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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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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正誼猜輸贏的時候根本沒認真想,隨口一說,沒想到猜中了——SP打贏CQ奪冠了。

比賽過程可謂是一波三折,充滿反轉,打得極其精彩。

CQ以戰術見長,如今的SP也是。兩家教練花式鬥法,左正誼和紀決在臺下看得羨慕又心酸。

打到第三局的時候,左正誼忍不住問:“上回杜魚腸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們有新教練要來嗎?”

“是吧。”紀決說,“聽說是個外國人。”

“啊?哪個賽區的?”

左正誼有點意外。不過仔細一想也合理,國內優秀教練一只手數得過來,厲害的挖不到,能挖到的不夠厲害,只能去國外尋找。

EOH官方有一個全世界賽區積分排行榜。

每個賽區的積分靠各戰隊在世界賽中的表現來賺取,世界賽排名越高,積分就越高。

將所有戰隊的最終積分加到一起,就是賽區積分。

例如,上賽季全球總決賽的對戰雙方是SP和WSND,均來自EPL賽區,那麽這兩支戰隊獲得的世界賽積分,都將累計到EPL的賽區積分裏。

目前排在第一名的就是中國EPL賽區。

第二名是韓國ECS賽區。

第三名和第四名分別是歐洲ELE賽區和澳洲APL賽區。

第五名往後都不太強,歷史戰績一般。

左正誼對國外各賽區的教練不太了解,不知杜宇成將目光瞄準了誰、究竟能不能請到。

他看SP和CQ的決戰,一開始咬著雪糕漫不經心,後來心情就比較覆雜了。

無他,哪個追求冠軍的選手在臺下看別人捧杯,心情能不覆雜?

這讓左正誼快樂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霾,和紀決一起回到基地後,他還在唉聲嘆氣。

他坐在二樓訓練室裏,叫了聲“尖尖”,把小布偶貓招過來抱進懷裏,使勁揉它的肚皮。

小尖被揉得直呼嚕,四仰八叉地躺著,舒服得要睡過去了。

左正誼低頭親了親它,問紀決:“它是不是長大了兩圈?”

“嗯,長大不少。”紀決捉住小貓的爪子,握手般搖了搖,“我們以後也養一只吧。”

左正誼四處一張望,悄悄道:“我想要小尖,能把它偷走不?”

紀決:“……”

偷貓當然是玩笑話,小尖現在是蠍子基地的吉祥物,在互聯網上大小也算一只名貓,有粉絲的。

昨天紀決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一張左正誼和小尖的合影,一人一貓同時看鏡頭,表情達到了驚人的神同步——都瞪圓眼睛看過來,仿佛憤怒譴責紀決的偷拍行為。

這張照片一經發出,熱評第一條是“這貓成精了,怎麽跟End哥哥這麽像,親生的吧”,第二條是“這人成貓了,End哥哥怎麽和小尖這麽像,一個品種吧”。

紀決給兩條分別點了讚,想給下面的CP粉評論也點讚,但克制了一下,忍住了。

最近因為秀恩愛操作實在太多,紀決和左正誼的CP粉數量猛漲,“紀左”超話的關註人數翻了一倍,連“決誼勝負”超話裏的《老公,懷孕,怎麽辦》類型文都變多了。

左正誼每每看得皺眉,又偏要去看,天知道他是什麽心態,可能是獵奇。

但今晚他不看了,他擼了會兒貓,放它去自由奔跑,自己上網搜國外各大戰隊的資料,提前了解世界賽對手的現狀。

這兩天職業圈裏有一個熱議話題,那就是游戲改版。

EOH每隔八個月左右進行一次調整全體英雄強度的版本大更新(期間小更新不斷,也會出新英雄),比賽途中不鎖版本。

但今年的更新時間剛好在世界賽前夕,據說官方考慮到對全球性重大賽事的影響,有可能將更新推遲。也就是說,世界賽仍然沿用刺客版本。

但也有小道消息說官方不打算推遲,認為一切按原計劃執行才是真正的公平。各國戰隊一同經歷版本變更的考驗,也能讓比賽更精彩更具看點。

左正誼說不好自己支不支持改版,因為他不知道官方會改成什麽樣。

如果進一步削弱法師,他肯定不支持。

但他覺得,只要官方策劃不犯病,肯定不會再削法師,真正該削的是刺客。

但話說回來,不論怎麽改,主流打法都將發生變動,形勢是否利好暫時難以判斷。

左正誼上網搜了一會兒,從韓國隊查到歐洲隊,把那幾支種子隊都好好觀察了一遍,翻出他們的比賽錄像來看。

他正在看比賽呢,隔壁電腦桌上擺著的手機忽然響了,是紀決的。

左正誼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紀決正在打單排,也看了一眼,沒接。

“誰呀?”左正誼見狀生出好奇,湊近看來電顯示,屏幕上書“謝蘭”兩個大字,他撇撇嘴,“你媽,不接嗎?”

上回謝蘭對左正誼說了一番引他反感的話,委婉地勸他們分手,沒成。

後來被紀決攔住,她再也沒來找左正誼的麻煩。

左正誼不知道紀決對她說了什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對抱孫子這件事死心了,保守估計應該不會那麽容易。

紀決不接電話,手機就不停地振動。

當謝蘭打到第三遍的時候,紀決終於接了。

“嗯,我打游戲呢。”他說,“你有事直說。”

離得近,左正誼能聽見他手機裏漏出的聲音。謝蘭一如往常,柔聲細語地說:“你不是放假了嗎?怎麽不回家?剛好這兩天我也沒什麽事,你和正誼一起回來吃頓飯吧。”

“……”

左正誼腦中警鈴大作,連忙給紀決使眼色。

紀決道:“不,我們很忙,要備戰世界賽呢。”

謝蘭不悅道:“忙什麽忙?杜經理說放了整整一周假呢,你連一頓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來?美國總統都沒你忙!”

紀決的臉色不大好看,直截了當道:“掛了。”

“你敢!”謝蘭的聲音提高幾度,“每次找你都是這副態度,敷衍,應付,從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

“我知道,你嫌媽媽啰嗦,可我不是為了你好、為了紀家好嗎?你——”

她話還沒說完,紀決冷著臉,幹脆利落地把電話掛了,關機。

左正誼在一旁看得咋舌,默然片刻,忍不住道:“她還在一直拿那件事煩你?要不……我們跟她好好談談吧。”

“不用。”紀決說,“講不通,隨她怎麽想吧。你別擔心,我不會讓她再鬧到你面前。”

“……”

紀決這局游戲還沒打完,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操作著,眼看隊友們將兵線推到了敵方高地,卻因失誤一波被滅,敵方反推獲得勝利,紀決嘆了口氣,無奈道:“好煩。”

這句的腔調和左正誼很像,他學了他的口頭禪。

左正誼的目光在訓練室中一掃,看了眼各自沈浸在游戲中頭也不擡的隊友,壓低聲音道:“我擔心你,你別不開心好不?”

左正誼將椅子拉近,按住紀決的手臂,捏了捏他。

紀決微微一笑:“哥哥這麽關心我,我都要開心死了。”

左正誼瞪他一眼:“我認真跟你說事呢,別耍肉麻。你媽一直這麽煩你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就去吃飯,趁機跟她把話說清楚,讓她死心。”

“別,我怕她把你氣哭。”

紀決按住左正誼的肩膀,把他連人帶椅子推回原位:“安心吧,哥哥,我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你只要負責跟我好好在一起,其他所有的一切——所有,都不要管,我會辦好。”

不能在訓練室裏接吻,紀決就悄悄握住左正誼的手,靠近他耳畔吹了口熱氣:“相信老公好不好?”

紀決面上一本正經,桌子下的手卻從左正誼的手背摸到了大腿根。左正誼當場給了他一拳,又心虛地擡頭看隊友,發現大家都戴著耳機,專心盯屏幕,這才松了口氣。

——簡直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左正誼心想,談戀愛不能如此肆無忌憚,紀決這隨時隨地動手動腳的壞毛病必須得改改。

誠然,這裏面也有他的過錯。他對紀決太縱容了。

左正誼深刻反省了一下,準備從今晚開始,對紀決展開家庭教育。

卻不料,回房間後他關上門,教育的長篇大論剛開了個頭,紀決就堵住他的嘴,把他按到床上,用行動制止了這一切。

左正誼腰酸背痛,第二天早上醒來後躺在床上思考了半個小時:縱欲過度是不是不好?可是,怎麽辦呢?

他和紀決現在正處於熱戀期,感情掌控大腦,理智岌岌可危。

紀決明著放縱,他表面矜持欲拒還迎,兩個一拍即合,別說夜裏,白天不吻個十回八回,都心裏不安定。

左正誼從前從來不想“什麽是愛情”“愛情有何意義”,如今卻情不自禁感慨,也許紀決就是命運奪走他所有依靠之後,給予他的補償。

有失必有得,紀決是上天派來愛他的人。

左正誼心中情濃,對紀決的愛也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甚至想,紀決除了獨占欲太強,幾乎沒缺點,簡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完美男朋友。

左正誼整個人幸福得暈頭轉向,有生以來第一遭,被“戀愛腦”支配了。

但他仍然竭盡全力地保持著克制,不再跟紀決外出游玩,每天待在訓練室裏看比賽錄像,偶爾也和紀決一起打打雙排。

就這樣順利又快活地過完了假期,在5月20號的傍晚,也就是蠍子收假前夕,左正誼收到了一個快遞。

是左毅寄來的。

上回見面,左正誼讓他把奶奶的遺物寄給自己,沒想到,他挺有良心,竟然照做了。

左正誼很難講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拆快遞箱,他知道裏面沒多少東西,衣物之類的不可能留到現在,大約只有一些首飾之類的物品吧。

他沒打算要什麽,挑個東西留做紀念罷了。

左正誼用剪刀拆箱,打開一看,裏面果然都是零碎雜物,一些小收藏,不值錢的擺件、首飾,還有寫過字的日記本,和一封似乎是當初沒來得及寄出的信。

寫給他的嗎?

左正誼鼻腔一酸,不忍翻了。

他想,他對奶奶的感情不該有這麽深的。若不是因為他沒親人,她不會如此重要。

對她來說也一樣。

那個老人有兒子、兒媳,也有孫子。但她在那個家裏被嫌棄,沒人愛她,她是多餘的累贅。因此左正誼對她而言有了非同一般的意義,他們愛彼此,是因為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歸屬和寄托。

兩個孤獨的邊緣人,成了世上最需要對方的存在。

可惜……

左正誼忍住鼻酸,放下信封,拿起旁邊那本日記。

他隨手翻了翻,還沒來得及細看,忽然,日記本裏掉出一張夾著的小紙片。

是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有點眼熟。

左正誼微微一楞,認出來了——正是他當初留給奶奶的紙條,讓她把自己的號碼保存好。

當時小正誼十分不舍,咬著筆頭哭鼻子,除號碼之外,還在紙上多寫了一句話:

“奶奶路上小心,回家後要想我噢!——愛你的正誼。”

時過境遷,字跡已經泛黃。

左正誼伸手摸了摸,摸到“正”字上的時候,目光一頓,心裏忽然感覺不太對勁。

是錯覺嗎?還是時間太久記不清了?他怎麽覺得,這個字好像不是他寫的?

“……”

不會吧?左正誼呆了一下。

別的字好說,他的確記不清了。好幾年過去,他的筆跡和當初相比也有變化。

但他不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怎麽寫。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正”字寫得端正,照著字帖練的,跟臨摹一樣,幾乎不差分毫。

當時他總拿這個來嘲笑紀決,因為紀決不愛練字,尤其寫不好“正”,要麽過於死板,要麽過於放飛,歪歪扭扭,放蕩不羈。

這張紙上的“正”字……

左正誼仔細看了幾秒,在他的大腦還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後背先竄上了一股涼氣。

他渾身被凍住,僵硬地想:這是紀決寫的。

他認得出來,很確定。

這使左正誼靜默片刻,眼珠也被凍住了似的,半天才轉動,目光下移幾寸,落到那行電話號碼上。

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看。

“……是錯的。”左正誼喃喃道。

電話號碼——竟然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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