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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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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黎走了。房間裏還留有情欲的氣息,床邊卻是一片冰涼。

左池全身酸痛,像是動一動就會散架,他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沒有變,腦袋又昏又脹。他不用看鏡子,也能猜到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身上布滿暧昧的痕跡,很是不堪。

他如何辯解也說不清他沒有算計,或許在盛黎懷疑他時,他就已經被定罪了。

左池摸了摸後頸,腺體已經不燙了,肌膚表面有不深不淺的牙印,沒有形成標記,可仍是讓他心尖一顫。

發情的Omega渴望被占有,而被迫發情的Alpha猶如被喚醒了野獸的基因,極具攻擊性。

Alpha的牙齒刺破了Omega細膩的肌膚,釋放出信息素,左池感到一陣難以承受的疼痛,本能驅使他哭著掙脫著要逃。

盛黎箍緊了他的腰肢將他拽了回去,用舌頭舔舐那塊軟肉。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標記這麽痛苦。

他的腺體分明感受到了琥珀信息素,可信息素消散了,沒有形成標記。左池不知道自己是該失望還是慶幸。

如果標記了,盛黎的態度會不會不一樣?但那樣的“不一樣”,是他想要的嗎?

不,不是。他想要的是盛黎的喜歡,是盛黎的眼睛為他而停留,而不是強行地將盛黎和他捆綁在一起。

接受了現狀之後,左池逐漸冷靜下來,突如其來的情熱十分古怪,可從邰星宇家出來後,他只點了酒店的餐,而服務員在送餐時還提醒了他頸子有點紅。沒有人有動機且有機會給他下藥。

他心裏隱約有個不好的猜測,只是天色已經晚了,去醫院不太方便,何況現在他連站直都困難,別說獨自下樓去醫院看病了。

左池沒有單獨的私人醫生,以前生點小病都是家庭醫生來診斷,家庭醫生收的是左易的錢,會將他的病情事無巨細地轉告左易,他很不喜歡這種沒有任何隱私的感覺。

左池思來想去,決定第二天再去。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高強度運動,肚子已經開始感到饑餓,他扶著腰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拿過手機點外送的粥。

半小時後,粥到了。外送員把粥遞給他時,還說了一句新年快樂,左池苦笑著回了一句謝謝。

一口溫熱的粥下肚,給身體帶來了一絲慰藉。他打開酒店的電視轉到新聞頻道,讓煙火氣的喧囂充斥空蕩的房間,好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麽孤獨。

即使情緒低落,即使心裏有疑問,在精神和體力雙重消耗的情況下,左池擦拭完身體重新躺回床上,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左池一個人打車去了醫院,他的手臂和腰已經不痛了,但走路時大腿內側產生摩擦,還是會產生火辣辣的感覺。

醫院很大,各個科室分布覆雜,左池花了很久才掛上Omega專科,好在Omega在整個社會上數量少,不需要排隊。

醫生詢問了他的具體情況,安排他去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然後讓他在一旁等檢查報告。

等報告的時間裏,左池很是忐忑。單純的疼痛他能夠咬牙忍受,可不在發情期的發情充滿了未知的因素,讓他無法防備,會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要是時不時來一回,他還能夠正常地去上班嗎?

這次是他恰好在酒店,那下一次呢?若是他在大街上發了情,誰能保證他的安全?

“左池。”

檢查報告出來後,護士叫到他的名字。他進了門,看見醫生嚴肅的臉色,心裏一沈。

“過來坐。”醫生問,“你什麽時候分化的?”

左池抿嘴:“十八歲。”

醫生皺眉:“這麽晚才分化,你沒有去做過相應的檢查嗎?”

左池搖頭,他遲遲沒分化是有一點著急,但那份偽造的第二性別檢測報告就像一顆定心丸,告訴他不必太擔憂,該來的總會來的。

醫生將報告推到左池面前:“根據檢查結果分析,你應該有食用過能推遲第二性別分化的藥物,這種藥物副作用很大,讓你的腺體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損傷,信息素分泌不穩定,難以被標記,還可能影響受孕。像昨天那種情況,是出現了假性發情。”

“你知道自己食用過推遲第二性別分化的藥物嗎?”

左池低頭看報告,上面很多專業術語他並不懂,而醫生的話越聽越讓他心驚。他一直以為自己這麽晚分化不過是個特例,原來是人為。

他的腦袋嗡嗡地響,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眼睛有點發脹,怨和恨在某一個瞬間達到頂峰,卻無處可發洩。

在學校時,他和同學吃的是一樣的飯菜,有人在菜裏下藥的可能性極低,在家裏,雖然是陳姨做的飯菜,但舒青榆有的是機會下手。

為了讓左易以為他是Alpha,舒青榆不光偽造了他的檢測報告,對他的自我認知造成了長達數十年的影響,還用藥物推遲了他的分化,試圖讓暴風雨來得更晚些。

他知道舒青榆想要的是一個Alpha後代,也知道因為他是Omega,舒青榆在左家擡不起頭,但他畢竟是她的兒子,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她不知道藥物的副作用嗎?

她憑什麽?

左池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指把報告的一角給捏皺了:“醫生,像我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醫生嘆氣:“針對腺體的損傷,我們有相應的三種方案,一種是保守治療,服用特定的藥,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效果不是太好,第二種是每周來做兩次腺體康覆治療,堅持兩三年,腺體會有好轉,能夠恢覆到哪種程度因人而異,我們無法保證,但在這兩三年裏,建議不要備孕。第三種就是做手術,對腺體進行修覆,手術風險較大,費用昂貴。”

左池整個人有些發懵,此時此刻,他無比希望旁邊有一個人可以陪著他,給他提供建議,給他一個擁抱。

他一時做不出回答:“那……假性發情可以控制嗎?”

醫生在電腦上輸入一個藥名:“可以。除了抑制劑,你在發情期的時候還需要註射藥劑來調節信息素水平。”

左池總算松了一口氣。

“還有,建議你不要過度抽煙飲酒,也不要熬夜,平時多註意身體。”醫生給了他一張藥單,背後寫滿了註意事項,“你可以下去拿藥了,考慮一下選擇哪種方案,決定後再來繳費。”

“好。謝謝。”左池起身,站在樓梯間等電梯,電梯門一開,麻木地跟著人走進去。

他該怎麽辦?

他站在醫院大廳,茫然地環顧四周,視野內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眼睛一眨,兩行淚順著臉頰往下淌。

有小孩不看路撞到了他的腿,家長說給叔叔道歉。

左池回過神來,快速地擦了擦淚,跟著標識走到藥房。

走出醫院的時候,他給舒青榆撥了一個電話,本想質問她延遲分化的事,但聽到舒青榆冷漠的一聲“怎麽了”,又覺得沒有必要。

他們本就沒有什麽母子情,不是嗎?他問了又有什麽意義,難道指望用自己的苦痛和折磨讓舒青榆懺悔嗎?

舒青榆是不可能懺悔的,她的心裏除了利益,再沒有其他考量。

左池擡頭望著天空,將電話掛斷了。

電話鈴聲很快響起,左池以為是舒青榆對他一言不發掛了電話不滿,一看卻是成向晚打過來的。

他接通電話:“嗯?”

“新年快樂。”成向晚說,“在哪玩呢?我好無聊,春節這幾天常去的幾家酒吧都沒開門,不知道去哪兒找樂子了。”

左池:“你家過年沒親戚走動?”

成向晚:“有啊,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很尷尬,繼父巴不得我不回家。”

成向晚的家庭是重組家庭,成向晚的母親出生低微,還曾在風月場所工作,繼父卻是有財力的商人。為了娶他母親,繼父沒少被人在背後詬病“冤大頭”、“接盤俠”。繼父對成向晚母親的確很不錯,但對成向晚這個拖油瓶就沒什麽好臉色。

左池正好不想一個人再待酒店裏,便問成向晚能不能到他家去住兩天,成向晚欣然應允。

到了成向晚家,他們一起點了外賣,坐沙發上打雙人游戲。

但成向晚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一眼看出左池有心事:“你和盛黎又吵架了?”

一局結束,左池放下手柄:“……嗯。”

成向晚歪頭:“這次為了什麽?”

左池不想說出自己腺體的問題讓朋友擔心,只說他向盛黎告了白,兩人還睡了一覺。

成向晚:“不錯啊,這不是進展迅速嗎。怎麽?他睡了不認賬?”

左池垂眸,下意識地為盛黎開脫:“我又不需要他負責。”

“操。”成向晚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當然覺得睡一次沒什麽大不了,大家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但左池和他不一樣,左池是有真心的,“就這樣你還喜歡他?”

左池遲疑著張了張嘴,成向晚見他這副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擺手:“行了,我知道答案了。”

左池在成向晚家住了兩天,他暫時把腺體損傷的事兒放到了一邊,想先過完這個假期再做決定。成向晚沒有讓他閑下來,拉著他一起搭積木,一起去超市買菜在家做飯,一起看搞笑綜藝。即使只有兩個人,卻是過得熱鬧和溫馨。

只不過到了晚上,左池一個人躺床上,總會想起盛黎,想他笑著叫自己“阿池”,想他具有攻擊性地叼住自己後頸,想他的充滿力量的身材和在耳邊的低語。

繞了一圈,最後又想起盛黎的譏諷和那雙漆黑但冷漠的眼睛。

他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這個他一手推向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嗎?

春節假期快結束的時候,盛黎終於來了一個電話。當時左池正在廚房熱牛奶,電話是成向晚接的。

他問:“誰呀?”

成向晚笑得狡黠,捂住聽筒說:“賣保險的。”

左池:“那掛了。”

“嗯。”成向晚轉頭卻和電話裏的人聊起來。

廚房和客廳隔著一道玻璃滑門,不仔細聽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左池把熱好的牛奶端上桌,成向晚才把手機還給他。

通話還在進行,但顯示的不是什麽未知號碼,“盛黎”兩個字明晃晃地占據著屏幕正中心的位置,左池猶豫了幾秒,還是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左池?”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左池耳朵仿佛觸了電,渾身一顫,低低“嗯”了一聲。

盛黎似乎在生氣,呼吸頻率比正常時候要快:“你住在成向晚家?”

左池說:“他家裏正好沒別人。”

盛黎咬牙切齒:“大過年的,你覺得你住在你前男友家合適嗎?”

左池倒是沒有想到這層,他蹙眉:“我們現在不是那種關系。”

盛黎不依不饒:“那以前呢?”

盛黎從酒店離開之後,一直處於情緒暴走的邊緣,他覺得發生的一切都太荒謬,很不真實,可和左池歡好的記憶不斷地在眼前浮現,惹得他一邊生氣,一邊又忍不住回味。

盡管他不願意承認,但左池給他的體驗是絕無僅有的。

也許因為左池在床上的表現和平常太不一樣,也許因為左池的信息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較高,也許……

也許因為這是左池。

想到這是他從幼兒園就認識的左池,想到這是他過去認定的一輩子的朋友,想到左池意亂情迷的模樣,想到左池說想要他……盛黎自責和懊悔的同時,感到刺激和爽快。

他是不是也瘋了?

有那麽一剎那,有一個念頭飄過:和左池保持這樣的關系不好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盛黎還沒有用理智思考其中的利弊緣由,就快速地否決。他如果認了,就等於給自己套上一副新的枷鎖。

盛黎煩躁得慌,他怨左池算計他,覺得左池辜負了他對他的信任,卻總忍不住想是不是做得太狠了,留左池一個人在酒店是不是太過分。

可半途再返回去像什麽樣?指不定左池會誤解,會得意。

盛黎漫無目的地開車在外面晃悠了一圈,晚上回到家發現左池還沒回來。

左池從邰星宇家離開後,為什麽沒回家而是去了酒店?盛黎心中不解,推開左池的臥室門,發現裏面大部分東西都在,不禁松了口氣,但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第二天,左池沒回來。盛黎想,分明是左池有錯在先,還有臉和他賭氣?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最好打包滾開。

第三天,左池還沒回來。盛黎琢磨,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要他低頭去認錯?

門都沒有。

第四天,在盛黎有些坐不住的時候,盛長宇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收到的年貨太多,下午會和黎明川一起過來拿一些給他們。

到時候盛長宇和黎明川來了,左池不在家豈不是說不過去?

盛黎終於有了理由撥出左池的電話,沒想到接電話的不是他本人。

電話裏的男聲有些軟:“餵?”

盛黎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像在哪裏聽到過,警覺道:“你是誰?左池呢?”

“哦——”對面的人似乎看了看來電顯示,不太在意道,“是盛黎啊。我是成向晚,左池在我家廚房熱牛奶呢。”

左池在成向晚家。

捕捉到的信息讓盛黎心生怒火。怪不得不回家,原來在前男友家裏。

才和他上了床,轉頭就去前男友那裏找安慰?

他在成向晚那裏住,睡的是一間房還是兩間房?他們有沒有做什麽?

左池在游戲裏說他沒有和Omega上過床,是因為談戀愛時還沒有成年,那現在成年了,他們會不會……

他控制不住一通亂想,越想越惱,拳頭捏得哢嚓響:“你讓他接電話。”

成向晚說:“等一下,我說了他正在熱牛奶,我們剛準備吃早飯。”

“我們”這個詞讓盛黎的怒火燒得越來越旺,卻無法發作。

他向來不是很喜歡成向晚。因為在左池和成向晚談戀愛的那半個學期,明顯和他疏遠了。他放學想讓左池到他家去做作業,左池卻說要和成向晚去看電影,他約左池一塊打球,成向晚在旁邊助威送水,很是礙眼。但因為對方是個Omega,他也不好使絆子發難。

盛黎:“你不知道左池現在是我未婚夫嗎?”

成向晚的語氣裏帶著笑意:“不是假的嗎?聯姻嘛,我懂啊。”

左池是這麽給成向晚說的?

“好了,他過來了,我把電話給他吧。”成向晚說,“你不要惹他不高興,我好不容易哄好的。”

盛黎差點炸了,好在電話很快到了左池手上。即使左池沒有說話,他也能依靠對方的呼吸辨別出來。

“那以前呢?”

以前?左池其實記不太清他和成向晚是怎麽談戀愛的了。那時候他還不明白自己對盛黎的感情,只是覺得談戀愛太浪費時間。

可如果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共同度過的時間又何談浪費呢?

左池不想和盛黎談論這些,他知道盛黎不會懂,也不會特意為了這樣無意義的事情找他。

他問:“是有什麽事嗎?”

左池的閉口不談讓盛黎很不爽,像是間接性承認了他以前喜歡過成向晚。盛黎不由得想,有多喜歡?和對他的喜歡相比呢?

想到左池喜歡他,盛黎仍覺得有些別扭,他從來沒有想過最好的朋友會對自己有超乎友誼的感情。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為什麽以前不說?

“盛黎?”左池開口喚他的名字。盛黎回過神:“盛長宇和黎明川下午要來家裏,我懶得和他們解釋你為什麽不在家,難道要我告訴他們你在前男友家過春節?你現在收拾一下,把成向晚家的地址發給我,我過來接你。”

察覺到盛黎對成向晚有敵意,左池只發了成向晚家小區的名字過去。

成向晚喝了口熱牛奶:“你真要走?要是我就多晾他一會。”

“我總不能一直住你家。”左池想,他要是晾著盛黎,盛黎多半是不會第二次打電話來讓他回去的。

他也生氣也難過,但他更怕盛黎從此之後不再理他。

至少他現在還接受不了。

“沒什麽不能的,你要是想來,我隨時歡迎。你放心,我從來不把人往家裏帶。”成向晚眨了眨眼,“不過我要是像你這麽有錢,我一定多買兩套房。”

“謝謝。”左池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我接電話前,你和盛黎聊了些什麽?”

“沒聊什麽,我實話實說你在廚房熱牛奶,讓他等一下。”成向晚像只小貓,舔牛奶讓嘴唇外面一圈沾上了白色泡沫,“哦,他問我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他的未婚夫。是不是在吃我的醋啊?”

盛黎怎麽可能吃成向晚的醋,如果有,那也是Alpha的占有欲在作怪。

Alpha就是這樣一種生物,不管喜不喜歡,只要圈在了他的地盤裏的東西就是他的。只準自己把東西丟掉,不準別人把東西搶走。

要不然呢?難道盛黎會喜歡他嗎?恐怕沒有人會在和喜歡的人做愛之後惡言相向。

左池帶過來的東西少得可憐,只需要幾分鐘就收拾好了,他把病歷本夾在電腦中間放進電腦包裏,下樓等盛黎。

盛黎的車停在他跟前,左池沒有猶豫地坐到後座。進入到相對密閉的空間,他感覺琥珀信息素壓迫著他的每根神經,他一邊抗拒,一邊迷戀這個味道。

盛黎穿著黑色大衣,沈默地將車開出一段距離。車裏沒有放歌,顯得車內異常安靜。

在左池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樣的安靜吞噬時,盛黎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話裏帶刺:“和前男友相處得很愉快?”

左池抱著電腦包,視線從窗外轉移到駕駛座上,他只能看見盛黎的半張側臉,高挺的鼻梁和下顎線好看的弧度已經足夠讓人為他而駐足。

“他有名字,成向晚。”

“我知道,是你你心心念念的學長。”盛黎突然一個猛剎車,他手肘撐到方向盤上,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左池,“不是說想和我結婚嗎?是不是成向晚勾勾手,你又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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