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衎等人聽了張西平的話，都是不明所以，好在張西平並沒有給兩個人太多猜測的時間，再一次播放了視頻。

緊接著，英子再度伸手做出了拉窗簾的動作。

顯然，她拉的也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窗簾。

亦衎註意到當英子拉下那扇根本不存在的窗簾之後，原本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玩自己頭發的女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緊接著像是電影裏頭的慢鏡頭特寫，英子緩緩地朝著女人走近，伴隨著英子的逼近，那個女人的身子開始瑟瑟發抖。

那是一種肉眼可見的近乎羊癲瘋發作時候的顫抖。

女人似乎尖叫了一聲，她倉惶地推開逼近自己的英子，朝著門口跑去。

但是門是鎖住的，羅宋看到那個女人一面瘋狂的拍打著那扇鐵門，一面萬般恐懼的回頭看朝著自己冷笑的英子。

羅宋有些不寒而栗，這樣的英子，他從未見過。

忽的，羅宋明白了為何張西平在電話裏會將事情說得那樣可怕。

不僅羅宋，就連亦衎和畢方看到視頻裏的畫面都有些悚然，他們甚至能夠想到或許就在下一秒，英子又會再度逼近那個女人，朝著那個女人做出什麽駭人的動作來。

畢竟，視頻裏的英子顯然是帶有攻擊性的。

但……

亦衎他們所擔心的並沒有發生。

英子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瘋狂拍門的女人，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緊接著那個拍門的女人如同突然被抽了力氣一般，靠著鐵門，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英子好像個沒事人一樣，踱著悠閑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亦衎看到，英子坐到床上的那一刻，擡頭，盯著監控器做了個挑釁的手勢。

那種眼神滿是戾氣，與羅宋所言的溫柔知性相差十萬八千裏。

“英子她……”羅宋喃喃，沒能從方才英子那充滿戾氣的眸子中回過神來。

“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重點。”張西平打斷羅宋的話，示意羅宋接著看下去。

羅宋聞言，有些恍惚，一時間雖不明白張西平什麽意思，卻還是乖乖地將目光重新放回了視頻中去。

視頻裏有些雪花，似乎是監控器出了問題，雪花出現的時間只有十多秒鐘，十多秒鐘後。

畫面再度清晰。

畫面裏，原本倒地的女人已經醒了過來。

只是她的神色不再似之前的驚惶，現在她的臉上只剩下了 一種神情，那就是——木然。

她木然的站起身子，木然地朝著英子走去。

走到與英子只有半米的距離，女人停了下來。

“這是……”亦衎呆住。

這是：催眠嗎？

亦衎看到女人從英子的床上拿起一雙筷子。

羅宋楞了，拿筷子，這是要做啥？

下一刻，羅宋就明白了那女人想要做什麽，因為他看到那女人拿著那筷子在自己的臉上和脖子上比比劃劃。

女人比劃的時間很短，不過十幾秒的時間，羅宋看到那女人竟是筷子直直的插進了自己的眼睛裏。

沒有半點猶豫。

鮮血從她的眼眶中流下來，但是女人卻似沒有發覺一般，只是將捏著筷子的手握的更緊了一些，插進眼球中的力氣又加重了一些。

只是，到底還是痛的，當筷子刺入眼球的時候，女人似乎發出了一聲慘叫。

因為，幾分鐘後，羅宋看到有護士神色慌亂的打開了門，從房間裏擡走了那個瞎了一只眼睛的女人。

護士們忙忙碌碌的時候，英子只是坐在一旁，悠閑的看著，似乎只是在看一場好戲。

後來，畫面歸於平靜。

屋子裏只剩下了英子。

羅宋看到英子再度擡頭沖著監控器笑了，而這一次，那笑容裏帶著的是得意。

“羅宋，可能我這麽說不太合適，但是我認為英子她的本性並不像是羅宋你想象之中的那樣純良，她之所以回到療養院，可能是為了學催眠術。”

張西平嘆了口氣：“說起來也是我的疏忽，英子第一次來到療養院的時候，正巧我在利用催眠術幫一位患者，從那之後，每每當我催眠患者的時候，英子都會偶然的出現，現在看來，那些偶然並非是偶然……”

“那時候我對英子並沒有什麽防備，一來我覺得以英子遭遇的創傷，如果她能夠將自己的註意力放在別處上，未必是件壞事；二來，我以為一般人，就算是看到我催眠別人的過程，也絕學不會催眠。畢竟，催眠這東西，說起來還是有些學問，但……”

說話間，張西平很是懊惱：“但我到底是低估了英子，英子不僅很輕松的就學會了怎麽樣催眠別人，而且她的本事遠遠在我之上，剛才你們也都看見了，我們甚至連她到底做了些什麽都不知道，就看見和她同屋的女人催眠了……”

“怎麽會這樣？”羅宋喃喃，顯然不能接受張西平所言。

英子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張醫生，你就那麽肯定一定是催眠嗎？”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畢方卻到底是不敢輕易相信。

“我知道你的意思。”張西平聽了畢方的話，苦笑：“起初，我也覺得未必是催眠，但是當時那個女人自戳眼睛的女人是我親自帶去醫院的，我記得很清楚，去醫院的時候，她還陷入昏睡的狀態，你覺得作為一個專業的精神科大夫，我會連自己的病人有沒有被催眠都分不清楚嗎？”

畢方啞口無言。

此刻的亦衎腦子裏也是一片混亂，張西平的話連同著方才那段略顯血腥的視頻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裏重覆。

亦衎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想要突破這兩樣東西，從自己蕪雜的思緒中奔湧而出，但蕪雜的思緒卻好似荊棘藤條一般，將那股子想法牢牢地困在遠處。

亦衎覺得她需要去看看英子，她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去見見她吧，你不是有很多的問題嗎！或許當你見到她，就能夠解開你的困惑了。

於是她朝著張西平開口：“張醫生，我們能去看看英子嗎？”

“這個時候嗎？”張西平有些意外，他恍惚的擡頭，看著神色篤定的亦衎，又看了眼顯然還沒回過神來的羅宋，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跟我走吧！”

療養院的患者住在一個清幽的大院子，因為整個阜城只有這麽一家精神病療養院，又因為這地方地處郊區，地價不怎麽貴，所以院方也有足夠的土地來修建病房。

不知為何，當亦衎走進大院的時候，心頭莫名的泛起一股一樣的感覺：像是不安又像是惶恐。

這種感覺極為強烈，強烈到幾乎讓亦衎寸步難行。

亦衎本想問問畢方有沒有和自己相同的感受，卻是瞧見畢方和羅宋自顧自地朝前走，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自己站在原地。

亦衎有些慌了，她張嘴，試圖叫住畢方，卻發覺自己幾乎不能發出聲音。

這是怎麽了？

亦衎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眼見得畢方和羅宋被張西平帶著越走越遠，亦衎的心底漸漸絕望。

“楞著做什麽？”

就在亦衎以為自己要一直這麽僵在原地的時候，畢方溫柔的聲音穿過她的耳際：“累了嗎？”

如同冰凍後迅速解封，先前那股惶恐不安的壓迫感瞬間消失，亦衎怔忪，迎著畢方關心的目光，亦衎決定先不要讓畢方擔心，她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地方怪陰森的。”

“這地方常年只住著些精神失常的病人，又沒什麽人走動，覺得陰森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方淺笑，輕輕拉住亦衎的手，示意她不必緊張：“你也看到了這家醫院的規模不算小，但是這裏邊的病人卻只有百十來個，現在又是晚上，所以你有那樣的感覺是很平常的。”

“嗯，或許是吧。”亦衎苦笑著點了點頭，畢方的話無疑是想要讓自己安心，但亦衎知道，這地方之所以讓自己覺得陰森並不是人少地寬的原因。

若是論起荒涼，自己以往甚至在墳地裏待過，可即便是墳地，也遠比這地方給自己的感覺來得安寧些！

英子的房間被安排在大院的最裏邊。

羅宋記得原本這大院裏頭的病人都安排在外邊住的，他本想問張西平為什麽英子被安排在了最裏頭。

可是剛要開口，看著周圍的房間裏已經沒了病人，他忽的就明白了：和英子同屋的女病人出現了那樣的癥狀，即使張西平說英子催眠了那個女人並且讓那個女人自殘，只是一種猜測，但是對於這家療養院而言，為了所有的病人又或者僅僅只是為了院方在外的名聲，但凡有一點可能性，只怕也要將英子隔離起來。

“就是這裏了。”張西平將羅宋等人帶到一扇落地玻璃前停下，屋子裏，英子已經安然入睡。

“為什麽要用落地玻璃？”羅宋伸手觸到玻璃上，眉頭微蹙，就算英子當真如張西平所言，具有一定攻擊性，也沒有理由將她的任何事情都披露在人前吧。

“其實……”張西平聞言，有些尷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因為英子的行為反常，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將她的房間安上了單面鏡。”

明白了。

所謂單面鏡，是為了讓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更好的觀察英子的行為舉動，而作為被觀察者的在屋子裏的英子，其實是看不到外邊的情況的。

雖然對院方的做法不認同，但想著英子並不知曉，羅宋不覺松了口氣。又或者羅宋的心裏很清楚，如果英子當真如同監控畫面裏那般恐怖的話，醫院做這些措施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英子她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張西平透過玻璃，看了眼屋子裏的英子。

其實不必仔細看，只需要站在玻璃前，往裏邊瞄一眼就能夠看到安然入睡的英子，張西平之所以要貼著玻璃去確定，不外乎是為了讓自己心安罷了。

“應該？”

亦衎沒有漏過張西平語氣中的不確定，她覺得奇怪，按理這個點兒，只要是作息稍微規律一些的人都該睡著了，何況，英子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動作。

為什麽張西平會用應該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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