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日光流過盛夏，天空中透著一抹澄澈的藍，蟬鳴聒噪，學校操場旁邊的紫薇花開得正盛。

雲卿穿著一身藍白校服，略微有些寬松，顯得整個人有幾分瘦弱，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步伐有些匆忙地往操場趕過去。

“雲卿，等等我。”葉涵月微微喘著粗氣，跟在她的後面，發絲有些淩亂。

整個操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幾乎把她的聲音掩藏其中。

雲卿眼底有幾分迫不及待，回頭甜甜地笑了笑，“我聽到戚寒的名字了。”

整個三中，誰人不知道戚寒，人帥路子野，天之驕子風雲人物，一來就成了校草，除了成績稍微差點，幾乎完美無缺。

而雲卿喜歡戚寒，從高一入學開始就一直追在他的後面，更不是什麽秘密。

只可惜，不少人感嘆，郎無情妾有意。

每年的六月中旬，三中都會舉行一場籃球聯賽，高二年級的戚寒儼然在其中。

距離操場越來越近，加油聲和呼喊聲也越發熱烈。

雲卿跑過去的時候，幾乎整個籃球場都被圍住了，她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努力踮起腳來才能看到裏面的狀況。

盡管如此，臉上洋溢的笑容卻怎麽也藏不住。

“戚寒！戚寒！”

“戚寒我愛你！”

在一眾女生的歡呼聲中，戚寒穿著橙色的球衣和隊員一同走了上來，少年像是一團炎炎烈日，五官精致，皮膚白皙，僅僅一笑，眉目微挑，耀眼又張揚。

雲卿仿佛再次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整場比賽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身影，最後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完美投中。

歡呼聲更加熱烈了起來。

“雲卿，楞著幹嘛？快去送水啊！”葉涵月看著旁邊的閨蜜，又看了眼戚寒身邊圍著的一眾女生，鼓勵催促地說。

比賽一結束，跑過去給戚寒送水的女生不在少數，甚至學校裏不少有明目張膽地跟他表白的，可惜都被拒絕了。

只有雲卿，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

只是，從來感覺不到他的心。

雲卿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手裏的水，小跑了兩步走了過去，聲音微微有些低顫，像是在緊張，“戚寒，給你水。”

人人都知道，戚寒對待她不一般，可也僅是因為兩家是世交，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而已。

可少女的情竇初開卻總是炙熱又轟轟烈烈，她相信，總有一天，戚寒會願意接受她，喜歡她。

戚寒沒有動作，只聽身旁的許文暢笑瞇瞇地調侃道:“兄弟，你的小媳婦又來了？”

雲卿聞言，心尖顫了顫，沒說話。

小鹿般的眼神看向戚寒，滿是真誠，以及那怎麽也藏不住的情愫，身體還保持著遞水的姿勢，像是在期待著他接受。

戚寒皺了皺眉頭，眼底劃過幾分不喜，不知是因為“小媳婦”的稱呼，覺得自己被烙印上了標簽，被束縛住了，還是因為雲卿眼底的愛慕。

他沒說話，只是擺了擺手，面無表情地拿著衣服轉身離開了。

而那瓶水，卻砰的一下，被他不小心一揮手，掉在了地上。

聲音在喧鬧的人群中依舊清晰可聞。

仿佛她那顆炙熱愛慕的心，被摔的七零八碎。

雲卿看著他的背影，以及那瓶被“拋棄”的水，眼眶微紅，眸子裏有幾分濕漉漉的。

此時整個球場，也因為戚寒的離開，而突然安靜了下來。

位於中心的雲卿，卻被眾人用各種形形色色的目光盯著。

葉涵月見狀，立刻跑過去，眼神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把她護在身後，語氣微惱:“雲卿，我們走。”

午後的陽光炙熱難捱，像一個大火爐烤得人難受，可雲卿卻只感到了通天的寒冷，她努力強撐著讓自己不要失態，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或許……他不是故意的呢。

他也沒有要別人的水，不是嗎？

只是不喜歡而已，努努力總會讓他看到自己的。

“雲卿。”葉涵月突然停止了腳步，聲音有些晦澀，眼眸裏滿是愧疚，“對不起，我不該攛著你去送水。”

誰知道，戚寒直接冷漠地推開走了，讓人下不來臺。

“不然，我們換個人喜歡行嗎？”

“天底下一定會有比他更好的人。”

雲卿勉強地笑了笑，“我沒事，不怪你，”她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輕快一點，“還有張卷子沒做完呢。”

別人再好，可都不是戚寒。

或許世界上什麽都能主動選擇，唯獨喜歡的人不能。

心克制不住。

她每年的成績都是年級第一，沒有人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也只有讓自己陷入題海的時候，背課文背單詞的時候，才能短暫的忘記他。

“好！”葉涵月也樂見其成，只要不想那個狗男人，幹什麽都好。

高二理科十班教室裏，只有幾個人在。

由於周六下午是小休放假，外加籃球聯賽，幾乎大半個學校的同學都跑去了籃球場，教室裏寥寥無幾。

除了絲毫對籃球不感興趣，以及沈迷學習不被戚寒所吸引的人。

雲卿回到位子上，打開高考數學模擬題，兩耳不聞窗外事地開始刷題。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為什麽戚寒不能是數學題呢？

只要努力了，就能得到回報。

一整個小休下午，雲卿做了一套數學，一套理綜，到五點多的時候，大腦有些昏昏沈沈，正要打算去食堂買飯。

教室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級花跟戚寒表白了。

他收下了情書，只不過好像沒答應也沒拒絕。

心臟猛得一縮，雲卿只當沒聽到，強顏歡笑地對著葉涵月道:“走吧，我有點餓了。”

剛走出教學樓時，卻恰好和戚寒擦肩而過，她甚至沒敢擡頭去看他。

而他，也像是沒見到她似的，漫不經心又隨性地走了過去，像是一陣虛無縹緲的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傍晚的天光格外好看，澄澈到碧空如洗的天空也開始變得灰沈了起來，像是她的心情，路邊微微吹來涼爽的風，驅散了幾分燥熱，卻散不走她的煩悶。

可除了讓自己變優秀，她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草草地吃完飯，剛回到教室，她下意識地看向戚寒的方向。

少年趴在桌子上，像是累極了，黑色柔軟蓬松的頭發微微蓋過眉骨，耳邊掛著一副耳機，冷白色的皮膚在白熾燈光下有幾分明亮，把本就精致的五官顯得越發好看。

他似乎永遠都是人群中的中心，是她的中心。

雲卿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回到自己座位上，只不過一擡頭就能看到他。

戚寒是她的前桌，也是她上次考試得了第一，偷偷跑去辦公室，找班主任央求的。

只期待，一擡眼就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剛一坐下，戚寒就回過了頭，眼皮半瞌著，似乎還有幾分困倦，懶懶道:“雲卿，下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明天開始幫我補習吧。”

像是儼然忘記了下午的事，或者說，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雲卿低低地小聲“嗯”了一句。

每年寒暑假，兩家總會在一起聚餐，戚爺爺是那種嚴厲的長輩，唯成績論的家長，他每次一考不好，就會挨棍子。

而雲卿，從小學一直到現在，每次都幫他補習，似乎他也漸漸成了習慣。

他平時打球玩玩游戲，一到期末了，反正有雲卿在。

她那麽喜歡他，兩人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更不會拒絕他。

“戚寒。”雲卿微微開口，聲音有些晦澀艱難，卻依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如果他真的喜歡級花，她便不再打擾了。

哪怕再喜歡，再舍不得。

戚寒心頭有些煩躁，總是有種被她管束著的感覺，似乎是——除了她，他就不能喜歡別人了。

他眉間染上些許不耐煩，可看到她清麗純凈的面容，以及那雙濕漉漉的眸子，又想起還要找她補習，怕她鬧騰，就含糊不清道:“沒有。”

他誰也不喜歡，只是討厭別人一直說，雲卿是他小媳婦，少年心性高傲自尊心強，隨性自由，更不願意被這種關系所綁住。

雲卿眼底劃過一絲歡喜，可很快便轉瞬即逝，他依舊誰也不喜歡，她的努力依舊是一場空。

“雲卿，我能看下你的語文筆記嗎？”她旁邊的同桌蘇征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問。

“給。”她遞過去溫柔地笑了笑，又埋頭寫起了題。

而戚寒，恰好把她笑的這一幕收入眼底，心頭纏繞著幾分不舒服。

“戚哥，級花的情書，寫了什麽啊？”許文暢笑得有幾分浪蕩地看著他問道。

他一開口，頓時，教室裏其他人也把目光投了過來，似乎格外地好奇。

從高一到現在，給戚寒送情書的人不在少數，可他一封都沒接過，這是第一次收下了，讓不少人好奇極了。

“聽說級花癡戀戚哥兩年呢，難道是把這塊硬石頭感化了？”

“說不準呢，級花那麽好看，戚哥不上的話，我都想沖了。”

戚寒目光有幾分危險地看著許文暢，語氣帶著幾分警告，在他人聽來像是宣示主權似的，“別打她主意。”

雲卿見狀，本就有些白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沒有一絲血色。

瘦弱的身體顫了顫，更加顯得弱小可憐。

之前他的兄弟們開玩笑說，要追她的時候，他當時是怎麽說的？

絲毫不在乎，神情格外隨意。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這麽在乎一個女生，為了她這麽說話，這麽警告他的兄弟，把她納入保護的範圍內。

可這個女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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