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繼續往下說，我卻知曉他這是因為擔心我而惱怒了，不想像沈易這般雲淡風輕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憤怒的時候，可不知為何，心裏卻生出一絲甜蜜的感覺來。

那日後我才知道原來沈易當時以為我離家出走了，機會派了整個沈府的人去找我，好在我回來了，不然的話連官兵都要出動了。

後來，沈易怕我無聊便在沈府請了一臺戲班子養著，只為了能夠隨時供我娛樂消遣，沈易還經常將我喜愛的話本給他們看，讓他們編排新戲。

我總是以為我們能夠就這樣一直白頭到老，可是直到我的妹妹王柔出現以後，事情就全變了模樣。

王柔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自幼身體孱弱便被送到了一位世外高人處修習武藝，彼時我尚不知曉自己有個妹妹，直到這個月同沈易回門才見到她。

王柔比我小了兩歲，今年應該剛滿十八，眉眼之間與我相像，或許是練武的原因，她的五官盡管精致，卻帶著幾分英氣。

王柔是自幼離開的，與我已有十年沒見，因此我同沈易剛一進門她的眼神並未放在我的身上，而是沈易。

“爹，這位公子……”我看王柔的眼神流露出了很明顯的驚艷之色，還不等我爹說話，我便出了聲，

“這是你的姐夫。”

王柔這才將眼神放在我的身上，頗有疑惑地問了聲，“姐姐？”

“許久不見，妹妹倒是開朗了許多。”我將手放在沈易的手上，他也非常默契地接了過來，同我坐在一側。

哼，看老娘的男人，也要問過老娘同不同意，我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盡管不是很明顯，但我還是捕捉到了王柔眼裏流露出的一抹恨意以及她緊握了一下的右手。

我同沈易在府上住了兩日，本想在第三天的時候離開，可王柔卻突然跟了過來，“姐姐，我剛剛回來，許多地方變化很大，你和姐夫能帶我一起逛逛嗎？”

我皺了皺眉，本想出聲拒絕，可站在一旁的爹爹卻先出了聲，“婉兒，你妹妹剛剛回來，你便同她去吧，正好敘舊。”

我心裏總是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拒絕的話有些不好說出口，正在為難之際，沈易突然道：“婉兒和我近來無甚時間，還是過些日子吧，岳父大人。”

“這……也好，那便過段日子再說吧。”

我爹終於妥協了，王柔眼裏揚起的希望的火化頓時像被什麽澆滅了一般，留下的只有灰燼一般的黑暗。

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我這個妹妹有些奇怪，每次一看到他我便有種渾身無力的錯覺，或許是我太過敏感了吧。

第二天一早，沈易上朝後我便覺得心口難受，又惡心反胃，還未等弄清是怎麽回事，沈易便被人扶著進來了，他身上流了很多的血，好像是受了什麽重傷，而扶著他的人正是我的妹妹——王柔。

我驚得腦中一片空白，待反應過來後我才大步上前，伸手扶住了沈易焦急道：“你到底將他怎麽了？！”

王柔冷冷一笑，“我能將我自己的姐夫怎麽，他上朝時被一群黑衣人行刺，若不是我及時出手救下他，他怕是早都成了刀下亡魂了！”

我張了張嘴，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看著下人和幾個大夫匆匆趕過來將沈易帶去救治，我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在沈易傷的不是很重，修養幾天，身子便恢覆過來了。

可是他的身體恢覆以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對我不冷不淡的，好似沒了感情。我每次想同他說話，他都推脫說要處理公務，沒有時間。

有一次，府上來了貴客，沈易說要單獨約見，便摒退了下人，我有些好奇，盡管沈易平日裏為人溫和恭謹，但我卻從來不知道沈易有那種必須要單獨匯面的朋友。

出於好奇，我便偷偷在門口聽，

“沈大人是想報答那日的救命之恩嗎？”

這聲音盡管放低了，但卻耳熟的心驚，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因該是我那妹妹王柔，沈易要單獨約見的人竟然是王柔。

“嗯。”半晌，沈易的聲音柔柔的想起來，一如兩年之中每次他答應我的那般。

“那不如這樣。”

屋內沒了聲音，我伸手在門上戳了個小口，看到了此刻屋中讓我心驚的一幕。

王柔正摟著沈易的脖頸，而沈易也扶著她的腰，兩人正在渾然忘我的親吻著，盡管離得這樣遠，我也聽見了那暧昧的聲音，沈易背對著我，而王柔卻突然睜開了眼，與我的眼神恰巧碰上。

她得意地瞇了瞇眼睛，仿佛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對我的輕蔑。

“怎麽了？”沈易似乎是覺到了她的分心，放開她的唇，氣喘籲籲地問道。

“沒……沒什麽。”說罷她又攀上了沈易的脖頸，二人繼續你儂我儂，直到床上的帷幕放下，裏面穿出一陣一陣的粗喘息聲。

要哭嗎？真的哭不出來，容顏易老人易變，哪有什麽永遠可言呢？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情情愛愛這些虛無的東西應該早些老透。

要鬧嗎？鬧什麽呢？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可是接不接受便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了，也許我累的這樁婚事是該結束了。

傍晚的時候，我就坐在沈易的書房等他，我知曉他會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沈易見到我，明顯一驚，

“你……為何在這裏？”

他對我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我已經無暇顧及他到底是何模樣了。

“你喜歡王柔？”我直接了當，無喜無悲。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我看那滿面春風的模樣應該是了，若是不喜歡依著他這樣的性格為何會睡到一處去。

我將桌上的紙鋪開，取下筆架上的一只筆遞給他，

“寫吧。”

“什麽？”他看了看紙，有些疑惑。

“休書，我只要休書。”我平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我想或許我根本就不愛他，否則也不會這般地心平氣和。

他盯了那紙張半晌也沒說話，我見他如此只好提筆想要先將自己的名字填上，突然手腕一痛，我擡頭看他以及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腕，

“松開！”

他松了手，卻用手捂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臉色蒼白的要命，他張了張嘴，卻並未與我說什麽，我將休書上填好自己的名字後便離開了，沒有顧及他到底是臉紅還是臉白。

或許，我只是想逃避吧，我手覆上了小腹，那裏傳來微微的疼痛，這孩子來的實在不是時候，我本不應該留著他，如今我即將要孑然一身了，或許有他陪伴我也並不是什麽壞事。

我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附近的龍華寺，我這後半生不求別的，只求安穩，還有我的孩子能夠健康成長，遠離紛爭。

待我上完了香以後，才發現天空突然陰沈了起來，今天早上還是大晴天呢，怎麽說陰就陰呢，真是比變臉還快。

寶兒出門內有拿傘，我和他只得加快，腳步，我才懷孕三個月，胎相不穩，本不易出門，可最近不知怎麽回事，老是噩夢纏身，或許人在真正絕望的時候才會把希望寄托在神佛的身上吧，總之我總覺得我今日必須來上這柱香才能安心。

我坐上了轎子，寶兒也怕我淋雨，催促著轎夫加快腳步。

突然，喧鬧的集市上傳來一陣烈馬長鳴的聲音，我只覺得轎子一陣動蕩，腹中便傳來一股劇痛，身下不知何時竟流出了血來，

“停轎！停轎！”我望著身下那越來越多的紅，焦急地吼了起來，寶兒連忙掀開轎簾，

“小姐！”

我頭靠在轎子上，昏昏沈沈地徹底失去了知覺，身體之內似乎有什麽留不住了，我來到這個世間，連最終與我有一絲關系的孩子沒了……

我昏了不知道多久，意識終於蘇醒了，但我卻睜不開眼睛。我聽到了很多聲音，王柔的，寶兒的，沈易的還有大夫的，不過我還是沒有睜眼。

“夫人怕是……熬不過去了……孩子也……”這應該是大夫的，

“姐夫，你不要太難過……”王柔的……

“你們這對狗男女，是你們把小姐害成這樣的！”這是經常跟著我那個反射弧很長的寶兒的……

“嗯。”只有一個字，便是沈易的，我心內有些自嘲，原來直到我快些死了，他也是這樣淡漠啊……

這個世界太覆雜，我不想去了解很多東西，可這並不代表當別人告訴我一些事情的時候，我還能無動於衷地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我被牛頭馬面請到了地府，我直接來到了第十殿輪轉王處，

“我仿佛記得某人曾經說要給我五十年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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