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山神廟

月溪玉來不及細想，一個箭步沖上去，換下秋霜，自己便和黑衣人打了起來。

黑衣人手上沒有武器，只是赤手與白衣男子過招，見月溪玉加入了戰鬥，他以一抵二，竟絲毫不見慌亂，轉眼間近百招過去，二邊堪堪打了個平手。

月溪玉見這黑衣人武功平平，並非是那姬宅的福來，他雖參與了戰鬥，但並未用全力，旁邊的這位白衣公子，就更有些奇怪了，完全看不出他是在打黑衣人，還是在打自己，他站在中間就是左右不分，前後亂打。

黑衣人見久攻不下，他轉臉看了冬至一眼，尋了個空當，迅速後退了幾丈，幾個縱躍便消失於山林之中。

月溪玉見黑衣人逃走，沒再追趕，轉身向身旁的白衣公子道謝，只見這位白衣公子帶著笑意，還劍入鞘。

因為打鬥，白色的裘皮大氅上沾了汙漬，有些狼狽，卻依然掩不住他英俊眉間的疏狂，“想不到在這山林之間能遇到這樣的對手，真是不枉我來此一趟。”

月溪玉頓時有些無語，現在的江湖真是怪人輩出。昨日剛遇到一個暗器瘋子，拉著他的玉壺不放，今日又遇到一個武癡，雖然武功不濟，但起碼也算是幫了他們。

在他沒趕到時，沒有讓黑衣人搶走冬至。“多謝公子幫忙，我代我家妹子和兄弟謝過公子，不知公子貴姓？”

“在下呂傾書，京都人氏，叫我傾書便可，不知公子來自哪裏？為何在這山林之中被人追殺？”

月溪玉拱手，“我叫月溪玉，來自玉泉山，帶著妹子和兄弟出來游玩，誰料想在這山林之中遇到賊人，馬車也丟了，幸好性命無恙，多虧了呂公子出手相助。”

“哪裏哪裏。我見這場雪下得大，便想來這山上欣賞一下雪景，沒想到遇到你家妹子跟黑衣人動手。

我想在這大山之上欺負一個姑娘家，大約也不是什麽好人，便動了手，幸好月公子及時趕到，要不然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秋霜帶了冬至也上來道了謝，四個人稍作休整，準備下山，卻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已近酉時。

上山的時候被發瘋的馬車拉著，如今下山白雪茫茫，又是漸黑的天色，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正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時，聽到幾人大聲呼喊的聲音從林子的另一邊傳來，“公子，公子……”似是在尋人。

呂傾書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家裏的仆人找過來了，我正愁不認識路呢。”那呂傾書一邊跳，一邊朝著那幾人揮著手，“我在這兒呢，這兒，這兒。”

月溪玉也正犯愁呢，馬車沒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夜裏該怎麽在這山上度過？

只見二個棕色短衣打扮的家仆很快跑了過來，直到跑到他們跟前，才彎腰低頭大口喘著氣，“公子，你這一陣風似地走了，讓我們一頓好找，你要有個三長二短，讓我們如何跟老爺交待？”

“沒事沒事，這不好好的嗎？你們說這下山的路要往哪邊走，又要走多久？”

“我們的馬車停在那一邊……”一個家仆指了指山的另一邊，“要是走到馬車那，起碼要二個時辰，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在山上過一夜吧，剛剛我們上來的時候，見那邊有個破廟，可以暫時容身，天黑山路不好走，等天亮了再走也安全些。”

月溪玉一聽，也覺合理，他倒是無所謂，只是怕冬至和秋霜在這冰天雪地裏趕夜路，受不了，一行人就跟著二位家仆往破廟的方向趕。

果然往山下走了幾裏，便看到一座山神廟，以前人們喜歡在山上建山神廟供奉這裏的山神，以保佑當地人的平安，這座廟看起來還不算破舊，想來還有人來上香、祈禱，只是大雪封山，應該不會再有信徒上來。

進了大殿便看到上面一座神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手持桃木，立於神龕之上，神像下邊的香案上還有燃盡的香灰，厚厚積了一層。

大家各自尋了角落坐下，這一路很是辛苦，那二個家仆，打了火折子，把廟裏的燈點上，又把帶來的幹糧分給大家吃，還去後殿找了些柴草，點了堆火在殿前，在這裏湊合一夜倒還好。

秋霜把冬至安排好，便湊到月溪玉跟前，輕聲道：“公子，那個黑衣人是沖著冬至來的，他們應該是把你引開，然後好來對付我跟冬至，幸好遇到了呂公子，你說他們為何要搶這個瘋瘋傻傻的冬至？”

“我也不清楚，我看那個黑衣人沒用武器，也是在掩飾身份，而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而這個呂公子是什麽來路？我也不清楚。”大雪封山，跑來山上看雪景，這種借口也說得出。

還有，看他的穿著，非富即貴，家裏人又怎會讓他一人跑來山上？

若他也是沖著冬至來的，只是為何又要幫他們，不如趁秋霜打鬥之時將冬至帶走多好。

正在秋霜和月溪玉小聲嘀咕的時候，那邊呂傾書的二個家仆，居然鋪了一塊帛錦在地上，擺上了幾盤點心，還有臨時熱的小菜幾碟。

月溪玉雖在清風築還講究些吃穿，出門在外，便一切從簡了，卻沒想到這位公子，還搬了整個的家當出來。

呂傾書見二個仆人擺放好吃食，便大聲喚道，“月公子，快過來，吃些東西，大家都餓了吧。”

他很是不見外地招手，叫月溪玉、秋霜、冬至過去。月溪玉還在遲疑要不要過去，已經饑腸轆轆的冬至卻等不急，他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便沖著點心奔了過去。

呂傾書看他吃得香甜，自己也抓了點心吃起來，天寒地凍，又餓了一天，誰都想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月溪玉也只好跟秋霜一起過來，席地而坐，吃了幾口點心。

他看冬至狼吞虎咽地吃著，怕他噎著，忙命秋霜拿了杯子過來，自玉壺中倒了一杯水給他。

雖然經歷過一番打鬥，幸好包裹中的玉杯還在，見呂傾書盯著玉壺，月溪玉又拿了杯子，倒了一杯給他，不過不是水，是花果露。

秋霜本來不只會做飯，酒釀的也是甚好，只是那天出來的匆忙，只帶了這花果露。

呂傾書剛端起杯子，一股清香浸入心脾，不由得精神一振，他輕輕喝了一口，誇讚道：“好酒，甜而不膩，真真令人繞梁三日不忘也。”

秋霜聽到他的話，不免有些得意，“呂公子，多謝誇獎，這酒可是采了三月的杏花存了，到五月合著杏子一塊釀制而成，所以有花香，也有果香，公子便起名叫「花果露」。”

“秋霜，你真是好手藝。這名字起得也好，真是妙哉妙哉。”

呂傾書借著玉杯，又喝了幾口，一臉陶醉，“秋霜，改天我一定要學學這花果露的釀制方法，你當我的師傅如何？”

“呂公子既然喜歡，我榮幸之至。”

“那等杏子熟時，我們約好，我要登門學藝的。”

月溪玉見呂傾書豪爽不羈，對自己的酒竟也毫無防備之心，一顆心也算稍稍放下。

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呂公子，那我借花獻佛，敬你一杯，歡迎你來玉泉山清風築做客。”

聽到月溪玉這麽一說，呂傾書突然瞪大了雙眼，驚詫道：

“月公子？難不成你就是清風築的月公子？”他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難怪我第一眼看月公子，就覺得月公子氣度不凡，瀟灑倜儻，原來你就是傳說中清風築的當家公子——月溪玉，月無痕的徒弟。

哈哈，真是出門遇貴人，那麽，秋霜就是傳說中會釀百家酒，能做千家飯的廚神娘娘，難怪這花果露如此好喝。”

一聽他這番話，月溪玉倒還好，只是秋霜一下沒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月溪玉雖時常在江湖上走動，卻從未聽別人說起過他，更沒聽說秋霜還有這一稱呼。

“難怪當時我覺得月公子的武功有幾分熟悉，那就是月無痕月老前輩獨創的冰玉寒功法吧。還有一招化雪成霧，最是了得，不知月兄能否賜教一二？”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玉杯，解下裘皮大氅，便拉著月溪玉到廟門外切蹉。

月溪玉拗不過他，也跟著起身來到廟門外，除了廟裏點起的一堆柴火透出的微弱火光，四下已經漆黑一片，他們二個就這樣在雪地裏開始交手。

師傅說在別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武功路數，便是露了自己的底牌，即使你武功再高，也總有被人破解的一天，所以月溪玉不輕意與人交手。

可是看呂傾書一腔熱情，他也只能陪著過上幾招，順帶也看看呂傾書的武功到底如何？

雙方都沒用武器，赤手空拳地站在雪地裏，互相拆了幾招。

呂傾書的拳腳雖然看起來漂亮，卻沒有實質性的殺傷力，呂傾書屢屢進攻，月溪玉只是躲閃，就算免不了正面交逢，也是點到既止。

不一會，呂傾書便失去了興致，收了拳腳，氣喘籲籲地朝著月溪玉埋怨到，“月兄，你這只是躲閃，又叫什麽切蹉，沒勁。算了，還是回廟裏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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