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麽？

在顏尋說自己準備好之後的下一刻, 周遭的環境立即變化，倫納德和破軍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

原本顯得非常敞亮的房間被黑暗完全籠罩, 人工智能提示顏尋可以切換模式, 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熱成像。

顏尋的視線環視四周，看見了屏幕上出現的紅色虛影。

密密麻麻的小塊紅色堆疊在一起，隨後越變越大, 面前的屏幕上也出現了代表著警告的巨大紅色感嘆號。

人工智能的聲音彈出，原本歡快的機械音冷漠許多：“檢測到暗生物出現，根據對方特征推薦使用近程冷兵器，請操作者盡快裝配。”

顏尋張開手，伴隨著她的動作機甲的手同樣張開，貴金屬催動著武器構成，一柄長劍在顏尋的手中逐漸成型。

在顏尋的視角中, 這柄劍上面紋著玫瑰紋路, 舉著鋒利的劍向著側邊揮動一下, 好像能夠聽見破風的聲音。

[武器生成中…]

[適配度調整中…]

[調配成功, 祝您武運昌隆。]

四周湧上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生物，黑色粘稠的暗生物像是海浪向著顏尋撲來, 像是顏尋曾經見到過一次的那樣，它們的肢體由不同的存在拼合起來, 有些像是動物的腳, 有些像是人類的手, 從四面八方向著顏尋發起攻擊。

顯出怪誕之感。

擊殺暗生物需要找它們的核心，對這些全息投影出來的怪異生物顏尋倒是不害怕，就是覺得稍微有那麽一點辣眼睛。

她持著手中的劍迎上前。

不知倫納德是設置了什麽樣的攻擊模式, 暗生物層出不窮, 不過相比起之前使用貳式機甲, 叁式機甲的靈活度更高，耗能更低。

斬殺一個、兩個…顏尋下意識地將自己學習到的戰鬥技能運用到與暗生物的對抗中，機甲後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叁式機甲在她逐漸變長的使用時間中與顏尋更加契合。

全息投影真實的可怕，機甲上好像也沾染了血液，血脈中有什麽躁動著，或許是蟲族的本能在作祟，顏尋產生了一種要將這裏所有生物全都殺光的感覺。

而就在此時，面前的屏幕上又一次彈出了警告。

[暗生物危險級別高！！請撤離！！請撤離！！]

但顏尋沒動，面前裹挾著各類殘碎肢體的生物向著顏尋的方向快速挪動，四周不知何時都變成了黑色的泥沼，暗生物與泥沼連接在一起，顏尋看不清楚這個暗生物的本體究竟在何處。

顏尋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非常平靜。

她冷靜地數著自己的心跳，避開地面上偶爾冒起來炸開的泡，等待著那個暗生物完全露出自己的樣貌。

在那樣的龐然大物之下，用著與自己身體大小相差無幾機甲的顏尋顯得如此渺小，手中的劍重新組合變成了槍支的模樣，顏尋命令人工智能將畫面調整為熱成像，隨後擡手對準熱成像射擊。

她的準頭向來不錯，在加上叁式機甲的輔佐，很快就將暗生物逼了出來。但奇怪的是，對方好像能夠看穿顏尋在想什麽，他始終和顏尋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

持續到現在已經經歷了起碼十輪暗生物的轟炸，顏尋擡眸看了眼屏幕的上方，看見上面標志著時間的小字。

已經快要過午夜十二點。

她對這個躲躲藏藏的暗生物有點不滿了，少女手中的武器再次重組，她腳尖一點地面，機甲帶來的卓越彈跳力令顏尋輕松來到了那個暗生物的面前。

它黑色的皮表上霎時間睜開了金色的眼睛，觸手閃電一般向著顏尋襲來，顏尋輕嘖一聲用手中的長劍毫不留情地將觸須全部挑斷，靈活躲避的同時愈發接近金色眼睛所在的本體。

一個沒能被清理掉的觸手打在了顏尋的背部，機甲驟然受力，帶著她向前踉蹌了幾步，險些撲到在地面上。

在其餘觸手襲上來控制住她的動作之前，顏尋命令人工智能將手中的武器暫時分解，隨後空著的手撐住地面帶著向前翻了一圈。

那些觸手有那麽一瞬間的停頓，而顏尋劍指那雙金色的眼眸。

柑橘的氣味瞬間炸開。

“啪啪”，兩聲清脆、但又顯得有些突兀的鼓掌聲音，將顏尋從深層的狀態中拉出來。

熟悉的男性聲音傳入顏尋的耳中，倫納德放下了手：“今天就到這裏吧。”

周圍的布景又分解成為藍色的方塊，銀白色的空間重新回歸，顏尋垂眸，手中的武器蹭著對方的臉頰刺入地面，她才看見自己壓著的是什麽東西。

是破軍。

被按倒在地上的破軍目光緊盯著顏尋，他的手被按向一側，顏尋的另一只手沒有握著她的武器而是直取破軍的心臟。

那是顏尋原本猜測暗生物核心所在的位置。

機甲的觸感並不像顏尋的手那樣是柔軟的。

少年稍稍有些失落，隨後毫無危機意識地笑著說：“好危險。”

顏尋並攏的金屬指尖抵在他的胸口，再用力一些就能夠穿透他的胸膛，她將自己從那種殺紅了眼中的狀態抽離：“怎麽是你？”

要不是破軍是一等蟲族，被駕駛和機甲的人這麽按在地上不死也得受點骨折骨裂之類的傷。

少年白皙的臉上染上了紅暈，他仰著頭看顏尋，眼中蘊藏著濃稠的黑夜，像是很希望顏尋能夠真的刺下去。

“是我要求的，殿下。”他啟唇，金色的短發因為仰倒的動作向後垂，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顎線變得更加明顯。他的聲線繾綣，像是在訴說著什麽情人之間的低語，“我很喜歡這樣。”

不是因為這個。

顏尋看向倫納德：“倫納德先生，你為什麽會同意？”

她的語氣並不和善，被這麽詢問的男人站在原地，他並不介意顏尋帶刺的語氣：“破軍也配備了貳式機甲，但他不打算使用。”

破軍被顏尋壓著的那只手動了動，將王女的註意力重新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他說：“我之前就想知道殿下變得多強…真的好厲害。”

在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顏尋覺得他那雙灰色的眼眸好像都在閃閃發光。

——稍微有些恐怖。

顏尋從破軍的身上翻下來，與此同時命令人工智能將身上的機甲卸下，隨著這個動作，全副武裝的紅發少女露出了她原來的樣貌。

一種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殺氣覆蓋在顏尋的身周，令人很難去靠近。

倫納德應該是對顏尋今天的整個表現非常滿意，男人難得唇角微微上揚，那原本看上去給人很大壓力的外貌變得柔和許多。

頂著他這樣的目光，顏尋還是譴責：“我覺得您不能這樣。”她站在倫納德的面前，“如果我失手真的把破軍殺了怎麽辦？”

倫納德擡起手，似乎是想摸摸王女柔軟的長發，但站在旁邊的破軍毫不客氣地擡手將他的手打開——破軍身上確實受了點傷，但是已經差不多自己愈合。

“說話就說話，”剛剛對王女殿下柔柔弱弱的破軍對上自己的同類可沒有那種耐心，他充分體現出自己對倫納德的厭惡，“不要動手動腳。”

男人稍稍停頓了幾秒。

“不會的。”

倫納德指的是自己知道破軍是蟲族，叁式機甲最多只能讓他這樣的一等蟲族受個重傷。

要是在安全的時期，讓殿下做的更過分一些也沒什麽，可惜現在還要面對別的威脅。

倫納德似乎很輕地嘆了口氣：“現實作戰是必要的。今日可見，就算是破軍這樣的能力也沒有辦法激發出你的全部潛能，”男人伸出手，叁式機甲中心部分的貴金屬落在了他的手上，“你應該做到更好的，顏尋。”

倫納德的預想中，顏尋應該要快半個小時結束今晚的測試。

顏尋莫名地生出一種，這個AIC的董事長是真的想要把自己培養成一個超強的人的感覺。

而她因為不確定而顯得有些疑惑的神情讓倫納德的心情霎時間就愉快了起來。

他的手張開，那雙手和破軍的不同，指節更寬更長的手將貴金屬完全握進寬大的掌心。

“好了，今晚這麽辛苦…應該不會再失眠。當然，要是再有那樣的狀況用終端聯系我，我陪你四處逛逛。”倫納德的聲音緩緩的，他這下的語氣聽起來就不顯得剛才那樣嚴肅。

“測試的數據我後續會整理出來，”他送顏尋走到門口，站定在那裏問，“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外界的晚風吹拂，將他的風衣一角卷起來共舞，顏尋擡手攏了攏自己的長發。

破軍身手將顏尋攔在自己的身後，金發少年的語氣不善：“不需要你，年齡大的人還是早點睡覺吧。”

按照誕生的順序，倫納德還真的要比破軍大一輪。

倫納德並不生氣，他朝著顏尋點了點頭，像是要目送著他們走進夜色之中。

道路上的燈光還全部都亮著，訓練場內部的聲音已經小了許多，想來是已經有人回去睡覺。

破軍走在落後顏尋半步的位置，他無法控制自己忍不住去摩挲頸部的動作，目光落在顏尋頭頂的發旋上。

今天殿下在差點要捅穿他心臟的時候，面部被機甲的面具遮掩，導致他無法看清楚她的面部神情，也沒有能夠感覺到屬於王女的信息素回應。

但破軍想，那一定是絕美的景色。

他已經降溫的臉再次紅了起來。

顏尋：“……等一下。”

她猛地站住腳轉過身，破軍差點沒能收住腳撞上去，就看見顏尋的神色十分嚴肅。

“你剛剛在裏面叫我什麽？”

破軍：“……殿下？”

顏尋有點崩潰：“倫納德就不覺得奇怪麽。”

她回頭看向自己走來的地方。

倫納德沒有提，但他會怎麽想？

——是覺得他們兩個的稱呼古怪，還是……知道她是蟲族的王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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