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何我竟會對他如此熟悉？

心口瞬間被堵的十分難受，淳於晏似乎發現了我的異樣，貼著我耳邊關切地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點了點頭，他本想著親自送我回去，可各國使臣全都在這裏，我不想讓他為難便讓宮人陪我回去了。

在回宮的路上，我卻並未想到會遇見剛剛那個天啟的使臣，他同我行了個禮，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點了點頭，屏退了身邊的兩個宮女。

我同他來到了禦花園假山的一處角落，他突然伸手往臉上一拂，一張肉色的人皮面具生生地掉落下來。

“莫莫，你不記得我？”

他的模樣長得十分清俊，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裏面藏著的情緒幾乎馬上便要溢出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想要抱我，我卻突然將他推開，

“放肆！”

我知曉他或許知道我從前的一些事情，但是他要碰我的時候我卻仍然覺得十分反感，甚至有些的厭惡。

“呵呵.....如今你是真的記不得我了，你知道我這兩年是怎麽過來的麽？”他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苦笑，不知為何我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竟然開始發堵。

“我曾經以為我厭惡你，不喜歡你，可事情似乎並不是這樣，我以為我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便是那個位置，可是如今我卻寧願放棄我的江山，莫莫，你同我離開好不好？”他的聲音的越發顫抖，甚至帶了點祈求的腔調。

“我聽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麽！”我衣袖一甩本打算轉頭離開，可他卻從身後抱住我，

“莫莫.....是我癡傻了，如今我什麽都不想要了，你同我離開好不好？我只想要你！”

“放開我！我是南朝的皇後！ 你就不怕身首異處嗎？！”我有些吃驚於身後男子的執著，畢竟這裏是南朝的皇宮，不論他究竟是何種身份，難道他真的不怕死不成？

“呵呵呵....那只是淳於晏給你編制的一個夢而已，若是你記起以前的事情，你定然會很不得殺了他......”

以前的事情？腦海中突然回蕩起這幾個字來，難道我真的是失憶了，其實我並不屬於這個皇宮？或者說是淳於晏欺騙了我？！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腳步聲，那人在我手中塞了個錦囊便飛身離開了，我望著自己空蕩蕩的身後，若不是身上還殘留著那人的體溫和手上的錦囊，我還真的以為剛剛是在做夢。

我回到宮中的時候，禦醫早已經等在那裏，他同我行了個禮後剛欲伸手替我診脈，我卻突然道：“胡太醫可知世上有沒有一種藥會讓人喪失記憶？”

那胡太醫診脈的手一僵，連頭也不敢擡起來，小聲道：“回稟皇後娘娘，臣.....臣不知。”

我將手拿了回來，輕輕敲了敲他頭上的官帽道：“你覺得陛下他對我如何？”

“娘娘傾國傾城，皇上對娘娘自然是寵愛至極，視作珍寶。”

“那我若是告訴陛下你在診脈的時候輕薄我，你說陛下會不會殺了你？”我輕飄飄地問道。

那胡太醫登時嚇得死命在地上給我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臣上有.....”

“那便同我說實話！”我厲聲道，那胡太醫擡臉時表情痛苦至極，似乎說這話要比要了他的命更讓他害怕。

“有，一種藥名喚‘忘憂草’，長期服食便會讓人喪失記憶，對從前的事情越來越模糊.....”

“可有解藥？”

“有解藥，只是藥材極不易得，需采天山雪蓮和赤蛇之丹還有七七四十九個陰年映月陰時的的心頭血，方可煉制而成。”

我揉了揉額頭，淡淡道：“今日之事，萬不可對皇上提起，否則你的性命我也難以保全，下去吧。”

那胡太醫苦著一張臉退下了，我將手上的那個錦囊打開，裏面是一張字條和一粒藥丸。

‘忘憂草解藥再此，服下後一天便可解毒。’

我看了眼手上那黑褐色的藥丸，糾結了許久終於一口吞下，我閉了閉眼睛，只覺得頭腦開始發暈。

我不是木頭，淳於晏對我如何我怎會不知，只是我更想知道我的過去和那些被藏起來的記憶，若愛真的是一種自私的囚禁，那還不如分開。

也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算是真的清明了。

所有的前塵往事，如今我都一清二楚。

我娘便是死在這皇宮中的，如今淳於晏你也想我死在這裏嗎？你的愛終是太過自私。

“皇上，娘娘醒了！”

守在床邊的宮女突然出聲，趴在我床邊的淳於晏也睜開了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裏的擔憂瞬間化作了喜悅。

“你終於醒了，莫莫？”

在我記憶中的淳於晏一直都是那樣的溫潤高貴，可看他如今這憔悴的樣子，我甚至都覺得眼花了。

“我昏睡了多久？”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淳於晏有些擔憂地說，“太醫過來看過，說你是受了風寒，再加上有些勞累.....都怪我不好，這個封後大典辦得不該...”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竟是那樣的自責，而且即便他現在是皇帝也從未在我面前稱自己是‘朕’過。

我笑了笑，“沒事，我吃點好的就好了，你不要這樣。”

“那莫莫想吃些什麽？我這便命他們準備。”他握著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輕輕覆在他的臉上。

我想了想道：“那便雞蛋羹吧， 我想吃你親手做的，好不好？”

他眼睛彎了彎，突然傾身吻了一下我的唇角，眼裏的幸福幾乎要溢滿了，

“好，只要是莫莫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替你摘下來！”

他說完後又吩咐了宮人好好伺候我，這才出去。

望著他那消瘦的背影，我的心情瞬間變得無比覆雜， 堂堂一朝天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的卑微，看來我這張臉著實害人不淺。

我趁著他出去的時候，將宗政曜給我傳的密信打開，裏面只有一句話，

‘今夜子時，乾安門有人接應。’

我兩年的時光，全都葬送在了南朝的皇宮裏，若說不恨淳於晏是不可能的，只是若是要讓我親手殺了他那也是萬萬不可能的，畢竟這兩年之間的點點滴滴全都歷歷在目，在我的心裏烙了下來。

淳於晏很快便將雞蛋羹做好了，看他原本如玉的面頰如今弄得臟亂不堪，我心裏甚至有些慚愧。

“快嘗嘗，莫莫。”他將那碗黃燦燦的雞蛋羹放在我的眼前，有些期待地看著我。

我舀了一口，不鹹不淡，口感潤滑無比，果真是剛剛好。

“好吃。”我笑了笑，伸手替他擦去了臉上的塵土，

“阿晏，我想喝些果酒，我們一起喝吧好不好？”

“莫莫從前不是滴酒不沾的麽？為何今日....”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那我今天就想喝，你陪不陪我？”我佯裝生氣地道。

“自然陪你，莫莫說什麽便是什麽，別說陪你喝些酒，哪怕是陪你去死我都願意。”我倒酒的手頓了頓，面上表情有些僵了，

“你胡說什麽？哪有人咒自己死的？”

“好好好，我說錯了，說錯了，自罰三杯。”說完他便拿起我剛剛給他斟的酒喝了起來，三杯過後，他如玉的臉頰有些泛紅，仿佛瑪瑙一般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你知道嗎？莫莫，世人皆以為我是喜愛著你的容顏，實則不然，我倆很多年前便見過了，你不記得嗎？”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他苦笑著搖搖頭，“你定然不記得，那時候你還小呢，才這麽大。”他伸手比了比，他平時不愛喝酒，可剛剛卻一口氣喝了三杯怕是有些醉了。

“我自小便經常聽笙歌娘娘提起你，她說自己非常想你，說你長大了定然會恨她，當時我便想著看看你到底是何模樣，是不是像笙歌娘娘一樣好看.....”

“後來，我便派密探打探到了你的消息，讓他們觀察你的一舉一動，我將這些告訴給她聽。他們有時候會同我說一些你的趣事，有時候會同我講你被你父親教訓了的事情，期初我舉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報答笙歌娘娘才去打探你的事情，可後來你同你父親去了戰場，匯報過來的東西便漸漸地少了......”

“我期初還只覺得有些不舒服，可後來便是寢食難安，直到有一次我有機會去了天啟，那時我見了你。”

“你當時才十三四歲，站在一個俊秀少年的身邊，同他說‘我以後要嫁給你。’這句話。”

我記起來了，那是我第一次同宗政曜說這樣的話，當時他好像說我‘厚顏無恥’之類的話了。

“那少年不喜歡你，拒絕了你，你哭了，很傷心，當時我本想上前安慰你陳諾你以後娶你，可你卻突然跑開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後來我才打聽到那人原來是宗政曜，他真的不配，他配不上這樣好的你，所以我要把你搶過來，好好寵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所以，兩年前那場戰亂是你故意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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