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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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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來客

京都西去五十裏便是黎國皇陵,冬末春初,萬物覆蘇,皇陵的草木也有了些許綠意,皇陵大門旁二只石獅依舊壯嚴肅穆,再往裏是兩排石刻的文武百官,個個面目迥異,栩栩如生。

這皇陵便是縮小版的皇宮,而此時一個臉帶白色面具,一副詭異書生模樣的人,正站在偏殿裏的一個書案前,他面前攤開了一副小型地圖。

那地圖中間標了一個紅色的大點,正是京都城,四周則用紅筆標記了好多小點,那面具人低頭望著那幅地圖,目光掃過地圖上的紅色小點,思慮片刻,沈聲道,“這秦隨風,還真是個人物。”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風說話,偌大一個偏殿,明明只有他和一個被燭火映在出的他自己的孤零零的影子,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卻有另外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在偏殿裏,“可惜太過迂腐,難成大氣。”

“哈……哈……哈……”面具人聽了大笑起來,直到笑得快要窒息了一般,那笑聲響起,又戛然而止,只聽他又說道,“暫時隨他們去吧,你緊要的還是你的事。”

明明看不到其他人,卻總有一個聲音響起來,“我明白……”

那話音一落,如同一陣風刮起在偏殿裏,案上的那幅地圖瞬間被卷向空中,在空中竄成了一團火苗,飄飄蕩蕩落進了桌旁的竹筒裏。

這時殿外響起一陣響亮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那面具人忙垂首恭立,須臾,一位著金色龍紋長袍,頭束金色發冠,面目白凈的人走了進來,正是當今的黎國的顯宗皇帝,他朝著面具人點點頭,徑直走到書案旁的竹榻上坐了。

剛坐罷,面具人便雙膝跪在地上,向那人磕了一個頭,顯宗朝那面具人擺了擺手,“皇弟不必多禮,快快平身。”

面具人撫了撫衣袖,慢慢站了起來,“謝主龍恩。”

“免了,免了,這又不是皇宮,你那面具也可以摘了,朕看著別扭。”顯宗皇帝說道。

“陛下不可,國有君臣之綱要守,而江湖更有江湖的規矩,微臣既要守臣綱,更要守江湖規矩,這面具萬萬不能摘。”面具人不卑不亢地回道。

聽他這麽一說,顯宗皇帝剛進殿時的凝重面色,有了些許緩合,他點頭道:“好吧,隨你了,我要的東西呢?”

面具人忙從懷裏掏出一個黑布包,畢恭畢敬地彎腰把黑布包送至竹榻前的桌案上,接著又邁著細碎的步子,退回到自己剛才的位置上。

坐在竹榻上的人拿起黑布包,打開,從裏面掏出一只玉鐲,接著又掏出幾頁紙,那紙張泛黃,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上面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了,竹榻上的人把這些紙張握在手中,閉目仰頭沈思片刻,說道:

“皇弟,你說他為何要留這些東西,這不明擺著要昭告天下,我是如何……他那腦袋是長錯地方了嗎?”

“微臣不敢妄加猜測,陛下要我去取東西我就取了,至於裏面的內容,微臣未曾看過。”

“好了好了,你就別說這些官話了,你就說說你的看法,赦你無罪便是。”

面具人又彎了腰,拱手說道:“李啟從皇兄做太子時便一直追隨左右,要說他有二心,臣弟自是不信,留著這些,不過是個念想罷了,皇兄大可不必多慮。”

竹榻上的人沈吟良久,“皇弟你有所不知,聯這皇位岌岌可危,每日夢醒都怕當年那件事暴露,可這些人,一個二個還不小心些,個個不讓朕省心。”

“皇兄在位十幾年,國泰民安,外無強敵入侵,內無天災人禍,天下太平,為何還如此憂心,大可高枕無憂才是。”

“唉,皇弟不知聯之慮也。還有,那秦隨風?”

“陛下放心,他已死。”面具人輕描淡寫的一句,似乎一個人的生死,就這樣的一句話便斷定了,全不放在心上一般。

“那就好。”那竹榻之上的人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起身,一副著急要走的模樣,但轉而他又停住,說道:

“皇弟這裏這般冷清,今日皇兄帶了幾人過來,就讓他們留在這裏給你這殿前殿後打掃打掃,順便也照顧照顧你,你也是年歲不小的人了,不可如此怠慢了自己。”

“皇兄想得周倒,臣弟恭敬不如從命了。”面具人說罷又跪了下去。

“免禮免禮,再委屈皇弟二年,等你守完陵,皇兄好好為你接風洗塵。”那顯宗皇帝躬身將面具人扶起,拍拍他的肩膀,又匆匆離開了皇陵。

那面具人挺胸站立,目送顯宗皇帝離開了大殿,嘴角不覺間又在面具後扯起,有輕輕的笑聲響起在大殿裏。

——

再說冬至跟著月溪玉,每日在華安鎮的四周打探,自華安鎮周圍五十裏之內的村子都走了個遍。

在冬至一再的追問下,月溪玉才告訴他,他想找的是一個叫刑六的江洋大盜,那刑六被他殺時,恰好在打劫縣衙,而當時的縣太爺,便是他前不久剛砍掉了腦袋的那位。

在這刑六搶劫縣衙之前,他搶了官府的一批賑災的官銀,所以才有人盯上了他,要殺他。

說起官銀,大家都知道是官府監制的銀錠,凡是賑災的官銀,都是從國庫直接撥送到地方,再由地方上的官員將銀錠融了重鑄才能進入市面流通,而帶有官府標記的官銀,只能存在官府的府衙裏。

這刑六搶了官銀,也不可能直接去花,需要重新融了再鑄成小的銀錠,月溪玉殺了刑六之後,便回了清風築,自然官銀後來的去向,他也不清楚。

現在想要找到刑六,便只好借助那批官銀,說起來已經一年有餘,不知那批官銀是否還在?

那趟縣衙刑六沒搶成,被月溪玉給殺了,拋屍荒野,如今恐怕早就變成一堆白骨了。

月溪玉懷疑這個刑六也是宇家軍的一員。因此,他想再求證一下,除了小憐的哥哥,這裏是否還有宇家軍的人因他而死。

這日二人來到一處村落,這村子位於華安鎮的西北方位置偏僻,又坐落在山腳下,村口黃土遍地,孤伶伶立著一個木牌,上書棗樹坳。

月溪玉身材高挑,戴著水藍色面紗,腰間掛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壺,冬至則穿一身寶藍衣衫,圍著寶藍面紗,手中拿著一柄劍,往村口一站,看起來猶如兩朵出塵的青蓮一般。

頓時便吸引了好幾個在村口玩耍的孩子,拉著他們的衣衫蹦蹦跳跳,覺得好玩。

月溪玉從玉壺裏凝了幾顆冰珠,那冰珠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很是耀眼,他在手裏拋了幾下,朝著一群孩子們問道:“誰知道刑六在哪?這個就歸誰。”

幾個孩子聽了,都低頭思索了半天,然後搖了搖頭。

冬至則彎下腰,拉住一個孩子,問道:“你們家大人呢?他們在哪?”

那孩子朝村子裏一指,二人順著小孩的手望去,在一座土墻圍成的院落裏,正圍著一群壯漢,他們在剛發芽的棗樹下,吆五喝六地叫著,“下註,下註,買定離手。”

月溪玉頓覺這村子有些古怪,這個時節雖不是農忙時節,也應是開始種田了。

而這些村民卻在村子裏聚眾賭博,一般這不是應該在鎮上的賭場才會有的場景嗎。

他走了幾步,趴在人群邊上往裏瞅了一眼,這一瞅不要緊,他一眼便看到那地上下賭註的銀子,每個銀錠足有五十兩,有的銀子倒了,看到底座下面刻印著「顯」字,這正是一年多前官府丟失的那批賑災官銀。

當時押送這批官銀及賑災糧草的欽差大差姓劉名寧,他本是文職,與他同去的還有幾個武將,奈何這刑六詭異,不知如何就調開了他們,劫了官銀。而劉寧在丟失官銀之後,全家十幾口都被降了罪,劉寧也丟了腦袋。

月溪玉一擡手,抓起一錠銀子,就近拉了一人問道:“刑六之前是不是在這個村子?誰認識刑六?”

那些人一聽是來找刑六的,頓時都搖頭擺手,說不認識,然後拿起地上的銀子揣進懷裏,拉了自家的孩子作鳥獸散。

被月溪玉抓在手裏的人掙脫了幾下,沒跑掉,便開始抓咬,直到月溪玉點了他的穴道才算消停。

可是無論他怎麽問,那人都說不認識刑六,不知道這個人,月溪玉一急,就要掏迷疊香。

冬至一把拉住他,示意他看村口,只見漫天風沙中,一位穿藏青色衣袍,帶著藏青色面紗,臂彎裏掛著一個竹籃的老婦人蹣跚而來。

那婦人來到他們二人面前,見地上有幾錠銀子因那些人走得匆忙,被拉在了地上,她便彎腰撿了起來,揭開竹籃上的棉布,把銀錠放了進去,月溪玉見那竹籃裏放的,竟是滿滿一籃子官銀。

那老婦人看了月溪玉和冬至一眼,未露出絲毫慌亂,反而很鎮定地對他們說道:“別問他們了,他們不會說的。你們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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