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事已經大概有了眉目，前因後果她已猜到，如今最關鍵的事就是如何救這一城的百姓，許長楠說找到母蠱才能殺死子蠱，那這母蠱肯定在李府之內。姜繇出來之後就在想這個問題，她擡頭看了看天色，竟已快亮了，想著今晚再去一趟李府便是，便飛回了客棧。

姜繇到了客棧就去找了許長楠，將此事原本告訴了他，並囑咐他去一趟縣衙，讓莫風好好觀察府內異動，之後便將此事寫下，綁於白鴿腿上，送飛白鴿，白鴿會飛到指定的目的地，將消息傳到該傳到的人耳朵裏。事情一辦完，姜繇就沈沈睡去，本來她的傷也就沒大好，如今又是一番折騰，自是承受不住。

待到了夜晚，姜繇找到李府之時倒是吃了一驚，這李府燈火通明，好不熱鬧，家中也是派了好幾撥人巡查，相比外面街道的冷清，這裏多了不少人的氣息。姜繇又是一陣憤怒，把整個郎州百姓拉去做活，自己家倒是快樂逍遙，還守備森嚴，此種人不除，我代國危已，只是不知這幕後之人，從哪裏來的這些邪祟玩意兒。姜繇溜進李府，一不留神竟然被這重重相似的院子給繞住了，正懊惱之際，有一個人從樹叢之中走了出來，姜繇連忙按住佩劍“殿下，莫動手，是在下”

“許長楠？你怎麽來了？”姜繇收回手

“回殿下，據那朗州刺史所言，這李府肯定藏著母蠱，在下鬥膽料定殿下回來此地。在下怕此地還有所謂迷魂陣，恐殿下有事，故而前來。”

姜繇上下打量了一下許長楠，他身穿小廝的衣服，容貌也有所改變，如不是通身的儒生做派，姜繇還真認不出他，“你這易容之術倒是高強”

“殿下謬讚，請殿下隨在下來。”

許長楠一路指引著姜繇，不多久，他們竟然走出重重院落到一條小路上來。走著走著姜繇突然嗤笑一聲，引來許長楠回顧，姜繇正了正神色，“世人多說許長楠聰明有餘，但於認路之時卻如同癡兒一般，呵，如今在本宮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

許長楠聞言笑了笑，“傳言是真的，子恒的確不認路，但是子恒卻認得這迷魂陣法，子恒也知道，在這迷魂陣的中央，便是殿下要尋的東西”許長楠拂開一片樹枝，一座庭院就赫然在目。

這不論是李府主人還是所謂張道長，都自認為無人認識這蠱蟲，也自然認為無人解得開這迷魂陣，誰也不知來了個通曉世事的許長楠。是以在今天，李府正尋歡作樂，當然包括張道長，也沒人發現這後面的動靜，所以就被姜繇和許長楠輕易的找到密道，偷換了母蠱，回到了客棧。

客棧內，姜繇將裝母蠱的木盒放在桌上，凝視了片刻，才擡頭看許長楠，“你怎麽看”

“此蠱不可留，但不是現在就毀掉。”

“怎麽說”

“殿下，可否告訴在下陛下的旨意是如何？”

“父王秘密命本宮以將軍之名出訪朗州，名為替父王體察各地的民情，實為調查朗州刺史布條之謎。”

“果然如此”許長楠帶了幾分笑意說“在下鬥膽猜測王上此舉有兩個寓意，一是要考察殿下能力如何，二是要看殿下會怎麽做。”

姜繇疑惑的挑了挑眉頭“看本宮怎麽做，此話何解。”

“調查到此，相信殿下也應該知道了這李府的靠山究竟是誰，而這就是關鍵的一步了，揭發還是不揭發。當然在下相信殿下絕不會坐視不管，那麽問題來了，怎麽揭發，由誰揭發，自然這人不能是殿下。殿下也知道有人在來朗州的路上設伏而且每條路都不放過，殿下奉王上旨意是體察各地民情，自然不能在朗州之地了解太多，而且也辜負了王上的本意了，所以王上就是要看殿下怎麽做了。”

“不能由本宮來，那應該由誰來？”

“請殿下信任在下，在下知道有一人可勝任，此人姓徐。”

此話一出，良久的沈靜，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許長楠明白，她聽懂了，了解了這麽久的京都官員，她不可能不知道誰姓徐，又與誰關系密切，這一石二鳥之計她豈會看不懂？

“呵，許長楠不愧為第一聰明人，這心計著實深了些，不知日後許公子想另投明主，本宮該如何是好？”

許長楠擡頭，果不其然看到了滿滿的戒備，許長楠搖頭苦笑“殿下放心，在下絕不會另投明主，也不會對殿下使任何的心計。”

“為何？”

“殿下難道忘了在慶功宴上殿下與在下之約了？”

姜繇略一思索，猛然想起此人貌似與自己立下半年之約，並揚言勢要娶自己為妻？姜繇赫然，怪不得他敢屢屢放肆，有約在先，他自然做什麽自己也是管不了的，差點忘了，還真把他當自己謀臣了。

“殿下可是想起了？我許長楠曾發過誓我許長楠之妻，吾必一生珍之，重之，視之為我一生珍寶，千生萬世永不相負，若有絲毫違背，必得蝕骨剜心之痛，殿下既是許長楠認定的妻子，許長楠自不會使任何的心計手段。”言罷他便告辭離開，徒留姜繇一人發楞中。

☆、也許會翻天，但不會覆地

近來京都可謂是翻了天，傳言尚書徐之浣夫人的弟弟途徑朗州，竟然意外發現朗州有人威逼百姓鑄造武器，私自開采煤礦。徐之浣了解此事之後就立刻上書給王上，王上震怒，下令徹查此事，不料卻牽扯到不久前那名當街被刺死的百姓身上。據調查，這名百姓是朗州刺史的親信，而朗州刺史正是因為知道了實情被人囚禁在牢房之中。一環套一環，牽連甚廣，據李姓商人交代，此事正是工部尚書李大人所為，王上以私自屈從百姓造武器，私自開礦，並且綁架朝廷命官的名義下旨誅了李大人全族，連一向與李大人關系密切的太子殿下也被下旨圈禁，禁止再聽政，一時間京都大亂，王上八百裏加急命還在巡視的淩都公主回宮。

東宮太子殿，太子姜戶氣炸了肺，楞是將東宮的金玉器皿砸了個粉碎，姜戶之母杜貴妃更是著急，連連去求王上卻被王上拒之門外。姜青得此消息連忙進宮，一進宮就看見自己的母親跪在殿外呼天喊地，姜青斂了神色，走過去對杜貴妃說“母妃快別跪著了”便想扶起母親，卻被杜貴妃一把揮手揮到地上，杜貴妃求見王上不得，轉而將火發到了姜青的身上“你來做什麽，不為你兄長求情，如今還來看本宮的笑話嗎？”

姜青連忙伏地磕頭，“母妃誤會了，兒臣自然也想為兄長求情，但母妃此舉著實不妥，兄長此次犯得是牽連之罪，父王也是為堵著悠悠眾口才下令處罰兄長，母妃此舉不但不會讓父王消氣，反而會讓父王疑心此事是否是兄長所做，依兒臣看得不償失，還望母妃從長計議。”

杜貴妃想了一想的確在理，便由下人攙扶了起來，“你此次倒是說了些人話。”隨即杜貴妃淩厲的看向姜青，“雖說此次你兄長受到了牽連，但你也別想著你兄長的東西會有你的一份，你永遠只能仰望著你的兄長，不許逾越，聽見沒有。”

姜青向杜貴妃拱了拱手“兒臣知道，兒臣只盼兄長心想事成即可。”

“算你識相”杜貴妃轉身便走，一旁的藍祺卻看不過去了，“同是她所生，她怎麽可以這般對殿下。”

姜青勾出一抹弧度來“本殿從來就不指望從那個女人能知道什麽叫做骨肉親情。”

大殿之內，姜佐問齊公公，“如何了？”

“貴妃娘娘被四王子殿下勸走了。”

“這老四倒是個明白人，阿繇此次倒是辦了一件不錯的事，只不過這一石二鳥還讓人摸不著頭腦之計倒不像是阿繇的作風，你說呢”

齊公公笑了笑說道“相信陛下心中已有人設，又何必來問老奴呢？”

姜佐哈哈大笑“不錯，這全天下恐怕也只有那個人才做的出了”隨即姜佐又正了正神色“只是不知道這天下第一聰明人的忠心有幾分那。”

姜繇早早得到了消息，她的回來也不過是做戲而已，那個人的才智果然無雙，萬是都被他算於鼓掌之間。說起來，姜繇自從回來就沒見過許長楠了，或許說她從那日他對自己說了那番話之後，她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躲著他了，從那些話裏一向遲鈍的她竟然看到了真心。

她想起了他即使是迷路都要去找她，想起了他寧願自己被打的遍體鱗傷也要護她周全，想起了他多次以身犯險出入縣衙只為給她帶信，同時她也想起了他對他師父說的話“不敢，只是她是徒兒命之所系，她如果活不了，那麽就讓徒兒去陪她也無妨，本來沒有她也沒有徒兒。”那天，她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所以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姜繇在想自己究竟有什麽好，竟值得一個絕頂聰明的男子放棄前途只為自己下嫁與他，哪怕受盡屈辱也無所謂。若說容貌，自己早年在邊疆磨礪了一身的風沙，絕對比不上京都隨便一個女子的婉約，他為宰相之子，什麽絕色沒見過，還會在乎自己？若說脾性，七年之前自己還是不錯的，如今的自己一身暴戾之氣，人人生畏。若說聰慧，他看來比自己還要聰明啊。她思來想去發現自己處處比不上京都的女子，只有一點她們不會，就是打仗，但也斷沒有因為女子會打仗而愛上的道理。她帳下的將軍剛開始還調戲下自己，但自從她打贏藩國以來就再也不敢對她開玩笑，他們也都喜歡，恩，更有女人味的女子，而不是向自己一樣不男不女的人。想不通，也不知道怎麽辦，所以按照姜繇式思維，不見為凈。

姜繇正陷入思維當中，卻聽見有人來報，說是有一女子姓尚，自稱是尚將軍之妹想求見公主殿下。尚將軍，她倒是不陌生，他是自己曾經為自己而戰死的將領之一，倒是聽說他有有個胞妹，今日來找自己也不知有何事，“快讓她進來”“是”

尚燕低頭走進公主府，就想起了昨日主子跟她說的話。昨日，主子照例在庭外修剪梅花枝，她侍奉在旁，不料主子竟對她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什麽人讓你哥哥舍了命也要效忠，又是什麽人暗中救助你那年邁的母親，為她昭雪，為她送終嗎？明日你便去見她吧。”她想了想，終究還是克制了想去見那人的心，她對主子說“主子，你身邊離不開我。”但是主子卻笑了“我沒事，她比我更需要你，她總歸是個女子，身邊又全是男子，你去我才更放心。”過了一會兒主子又說：“你即然去找她，那你就是她的人，我就萬不是你的主子，她會好好待你，你若還想報我之恩，就好好保護她，她便是我的命，保護好了她，就是報了我的恩。”她在詫異的同時還是應允了，她知道主人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姜繇見尚燕走進，望著與故人幾分相似的臉，姜繇想起了以前的那段歲月，還有尚將軍為她而死的臉，一一浮現在她眼前，所以她突然就很激動，還不待尚燕行禮便一把拉住她“你叫什麽名字？”

“回殿下的話，小女名叫尚燕”

姜繇點點頭，便讓尚燕坐下，恢覆了一貫的冷靜“你的哥哥對本宮有救命之恩，你來找戰爭中，正巧尚將軍的母親卷入了一場人命案，她母親為了不拖累女兒而自殺，她知道了之後，將尚將軍母親的冤情楞是通過各種關系告到了刑部，為她洗刷了冤屈，等等，她記得當時的刑部侍郎是......

“殿下剛才還還說小女有什麽相求，殿下都會滿足，如今小女只是想在殿下跟前侍候，本宮可是有事相求，說出來，本宮一定幫你辦到。”

“小女無事所求，不過想來報殿下對小女哥哥的知遇之恩，以及對母親的救助之恩”

“報恩？大可不必，你的哥哥本來就是將才，本宮只不過發揮了他的才能而已，至於你的母親，才是本宮對你哥哥救命之恩的報答。”當年她一直在尋找尚將軍當年失散的親人，知道他死那一年才真正找到，本來想給尚將軍一個驚喜，卻不料尚將軍卻死在了那場以報殿下的恩情都不行嗎？”

此話竟說的姜繇無言以對，“罷了罷了，你便留下做本宮的侍女好了”姜繇便喚人來將尚燕帶了下去，姜繇一回頭就見莫風一臉的不讚同，姜繇理了理袖子便坐下，“想說什麽就說吧，別憋著了。”

“殿下，屬下私以為不能留下尚燕，這尚燕她曾是······，屬下怕”

姜繇打斷他的話“怕她是來監視本宮的眼線？他不會幹這個事的。”

“就因為他救了殿下一命就讓殿下如此信任他？”

“本宮信他不是因為他救了本宮一命，而是因為他太聰明了，根本不需要用眼線這般伎倆。”姜繇看了莫風一眼“還不懂？”莫風搖了搖頭

“你真的以為那朗州刺史的小仆可以這麽輕易的到達京都，又這麽巧的死在父王面前？連我們都不可能躲過的追殺，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沒人幫助怎麽可以做到？再者說如此隱秘的事情我們就會這麽碰巧的發現？不會有人傻到以為一個小小迷魂陣就會難倒在兵場七年的將軍，那我們為什麽會如此順利的知道我們想要的呢？還有本宮明明人在朗州，怎麽又到了安州去了呢，這都不是巧合，只是我們有人相助罷了。”

“殿下的意思是他故意讓殿下去做這事？那他是想幹什麽呢？”

“為了讓父王看到本宮的能力，為了給本宮一個助力”

“助力？”“你可知這新任的工部尚書是誰”

“據說是前任朗州刺史舒談”此話一出，莫風了悟的退下，姜繇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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