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等待牛肉丸子面涼下來，兩個人就迫不及待地下筷，大快朵頤。

兩個人同吃一碗面，卻感覺無比溫暖無比幸福，之後的山珍海味，也再沒有那噴香濃郁的味道了。

許彥霖呷一口燒酒，被銅火鍋燒開時氤氳的霧氣熏得眼睛發紅，霧氣後面坐著的似乎就是曲嫣然。

火鍋下面的木炭燒得很旺，劈裏啪啦地爆裂著。許彥霖揭開鍋蓋，一股熱氣瞬間噴湧而出。

每當這時，曲嫣然都會興奮地說道，“哇，好香啊。魚豆腐和香菇留給我。”

然而現在，再沒有人會嚷嚷著和許彥霖搶魚豆腐了。

銅火鍋裏白色的湯汁翻滾著，被切了花的香菇，薄片的牛羊肉並著魚豆腐，蟹棒在鍋裏若隱若現。綠色的蔥花和飽吸了湯汁的紅棗給濃湯點綴了一絲色彩。

方子璇驚訝地看著許彥霖習慣性地拿過來她的盤子，把魚豆腐和香菇小心地碼在盤子裏。

“老板，一盤麻醬，一盤海鮮醬！”許彥霖順口喊道。

忽然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尷尬地說道，“抱歉，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不然……”

方子璇微笑著噙著淚水搖著頭，“沒事，我無所謂的。”

許彥霖又沈浸在了自己的回憶裏，失了神地說道，“她最喜歡海鮮醬。”

方子璇的微笑凝固了，輕輕嘆一口氣說道，“可能人各有命吧，曲嫣然沒有運氣和你長相廝守，我在你身邊卻沒有運氣得到你的愛。”

許彥霖沈默著，低頭吃著飽蘸了湯汁的老豆腐，軟軟的卻很有韌性。

排骨的鮮味和豆腐的淳樸雜糅在一起，別有一番風味，是生活的味道。

生活本就如此，鮮華裏透著些平淡，平淡裏還有些無奈。

方子璇是如此，許彥霖何嘗不是。

許彥霖看著那張酷似曲嫣然的臉，有些恍惚。

許彥霖淡淡地說：“緣分過了就不應該繼續糾纏。”

方子璇強忍著眼淚，擠出一絲微笑，重重地點著頭。

一陣沈默，只有火鍋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和窗外呼嘯的風聲。

窗外馬路上鋪的雪，已經能沒過人的腳面，一對小情侶拉著手匆匆走過。

女孩系著淡黃色的圍巾，笑容明媚的，就像是春天。

曲嫣然也曾這樣拉著自己的手，劃過結了冰的河面，走過一條條下雪的小巷。

那時候，打車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情，拉面館離學校有七站路，硬是要走上一晚上。

沿途去電影院看一場低價的晚場電影，再去星巴克坐坐，點一杯超大杯的抹茶星冰樂，在柔和的暖燈下細語，共同享受著星冰樂的醇香。

走回學校時，要從鐵門翻進去，緊張而美好，再也沒有這樣如蜜一般流淌的夜晚了。

許彥霖看看窗外的天空，朦朦朧朧的，路燈下人影綽綽。以前這裏沒有這麽多人和車。

一輛轎車停在面館門口，像是秦慕雪的車，許彥霖一驚。

車上下來三個二十一二的小姑娘，許彥霖才放下心來。

方子璇瞇著眼睛看著那車說：“這車真像是秦慕雪的。”

許彥霖強裝鎮定，淡淡地說道，“恩，但不是。”自己心裏的竟然有些心虛。

方子璇苦笑，搖搖頭，從火鍋裏撈出一團纏在一起的生菜，心不在焉地撥弄著說：“你和秦慕雪，還好吧。”

許彥霖眼裏閃出一絲憤怒，有點生氣地反問道：“你說呢？”

方子璇看著許彥霖氣急敗壞的樣子，默默地低下頭說：“關於你們，我也感覺很抱歉。”

許彥霖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方子璇擡起頭來，眼裏閃著無辜和一絲不甘，終究化成了兩行淚水。

方子璇擦幹眼淚說道，“我們兩個之間經歷太多，但終究是我對不起她。”

許彥霖看著方子璇的改變，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可是方子璇的確是傷害了秦慕雪，也傷害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方子璇吸一吸鼻子，倒了滿滿一杯酒，暈暈乎乎地走到許彥霖面前。

舉起酒杯，收起所有的不甘心和悲傷，微笑著說道，“彥霖，我祝福你和秦慕雪百年好合，雖然……”

話還沒說完，向前一倒，撲進了許彥霖懷中，杯裏的酒也潑到了許彥霖的白襯衫上。

許彥霖沒有多想，隨手扶起了她，方子璇慌張地拿出紙巾幫許彥霖擦著，一直說著對不起。

方子璇似乎努力保持著站立的狀態，身體卻站不穩了，不停地搖晃。

許彥霖拉開她慌亂的手，把她扶到對面的椅子上。

許彥霖剛拿上外套和圍巾，一回頭，方子璇撲了個滿懷，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彥霖，我好舍不得你。”

許彥霖平靜地把她推開，沈聲說道，“我們已經結束了。”

她被甩在椅子上的一刻楞住了。

許彥霖穿好衣服剛要走，方子璇一把拉住他的手說道，“彥霖，我那裏還有一套你的襯衫，你去我公寓換一下。”

許彥霖挪開她的手，“不需要。”

方子璇的眼淚簌簌地落下來。

許彥霖剛想出去，看見外面已經漆黑一片，而方子璇又醉醺醺地坐在桌前痛哭。

那張貌似曲嫣然的臉像針一樣狠狠戳到他的心裏。

許彥霖心一軟，扶著方子璇上了出租車，畢竟喝了酒，他也坐了上去。

到了方子璇樓下，她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彥霖，你看你身上的斑斑點點，不然回我公寓換一下衣服吧。”

許彥霖看到自己身上剛才被方子璇潑上的汙漬，有潔癖的他感到一陣不舒服。

但是看到方子璇近似曲嫣然的樣子，使他不禁後退幾步，一頓飯勾起以往的回憶。

方子璇瞇著眼睛看著許彥霖充滿戒備的樣子，反而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說道，“怎麽，怕了我不成？”

許彥霖的眼睛移向別處，沒有說話。

方子璇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

後天方子璇便會離開，看上去她好像再也不是那個陰謀家。

許彥霖看著她走不穩的樣子，又看著他臟得讓自己都無法忍受的襯衫。

他不由得叫住方子璇說道，“我上去換一下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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