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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舌(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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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諾大的客廳裏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蘇牧狂傲的笑聲在客廳裏回蕩著,他厭惡的看著已經軟塌塌的亦衎,像扔垃圾一樣將亦衎丟在了地上。

周秦漢冷汗津津,而畢方早已經睚呲欲裂。

就像周秦漢所以為的那樣,亦衎如同一灘爛泥癱軟在地,她的頭發皮散開來,遮住了眼角,在頭發的縫隙中,周秦漢隱約看到亦衎的眼角似乎有一抹殷紅。

“你殺了她。”畢方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了,他掙紮著站起來,踉蹌著朝著蘇牧走了幾步。

“當然。”蘇牧微笑,帶著幾分得意:“怎麽樣,還記得當初你加入‘囚鳥’時,我對你說了些什麽嗎?”

畢方有些楞住,迎著蘇牧譏誚的笑,他沒有說話。

記得,怎麽會不記得呢?

當時,蘇牧,這個將自己從人間地獄帶入真正地獄的叔叔,當時告訴自己說:此生若是背叛,當剝皮拆骨,暴曬於城墻之上。

那種類似於投名狀一樣的誓言,年輕的畢方只當是個笑話,從未當真過,卻不曾想,蘇牧今天當真是要讓自己兌現承諾了。

“若水,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就該殺了你的。”蘇牧擡手,手指尖有類似食物腐水一樣黑色的黏稠液體緩緩滴落下來,他貪婪地舔了一口那黑漆漆的液體,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若水,背叛我,讓這個女人死於非命,你滿意了嗎?”

“她不會死的。”畢方咬著牙,與蘇牧僵持著。

“不會死?”蘇牧哈哈大笑:“我沒聽錯吧?若水,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她已經死了!這個女人,這個你不惜暴露自己也要保護她的女人,現在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亦衎她……不會死的。”畢方依舊重覆著先前的話,即使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就算他很清楚就像蘇牧所說的那樣,亦衎現在毫無生命的跡象。

“如果她死了,我會為她陪葬。”到底還是承認了眼前的事實,畢方有些頹然,他擡眸,迎著蘇牧那肆意的笑,咬了咬牙:“但在陪葬之前,我要殺了你,替亦衎報仇!”

“就憑你?”蘇牧冷笑,眼底全是不屑。

“就憑我!”

說話間,畢方已經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朝著蘇牧撲過去。

蘇牧冷哼一聲:“不自量力!”身子稍稍一偏,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畢方的攻擊。

倒是畢方,因為身上有傷,加上重心不安,幾個踉蹌,竟是直直的撲倒在了已經暈倒的羅宋的身上。

但好在,畢方到底是有些功底的,方才那一攻擊並沒有撲空,他隱約聽見有匕首刺進肉裏發出的‘噗呲’一聲。

“看來當初我教給你的本事你全忘了!”蘇牧笑,聲音狠絕而冰冷:“原本我覺得若是你有了懺悔之心,我是可以將你重新啟用的。”

看著蘇牧完好無損,畢方詫異,恍然低頭,這才感覺到陣痛從腹部傳來。

“那只是你以為!”畢方痛苦地捂著肚子,他的肚子上有冉冉的鮮血流出。

“啊,忘了告訴你了,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蘇牧看著畢方肚子上的洞,哈哈大笑:“所以,你對我的攻擊根本不管作用,相反,你對我的傷害統統都會報應到你自己的身上,怎麽樣,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爽!”

“這……這……這……”周秦漢原本就覺得畢方無端端受了傷很是蹊蹺,聽了蘇牧的話,起了一身的冷汗,這蘇牧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我和訛獸那怪物做了個交易。”蘇牧沖著畢方微笑,他指了指畢方身上的傷口:“想來你也看見了,你身上的那個洞,就是最好的證明!”

“若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蘇牧笑盈盈地看著畢方,瞧著畢方因為痛苦而變得臉色煞白,他很是高興:“那場爆炸並沒有要了我的命,你知道是誰救的我嗎?”

“秦小天。”畢方從嘴裏擠出三個字,現在他每說一個字都極為困難。

“原來你都知道了?”

蘇牧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那絲詫異便被得意所取代:“若水,你說你這一路都接觸的是些什麽妖魔鬼怪啊!一個個的都跟怪物似的,如果沒有訛那東西,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這個怪物呢!”

說話間,蘇牧擡腳踢了踢地上的亦衎,他微笑:“若水,我就搞不明白了,為什麽你放著好端端的人不殺,你要去和怪物打交道,怎麽?你是想要演一場西游記嗎?”

畢方沒有回答,或者說,他已經沒了回答的力氣。

畢方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和精力在一點點地消失,只是如果就這樣死掉,他真的不甘心。

“畢方,待會兒你記得躲開。”就在畢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他聽到一聲宛若蚊蠅一般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於先前被打暈的羅宋。

畢方還來不及去揣摩羅宋言語中的意思,只感覺到一陣風從自己的身後躥過,朝著蘇牧猛然撲過去。

“不要!”畢方試圖阻止,可哪裏還來得及。

羅宋手中的骨刀已經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看,又來一個不自量力的傻瓜!”蘇牧冷笑,厭惡的看著羅宋:“怎麽,才醒,剛才我說的話沒聽見是不是?”

羅宋的身子抖了抖,吐出一口血,雙目赤紅。

“沒聽見也好,省的我動手一個個處理起你們來嫌麻煩!”

說話間,蘇牧的目光猛地看向了周秦漢。

周秦漢本就被嚇得哆嗦個不停,看蘇牧將目光看向了自己,暗道不好,看來無論如何自己是躲不過去了。

“英子呢?”羅宋費進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拽著蘇牧企圖走向周秦漢的腳:“英子,她去了哪裏?”

“英子?”蘇牧挑眉,轉過身來,看向羅宋,他的眸子裏出現一絲同情:“你居然問英子去了哪裏?”

“她在什麽地方?”羅宋重覆著先前的話,宛若一條瀕死的狗,死死地拽著蘇牧。

蘇牧有些遲疑,他原本是不打算理會羅宋的,但瞧著羅宋那執著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裏邊頓了頓,鬼使神差的,他開了口:“這裏,我就是英子。”

宛若一記驚雷,蘇牧的話讓羅宋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呆呆的抓著褲腿兒,擡頭,視線裏,是蘇牧那張死氣沈沈的臉。

“你對當初的事情一無所知?”

蘇牧的臉上有些許微妙的變化,那張屬於蘇牧冰冷的臉漸漸變得婉轉,那雙死氣沈沈的眸子裏亦是有了一絲生氣,就連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柔魅。

“宋兒,我早就死了啊……”蘇牧低低嘆了口氣,面貌已經完全變作了英子的模樣。

不再似之前的兇神惡煞,現在的蘇牧又變作了英子。

“英子?”羅宋不可置信的看著英子,徹底懵了。

“宋兒,你不該回來找我的。”英子緩緩蹲下身子,目光盯著羅宋的傷口,嘆了口氣:“宋兒,你受傷了,但是我幫不了你。”

“我的靈魂早已經被訛獸啃食幹凈了,現在的我,不過是那個男人和那怪物結合的寄居之所罷了,等那兩個怪物找到比我更好的身體後,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拋棄我,宋兒,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羅宋發狂的搖頭,他一把拽著英子的手,不住的哀求:“英子,你告訴我,你說的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剛才的話都是胡說對不對。”

“宋兒,我……”英子眸光婉轉,她輕嘆,正準備開口,面目忽的驟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竟是再度變成了蘇牧的模樣。

“那丫頭死也死得不安生啊!”蘇牧甩開羅宋的手,冷笑:“怎麽,現在變得這麽情深義重了,當初你妹妹讓人去猥褻她的時候,怎麽沒見著你挺身而出啊?”

“你……說什麽?”羅宋的氣息已經極不平穩,他瞪大了眼睛,駭然的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是不知道從何處去理解蘇牧的話。

英子當初被人侮辱,竟是羅樂設計的嗎?

“看來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啊!”蘇牧冷笑,他看向羅宋的目光甚至起了一絲憐憫:“你說你多可憐啊,被自己的養父養母嫌棄,又被自己的妹妹瘋狂的愛慕著,若是你好生利用你妹妹對你的這份感情指不定能夠讓你爸媽對你多看兩眼,可你偏偏要拒絕羅樂的愛慕,你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嗎?”

羅宋聞言,閉上了眼睛,他大口喘著粗氣,努力讓自己不要去回憶往事。

其實,關於英子的事情是有預兆的。

當初自己帶著英子回家,羅樂的表現很反常,她一改往日的針鋒相對,對英子噓寒問暖,甚至將英子的家庭住址都打聽地清清楚楚。

只是,那個時候羅宋天真的以為羅樂長大了,對自己的那份感情也淡了,所以對於羅樂故意地貼近英子,羅宋非但沒有起疑心,反倒很是開心。

後來,羅樂又拐著彎問英子平時什麽時候回家,都哪些朋友,羅宋也單純的認為那只是羅樂想要討好她未來的嫂嫂。

再後來,英子被人侮辱,羅樂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惋惜,只是那個時候,羅宋一門心思只顧著英子去了,他以為真的只是偶然,只是那些個流浪漢見色起意,又或者,他曾經有過懷疑,但那絲懷疑剛才心底泛起,便被他抹殺掉了。

自己的妹妹怎麽會那樣狠毒呢?

“看樣子,你其實是早有察覺的。”蘇牧大笑,他饒有興味的看著羅宋:“既然早有察覺,為什麽不問個清楚呢?你不是很愛英子嗎?怎麽舍得讓她平白受那樣的屈辱!”

羅宋臉色蒼白,他無力地睜開眼睛,如果可以,他真希望當初羅樂出生的時候,自己就被那輛車給撞死,如果那樣的話,英子也就不會遇上自己這個讓她痛苦一生的男人了。

“殺了羅樂,是她願意將那副殘破不堪的身子交給我的唯一條件。”蘇牧勾唇,笑得肆意:“雖然羅樂和英子都被訛那怪物寄居,但是你應該能夠猜得到,一個心生怨恨,且因為被人侮辱而後一直生活在流言蜚語之中的人,和一個心思狠毒,做事更加狠毒的人之間,訛更喜歡哪一個。”

“訛那家夥,真的很喜歡英子啊!不惜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讓英子相信羅樂是被訛附體,然後接著英子的手殺了羅樂。”蘇牧說著說著,嘴角流露一絲毫無掩飾的嘲笑:“其實那怪物也並沒有真的偏向英子,你叫羅宋是吧,你知道嗎,其實對於你的妹妹,那怪物也沒少花心思啊!”

訛要作惡人間,必須要有寄居之所,而毫無疑問的,英子和羅樂都是他所選定的載體。

她們兩個人,一個怨氣沖天,一個心狠手辣。由此,訛獸很難抉擇,於是它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來決定留誰來當自己最後的載體。

那個法子就是讓英子和羅樂自相殘殺,它幾乎給了英子和羅樂相同的力量,也為他們各自編造了一段謊言,讓她們彼此對對方都恨之入骨,原本,訛以為羅樂會贏的,畢竟,羅樂為人狠毒,且是極度的利己主義者。

但偏偏這個時候,只剩下半條命的蘇牧出現了,他逃命到阜城,陰差陽錯的結識了英子,並且很快地弄明白了英子和訛的勾當,蘇牧不是訛,他沒有選擇,他請求訛讓自己和英子融為一體。

那個時候的英子其實早已經被謊言和謠言壓得死死的,所以當她聽到蘇牧說只要和自己融為一體的時候,自己就能夠解脫了之後,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訛本就是貪婪的東西,蘇牧本就生性殘暴,加之那個時候的蘇牧整個人都被仇恨淹沒,自然的,訛很看中了蘇牧心中的恨,各取所需,於是訛答應了蘇牧的請求。

最後,有了蘇牧和訛這兩股力量的英子毫無意外的贏了,但英子這個人,也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

“英子,她不會消失的。”羅宋咬牙,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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