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石如玉, 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桃崽上前一步，他握住康熙的手, 軟綿綿道：“我讀著的時候，就覺得用來形容皇阿瑪極好的。”

他話風變的極快。

康熙還沒繃起臉，就聽他這麽說，登時抿著唇笑了，他俯身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臉蛋，溫柔道：“哼, 算你過關。”

要是說的再慢一點，他就要給他個完整的童年, 老父親也是需要誇讚的。

桃崽攀著康熙的脖頸, 直接往他懷裏竄，奶唧唧的哼：“在我心裏，皇阿瑪最好看了。”假的，他長的不像桃，怎麽會好看。

康熙心滿意足，笑的差點繃不住神色，他想著桃崽真的是小嘴巴一張一合厲害的緊, 叫人歡喜叫人憂。

俯身在他臉上啾啾, 康熙道：“方才為什麽不誇？”桃崽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早知道以前他可是覺得他醜的，現在誇一句玉樹臨風, 他覺得這都是親情在作祟, 影響了他的審美。畢竟康熙沒有粉粉白白的表皮, 也沒有圓滾滾的肚子。

桃崽摸摸自己的小肚肚, 慘兮兮的想，他也不好看了，沒有圓溜溜的肚肚了。

康熙知道他奇奇怪怪的審美。

但是從他嘴巴裏說出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時，他心裏還真高興，出自郭茂倩的《白石郎曲》。

宮中年月有種緩緩流淌的感覺，好像剛過了年，這天地間明明一片枯枝，卻不知從何時起，突然就冒出零星的綠意來。

“皇阿瑪，想出宮玩！三月，多適合爬個山吹吹冷風什麽的。”桃崽奶呼呼的撒嬌，他是真的想出宮，想的不得了。

康熙斜睨他一眼，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他的小嘴巴：“不，你不想。”

這麽冷的天，就算是三月，有些花木發芽了，也絲毫不影響下雪，那冷風一吹，能吹到骨子裏的涼。

“再過些時日，等天氣暖了，朕就帶你去。”康熙承諾。

桃崽乖乖點頭，他也有些冷，這倒春寒比冬天還冷，早間出去玩，剛打開簾子就是一陣冷風夾著雪，吹了他一嘴，嚇的他立馬就回屋了。

他隔著玻璃往外頭看，就見雪停了，他不禁蠢蠢欲動，最後沒忍住，披上大氅就往外走，小腳丫踩在雪上，吱吱的響。一下一個小腳印，看著可可愛愛，舒服極了。

“皇阿瑪～”他喊。

康熙探頭出來看，挑眉：“怎麽了？”

“來打雪仗呀？”桃崽奶唧唧的撒嬌。

康熙看著外面地上的雪，又看看邀請他打雪仗的桃崽，不由得蠢蠢欲動，他琢磨著去承乾宮玩，叫上胤禛一起，兄弟二人玩，不能老是捎帶他。

“走，朕帶你去找佟娘娘。”康熙道。

桃崽歡呼一聲，撲騰著兩條小短胳膊，就往康熙身上撲，他奶唧唧的撒嬌：“皇阿瑪抱抱～”

康熙挑眉，像是往年那樣，打算拎住他的後脖領把他拎起來，然而一動不動。

現在的桃崽，早已不是當年的桃崽了。

重著呢。

桃崽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歪著頭，奶唧唧問：“皇阿瑪，作甚？”

康熙滿臉柔和的給他理了理衣裳，溫柔道：“不如何，就是瞧瞧你衣裳。”硬拽也是能拎起來的，只是不覆當年的輕松，並且會覺得有些沈重擔心把衣裳給弄壞了。

他單臂一展，直接把桃崽抱在懷裏，溫聲道：“等今年該去給你皇額娘致祭。”

兩人說著，又說起詹事府的提議來，說他今年已五歲，明年就該出閣讀書了，問他是個什麽章程，畢竟前朝有例，太子出閣讀書日一拖再拖，從八歲拖到十歲。

而大清無前例可循，自然要早做打算。

胤礽一聽就垮下臉，他現在雖然說啟蒙是按著出閣讀書的作息來的，到底輕松些，管教並不嚴厲，再加上他背書很快，故而一直覺得很輕松。

但真正出閣讀書就不同了，從淩晨三點到晚上七點，中間屬於自己休息的時間略等於無，而不論寒暑，能放上三五天假，那就是格外恩典。

又慘又卷。

桃崽被他勾起不好的回憶，登時蔫噠噠的，兩人剛走進承乾宮，就見殿中有人，聽見通報聲，趕緊過來請安。

“臣妾/嬪妾/奴婢給萬歲爺、太子爺請安，您二位萬福金安。”

康熙一路走到主位上坐下，這才笑著道：“你在做什麽？”

佟貴妃眸中帶笑，溫柔道：“惠嬪新得了個宮女，喜歡的跟什麽似的，非得叫臣妾瞧瞧，誇她兩句眼光好才是。”

這麽說著，眾人都看向底下跪著的小宮女。

“擡起頭來。”惠嬪溫聲道。

就見這小宮女娉娉裊裊，不過碧玉年華，生的花容月貌，但她氣質清冷，頗有些冷石迷風披月，小溪暗渡流螢的清波月影之感。

“奴婢延禧宮宮女雙姐兒，拜見萬歲爺、太子爺。”

她俯身叩首。

康熙挑眉，看向正溫柔笑著的惠嬪，不置可否，他低頭問桃崽：“渴不渴？”

桃墩墩搖頭，他看著底下的小宮女，好奇道：“她怎麽也叫雙姐兒。”按道理講，宮中不會叫宮人重名的，若是發現，當即改了就是。

惠嬪先是給他奉上茶水，這才笑著回，說是往後她便是衛雙雙，沒有重名，只她頭一個。她不敢說的太明白，卻也不能說的太含糊。

桃崽聽懂了。

他歪頭看向雙姐兒，含笑看向康熙：“這個漂亮姐姐不賜名嗎？”

康熙意味深長的看了惠嬪一眼，這才垂眸，用修長筆直的手指點著他鼻尖，溫柔道：“雙姐兒這名好，吉利，好事成雙。”

衛雙雙捏著手中的帕子，低眉順眼的跟著一旁的宮女下去了，很快就有嬤嬤牽著她的手，把她帶走了。

而桃崽就沒關心了，因為胤禛醒了，他光著小屁股蛋子，溜溜達達的就走出來，見了胤礽就撒嬌：“哥哥，尿！”

胤礽有些懵，下一秒，胤禛站在原地打著哆嗦，身前的錦袍就被泅濕了一塊。

桃墩墩：……

謝謝你了，尿褲子前還跟我打個招呼。

他沒來得及躲，漂亮的小鹿皮靴子上被淋透了。

桃崽：QAQ

他憤怒的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頭寫上，康熙十九年三月初六，胤禛尿濕小鹿皮靴子一雙。

他現在會寫字了，有些字不會寫，就畫畫來代替。

別說，還挺好用的。

康熙瞥了一眼，忍不住就笑了，他趕緊叫奴才給他拿靴子來，一邊道：“你先前也……”

他話還沒說完，桃崽就翻著白眼望過來，奶唧唧道：“不可能！”胤礽不可能尿褲褲。

佟貴妃趕緊忙著給胤禛洗屁屁穿衣服，無奈道：“怎的整日裏不愛穿衣裳，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你前頭給他穿上，他刷的就把褲子給褪下來，就喜歡光著腿腿走路。也就最近，愈演愈烈，竟有些管不住的趨勢。

惠嬪立在一旁靜靜的看，這都是她缺失的年月，沒有見過胤禔尿褲子的時期，胤礽填補了三歲半以後的成長，可之前她所參與的也屈指可數。

她看的舍不得移開眼睛。

等胤禛收拾好，把滿頭小辮給綁好，又成了可可愛愛一幼崽，再搓上香膏，真的香香軟軟，可愛的一塌糊塗。

胤禛直接撲進桃崽懷裏，奶唧唧的撒嬌著哼：“哥哥呀，想你啦？”

康熙清了清嗓子。

桃崽看了他一眼，湊到胤禛耳邊說悄悄話：“哥哥也想你。”

胤禛頓時抿著小嘴笑了，樂呵的不得了。，

康熙又清了清嗓子。

胤禛裝聽不見，他往桃崽懷裏藏了藏，奶唧唧的撒嬌：“哥哥，糕糕。”

宮中因太子愛吃糕點，故而在糕點一道上鉆研頗深，當胤禛嘗到的時候，瞬間驚為天人。整日裏糕糕都不願意離手。

他窩在胤礽懷裏吃糕糕，美滋滋的撅著小屁股蛋，不停的晃悠著。

康熙把他從桃崽懷裏扒拉出去，慢條斯理道：“你哥哥，朕的。”

這句話，基本上就捅了馬蜂窩了。

胤禛連糕糕都不吃了，他叉著腰，跺著腳，努力的踮起腳尖裝強大，跟康熙對峙：“哥哥，我的！”

佟貴妃扶額，傻兒子，你搶不過的。

果然就聽康熙慢條斯理起身，親了親摟著他的桃崽。那小臉蛋上的嘟嘟肉，都被親的陷下去了些。

桃崽：噶？

他一低頭，就見胤禛也不兇了，小嘴巴撅起來，粉嫩嫩的下嘴唇把上唇整個包起來，顯然是委屈到不行。

他擠了擠眼睛，眼眶頓時紅彤彤的掉眼淚。看著可憐極了，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簡直可愛死了。

康熙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

胤礽趕緊把他往懷裏摟，輕聲哄：“乖乖不哭，哥哥愛你，來哥哥也親親胤禛好不好呀～”

他一邊哄，一邊撅著嘴嘴來親他。

胤禛眼眶還紅著，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他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睛。也撅著小嘴巴去親桃崽，哼唧：“哥哥！我的。”

他突然想起來什麽，奶裏奶氣道：“哥哥！媽媽！”

眾人登時笑了，佟貴妃拿錦帕來給他擦眼淚，看著他抽下鼻子，吃一口糕糕。

真真可憐又可愛。

好看的一塌糊塗。

簡直是萌到人的心坎裏。

康熙卻呆住：“什麽媽媽？”

胤禛斜著大眼睛看他，踮著腳尖去親桃崽，哥哥有桃媽媽，但是見不到，他當媽媽就好了。

“保護哥哥！”他拍著自己的小胸脯，那肉肉都跟著顫了顫。

桃崽把他摟進懷裏，叭叭親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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