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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畫始誰手(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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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米芾看上去這麽智能,應該是半 NPC。”林輝耀道。

“和你那個弟弟比,他確實更像真人。”劉璞道。

“推翻我們之前認為游戲裏只有正史野史兩派的認知,按師姐說的,這游戲裏分九派勢力,半 NPC 背後應該都有勢力。”林輝耀道,“就是不知道他們的派系是設定好不能動的,還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哪一派對小狐貍有威脅。”

“半 NPC 可以自主站隊。比如米芾,他有可能站趙匡胤的隊。”黃珍露突然接話道,“這個游戲只用了歷史人物的人設和生平,還有一些關鍵歷史事件,總體上其實跟歷史沒什麽關系。”

小隊幾乎快要忘了她還在,乍聽到她這麽認真地分享信息,都暫時靜默下來。

王顏呂和楊素急著要帶趙令呈去交付任務,小隊這時卻終於想起,身世任務事關隊伍積分,現在林輝耀的進度已經滯後於另兩個人,假如他們先完成任務,那麽林輝耀身世任務的這筆積分也將拱手讓人。

“幹脆我逃跑?”林輝耀說,“可惜段大不在,要是只有楊素一個人還好,這個王顏呂,我打不過。”

“逃跑之前,起碼先打聽下他們找到了什麽證據。”劉璞道。

林輝耀隨即向兩人套話,無奈兩人在這點上倒是出奇地一致,都咬死了不說。

眼見趙令呈要被兩個人押出太學,林輝耀仍沒想到脫困之法,於是他開始想方設法拖延時間。

“你們要帶我去哪交付任務?”林輝耀問。

“翰林圖畫院。”楊素道。

“宮裏?”唐淩雲疑道,“他們能進宮?”

林輝耀將問題拋給另兩人。

“交這個任務可以。”楊素說,“到了宮城,會有專人引路。”

“你們進去過?”林輝耀問。

“我進去過,姓王的沒有。”楊素說。“線索和交付 NPC 都是我找到的,姓王的偷了我的消息。”

“不要動不動就說偷嘛,大家一起玩一款游戲,分享下信息有什麽關系。”王顏呂說,“我沒進宮裏,是因為我沒有在宮裏的隊友,又不是我找線索的能力差。”

“楊素有在宮裏的隊友?”

像是在等林輝耀發問,王顏呂瞬間笑出了聲,道:“她隊友和她一樣,她是女扮男裝,她隊友是男變——”

“你嘴巴放幹凈點。”楊素此時語氣聽上去有些慍怒。

“她隊友是太監。”王顏呂換了個一本正經的語氣說。

這之後,三人之間的友好氛圍一下消失。

游戲裏女扮男裝的楊素對王顏呂的忍耐大概到了極限,她松開林輝耀,伸手就朝王顏呂打過去。王顏呂雖然總把打架掛在嘴邊,估計只是逞口舌之快,面對楊素突然的攻勢,他並沒有真仗著體型優勢還擊,而是一路小心避讓,漸漸退離開趙令呈身邊。

盡管震驚於眼下陡變的情勢,林輝耀腦子倒還靈光,趕緊趁著這個機會撒腿往外跑。

劉璞就在這時趕了馬車來接他。

林輝耀趔趄著爬上馬車時,劉璞動作熟練地一揮韁繩,道:“本來打算直接駕馬車去撞你們的,沒想到那兩個人脾氣還挺沖。”

“駕馬車撞我?”林輝耀難以置信地問。

“撞你們。”劉璞道,“或者你能想到什麽更好的辦法逃跑?”

林輝耀看著游戲裏駕車姿勢颯爽的掌櫃娘子,不自覺微微笑了,道:“什麽時候學會趕馬車的?”

“這還用學?”劉璞道,“基本游戲操作。”

林輝耀幹脆笑出了聲,測試不過第九天,劉璞已經從一個小白玩家變成能隨口說出“基本游戲操作”能精準控馬的深度玩家了。

“接下來去哪?”他問。

馬車一路往東,直到確定王楊兩人追不上,劉璞才漸漸放松了動作,不再縱馬疾馳。

“按之前兩次的任務經驗,我剛自己推了一遍輝耀的身世任務。”唐淩雲道,“米芾說畫是他在相國寺買的,但他不記得賣畫的人是誰,說明賣畫的人他不認識。所以,賣畫者不一定是作畫者。”

“畫商吧。”劉璞道。

“現在不能確定。接著是王顏呂和楊素,這兩個人都說自己掌握了趙令呈是畫作者的證據,我們試著想想,有什麽證物可以證明某畫出自某人之手?”唐淩雲道。

“他畫過同類型的作品,或者畫中某種顏料只有趙令呈有,——我記得北宋作畫的顏料種類很豐富。”劉璞道。

“有沒有可能是那幅畫上有什麽特別的簽名、暗號,是指向作者的?”林輝耀提供了一種新思路。

“有可能,但也不可能。”劉璞道,“首先,這幅畫現在在宮裏,一般人看不到。其次,剛剛王楊兩個人也證實了這點,他們不能隨便進宮。”

“其實圖本身也是一個巨大的線索。”確認隊友沒有補充,唐淩雲道,“孔雀在古代是祥瑞之物,普通人很難見到,尤其是綠孔雀,南方特有,中原多是進貢而來。”

“畫孔雀不一定非要見到實物?”林輝耀疑問道。

“徽宗本人是花鳥類大家,他在艮岳和皇宮都建了動物園,孔雀開屏他肯定見過,其他畫家畫綠孔雀要得到他的認可,必然不是光靠想象就能畫出孔雀開屏前的動勢。”

劉璞思忖半晌,道:“是不是更說明,王楊拿到的證據可能是另一幅孔雀圖?”

“極有可能是這樣。”唐淩雲道。

“他們是在哪兒找的證據?”林輝耀道。

“和趙令呈有關的幾處地點,太學、收養他的宗親家。”劉璞道。

“還有大相國寺。”唐淩雲道,“楊素見過趙令呈的弟弟,說明她去相國寺找過線索。”

小隊題型推導到這,各自都在沈浸思考解題思路。

黃珍露突然摘了頭盔起身,拿起手機走出了包間。

眾人納悶之際,包間門又被打開,黃珍露揮著手機對唐淩雲說:“鬼道士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用擔心。我去趕個組會,定好的十點,先走一步。”算是交代了自己提前離場的緣由。

林輝耀見氛圍奇怪,連忙笑呵呵地說:“原來已經九點五十了。”

劉璞嘆了口氣,“你的身世任務分還能拿到嗎?”

“看情況,我的任務好像沒有明確的時間限制,只要我不配合,別人是不是也沒法先完成?”林輝耀分析道,“我們繼續找證據,趕在他們之前交任務就行?”

“如果另外兩個隊友一直是不在線的狀態,那麽很有可能直到這個游戲測試結束,你也不一定有機會找到證據。”唐淩雲道。

林輝耀憨厚地笑了笑,“那倒不會,我相信阿展。”

12、

第九天測試的情況,為保游戲信息的準確傳達,五人小隊一起在線開會周知了進度。

聽完游戲內容相關,劉璞當眾提問葉展,他和練九龍什麽時候歸隊,人再湊不齊,林輝耀的身世任務也要丟分。

“等。”葉展只回答了一個字。

“我就是想問具體要等到什麽時候。”劉璞又問。

雖然是在線語音,小隊其他人仍能感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林輝耀和練九龍知道葉展一向就是這種個性,當久了公會管理,習慣向隊友和成員下達簡單指令,不習慣解釋。在兩個男生的印象裏,劉璞又是喜歡較真的人,這就導致她和葉展在溝通上很容易出現令他們提心吊膽的尷尬局面。

劉璞當然能感知到這份尷尬,她只是不理解葉展惜字如金的表達,她認為他這是不信任、不尊重隊友。

“前天晚上開始,張乾到處在找人替我和九龍。”葉展接過劉璞的質問,道:“等他發現我們隊伍五個任何一個都不可替代,就是時候。”

“會有這個時候嗎?”劉璞道,“測試時間已經過去三分之一了。”

“會。”葉展篤定地說。

本來他還以為要再等幾天,今晚黃珍露找他,已經可以說明,至少在她這邊,一方面空不出時間繼續參加測試,另一方面,因為玩的是葉展的號,她這兩天毫無游戲體驗,這種感受她也會如實轉告張乾。張乾當然可以繼續找歷史系的同學加入,甚至花重金請老師教授,可他必須同時考慮新找的人懂不懂游戲、能不能帶團隊,他已經沒有磨合新團隊的時間。

在線聊天結束,2514 男生又繼續討論了幾句張乾和黃珍露。

“我不懂,為什麽你不主動向張乾低頭?”練九龍問葉展,“朋友之間,面子有這麽重要嗎?”

“你當初為什麽拒絕張乾?”葉展反問他。

“我跟張乾的關系又不像你們那麽要好,我也不想為了他背叛你,就沒必要。”練九龍道,“而且他生你那麽大氣,也是有理由的嘛!他肯定以為你參加比賽會帶他吧。”

葉展不作聲。

“說到比賽,我今天知道了一個新聞。”林輝耀突然說,“蓮笛有個高管在我們南方商會,前幾天我爸和他吃飯,聽他說蓮笛買了未來宇宙設計賽拿概念獎的項目。”

“概念獎?那不是阿展的項目嗎?”練九龍疑道。

“不是阿展的項目,是國際聯合大學的學生做的,蓮笛給了一百萬。”林輝耀說。

“所以阿展是補缺?”

“嗯。”葉展道。

“他們做的什麽項目?”練九龍好奇問道。

“蓮笛的老三樣。”林輝耀說,“寵物、伴侶、人工智能。”

“你倒是說清楚,是老三樣的哪一樣?”練九龍道。

“三樣都有。”林輝耀說,“人工智能型寵物伴侶。”

這天夜裏晚些時候,2514 寢室只有葉展還在書桌前忙碌,練九龍和林輝耀都在床上刷手機。

林輝耀忽然收到一條唐淩雲發給她的私聊信息。

她問: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林輝耀回覆:方便。

唐淩雲打來電話,開門見山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條手帕?”

林輝耀左顧右盼,“我身上?沒有啊。”

“我問的是趙令呈。”

“趙令呈啊,對對對,是有一條。”林輝耀道。

“記得那條手帕長什麽樣子嗎?”

林輝耀這時已經清楚唐淩雲深夜給他打電話的緣由,一看時間已過零點,對她仍專註於游戲劇情感到驚訝。他配合著回憶道:“就是一條普通的白手帕,右下角有個繡花。”

“記得手帕質地嗎?”

“什麽地?”

“材質。是絲綢還是棉麻或者其他?”

“這個……”林輝耀犯了難,“我沒註意。”

“沒事。那朵花呢?記得是什麽花嗎?”

“我也沒仔細看,反正是挺覆古的那種刺繡花。”林輝耀道,“明天上游戲再看?淩雲同學可以早點休息。”

“……好。”

唐淩雲的這通電話,開始得突然,結束也很突然。

林輝耀剛放下手機,就見對床練九龍撩開帳篷簾子問:“淩雲半夜找你幹什麽?”

“問游戲裏的事情。”

“這個點?”練九龍道,“她是不是太沈迷了!”

林輝耀剛想說他也這麽想,而就在這時,他收到唐淩雲給他單獨發來的第二條信息:我在查宋朝服制相關史料,想起第一次搜身,你提過身上有一條手帕,我問劉璞,她不確定,所以打擾了。

唐淩雲措辭懇切,使林輝耀有些說不上來的陌生感受。

他幾乎是立即回覆她:沒關系的,沒打擾,是我確實不記得。

唐淩雲沒有再回消息。

睡前,林輝耀忍不住和室友分享自己的感受:“你們有沒有覺得,咱們兩位女生隊友,玩大宋都比我們認真。”

“那還用說,上榜有獎金呢。”練九龍說。

林輝耀沒接話,練九龍話糙理不糙。事實上,他心中的解釋也是指向這一點,唐淩雲和劉璞是為了錢加入隊伍,上榜錢更多,對她們這樣需要做兼職的學生來說,誘惑肯定也更大。

“想拿獎金,至少要在積分榜上排到第三名,我們現在比第三名少三百六十分。”一直沒說話的葉展忽然沈聲道,“已知這款游戲目前最大的得分點是身世任務,游戲測了快十天,我們連續丟了兩百分。任何一個正常智力水平的人都知道,要在剩下二十天裏追平分數上榜,希望很渺茫。”

練九龍沒能準確理解葉展的表達,還應聲附和道:“對哦。”

“合同要求她們每天工作兩小時,這之外的時間她們可以自由支配。如果你是她們,會把這些時間花在遙遙無期的獎金上嗎?”

練九龍這才明白葉展在說什麽,一時無話。

“錢很重要,沒人不喜歡錢。但如果有人為了錢以外的東西拼命,很珍貴。”葉展道。其實他心裏還有一句話,覺得說出來太惡心,沒說,——不做無為之事,何遣有涯之生。

盡管葉展有所保留,這卻是 2514 寢室另兩個男生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這樣近似於心聲的話,兩人很感到意外,都沈默了。

林輝耀終於明白自己剛剛看到唐淩雲消息,心裏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是什麽,他想他應該是被一種純粹的熱情打動。他從小生活的氛圍,他被家裏長輩要求的成長道路,一直是利字當頭。與人為善是為利,因為不知道風水輪流轉,何時會需要求助他人。不冒尖、不張揚,悶聲發大財自然也是為利,就連習慣性在集體裏扮演溫良有禮的和事佬,也是為利,為了和氣生財、財源滾滾。

進入麗大,是他第一次遠離熟悉的環境,起先,因為感覺葉展和練九龍和自己背景相當,他很快找到自己在宿舍的定位,繼續扮演著和事佬角色,力求廣結善緣。包括玩大宋這款游戲,他也只是想要提前體驗與南方商會之外的人才合作,就像爸爸用孔子語錄教他的,“三人行,必有我師。”爸爸讓他從經濟學院其他優秀學生身上取長補短,充實自己,他一直聽話,一直學習他人。

林輝耀這一夜入睡困難,他不知道縈繞在自己心頭那股奇異的思緒是什麽,也不知道這思緒會把他帶向什麽地方。

相較於林輝耀,練九龍心思簡單許多。

葉展的話,他當然聽出來了諷刺,也明白是自己武斷評價了唐淩雲和劉璞,所以惹得他不高興。唐、劉兩個外系的女生,他私心更喜歡唐淩雲一些,所以即使覺得唐淩雲是為了錢在拼命做這份工作,他也並沒有看低她,相反,他很欣賞她的努力。至於劉璞,練九龍是單純覺得,這個女生氣場和自己不合,他沒有那麽多別的想法。

葉展那些話,算是給了練九龍一個思路,雖然他自己沒那麽想,但話說出來,可能還是會讓人誤會,好像他看不起她們似的。

練九龍決定以後少在女生們面前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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