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到了。”

閉著眼睛感覺到他的動作，屈膝跪了下來，俯身湊近，一只手撐在她的身側，輕聲開口。仔細感覺一下，呼出的氣體吹動了她的睫毛。

“恩。”她回了一句，但是沒有動。

等身後的人下了車，才緩慢睜開眼睛，深吸口氣，平覆下剛剛跳亂了節奏的心臟。

她站起身來，彎著腰從馬車裏面出來，剛要伸手掀簾有只手從外面掀開，她擡頭，視線正好與歐陽晨對上。

另一邊小沁已經候著，見她出來伸手去扶。

“我沒那麽較弱。”躲開小沁的手，自己扶著跳下馬車。

半路吐了一次，再加上在車上瞇了一會兒，現在酒已經散了。她下了車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然後才看向歐陽晨：“王爺帶路吧。”

“三小姐請。”

歐陽晨帶著薛珊來到前廳，“三小姐稍等片刻，本王這就去拿過來，還給三小姐。”

薛珊原本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突然又覺得不合適，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麻煩王爺了。”

“不礙事。”

歐陽晨走了有一會兒，確定不會被聽見後，小沁才小聲開口：“小姐，奴婢總覺得這樣不是太好。”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這樣不好，總歸是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可是……

薛珊開口：“我只是想要裏面的錢而已，如果沒有，我再找個理由還給他就是了。”

“可……”小沁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薛珊。

她從來沒見過前三小姐，但將心比心，她那樣性格的一個人，把最能代表她心意的東西送給了她喜歡的人，那人卻不喜歡她……

要回來也好，不浪費前三小姐的感情。

歐陽晨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緙絲夾金繡花荷包，上面墜著同心結和流蘇。

“裏面有東西，不過本王沒有打開。想著找個適當的時間，還給三小姐。”歐陽晨遞過去，到薛珊的手上。

她伸手接過，布料自帶的花紋與她的指腹接觸，帶來的觸感就讓她知道這個布料的珍貴，絕非尋常人家會有的面料。

“謝謝。”她說。

她道了謝，把東西收起來：“上午聽聞王爺有公務要忙，那我就不打擾了。王爺也不用送了，我們認識路。”

薛珊走了，柊葉上前：“三小姐什麽時候送過王爺荷包？不是送了手帕沒有收嗎？”

“多嘴。”他轉身坐回椅子上，拿起薛珊沒有喝的茶水喝了一口：“海城那邊如何了？”

“不出十天，消息就會到陽城。”

“提前做些準備吧。”

“是。”

才走出湛王府的大門，薛珊就迫不及待的打開荷包，看看裏面到底放了什麽。

一打開拿出來兩樣東西，一個藍底繡金線的護身符，另一個是疊的規整的銀票。

東晉國的銀票才出現不過十年，聽說是縉齊帝為了方便大數額的銀兩方便攜帶而提出的改革政策。

事實證明這個決策是正確的。

但東晉的銀票只能作為財產證明而用，並不能用來實際買賣。如果想買東西，就需要到交易所兌換需要數額的銀兩。

拿了銀票的薛珊，直接帶著小沁去了兌換鋪去了。

去時幹癟的荷包，出來時已經裝滿。

薛珊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她滿足自己安全感的方式只有一個，就是賺錢，擁有大把大把的花不完的錢。

出了門第一時間把兌換好的錢藏好，指著南區對車夫說道：“咱們去南區，要快。”

“小姐，您著急要銀兩做什麽啊？”小沁之前以為薛珊找是因為突然想起，今看她把銀票兌換成了銀兩，才覺得有些不對。

“當然是買東西了！”薛珊說的理所應當：“錢是拿來幹嘛呢？拿來享受的啊！”

到了南區第一件事就是把薛夫人看上的胭脂買來。之前去的時候聽說預定的人今天下午會過去拿貨，薛珊計劃裏已經打算好了，才進去店裏面，正碰上老板把薛夫人看上的那兩盒胭脂拿出來。

對面站著一位美貌婦人，正從老板手裏面接過去。

老板剛把胭脂遞過去，就來了客人，她對那位婦人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離開了。

那天走之前她都打聽清楚了，這定的貨只交了定金，要來取貨的時候，才會交錢。她只要在她交錢之前說動她轉讓，就可以了。

薛珊趕緊過去，站到婦人身旁，驚訝的哇了一聲：“夫人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婦人聞聲轉頭，待看到來人後笑了：“三小姐何時這般嘴甜了？”

恩？認識她？

薛珊眨眨眼，心想不能太早暴露自己不認識她，只能裝作很熟的樣子：“這哪是嘴甜啊，我見夫人就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婦人笑道：“三小姐這般，怎麽與我那嘴甜的兒子有二分相似了！”

嘴甜？這個詞進入薛珊大腦中，直接和陸長深對號入座。兒子？她不會是陸長深的娘吧？丞相夫人，這個事情有點難辦了。

見婦人笑，她也跟著笑：“最近常見面，可能有點影響。”

“三小姐也來買胭脂？”

“對。”薛珊點頭，原本想繞個兩圈然後不著痕跡的說到今天來的目的上，沒想到這位夫人先開口了：“前日陪我娘過來時看上了兩款胭脂，聽說有人預定了，便想著今日過來看看，也許趕上個好運氣，這兩款就又有貨了呢！”

婦人也是個聰明的，見薛珊的眼睛總時不時的瞄向她手裏面，也就懂了她的意思了。問道：“長公主是看上這兩款胭脂了？”

“我看上也是白看。”薛珊笑著說，：“這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嘛！我就是過來看看有沒有新品，再買兩款送給我娘。”

婦人伸手過去：“我也用不了兩款胭脂，既然長公主喜歡，那三小姐就從裏面挑一款，帶回去給長公主吧。”

“那怎麽好意思啊！”薛珊把她的手推回去：“沒關系的，我再挑挑。”

“無妨。”婦人又把手伸了過來：“一款胭脂而已，我也並非非它不可。”

既然人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來，那：“那就謝謝夫人了。看似隨意的樣子，從裏面拿了一個出來：“就這款吧。”

老板送走了客人，又提著裙角過來了：“陸夫人怠慢了。”

“無妨。”指著這兩款胭脂問：“多少銀兩？”

“兩款是三十兩，定金交了十兩，還差二十兩。”

聽到一半時薛珊已經掏出了荷包，從裏面拿出二十兩給老板，轉頭對陸夫人說：“今兒我奪人所好了，也沒有什麽能等價換回給夫人的，餘下的錢我付了，夫人可別和我爭！”

陸夫人沒想到薛珊手這麽快，一時之間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

陸夫人今天就是過來取下了定金的兩款胭脂的，而薛珊今天是踩著時間來截胭脂的。

兩個人帶著丫鬟一同出來。

薛珊把手裏的胭脂給了小沁，才笑著問陸夫人：“夫人還有要逛的地方嗎？”

“要回府了。”

“那我送送夫人。”

把陸夫人送走，薛珊才松了口氣。

和小沁往自家馬車旁走去，心想幸好以前兼職的時候經常和客戶打交道，睜眼說瞎話的能力非常高，不然今天就完了。

小沁跟著上了車，才問出自己的疑惑：“小姐，夫人那天不久只看上這一款嗎？您為什麽要對陸夫人說看上了這兩款。”

“這你就不懂了吧！”薛珊解釋給小沁聽：“比如有一個蘋果一個梨子，你想要這兩個，我也想要這兩個，大家打了個商量，一人一個，我要哪個都會留下一個你想要的。相反，你要是想要這兩個，但我只想要一個，你選了我想要的那個，你還會喜歡你手裏面剩下的那個嗎？”

小沁搖搖頭：“奴婢可能就不喜歡了。”

薛珊打了個響指：“就是這個道理，一種是分享，另一種是被挑剩下。兩種不同做事方法，會出現天差地別的感覺。”

小沁笑著說道：“小姐，您可真聰明。”

“那是了，我以前可是學霸呢！”

之前聽說薛刃在青山學院時喜歡射箭，她便去給薛刃挑了一把上好的弓，配上手工做的弓箭。

又去南區的北三街買了上好的茶具，給愛請文人喝茶的薛將軍。

買了三人的禮物後，二百兩只剩下六十兩，薛珊掂量著手裏的錢袋，問小沁：“你說，我要不要給歐陽晨買份禮物？”

“小姐這麽問，是想給王爺買禮物吧？”

薛珊努努嘴，好半天才點頭：“這段時間對我也挺不錯的。”

但是要給他買禮物，這事還真難住她了。她既不知道歐陽晨缺什麽，也不知道歐陽晨喜歡什麽。該買什麽？

小沁出主意：“要不要等明日上課時，問一問王爺。”

薛珊搖頭失笑：“親愛的，你怎麽那麽可愛啊！”

“是奴婢說的不對嗎？”

“倒也不是……”薛珊說道：“只是送禮物這種事情，送的就是這份心意，如果去問當事人，那就失去了最開始的意義了。”

“你有什麽喜歡的嗎？”薛珊看著又重新搬回自己對面坐著的人，問道。

“怎麽？”歐陽晨放下手裏的書，擡起頭看薛珊：“三小姐問這個做什麽？”

“我突然想做個社會調查，統計一下陽城人的喜好。”昨天從回來一直到下午上課，薛珊思前想後，把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都回想了一遍，也沒想到歐陽晨有什麽特別的喜好。

除了特別愛指使她研墨，但那也不能送文房四寶吧……而且他一個王爺，肯定也不缺這些東西啊！

歐陽晨又端起書：“我喜歡自由。”

薛珊咬著後槽牙，壓著火從嘴裏面蹦出幾個字：“自……你大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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