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師父說過‘曇花一現’的故事， 其實‘曇花一現’還有下一句的。”

智靈有些好奇，“是什麽？”

“只為韋陀。”

在千萬年前，在天界的花園裏有著各式各樣的花，曇花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甚至她還被其他花朵笑話，她，沒有美麗的花朵，因為她不會開花。

有一天，一陣大風吹過，曇花小小的身姿差點就被大風吹斷。這個時候有個男人，穿著白袍經過，男人輕輕的撫著她，讓她躲過了大風。然後男人走了。 只是那驚鴻的一瞥，甚至只是那溫柔的扶持，讓曇花終身難忘。

曇花一直在想，男人什麽時候還會來。 等了一千年，男人沒有再來，等了第二個一千年還是沒有來，有天百花仙子來了，曇花問她：那個當年的男子是誰。百花仙子笑著說，那是菩薩，是韋陀菩薩。

曇花自言自語道：“如果我能永伴菩薩該有多好。”仙子說：“別天真了，你知道菩薩是無情的，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仙子便讓曇花放棄那個念頭。

就這樣曇花又等了一千年，經過了幾千年，曇花已經修煉成了一朵花精。就在這個時候，曇花有了個機會，天界要召開蟠桃盛宴，韋陀菩薩也會來參加。

曇花有了這個機會去參加蟠桃盛宴，她甚至激動的晚上都沒合過眼。當她以小小的花精身份仰望她的菩薩的時候。她激動萬分，大會結束後，曇花跟著韋陀走了好遠好遠。

他們又走到了那個花園裏。韋陀沒有轉身，只是問曇花，“你跟著我為何？”

曇花萬分高興，她說：“我仰慕你很久了，我想日日陪在您的身邊。”韋陀菩薩踏上了蓮花座，閉目坐在蓮花座上。輕輕的對曇花說，“你已見到了我，回去吧，安心的修行你會列入仙班的。”

曇花不死心慢慢的走向韋陀。她知道菩薩沒有七情六欲，但是她愛了他幾千年，等了他幾千年，換來的只是他的垂暮。

曇花走到蓮花座前，看著韋陀。輕聲說：“我今天可以變換人身了，您能否看我一眼？”

韋陀菩薩依舊垂眸，手裏的佛珠轉動著。清風吹過，還是那麽的安靜。

是啊，菩薩怎麽會愛人。曇花心死，曇花對菩薩說：“我變換成一次人身，只為你，如今您既然不肯看我，那我要這人人身也沒有意義。”曇花說完，在韋陀面前耗盡千年修行。

她綻放她最美麗的一次，她很美，美過這世間的任何一朵花。

但是只是一剎那，花開花落。曇花看著菩薩，但是菩薩始終只是垂眸，未曾看她一眼。

曇花一現後，她並沒有看到菩薩擡眸便消失了，但是當她消失的一剎那，她望見了菩薩滴下的一滴眼淚。

因為她不知道，不是韋陀無情，是他無法有情，他何嘗不是在見她第一面時就愛上了她。只是兩個人永遠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為她留下一滴眼淚，為她送別。

她輕柔地說完了這個讓人有些傷感的故事，伸手撫了撫這片曇花，

“再過一個時辰，這花便會雕謝了。”她垂眸看著撫著一片花瓣，“小和尚，你可看過女人跳舞啊？”

她突然的靠近，讓智靈臉色又是一紅，連忙躲開她，搖了搖頭。

“哈哈哈哈.....那今天便讓你好好看看吧。”那紅衣女子說完，直接從腰間拔處一把軟劍，翻身到了遠處。

紅色的衣衫翻飛在這片白色的花海，仿佛紅梅盛開在雪中，手中的劍婉轉自如，將那曇花的葉片全都掃落下來，細碎的花瓣從被擊飛在空中，又搖搖墜落下來，仿佛一場初雪，美得讓智靈都不敢眨眼。

而那舞劍的人，在這花海中翻飛自如，仿佛是天上仙女一般，長劍朝著他的方向刺來，智靈甚至沒有躲開。

劍尖在離他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劍上已經落滿了細碎的花瓣，

“小和尚，你怎麽不躲？” 紅衣女子仍笑嘻嘻地問，好像剛才的她拿劍指著他只是一場惡作劇而已。

智靈看著劍上的花瓣，很認真地問道：“你想殺我麽？”

紅衣女子反手便將劍收回腰中，手上接了一捧細碎的花瓣，低頭仔細地嗅了嗅，又遞給智靈，

“我當然不想啦，我叫夢娘！看在你沒躲開的份上，我便交你這個朋友了，喏，這個送給你了！”

‘夢娘’，智靈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連忙伸手想要去接夢娘手裏的那花瓣，可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似得，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夢娘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是不是覺得這個東西沒有用.....”

智靈連忙搖頭，“不是....不，只是我的手臟了，我先擦擦....”說完，連忙把手貼在衣服上抹了兩下，又接過了她遞給自己的那些碎花瓣。

“我....你能借我一個袋子麽？我這麽端著，花瓣會被風吹飛的。”智靈煞有介事地說。

夢娘徹底被他逗得笑開了，“你這和尚，真是傻的，我逗你呢，你要這東西有什麽用啊？”隨即她便揮手將他手中的花瓣全數打落在地，花瓣散落在風中。

“誒.....”智靈有些不忍地看著自己手裏的花瓣，臉上有些失落。

“走走走，我去帶你玩好玩的，你常年在寺中待著，定然十分無聊，我去帶你看雜耍！”

“可...可是若是再不回去的話，住持師父定然會責罰.....”

“誒，你怕什麽啊，有我嘞！”

智靈便這麽被夢娘拽著走了，然兒她並未帶他去人群擁擠的街道，而是直接爬到了房屋上面，此時，月色正明，街上熱鬧非凡，燈火燦爛，各種聲音都擠進了智靈的耳朵裏，他只覺得眼前的場景讓他陌生又歡喜，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哇，你笑起來還聽好看的呀！”

夢娘一手拿著糖葫蘆一邊對他道。

智靈連忙收起笑容，將頭低了低，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我說你老是低著個頭幹嘛啊,長得又不難看，你擡起頭來啊....夢娘說著伸手去掰他的臉，智靈一邊伸手推拒一邊念‘阿彌陀佛’，他也不知自己手觸到哪裏了，只覺得一陣滑膩。

在擡眼時，眼前夢娘面紗已經消失不見了，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的宛如夢幻一般的臉。

智靈徹底楞住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夢娘，他自幼便跟著住持師父修習佛法，讀過經書，只是他現在卻無法用自己所知道的字眼來形容她的美。

“誒呀！”夢娘伸手觸了一下她的臉，面紗竟然掉了！她連忙將一邊被風吹走的面紗又撿回來戴在臉上，佯裝嗔怒地對智靈道：“看什麽看！”

智靈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收回眼睛，“阿彌陀佛，失禮，失禮！”

“哼，好色之徒！”夢娘冷嗤了一聲，突然從房頂站起身，抓著智靈的衣領，如同提小雞一般將他提了下去。

“不和你玩了，我送你回去！”

智靈在回去的路上一直低著頭念經，夢娘瞧著他那模樣，想來是自己剛剛說的有些過分了，這小和尚心思單純，倒不像是故意去揭自己面紗的。

她思索一番措辭，剛想同他說話，可是卻被前面一陣腳步聲打斷。

一行僧人手持火把匆匆來到兩人面前，正是今天在盂蘭盆會上的那幾個僧人，是這智靈的師兄。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紅色袈裟手拿禪杖的老和尚，想來這便是智靈口中的那個‘住持’了。

“師父，就是這位女施主，將智靈拐走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指著一身紅衣的夢娘，有些氣憤道。

圓覺對夢娘施了個佛禮，臉上表情無悲無喜，聲音卻是滄桑有力，

“女施主，如今可否放了我那弟子了？”

夢娘癟了癟嘴，什麽嘛，搞得好像她是那種調戲良家小和尚的女惡霸一樣，她只是太無聊了想找個人陪自己過生日而已。

夢娘退後了一步，對圓覺拱了一下手，

“失禮了。”說完便翻身一躍不見了影蹤。

智靈垂眸看著自己身邊的空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若不是這空氣中還殘留著意一絲曇花的香味，他真的會覺得眼前是虛幻的。

智靈回去之後，便被圓覺罰了面壁思過，抄寫經書，可是有些事情似乎是上天註定的，無論圓覺如何阻擋都無法違逆天意。

有些人便是那種‘一眼誤終身’的，像是夢娘。

智靈在面壁的時候總想靜下心來，可是他的腦海中卻不斷湧現出夢娘的影子來，她在那篇曇花中舞劍的樣子似乎已經深深得印在了他的腦海中，眼前所寫的每段經文也似乎成了‘夢娘’兩個字。

圓覺是在智靈被關進禪堂的第七日才去看他的，彼時他正在抄《金剛經》，但額頭上卻布滿了汗珠，圓覺順手去翻他抄過的經文， 智靈剛想伸手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一張水墨畫從那疊紙中掉落出來。

圓覺低頭撿起那幅畫，看了許久。

智靈連忙跪在一邊，卻並未說什麽悔悟的話，只垂眸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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