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6樓購物區, 第一次這麽蕭條淒涼。

有人躲在店鋪裏，有人在樓梯口張望。最靠裏的雜貨鋪前，散倒了一片穿著黑西裝的年輕男人。

披著鬥篷的女孩拍了拍手, 看著一地的人，帶著紅鬥篷的高個子離開了購物區。

他們從電梯往上，等電梯門關上, 人群開始小聲議論。

“是那個NPC！”

“不是說已經死在副本了嗎？”

“我猜是管理方故意放假消息, 畢竟權威被挑戰......”

“所以是真的, 一人單挑了十幾個清道夫？”

“她後面跟著的，就是那個背叛管理方的前清道夫？”

......

陸裁看著電梯門上的倒影：“等我入侵了主系統，你就找個地方躲起來——”

在入侵主系統後, 陸裁可以控制十三樓的電腦系統, 只要不被主系統占據主導位置，那些個安全系統和清道夫都拿她沒辦法。

但666不一樣, 在她控制著主系統時，666將會完全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即便陸裁知道他的強悍，可一個人面對一群人，總歸會吃虧。

666側頭看著陸裁, 隨後點了點頭。

此時, 電梯顯示的數字是“13”,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

原本陸裁還猶豫, 要不要先到十二樓，再爬樓梯慢慢潛進去。但想想自己的目的，還不如直來直去。

現在局勢不利於他們, 如果再拖下去, 只怕會越來越糟糕。

與她一起的玩家會遭受攻擊, 能出手幫忙的人越來越少，到時候勝算更小。現在掌控主系統的能力，就能將秦嶼幾人找回來，到時候聯合玩家們，也許能將陸決控制住。

她走出電梯門，和上次來時看見的差不多，玻璃墻透亮，能看見裏面的辦公桌和電腦，門禁鎖也一如既往，但陸裁猜想，應該是換過密碼了。

唯一稱得上“變化”的，是這裏增添了許多看守的人，除了幾個西裝男，還有一些服飾怪異的人。

上次攻擊自己的那兩個清道夫，就穿著與眾不同的衣服，陸裁猜測那些服飾不一的就是清道夫了。

對方看見陸裁兩人，多少有些詫異，但很快恢覆平靜。

666擡手敲了敲胸章，紅色的鬥篷收起，露出了他白皙的臉和淺灰色的衣服。之前帶著兜帽，它的頭發被壓得有些淩亂。

長刀出鞘，陸裁看見一上來就自爆身份的666很無奈，但轉眼想，無論上來的是誰，管理方大概都默認他是666了。加上等會兒一交手，666長刀一出，根本沒有掩藏的必要。

沒想到對方見到666的臉，都向後退縮了半步。

陸裁震驚，後退半步是認真得嗎？

沒看出來，666在這些人眼裏這麽可怕得嗎？

“讓開。”陸裁將思緒收回，目光掃過對面，雙眼靜默無波。

讓當然是不可能讓的，沒多久，兩撥人就打了起來。西裝男主要對付陸裁，而清道夫們集中圍攻666。

陸裁上次在“完美人生”遇上過一批西裝男，他們倒沒那麽難對付。不過一瞬，紅色的絲線以她為圓心，向四周迸射出去。

紅絲像是靈巧的長蛇，纏住西裝男就鉆入他們的皮膚，開始修改他們的數據。

嘩啦啦一陣，黑色人影淩亂地倒下。

陸裁這才有空閑回頭去看一旁打鬥的666，卻只看見幾道光影。灰白的人影快速挪移，圍攻他的那些人瞬間摔倒出去。

兩人解決這一批人，沒廢多少時間，隨即快速往主控制室走去。

望著透亮的玻璃門，陸裁覺得這裏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之前她看著，這裏無懈可擊，找不出一絲漏洞。但現在看在她眼裏的，是無數蹦跳的數字，只要稍稍一撥動，就能輕而易舉地將門打開。

總不能是管理方的門禁變松懈了，陸裁有些懷疑是自己變強了。她不由想起手腕上的電池符號，符號上的電量一直不變，即便她能力一直在上升，符號也紋絲不動。

只能先將這件事拋到一邊，陸裁看著玻璃門，開始波動數據。在一片橘黃的數字裏，跳出零星幾個紅色的。

沒費多少時間，只一聲滴，門開了。

陸裁沒有立即進去，她側過頭看著666，意思很明顯。666微微點頭，收起長刀，轉身往樓梯方向跑去。

再把目光投向主控制室，裏面光線晦暗，電腦自行運行，顯示屏上的光亮閃爍。

她擡腳邁步進去，裏面除了機器運行聲，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響。

為什麽會這麽順利？因為不止她想進入這裏，對方也想讓她出現。

畢竟現在到底誰吃了誰還未可知。

順著記憶往深處走，這一次，她走得比上次要慢很多，但是每邁出一步，都有什麽在觸動她的記憶。

等她拐過轉角，因為昏暗光線而看不清身影時，一直故障的玻璃門終於恢覆正常。門扉正要緩緩合上，瘦高的灰色身影快速閃身擠進了門扉。

門扉關閉，灰色的人影站直，看著陸裁遠去的背影，靜默了一會兒，終於邁步順著她的方向走去。

......

陸裁一路很順利，就仿佛回家一樣輕松。

等她見到那個水池一樣的平臺，再看見水池之上托著的數據光團，不由睜大了眼睛。

原來主系統真的是數據團？

她還以為是因為化身裝成人不容易，才以最直觀的方式出現在副本裏的。沒想到，對方真的就是這副樣子！

在她擡腳邁入這個房間時，身後的門就吧嗒一聲關掉了。

陸裁毫不在意，目光望著光團，一下子湧出許多悲傷情緒。她不知道這種悲傷源於何處，卻有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有人把她在意的東西被毀了，毀得一塌糊塗。

“你來了。”主系統聲音尖細，很像被寵壞了的小姑娘。

陸裁眉眼悲傷，聲音輕緩地回答：“嗯，我來了。”

室內陷入寂靜，良久之後，還是主系統先開得口。

主系統：“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身上有‘操控力量’，我身上也有‘操控力量’。只要你搶走我這一半，你就能操縱這個世界。”

陸裁留意到她的話——“身上有”——在她的形容中，初代留下的是力量，而她拿過了力量。

這與陸裁的猜測並不相符，她以為主系統就是“初代”，至少在主系統的意識世界裏，自己就是初代，不存在頂替，所以對陸裁這個“另一半”有著憤怒情緒。

比起自己的力量被分走，主系統更急切的是想要占據陸裁身上的力量。

所以初代究竟遭受了什麽？

“我不想操縱這個世界......”陸裁勾嘴笑了，“我只想弄死你們。”

他們不給她活路，她便自己踏一條路出來。

她察覺到有數據靠近自己，並沒有搭理，繼續朝向數據光團。

主系統帶著嘲笑：“你打算怎麽弄死我們？”

陸裁張開準備回答，身後的數據突然暴漲，一下子將她包裹住，她眼前匯聚成一片橘黃，正身子都動不了了，只能看著滿目橘黃數據飄蕩。

她閉上了準備說話的嘴，看著數據淺笑。心裏十分好奇，主系統準備怎樣吸收她的能力，像上次一樣？直接用數據刺穿她的膝蓋手肘？

等了好一會兒，陸裁也沒感覺到疼痛，反倒是盯著數據，看出了些規律。

這裏的數據十分呆板，規規矩矩地排列運行，沒有自己的主見。如果這是主系統的數據，確實不足以匹配這個龐大的KB世界。

看也看了，實在看不出什麽。陸裁開始掙紮，被緊緊纏裹束縛的手臂強撐著撐開那股無形的禁錮，眼前的數據也變了。

陸裁看著數據快速跳動改變，手上掙脫的動作沒有停下。裹纏著自己的那股力道明顯變小，數據也變得躁動不安。

在一片躁動裏，陸裁一眼瞥見了一處波動。紅色的數據快速沖過去，將那裏的數據全部包裹住。

身上的束縛剎那松懈，她活動了下手臂，擡眼看著橘黃中的一點紅。

周圍的數據都擴散開，不敢靠近紅色。

陸裁伸手，向著半空輕輕一握，手中似乎握住了一團微暖的圓球。

如果不是記憶猶新，她真的就要把小光團當成是無害的數據團了。剛才她看著四周，心情愉悅。

在這樣萬分緊急的情況下，她還能維持這個心情，絲毫不受影響。要知道，除了“莽”她可沒有留後手。

“現在，該我了——”陸裁回憶剛才主系統操縱數據時，數據是怎麽變動的。

平靜心境，數據的變動越發明顯。裁皺眉，看著光團奮力掙紮

“就算你占有了我身上的能量，你也不能控制KB游戲！”主系統還在叫囂著，“我們都不是‘它’，根本掌控不了這種力量！”

陸裁不理睬她，只當她是害怕了在胡亂嚷嚷。

“我不知道你哪來的力量，我也是在先生的幫助下，才能勉強操控的！”主系統聲音越來越尖銳，她感覺到自己身後的數據被剝開，“你如果強行占有，一定會——”接著就是一陣尖叫。

從融合數據開始，她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與那些數據力量分開，即便這股力量從未順從過她。

身上的力量數據漸漸剝開，主系統驟然無力，陸裁從幻境中驚醒。

陸裁看清眼前的場景，數據團奄奄一息地倒在平臺上，仿佛被剝了一層皮，連聲音也細弱不可聞。

她剛剛剝下的，真的是“初代”留下的能量？

陸裁多少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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