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這般對我們？你又可知我想要殺了你？”半晌，他才冷聲道。

我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自我出生便無父無母，小時候在孤兒院也經常受小朋友欺負，後來當了獵鬼師，生生死死無數回，我早已不在意了，你要殺我那又怎麽樣？想殺我的人鬼多了去了，我今日不還是好好的麽？”

見他不語，我又繼續道：“我對你們這般，只是感念你對她癡情，我不忍看著你們分別。”

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終是無話，離開了我所在的房間。

如今形勢危急，好在長生道人已經獲救，冥冥中我總是有一種預感，那尊上就要出現了。

過了兩日，我終是等到了千河長到了十八歲，這幾日我也明了她瘋狂成長的原因了，還是因為記憶被封的關系，所以我打算在今晚為她恢覆記憶。

今日天空的月亮並不是很圓，但還算是十分明亮的，我擺好法陣，讓千河坐在陣中，打算讓用血祭的方式幫她恢覆記憶。

然而，當法式做到一半的時候，天空驟然刮起了一陣急風，我知曉這風來的蹊蹺，連忙千河拉起來。

‘“她來了！”平日裏雲淡風輕的斷痕面上竟也出現了一絲緊張的神色，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驟然騰升，

“你說誰？”

斷痕喚來了兩個手下，吩咐著他們將我和千河帶到密室，可是就在那手下帶著我們才走出不到三步的距離，一道清亮的女聲便響起來，

“斷痕大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方才那陣風小了很多，天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起了紅色的花瓣雨，一座華麗的十六人轎攆便這樣從天而降。

那擡轎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個黑黢黢的鬼影，有點像是《千與千尋》中的無臉人，轎攆是紅色的。如同一朵盛放的嬌艷玫瑰。

轎攆輕輕落在地上，那十六個擡轎子的幽靈便消失了。

一陣清風吹來，遮住轎子的薄紗便自行掀開，一個身穿紅色華麗衣衫頭戴紅色絲巾的女子從中走了出來。

隨著她的靠近，一股異香便傳至鼻尖，這香味清香卻誘惑，十分詭異。

看這女子沒走一步都帶著一股子不同尋常的氣勢，仿佛談笑間便能睥睨天下，一張臉雖被面紗遮住，但也能想到那面紗下掩蓋的角色容顏，玲瓏窈窕的身段讓人瞬間便想到了曾經聽過的一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你是誰？”我幾乎是楞了，即便是電視上的明星，我也未曾在他們身上看到過這般卓然氣質。

她眉眼微彎，看向一側的斷痕，語氣似是有些嗔怒，

“斷痕並未告訴你麽？”

我搖搖頭，她那目光又落在一邊的千河上，如白玉一般的纖細手指伸向了千河，斷痕卻猛然擋在了千河面前，

“尊上——”

他這兩個字擲地有聲，我亦是一楞，眼前這女子便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尊上’？！竟然是個女子？！

“怎麽了？當初本尊替你將她的一縷魂魄將養起來，如今她成了形，本尊連摸一下都不成了麽？還是......”她頓了一下，在看那斷痕的時候，眼神似乎幽暗了許多，

“斷痕大人你有了異心，連本尊也不放在眼裏了，嗯？”

一個長長的尾音，昭示著說話人的心情不大好，斷痕慌忙低頭，

“不敢！”

她沒理會斷痕，又將一雙水眸落在我的身上，“你是杞國後裔媯麽？”

她沒叫我凡世的名字，而是喚了我一聲‘媯’，盡管她便是從頭到尾一直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可是不知為何，我卻對她恨不起來。

“我是。”

我淡然點頭。

她伸手惗起一縷我的白發，有些可惜地道：“是一夜白頭麽？可惜了這頭烏發，可是真正的斷了情呢？”

“已過了三清池了。”

“三清池？”她呆楞反問一句，接著便不可抑制一般大笑起來，可不知為何，我竟一點也感受不到她的開心。

“這世間最最無用的東西，的確是情，然而比之更加無用的便是那些該死的天道和所謂的理所應當！”

她恨恨地說完，伸手擡起我的下顎，一雙大紫眸落在我的臉上，上下打量我一番，似是邀請一般輕輕開口道：“可願意隨我回冥海黃泉看看？”

“我能拒絕麽？”我淡淡道。

“哈哈哈，你真是有趣。”

“尊上，您——”就在她執著我的手剛要離開的時候，斷痕突然又開口將她叫住，我回頭看去，那千河已經淚流滿面，但卻不知為何她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想來是斷痕做的手腳吧。

“斷痕大人，您還有吩咐？！”她的聲音已經非常不耐，似乎是再多聽一個字就會失控一般，斷痕垂下兩人頭，不語。

“如此，我們便走吧。”

我同她一起坐上了那華麗的轎攆，那感覺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終於我們來到了一片海邊。

這海灘幹凈的很，似乎是下午的時光，太陽就要落下了，那餘暉便灑在海面上，海水似乎都被染成了金色。

她手上拿出一塊碧玉，正是我曾找到的那塊通靈玉。

她手中一道紫光，這玉便飛向了空中，幻化出一道碧綠幽光，那幽光落在海上的時候，海水瞬間自中間分離，一座華麗堪比紫荊城的宮殿冉冉升起，我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她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海中？！

那海水還在兩側流淌，她拉著我的手，將那碧玉收起，

“跟我來吧。”

宮殿的門口是兩頭異獸，我並不能叫出他們的名字，仔細看來很像是長著翅膀的霸王龍。

進門後，無數身著黑衣仆從在迎接她，見到她便喚了一聲‘尊上。’

她點點頭，吩咐他們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直到到了殿中，她才將自己的面巾取下來。

當我見到她的臉時，我幾乎是瞬時呆住，因為我活了這二十多年以來，從未見過這般完美的容顏，即便是用‘沈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等詞匯形容都覺得過於俗套。

太美了，甚至有些讓人窒息。

那紅色紗巾被她隨意地扔在地上，她脫下鞋子，一雙玉足踩在大殿之上，在黑色大理石的映襯之下，她的腳更顯得玉雪可愛。

見我仍然楞在那裏看她，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何？可是感覺我過於粗俗？”

我搖搖頭，誠懇道：“我只是覺得你太美了。”

她面上表情微楞，隨即莞爾一笑，“美？真的美麽？”

我點點頭，只是她這五官仔細看來，總是覺得莫名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

“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你。”

“哦？”她挑了挑眉，“我可是要比你大上十幾萬歲？你確定你見過我嗎？”

腦海中不斷搜所著這張臉，腦海間猛然回想起了當年同白煜借破月珠時所窺見他的夢，他夢裏曾經有個叫‘無憂’的女孩，同眼前的人五官分毫不差，只是那無憂的面上卻有一道紅色的胎記。

“你是無憂麽？”

我剛說完這兩個字，便見到她面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方才還是艷陽高照，現在仿佛附上了一層冰霜。

“你怎麽會知道無憂？”

“是在白煜的夢裏，我不小心看到的。”

果然，我話音剛落，她那纖長玉手便襲上了我的脖頸，冰涼得仿佛蛇一般，原來看上去如此溫暖的手卻是這般冰涼。

“殺我並非你的本意，你是想讓我魂飛魄散吧？”

我並不害怕她會要了我的命，杞國後人靈魂不滅，這才是她所懼怕的。

她放下了手，坐回了原來的座位上，看著我一字一句道：“當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什麽了？”

“我只知道你曾經是赤鱬族的十無憂，你喜歡白煜，後來白煜為了你同天界太子大打出手，直到他被罰，似乎失去了有關你的一些記憶。”

“那.....或許是因為這些記憶太讓他難過了吧。”

“但他很愛你。”

她苦澀一笑，扯起嘴角，“愛？呵呵呵，他的愛來的太遲了，我愛他的時候，他愛著別人，當我不想愛他的時候，他卻非要讓我愛。”

我知道他所說的那個別人，“你是說丹穴山的瑤華公主？”

她冷哼一聲，轉頭看我，“憑她，也配說是公主？左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可憐之人罷了！”

“那你呢，你又為何會落入今日這般田地？你當初明明是那麽善良，甚至......”

“閉嘴！”她冷冷開口將我的話打斷，“不要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似得，我從來都是如此這般，什麽善良，什麽仁慈，只不過是任人欺淩被人整治的由頭罷了！”

我沈默不語，我並不知道曾經的她為何會變作今日這般模樣，可是我卻不想在同她開戰前就這般糊裏糊塗。

“同我說說你們的事好麽？”

我走上前，看著她的眼睛，十分認真地問。

“無甚好說的，從前的我已經不覆存在！”

“那些事情埋在心裏久了就會好麽？你不要在自己騙自己了！”我頓了頓，繼續道：“還是你覺得，自己根本就無法面對，害怕再想起從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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