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千歲柔有些不悅地出聲提醒。

“啊，唐突了，失禮，失禮。” 那陸如畫連忙將一雙眼收回來，朝著千歲柔拱了拱手，“方才著實是在下唐突，在下眼拙，數年來竟不曾見到過如舍妹一般絕色之人.....”

千歲柔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般若卻搶在他前面說道：“我不是她妹妹，我是他的書童。”

“哦？”

陸如畫眼中有所疑惑，千歲柔看了眼般若道：“你先去門口守著吧，我同陸公子有要事相商。”

般若伸手抹了把嘴上殘留的點心屑，甕聲甕氣地道：“是，公子。”

眼見著般若離開，千歲柔才對陸如畫解釋道：“這丫頭自小便跟在我的身邊，著實是被我寵壞了，陸公子的無須在意，我們談正事吧。”

陸如畫此時的樣子仍是將信將疑，不過，既然千歲柔都那樣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反駁，便與他開始談起了買賣的事。

般若一直在船上觀望著風景，河面的風有些大，將她的頭發都吹亂了一些，她本就不擅長這些，隨手整理了一番後那頭發又被吹落下來，她氣呼呼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道：“明天就把你們全都剃了！”

此時的千歲柔和陸如畫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的是這一幕，兩人都不禁笑了笑。陸如畫目光灼灼地看著般若，只覺得這姑娘簡直不能再可愛了。

般若聽見笑聲，見到陸如畫和千歲柔就在自己的身後，突然尷尬地不行，她放下頭發，走到二人面前，沖著千歲柔道：“公子，可是談完了？”

千歲柔點了點頭，又替她將頭發整理好。

待二人將要離開的時候，那陸如畫卻又突然開口，“千公子，你初來錦城，定然有很多東西還未看過，恰好陸某明日有時間，若二位不嫌，陸某願意帶二位好好游賞一番錦城，如何？”

“好啊，好啊！”般若一聽見要玩，便來了精神，連忙抓著千歲柔的袖子，用那種極其期盼又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

千歲柔本來是不想留在錦城太久的，可他平日對她就算是寵慣壞了，但凡她露出這樣的眼神他便受不住了，於是他又沒有底線的點了點頭。

陸如畫給二人安排了上好的房間，第二日一早又特地跑來同二人一起吃的早飯。

千歲柔是什麽人，怎會不知道眼前這個凡夫俗子是個什麽心思，想來游玩是假，看上般若那個丫頭是真。

到底是凡夫俗子，總是會被美艷容顏所迷。

這游玩的一路上，陸如畫總是找機會同般若說話，而般若對他倒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只顧和千歲柔談笑。

他們來到了錦城最大的城隍廟，今天的人很多，而陸如畫的出現幾乎立即吸引了身邊百姓的註意。

這陸家本就是錦城的頭號巨賈，陸如畫又是錦城有名的風流公子，在錦城這個地方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陸公子....”

“那是陸公子？！”

錦城的姑娘們都開始沸騰了，對著他們開始竊竊私語，此時的祭神儀式即將開始了，千歲柔雖然不喜歡這樣熱鬧的場景，可此時若是想離開的話怕是更難，只能硬著頭皮在這裏看著。

錦城的祭神儀式同別的地方的似乎有些不同，是需要有人扮神女跳舞撒花的，神女一開在神車上，被裝在一個巨型的紅布包裹的箱子中，聽見爆竹聲才能出現。

當神車行至城隍廟前的時候，爆竹聲音響起，神車上的紅色箱子便炸開了，裏面飛出一個身著紅色紗衣的女子，那女子手捧著一個花籃，開始跳舞。

她臉上帶著面紗，所以看不太清她臉上的表情， 最引人矚目的不是她的舞蹈，而是她的身段，玲瓏有致，婀娜多姿，身體軟的仿佛楊柳。

“哇，好美啊！”般若看得眼睛都直了，拍手感嘆。

而那陸如畫卻是一直盯著她看，見她誇耀那跳舞女子，禁不住低頭湊在他的耳邊小聲道：“沒有你美。”

般若只覺得自己的耳邊癢得難受，回身一看，與陸如畫倒是來了個親密無間的對視，般若皺了皺眉，瞪了他一眼，沒理會他。

陸如畫卻是一點也沒有生氣，仍舊是十分溫柔地看著她，他只覺得自己似乎是魔怔了，若是換做平常女子，他們早就面紅耳赤了，可般若的表情卻是同他們都不一樣，著實有趣，他只覺得她就算是瞪自己的時候也是可愛的。

而一邊的千歲柔自打那一身紅衣的女子出現以後，便忽略了身邊的一切人和事物，他突然想起自己初出蛟界的時候遇見的那個一身青衣的女子了，也是這般，玲瓏身段，婀娜多姿，而她卻為了救自己最終命喪一個妖物的口中。

對了，那個女子叫什麽來著？青絨，對了，是喚作青絨，他這一生都不敢忘。

神車上的女子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沖著千歲柔回眸一笑，千歲柔只覺得有些恍惚，過去的時光的仿佛一下應到了眼裏。

那跳舞女子只顧同他對視，卻沒有註意腳下，舞步踩空，直接就要往地上跌，千歲柔沒有多想，直接飛身而起，將那女子接住了。

眾人全都拍手叫好，只是千歲柔眼裏卻沒有這些了，他輕輕揭開懷中女子的面紗，那熟悉的眉眼便映入了眼裏。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青絨？”

懷裏的女子眼裏瞬間變得霧氣蒙蒙，嗓音也有些發顫，

“千歲，原來你並未將我忘了。”

兩人落到地上，千歲柔便一把將那女子緊緊摟在懷裏，“原來你沒有死，太好了，你沒有死。”

千歲柔此時一身白衣，映著青絨的紅衣，看上去相配極了，般若嘴上的笑容漸漸落下來，眼神盯著那對璧人，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同一邊的陸如畫說，

“他們是不是很相配？”

陸如畫看她這副樣子，也有些不高興，但此時似乎是自己最好的時機，自己這麽做似乎是有些卑鄙，可是他是真的喜歡她啊，若是不抓住這次機會，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陸如畫的看著千歲柔和青絨，道：“他們二人一看便是有舊情啊，你看千公子看那姑娘的眼神，多深情。”

“是麽？”

“當然了，我可是久經情場的......”陸如畫說到此處，聲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自己到底再說什麽啊？！

“那個，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他慌亂地解釋著，而般若好似一點也不在意一般，看也沒看他，眼神仍舊定格在千歲柔的身上。

陸如畫苦笑了一下，只覺得自的舉動愚蠢可笑，她根本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又怎麽會在意自己的過去。

在錦城這日的游玩便這麽結束了，幾個人各懷心思，回到了陸如畫一開始給他們安排的客棧。

般若知覺得心裏堵得慌，直到半夜也睡不著覺，索性便敲開了千歲柔的門。

千歲柔看了眼般若，仍舊柔聲問：“怎麽了？做噩夢了麽？”

般若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盡量穩定自己的情緒道：“我，能進來同你說說話嗎？”

千歲柔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讓她進來了。

般若坐在凳子上，從袖口裏拿出一條純白色手帕，遞給了一邊的千歲柔，道：“送給你。”

千歲柔將那手帕接過來打開一看上面竟是用紅色絲線繡的兩個字——‘般若’，他笑了笑，

“你大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送我這個東西麽？親手繡的？”

般若抿了抿唇，點頭。

“我讀書不多，但偶然之間聽人提起過‘般若’這兩個字在佛家講的是辨識智慧的意思，同我名字是一樣的兩個字，只是讀音不同，我將這個送給你，是希望你以後能過得更好一些，有大智慧。”

千歲柔聽了她這一番顛三倒四的解釋之後，不禁笑了起來。

“般若是不是嫌我笨了？”

般若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那個，你是不是喜歡那位姑娘啊？”

準備了良久，般若終於問了出來。

千歲柔臉上的笑容沈了下來，

“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

般若擡頭反駁，“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七了，我什麽都懂。”

千歲柔垂眸不語，般若以為他不會說了，可是他卻突然道：“我不知曉，但青絨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那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啊？”

般若輕聲問著，千歲柔忽然擡頭望著她，雙眸幽深如潭，

“你，方才說什麽？”

般若抿了抿唇，又十分認真的問了一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千歲柔‘噗嗤’一聲笑了，他伸手揉了揉般若的頭發，就像是這十多年來每次安慰她一樣，

“傻孩子，我當然喜歡你了，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我妹妹，我從未將你當過下人看，更何況.....”

般若只覺得自己已經聽不下去了，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如置冰窟，房中的氣氛瞬間變得極為尷尬，

“更何況什麽？”她反問。

更何況你還曾救過化為一條錦鯉的我啊。

千歲柔沒有繼續說下去，這件事他自然是不能讓她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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