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新娘和伴娘都進了房間了嗎，若是新娘出了事情，按道理，伴娘不可能毫無動靜啊。

“小亦，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

周秦漢勾唇，淺笑，卻並不打算回答亦衎的疑惑：“可能是因為新娘平日裏喜歡耍小性子吧，當時有人提議直接撞門而入，新郎說不必管她，還說自己媳婦兒這是在成為自己的老婆前最後再驕縱一回，也是因為如此，人們又等了好幾分鐘。後來，終於有人意識到不對勁，說是進去這麽久，就算耍小性子，也沒理由一聲不吭啊，新郎聞言，也慌了，連忙合著自己的朋友一起將門砸開了。”

周秦漢說著說著，再次頓住，他閉上眼睛，不願去回想方才那副慘狀。

“等人們進去的時候，新娘已經死了。”夏商周嘆了口氣：“而伴娘也失血昏迷，奇怪的是新娘的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而且除了新娘和伴娘，並沒有第三個人進過那間房。”

羅宋蹙眉：“會不會是伴娘……”

周秦漢搖了搖頭：”不會。那伴娘現在能不能活命都兩說，如果當真是伴娘做的，她不會傻到在自己和新娘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動手，而且就那伴娘的形體而言，我不認為她有傷人的本事。”

夏商周附和著點了點頭。

“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伴娘的嫌疑最大，不是嗎？”羅宋仍然不願意松口。

“小羅，你覺得如果當真是伴娘所為，那麽，新娘的臉又是怎麽回事？”周秦漢笑笑，似在打趣。

羅宋怔住，沈默了。

“不管怎樣，一切都必須等伴娘醒了才能知道答案。”亦衎嘆了口氣，從夏商周和周秦漢的嘴裏非但沒問出個由頭來，反倒讓事情變得越發覆雜，這實在是一件讓人苦惱的事情。

“嗯，也是。”周秦漢點了點頭，沖著亦衎微笑：“小亦，你別太擔心，這件事情或許沒有咱們預想的那麽糟糕。咱們這一路走來，不還碰到過比這更糟心的事情嗎？”

“嗯。”亦衎聞言，笑了笑，不做多餘的回答。

周秦漢不管亦衎的反應，只是微笑：“這樣，小亦，你和畢方、羅宋先休息，我和夏商周再去那邊探探情況。”

說話間，周秦漢拽著一臉茫然地夏商周就要走。

“我也去！”羅宋見兩人離開，慌忙沖著亦衎道：“亦衎，我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你和畢方好好休息吧。”

說罷，也不管周秦漢答不答應，拖著周秦漢就朝著屋外走。

不多時，亦衎和畢方就聽到了屋外夏商周的哀嚎，想來該是周秦漢又‘欺負’他了。

“這兩人還真是冤家。”亦衎笑笑，起身準備收好筆記本，卻是瞧見畢方先自己一步，將筆記本拿在了手裏。

“畢方？”亦衎覺得奇怪。

好端端的，畢方這是在做什麽？

“丫頭，咱把筆記本的事情放一放，出去散散心如何？”

“散心？”亦衎不解。

“反正在這裏也找不到答案，還不如出去撞撞運氣？”畢方故作輕松地回應。

“也好。”有片刻的猶豫，但須臾之後，亦衎微笑著答應了。

畢方的心思亦衎一直都是明白的，她知道畢方擔心自己會因為新娘的事情疑神疑鬼。雖然散心並不能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起來，但對於亦衎而言，出去走走或許也不錯。

畢竟，只要再在這間旅店待著，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死去的新娘的臉，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兩人牽著手，在東城的街道上瞎逛。

亦衎實在是太久沒有好好地散過心了，以至於，在街上，不管看到什麽東西都會好奇的多看兩眼。

畢方在亦衎的身旁跟著，瞧著亦衎宛若孩子一般對這些司空見慣的東西感到無比新奇的模樣，心裏頭五味陳雜。

這些年來，亦衎似乎遠比自己想象中過得還要辛苦一些。

正悵然著，亦衎又跑到一處人群中看熱鬧去了。

畢方嘆了口氣，心說，這丫頭的情緒還真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瞧著亦衎現在這模樣，誰能想到就在不到半個小時之前她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呢。

人群並不多，只十來個人，畢方沒怎麽費力氣就擠了進去，可當他瞧著被人們圍著的不過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大爺的時候，不由覺得奇怪，他拍了拍亦衎的肩膀：

“這裏有什麽好看的？”

“噓，不要說話！”亦衎顯然是聽那老大爺講故事入了神，很是不悅的朝著畢方擺了擺手。

那意思是：不要打擾我！

“後來呢，後來呢！大爺，你剛才說那姑娘被心上人利用之後離開了這裏，那她去了哪裏呢？”亦衎興致勃勃的瞧著那個胡子發白的老人，難掩好奇。

畢方聽到亦衎的話，忍不住多看了亦衎兩眼，這丫頭這才來幾分鐘啊，怎麽就聽到這麽多故事了？

“嘖嘖嘖，你們瞧瞧，這小姑娘才來就把我先前說的事情都給聽明白了。”說故事的老爺子聞言，來了興致：“得得得，既然小丫頭你這麽想知道，那我今兒個也好生給你們說道說道這個故事，先聲明啊，這個故事就發生在我小時候，所以啊，絕對是真實的，要是……”

“行了，行了，胡老爹，你就別要是了，快接著說啊！”亦衎身旁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不甚耐煩的打斷了胡老爹的話。

“先前我不是給你們說過了嗎，那小姑娘打從一開始就不知道自己是被那個書生給欺騙了，就在書生結婚的時候，還眼巴巴的望著那書生來娶自己呢！但是她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心上人，於是……”

“於是，那姑娘按耐不住，主動去找那書生了？”亦衎實在是受不了胡老爹慢吞吞的講話，忍不住插了句。

“對，你這小丫頭還真是聰明！”胡老爹喜出望外：“只是啊，或許你們也想到了，就算那姑娘找到書生又能夠怎麽樣呢？原本那書生和那姑娘在一起就只是玩玩而已，誰曾向姑娘當了真。何況，那書生娶的新娘是人家真心實意想娶的，所以啊，不管那姑娘說什麽，書生也是不會回心轉意的。”

畢方在一旁聽得直冒黑線，他看了眼興致盎然的亦衎，頗為不解為何亦衎對這些個兒女情長的故事這麽感興趣。

“所以啊，那姑娘自然是敗興而歸。”說話間，胡老爹嘆了口氣，他擡頭，一雙眸子幾乎都要被耷拉的眼皮給蓋住了。

“後來呢？”圍觀的人群見胡老爹不說話，有些急了：“胡老爹，你快接著說啊。”

“後來，後來……”胡老爹錯愕的收回了看向亦衎的目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又報以圍觀的人們以慌亂的目光：“我怎麽在這兒呢？”

“胡老爹，你不是吧。”先前提問的男人見著胡老爹的模樣，很是郁悶地咋呼：“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關鍵時候，就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胡老爹，要從你這裏聽個完整的故事來打發時間可真難。”

“算了算了，咱們也別在這兒圍著胡老爹了，各回各家吧。”

“回家吧，回家吧。”

人們三三兩兩地開口，一會兒功夫就走得差不多了。

亦衎不死心，她原本還想著或許這個胡老爹能夠接著說下去也不一定，可當她瞧見那胡老爹看著自己的目光完全是看待陌生人一樣的時候，頓時就一瀉千裏了。

這是典型的老年癡呆的癥狀。

嘆了口氣，亦衎示意畢方幫自己將胡老爹扶到安全的位置。

“胡老爹，我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來聽你講故事啊。”瞧著胡老爹一個人坐在石凳上數自己的手指頭，亦衎無可奈何的沖著他揮了揮手。

“怎麽？沒聽到完整的故事這麽喪氣啊？”畢方看亦衎滿臉垂頭喪氣的模樣，覺得好笑。

“可不是嘛。”亦衎哼哼一聲：“從下到大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始無終了，而且，畢方你剛才是沒聽到那個胡老爹說的那個愛情故事有多感人？”

“感人？”畢方挑眉，很是懷疑亦衎用錯了形容詞。

”可不是嘛！“亦衎顯然沒意識到畢方的意思，只嘟囔一聲，又轉身看了眼還在數自己手指頭的胡老爹。

得，看來這故事是真聽不完整了。

”一個負心漢欺騙了人家姑娘，然後又娶了其他姑娘，這叫做感人？”畢方停下腳步，掰過亦衎的臉，一本正經的看著亦衎：“丫頭，你認真的嗎？”

“你看看你這人聽故事都不會聽！”

亦衎原本看畢方這麽嚴肅，還以為他要對自己說什麽呢，聽了畢方的話之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什麽啊，畢方，你剛才，根本就沒有聽明白人家胡老爹的故事吧！”

畢方糊塗了：“他剛才的故事可不就是這樣的嗎？”

雖然畢方是從中間聽起的，但畢方不覺得自己的理解出了問題。

“人家胡老爹先前還說了那個書生對姑娘的好呢！”亦衎笑了笑：“說是那書生自己家裏邊條件也不好，但是因為姑娘說了一句喜歡某家首飾店的玉鐲子，那書生傾家蕩產也給那姑娘買了去，而且，那書生一直以來，不管什麽事情都沒有對那姑娘藏著掖著的。我想啊，當時那個書生之所以娶了另外的人，肯定是有什麽隱情的。”

“傻丫頭，就一個杜撰的故事，你還分析起來了！”畢方越聽亦衎一本正經的解釋，便越是覺得這樣較真的亦衎挺可愛的：“那些個愛情故事，咱就當故事聽了就行了，別想有什麽隱情了。”

亦衎聞言，點了點頭：“也是。”

在他們身後十多米遠的胡老爹忽然擡起了頭，他盯著亦衎的背影，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小丫頭啊，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可得要你自己去弄個明白，不過你還有沒有命活到那個時候，就另說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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