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連忙敲門：“等等！”

已經晚了。

衛生間裏的熱度和霧氣還沒完全消散，充斥著Alpha信息素的味道。左池臉頰微紅盯著置物架上黑色的平角內褲，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內褲一角，開了門：“是忘了這個嗎？”

“……”盛黎把內褲奪過去，揉成一團，“操，我讓你拿了嗎，你是不是有病。”

左池靠在門上：“這有什麽，我還給你買過內褲呢。”

那是十一歲的事情了，盛黎去游泳館，忘了帶換洗的內褲，讓左池幫忙去旁邊超市買。結果左池選錯了號，買成了成人款，內褲大了整整一圈。

“阿池，我內褲要掉了。”

“沒事，你不說，別人不知道。”

少年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他們曾經對彼此無比坦蕩。現在卻不一樣了。

回憶裏的盛黎有點傻，但是傻得可愛。左池將視線投向眼前的盛黎，調戲道：“你現在穿的哪個號？”

盛黎惱羞成怒：“關你屁事！”

那天晚上，盛黎在床下睡，左池在床上睡，兩個人都沒能睡得好。

左池的困意被打了岔，消失得一幹二凈，想到盛黎就在他伸手就能得夠著的地方，聽著盛黎的呼吸聲，神經反而異常的亢奮。他在心裏數羊，數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管用，到了淩晨四點過才進入夢鄉。

盛黎睡不慣地板，翻來覆去睡不著，玩了會手機，在4個帥哥群裏說話，沒人搭理他。他一會想衛生間的潤滑劑和避孕套是誰準備的，一會想黑加侖果香太濃郁，懷疑自己第二天身上也會沾染這個味道。

第二天早上，兩人眼下都有黑眼圈。吃早餐的時候還被盛黎的伯母問是不是睡很晚，語氣裏有調侃的意味。

左池嘴裏含著湯圓沒說話，盛黎最討厭長輩過問私事，特別是他和左池的關系本來就夠亂了，語氣不太好地回應：“太久沒來爺爺這邊睡了，我有點擇床。”

伯母不會看人眼色，還想再八卦，被旁邊的伯父阻止了。

伯父還記得，年底在盛家跨年時，盛黎口口聲聲說左池不是他的Omega。

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了早飯，各自回家。盛黎和左池跟著盛長宇他們一起回去，從下午兩點過開始，不斷的有客人來拜訪盛長宇，有生意上的夥伴，也有認識多年的老朋友，盛長宇順道把左池介紹給大家。

忙到晚上近八點，他們才有時間吃晚飯，盛黎和左池沒有留宿，吃完就讓司機開車去盛黎家。

因為前一晚喝了酒，盛黎第二天沒有晨跑，睡到十點過才醒，他下樓時，左池在廚房煮餃子，問他吃幾個。

“我不吃。”盛黎說，“等會去邰星宇家直接吃午飯。”

左池把火關了：“那我去換衣服。”

盛黎挑眉：“我是說我去邰星宇家，沒說讓你去。”

知道自己誤會了，左池沒什麽大的反應：“你讓我一個人在家過年？”

一個人在家過年聽上去很淒慘，盛黎楞了楞：“你可以回左家。”

左池垂眸：“我不想回去。”

他收到了很多新年祝福，但沒有一條來自左易或者舒青榆，沒有問他在盛家過得怎麽樣，也不關心他春節有何安排。

盛黎：“你可以……”

左池上前兩步，拽了拽他的衣袖：“帶我一起去吧。”

左池的語氣有些可憐，盛黎松了口：“去可以，第一，貼上屏蔽貼，第二，不要亂說話。”

左池：“為什麽要貼屏蔽貼？”

盛黎冷哼：“問這麽多，要不要去了？”

以前盛黎覺得黑加侖香很好聞，他見到左池就忍不住嗅嗅，現在黑加侖香讓他困擾，總在影響他的心緒和判斷。

左池換好衣服就在門口等著，足足過了二十分鐘，才見著盛黎的身影。

盛黎套了一件格紋大衣，卡其色休閑褲襯得雙腿格外修長，他噴了香氣，是雨後森林的味道。

對比之下，左池就顯得隨便許多——白色羽絨服將內搭遮得嚴嚴實實，灰色的休閑褲配黑色球鞋。

盛黎將左池打量一番，什麽也沒說，去停車場把車開過來。

左池的手剛摸到前面的車門，盛黎就讓他去後座。

他以前坐盛黎的車，只要車上沒有專門的司機，他都是坐的副駕駛。

現在他這是被剝奪了坐副駕駛的資格？

車裏放著歌，音量調節到了滿格，像是在阻止左池沒話找話，音樂聲震得左池耳朵嗡嗡響，他不舒服地戴上隔音耳機，靠在車門看窗外的街景。

他們是最先到邰星宇家的，邰星宇開門的時候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見到左池一下子清醒了。

他看向盛黎：不是說左池不會來嗎？

盛黎假裝沒看見：“我穿哪雙拖鞋？”

“好久不見了。”邰星宇笑著和左池打了招呼，把拖鞋從鞋櫃裏取出來，“中午是吃火鍋嗎？”

盛黎：“隨便。”

“你在群裏問一下。”邰星宇說，“我先去洗漱了，你們自便。”

盛黎在群裏問：吃火鍋嗎？

向以群：吃！我舉雙手雙腳讚成！

向以群：嘿嘿加上我老婆的一票！

胥暉：誰要吃誰做。

向以群：不就是做火鍋嗎，沒問題，小看我了。

胥暉：ok。

盛黎：你們還沒出門？

向以群：剛出門，我老婆在手機上把菜先買好，你們看要吃什麽。

盛黎說了幾樣菜，隨口問左池：“周景在選菜，你想吃什麽？”

左池：“郡肝。”

盛黎：“點了。”

左池：“魷魚。”

盛黎：“點了。”

左池：“貢菜。”

盛黎：“……”

左池說的菜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左池明了：“也點了？沒別的了，我不挑食。”

周景選的菜配送很快，比人還要先到。邰星宇把菜放進廚房，打了個電話催向以群和胥暉。

向以群他們和胥暉在停車場碰見，正好一起過來。

向以群進門就嚷嚷：“大家新年……好啊。”

看見左池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三個人的目光“唰唰唰”地投向邰星宇。

邰星宇聳聳肩，表示提前並不知情：你們看我幹嘛，問盛黎啊。

盛黎有些尷尬，說不會帶左池來的是他，結果帶左池來的也是他，他摸了摸鼻梁，找補道：“他非得跟著我來，趕也趕不走。”

邰星宇：“……”

向以群：“……”

胥暉：“……”

周景蹙眉：“……”

左池聞言面不改色，站起身和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向以群最先反應過來：“我們就想你能來，人多了玩游戲才有意思。”

胥暉接話：“七個人可以玩狼人殺了。”

邰星宇笑：“七個？”

胥暉搖了搖手機：“我有一個……朋友也要來。”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胥暉壓根不會帶來參加這種私下的老友聚會，加上“朋友”前的停頓非常耐人尋思，向以群一下子就懂了：“操，你真的有情況了？”

胥暉摟過向以群的肩膀：“先說好啊，不準瞎起哄，他會不自在。”

向以群“嘿嘿”地笑：“這就護上了，你放心吧。”

盛黎問：“娛樂圈的？”

胥暉：“嗯，之前一起拍了戲。柏家你們知道吧？”

周景：“我記得柏家是有一個Omega男生，比我們小幾歲吧。”

向以群：“我上網搜一下，看什麽樣的Omega把我們大明星拿下了。”

“馬上就要見到他本人了，用不著搜。”邰星宇推著向以群去了廚房，“剛才誰說想吃火鍋的，過來洗菜。”

左池知道柏家，他平時用的抑制劑就是柏氏集團生產的，可能是因為柏繁比較低調，他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胥暉去小區門口接柏繁，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來，Alpha五官深邃，是行走的衣架子，Omega外貌出色，氣質清冷，看上去很是般配。

向以群興奮地從廚房跑出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胥暉從旁邊拖過去捂住了嘴。

胥暉用眼神再次提醒：不要起哄。

向以群點頭，表示了解，等胥暉的手一松開，他向前和柏繁握手打招呼：“你好，我是向以群。”

“那是我男朋友。”他指向周景。

“你好，邰星宇。”邰星宇也從廚房探出頭來自報家門，“上次你弟弟成人禮，我也去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你也去了？我都不知道。”胥暉說，“那你給了多少紅包？”

邰星宇說了個數。

胥暉勉強滿意：“還行。”

邰星宇笑了：“又不是給你，關你什麽事啊。”

盛黎沖柏繁點點頭：“盛黎，也是胥暉的朋友。”

柏繁禮貌回應：“你們好。”

他一出聲，左池就覺得聲音有些耳熟。他想起來在生日那天，他給胥暉打電話時，接電話的人就是這個聲音：“那天我給胥暉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你吧？”

柏繁：“……嗯。”

果然如此。左池想，看來胥暉這次是認真的。

盛黎、胥暉、邰星宇、向以群他們四個從小到大都招人喜歡，但向以群高中就和周景談了戀愛，邰星宇以學習和工作為由拒絕了很多追求者，所以盛黎和胥暉身邊圍繞的Omega最多。

他心裏有些羨慕柏繁，又湧生一股酸澀：他什麽時候能夠讓盛黎的眼裏只有他？

他看向盛黎，盛黎轉過頭，厭惡地擰眉：“你不要隨便給我朋友打電話問我在哪，他們沒有義務告訴你。”

心臟宛若被一只手狠狠揪住，痛得厲害，左池嘲笑自己還在有所期待。

盛黎什麽都知道。

知道他給胥暉他們打過電話，也知道他打電話是為了什麽。

盛黎只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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