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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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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藏實在沒有想到宮白會這麽快答應, 有些手忙腳亂。路上一碰到紅燈,就見他拿出手機在看著什麽。

冬日的陽光從車窗裏斜著射進來,映照在宮白本就素白的面頰上, 更顯得肌膚透明。他用手遮擋著眼簾,姜寒藏看到了,問:“曬嗎?要不要把車窗搖起來?”

“不用。”宮白輕聲說,“就這樣。”

從後視鏡看去,宮白的臉像是一個瓷白的瓷器。

姜寒藏克制住去看他的眼神, 前方已經變成了綠燈,身後的喇叭不停地按。他回過神來,駛動車輛繼續前進。

“你睡一會兒吧。”看宮白睡眼朦朧, 姜寒藏說道。

宮白沒有回應他,到了下一個紅綠燈口,姜寒藏看他時,他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

身上只穿著一件灰色的毛衣和白色長褲, 額前淺黑的碎發被風吹的輕微浮動。

“……”姜寒藏有些無奈,像將窗戶關上,又想起方才宮白不想關窗。便將自己副駕駛上的羽絨服搭過去, 輕輕地搭在宮白身上。

宮白感覺到溫暖, 原本輕微瑟縮的身體稍稍放松。柔軟的下巴, 蹭了蹭衣領上的絨毛。

姜寒藏眼中的眸光更勝,他轉過頭繼續開車, 時不時地看一眼後視鏡。這一條路擁堵而冗長,可是這一刻,他感到無比的寧靜和舒適。

人生,還有什麽比失而覆得更加讓人欣喜呢?

宮白沒想到他這一覺睡的這麽沈,而且還是在姜寒藏的車上。當他朦朧地睜開眼, 只見天色已經黑了。而他入目的,是無數擁堵在道路上的車燈,煩躁地亮著尾燈。

“沒想到這麽堵。”姜寒藏苦笑的聲音傳來,他遞了一杯水過來:“口渴了吧?你先喝點水。”

睡了這麽久,宮白的確感到喉嚨幹澀。他接過水來喝了大半,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已經八點了。

“還要去雪山嗎?”宮白看著姜寒藏的背影,問道。

姜寒藏把車窗全部打開透風,擁堵的進程一點一點地縮小:“已經快到了。剛才是前面發生了車禍,已經到山腳下了,估計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我已經訂好了房間——”

他回頭看了一眼宮白,“你明天不著急回來吧?”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要在那裏住一晚。

“我一個閑人能有什麽事。”宮白坐起身來,發現身上蓋著的是姜寒藏的羽絨服。他看到上面的毛毛領,想起方才在夢中夢到自己小時候,擁有了一只玩偶熊。

“倒是你,明天不是周一麽?”

“我已經請假了。”姜寒藏道。

這時周圍的車輛開始動了,宮白手指磨蹭著羽絨服上的毛毛領,眼睛望著夜色中。喃喃道:“真是任性啊。”

後視鏡中,姜寒藏眉眼都是笑。

宮白的思緒卻飄到很遠。

他在小時候,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是很想要一只玩偶熊的。周媽曾今偷偷給他買過一只等身的毛絨玩偶熊,宮白高興的每天晚上抱著睡覺。

可那個時候,宮老太爺不準他玩這些,覺得玩物喪志。老太爺命人將玩偶熊收了,並命令宮白身邊的人以後不準亂給他東西,否則都要被開除。

方才,宮白在夢中,又夢到了那只玩偶熊。他的心裏別提多開心,多幸福了。他抱著玩偶熊又蹭又親,在雪地裏打滾。

然而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那只是姜寒藏衣服的衣領。

那一瞬間,宮白的心中是無比的失落。

現在的宮白,可以買下全世界最大最昂貴的玩偶熊。可是,童年的遺憾卻並非現在能夠彌補了。他那個時候沒有朋友,也沒有親近的大人。周媽雖然是他的保姆,但也嚴禁抱他,同他親近。

宮白從來沒有試過,在別人懷裏醒來的感覺。除了那只曾今陪過他一個星期的玩偶熊,那個星期,他每天早上醒來都靠著玩偶熊,就好像,是在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裏醒過來……

接下來的路程果然快多了,在宮白還沈浸在思緒裏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一處空曠的停車場。

他一直坐在車裏發呆,最後還是姜寒藏拉開他這一側的側門。

夜色中,男人溫熱的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的面頰。

宮白心裏漏了一拍。

他耷拉著眼,又是晚上,一動不動地這麽坐在這兒,姜寒藏估計以為他睡著了。

為了避免尷尬,宮白佯裝睡醒,將頭轉到一旁。然後又伸了個懶腰,這才打著哈欠睜開眼。

“到了嗎?”宮白懶洋洋地問道。

“嗯,到了。”姜寒藏已經退到一旁,他穿著白襯衣外面套一件黑色的毛衣背心,立在昏暗裏,幾乎要與周圍沈默的樹木融為一體。

宮白下得車來,把羽絨服遞給他。

“你穿上吧。”姜寒藏說道。

“我自己有。”宮白把衣服扔給他,蹙著眉,轉過身拿了座位上自己的灰色羊絨大衣披上。

冬日裏,又是雪山腳下,這大衣就顯得不太夠用。

宮白縮著脖子,走了兩步,身上卻又是一重。

他回過頭,看到姜寒藏被夜燈映照的明亮的黑眸,男人目光柔和,道:“你這哪兒抵事,別鬧,當心著涼。”

“……那你呢?”宮白楞楞地問他。

姜寒藏笑了,像冰雪裏乍然出現的花朵,好似就在等宮白問這麽一句呢。

“我多帶了,以為都跟你一樣啊。”

姜寒藏從後備箱裏拿出又一件黑色羽絨服,以及一個巨大的背包,裏面也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宮白不再說話,兩個人朝著山腳的民宿走去。

“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您訂了兩個房間,但是另一個房間的暖氣壞了。一時半會兒還不好修,今天晚上可能另一個房間用不了。”

前臺對他們不停地道歉,“您看二位都是男士,要不然一起將就一晚上吧?我們把房錢全部給您退了,另外贈送兩張待會兒晚上的冰雪舞蹈門票,兩位在我們店裏的消費全部免單,您看怎麽樣?”

對方態度很好,又是退房錢又是贈送門票又是免費的。姜寒藏回頭看了一眼宮白,宮白坐在沙發上,自然是聽見了。他沒說什麽,低著頭撥弄手腕上的毛毛。

姜寒藏這衣服設計可真奇怪,到處都是毛,弄得他手心都出汗了。

“也行吧。”姜寒藏回過頭,笑著對前臺說道。

這家店叫做紅杏山莊,跟它的名字一樣,裏面的建築也是頗具古風。從前門進入以後,由服務生帶著,一路往裏走,盡是亭臺樓閣,小橋流水。

姜寒藏訂的房間在半山腰上,他們繞過了兩座假山,才到了位置。一進到房間裏面,入目的首先就是一個偌大屏風。乳白色的煙霧從屏風後面隱隱透出,走過去一看,才發覺是一個偌大的溫泉水池。

“兩位請慢用,餐廳在方才來的中堂。晚上十點在西樓有冰雪舞蹈,地圖上也有標識。有任何需要可以按墻上的按鈕,會有專人過來為您服務。”服務生這樣說完,便離開了,走的時候還貼心的幫他們帶上房門。

宮白走到最裏面,發現一個問題。

這裏的確很大,各種設備也非常全面。溫泉,書房,咖啡機,電腦,電視。甚至還有微型廚房,裏面有冰箱,竈臺,洗衣機,烘幹機……簡直就是一個小家庭。

可是,這裏只有一張床。

姜寒藏換了鞋換了鞋,把行李和包都拿進來。看到宮白站在那裏,略看了一眼房間裏,就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不如先去洗個澡?還是先去吃飯?”姜寒藏問道,卻並不提宮白心中想的問題。

“……還是先吃飯吧。”睡了這一下午,宮白覺得的確有些餓了。

“那就在這裏,還是去餐廳?”姜寒藏知道宮白不喜歡去那種人多的地方吃飯,又道:“他們應該有包間。”

“不用那麽麻煩,就去餐廳隨便吃點吧。”

宮白走到衛生間洗了個手,便跟姜寒藏一起去了餐廳。餐廳裏的人的確不少,看來這幾天是賞雪的高峰期,游客絡繹不絕。宮白和姜寒藏兩人坐下後,就有服務員上來點菜。宮白隨意點了些清淡的,又給姜寒藏點。

宮白一直感覺到自從他進來就有人在盯著他看,這時候他擡起眸,在周圍轉了一圈。隨後他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趙赟。

對方坐在離他五六桌的樣子,正面對著他。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深灰色襯衣,暗紅領帶,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精英權貴的模樣。

見宮白看過去,趙赟擡手跟他打招呼,手腕上的銀色表盤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趙赟對面坐了個女孩,轉過來看了宮白一眼。也是雪膚紅唇的一位美女,放在人群中一眼看過去很紮眼的那種。

宮白並沒有理會他,裝作沒看見一樣,眼神輕飄飄地又移開。幸好姜寒藏也沒有註意到,點好了菜把菜單交給服務員,又給宮白倒茶。

“累不累?”姜寒藏問他。

“還好。”宮白漫不經心地回應他。趙赟一直在對面盯著,這讓宮白很沒有胃口。

飯菜上來了,宮白隨意地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子。姜寒藏看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是又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只有一張床?如果是因為這個,那宮白應該會當場發作,至少不會願意跟他來餐廳吧?

“不合口味嗎?”姜寒藏問道。

“沒有。”宮白用下巴點了點,“你快點吃,吃完了咱們去看那個什麽冰雪舞蹈。”

宮白主動這樣說,姜寒藏道:“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說著便拿起衣服去結賬,結完賬,宮白已經在外面等他了。姜寒藏以為宮白是想快點去看舞蹈,也沒有多想。

所謂冰雪舞蹈,其實就是冰面上的滑冰表演。先是表演者們在臺上表演滑行一番,然後就開放冰場,讓游客們進去滑冰。

姜寒藏已經租好了兩雙冰鞋,宮白看著那冰刃一般的鞋底,蹙眉看了一眼姜寒藏,小聲道:“我不會這個。”

他會滑雪,但不會這個。小時候當然是什麽都要學,但是宮白騎馬射箭滑雪沖浪甚至蹦極都可以,就是這個滑冰,他實在是,難以忍受。

就是一種奇怪的習慣,就像有人實在對香菜難以下咽一樣,他對滑冰這種運動也是如此。

思來想去,大概是他很不喜歡冰鞋刮在冰面上的那種聲音。

“我教你。”

姜寒藏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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