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廬試神兵

月溪玉站在雪地裏，看著睡眼惺忪的冬至，拉開步伐便開始打拳，冬至穿著月溪玉之前的舊棉衣，依然是空空蕩蕩的，顯得很是寬松，他還不習慣早起，更不情願被拉起來練功，但也不敢違背月溪玉的命令。

他看秋霜她們其實都挺害怕月溪玉的，他雖不怕月溪玉，卻也不願看到月溪玉生氣的樣子。

冬至站在月溪玉的身後，也擡手，伸腿，推掌，練得有些敷衍。

這些拳腳功夫，他自是了解的，以前，很多時候，他不是也經常跟著一群人練習？

那些人是什麽人，那些黑暗裏的人都是什麽人？為什麽他的頭這麽疼，好像有個釘子一直在往他腦袋裏敲一樣，不讓他想，不讓他把那些東西放出來。

“頭好疼，頭好疼。”冬至還沒練幾招，便蹲在了地上，雙手抱頭，呻吟個不停。

月溪玉聽到聲響，一轉身，看到冬至抱著頭蹲在雪地上全身發抖，他嘴裏不停地叫著，“頭好疼，大哥，頭好疼。”

月溪玉一下亂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輕聲安撫道：“不要想，不要想任何事，就集中精神在你的拳腳上，冬至，冬至？”

還沒等月溪玉說完，冬至這邊身子一軟，倒在了雪地裏。月溪玉也顧不得再練拳腳，抱起他就直奔聽雨軒。

夏雨才剛剛起身，在聽雨軒的院子裏打完一套拳，舒展了下筋骨，正想著一會要是冬至過來，他便可以施針了，還不知秋霜和公子如何把那個三歲的孩子弄到他屋裏來，冬至看起來很排斥他。這下公子是遇到難題了。

他這廂正腹誹著他們家公子，沒想到月溪玉已經抱著人過來了，月溪玉跑得一頭大汗，滿臉焦急，他把冬至放在診療榻上，大聲喊道：“夏雨，快快施針吧。他昏過去了。”

夏雨只好進屋，拿了銀針，準備給冬至施針，又順帶問了一句，“為什麽一大早的他就昏倒了？”

月溪玉抓著冬至的手，一臉內疚，“都怪我，有些心急了，想讓他練練拳腳。沒想到，他練拳時，想到了些什麽，就抱著頭說疼，然後就昏倒了。”

夏雨手裏拿著針，用棉布蘸了酒，探拭了一下銀針，“公子，且不可心急啊。他的身體如今經不得折騰。”

夏雨說著，熟練地在冬至左耳一周紮了幾針，然後點了冬至的昏睡穴。

接著他又掏出一根銀針，這根針比起耳邊的那幾根稍微細了很多，從耳朵的最上邊位置紮了進去。

隨著針進入身體的長度，冬至的身體痙攣似的動了幾下，夏雨示意月溪玉按住冬至的頭，他輕輕撚著銀針。

片刻的功夫，銀針的底部變成了黑色，隨著夏雨輕輕撚動銀針，那黑色便攀著銀針一路向上，直到整根銀針由黑轉紅，夏雨才擡手拔出了銀針，扔進桌上的藥缽裏。

等其他幾根針取出後，夏雨點開冬至的穴道，冬至才幽幽轉醒，他一睜眼，看到一身黑衣的夏雨，頓時緊張兮兮望著月溪玉，“大哥，我們去練拳吧。”

“練拳只為強身健體，好讓你盡快好起來，且不可再胡思亂想，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

夏雨習慣性地叮囑了一句，反而讓冬至更害怕起來，他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跳了起來，拉著月溪玉就往門外走。

於是，清風築裏冬至公子的日常就變成了：一大早吱哇亂叫，被點了昏睡穴，拖來夏雨的聽雨軒施針。

然後是在秋霜的監督下吃藥，吃飯。飯必須是一吃二大碗，接著就是在月溪玉的督促下練拳腳功夫。下午沒事，便被冬雪拉去書閣讀書。

這一日練完拳腳，月溪玉覺得冬至的身手變得敏捷起來，這幾天下來，那個蠱毒似乎也清除了不少，冬至偶爾想些事情，也不至於再疼的昏倒。

月溪玉想著，閑來無事，不如也選一件武器再練些其他的武功招式，於是便帶了冬至來到春雷的鐵廬。

這大冬天，比起不怕冷的月溪玉，這位春雷，更是不知天寒為何物之人。

他上身赤膊，滿頭大汗，一身古銅色的肌肉在爐火的映襯下盡顯蒼勁，看到月溪玉跟冬至進來，熱情地朝他們揮了揮手，“公子，聽說你帶了個人回來，就是他啊？”

春雷朝冬至看了一眼，手還是沒停著，一陣掌風吹進爐火裏，帶著炭火發瘋般地燃燒起來，紅紅的炭火圍住一塊長約三寸，寬一寸的紅透的鐵塊在爐中燃燒，三個人盯著這爐火望了一陣，月溪玉倒還好，見慣了春雷煉鐵，只是冬至從未見過，覺得好玩，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塊鐵。

春雷費了半天功力，累得滿頭大汗，而那塊他想煉化的鐵竟是毫無動靜，他收起掌風，撓了撓頭，很是靦腆地笑了笑，說道：

“前幾日在山下的鐵鋪發現了這塊鐵，他們費盡力氣也融不了，所以我拿回來試了下，果真如此。我想要是融開，打造成一柄短劍，定是神器，可惜試過各種方法還是不行。”

春雷慢慢收住掌風，那塊鐵也瞬間從紅色慢慢轉成黑色，春雷轉身拿了塊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順手又拽了件灰色布衫套在身上。

月溪玉隨便在他屋子裏轉了一圈，聽著他發了一通牢騷，眼光卻停在面前桌子上的一把流星錘上。

冬至跟在他的身後，也看著桌上這對武器，銀色的鏈條華麗麗地鋪了一桌子，錘頭上同樣是銀色的刺釘，一根根直立，看著便令人膽寒。若拿到手中，舞起來，肯定是把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春雷見他們都對這把流星錘感興趣，很是興奮，二眼放光，朗聲道：“公子，好眼光啊。這一對流星錘可是我最近的新成果。我給他起名叫「乾坤萬變刺槍錘」，不僅適合遠戰，也適合近攻。”

春雷說著，走到桌前，嘩啦啦拿起了一把，“公子，隨我出來演練一番。”

春雷一個箭步，跳出了鐵廬，月溪玉也跟在他身後追至院中，右手一伸，自玉壺中拉出一把長刀，直朝春雷面門劈去。

春雷毫不示弱，手中鐵鏈一盤，錘子便隨著鐵鏈的走勢碰上了月溪玉的長刀，二樣兵器在陽光下擦出耀眼的火花，刺得冬至睜不開眼。

流星錘與長刀碰撞之後，匆匆被鐵鏈拉回，月溪玉的長刀瞬息而至。

錘子的力度夠，但鏈子碰到長刀，畢竟揮起來，沒有刀柄舞動的速度快，不幾招，便顯出鏈子拖拽的不足。

錘子揮出去，收回來的速度太慢，且收回又很費體力，時間一久，體力消耗太大，與長刀攻擊的速度相比，流星錘便落了下風。

月溪玉一挑眉，長刀斜刺出去，想要趁鐵鏈未歸位之時，挑飛春雷手中的鏈子，以防鐵鏈纏上長刀，令長刀失控。

舞動鐵鏈需要使用者很大的體力，錘子打出去，借著速度，錘子的重量會增加，想要收回，更需要時間，這在近身戰鬥中，是很大的掣肘。

春雷似乎看出月溪玉的意圖，只見他手腕一擰，那揮出去的鐵鏈瞬間歸位，哢噠噠合成了一條銀色的槍桿，錘頭也瞬時如開放的蓮花，變成幾瓣，露出中間的一根銀色尖頭。

起初釘在錘頭外面的銀釘也合在了槍頭下，取代了槍的紅纓，變成了一根根倒刺，春雷手中的銀槍，很是輕巧地挑開了月溪玉的長刀，鐵鏈的掣肘處瞬間改變，有了近身戰鬥的能力。

月溪玉收住長刀，刀柄往雪地上一戳，抱臂站在刀側，看著得意洋洋的春雷，誇讚了一句，“這武器倒是有意思，若有人看你使用流星錘，自然是拿長刀來與你對陣，若此時變成長槍的話，與長刀有得一戰，若還是錘子，必敗。這個改變是對流星錘極大的改進，不錯，不錯。”

“多謝公子誇獎。這鐵鏈的秘密在這裏……”春雷攤開他如流星錘般的拳頭，“只要一擰這鏈末的手柄，鐵鏈便可以隨意變形。鐵鏈變形的秘密，便是加進了磁石。磁石有二極，同極間會相斥，異極間會相吸，相吸時便可以變成一根槍桿，若是相斥便是一根長鏈。”

他說著，把流星錘交到月溪玉的手中，月溪玉接了耍了幾招，又試著變了槍，刺了幾下，用起來倒是順手。

只是幾招過後，他停住身形，手中拿著一堆鐵鏈，皺起了眉頭，這鏈子揮出去有丈餘，錘子也不小，要怎麽帶著出門？

春雷見月溪玉皺眉，忙問道：“公子覺得哪裏不妥？”

“這兵器好用是好用，但要隨身攜帶，必是笨重，你可想好要如何帶在身邊？”

春雷一聽，頓時撓頭不語了。這他倒是沒想過。冬至對這一堆鏈子很感興趣，蹲下身正在月溪玉的腳邊拽著玩，“挺好的，我喜歡。”

月溪玉低頭拉起他，“你要使用它，還早著呢，來，我們另外尋一件趁手的。”

月溪玉一擡手扔了手中的鏈子，帶著冬至回了屋。被月溪玉問題梗住的春雷，只好收拾了他的流星錘，站在雪地裏思索了片刻，論到實戰經驗，他是比不過月溪玉，公子這個問題倒是提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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