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毛骨悚然。

這次系統精靈倒沒把你傳送走,不知是因為已經沒有油水可撈,還是覺得斯內普和奇洛不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況且斯內普雖然正中靶心,但他並不知道這個問題和這個答案的意義所在，也不至於意識到這個所謂“書中”就是他所處的世界。

但你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太犀利了,真相帝啊！他怎麽會得出這個結論的？系統精靈猛拉警報，叫你不要再問下去。你自己也知道這樣很危險，但你還是忍不住要問，因為你覺得他的推論應該就是你跟真相差的最後一步。

“為什麽這麽說？哪有人會從書中跑出來？”……沒錯,不會有人從書中跑出來，但有倒黴娃會穿進書中去，譬如說你。

斯內普轉身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隨便翻開一頁。這是一本魔法史逸事集，像所有魔法界的書籍一樣，配著會活動的插圖。

他用手指劃過其中一段，內容是說一個名叫阿芙拉的女巫在水池邊欺騙妖精，插圖也描述的是這個情節。斯內普解釋說：“無論什麽時候打開這本書、翻到這一頁，你總會看到這段故事。阿芙拉就在那兒，你每讀一次，她就欺騙了一次妖精。周而覆始，永無休止。如果阿芙拉從書裏走出來，而不知道自己原本是書中的人物，大概就會有你說的那種想法。”

斯內普“啪”地把書合上，帶著嘲諷的笑意給出最終結論：“當然，比起這種荒謬不切實際的設想，我更傾向於認為此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或妄想狂。”

你繼續冒汗，這個看法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真相了，果然感知高就意味著“你知道的太多了”麽？

“我猜也是，呵呵呵呵呵呵。”你幹笑著開溜。

一出門你就覺得雙腿發軟，心裏一陣陣發冷。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寢室的。你終於明白系統精靈為什麽一直阻止你接近真相了，因為一旦了解，即使並非書中人物的你也無法承受。正如你所預想的，斯內普的話直指要害。

“書中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世界？你過去一直想得太簡單。你以為走一遍劇情就是一切了，最難以接受的莫過於要見證、甚至親手確保某些人必死的命運，但事實遠比這更兇殘千百倍。

——周而覆始，永無休止。

斯內普無意中說出的話，正是“書中世界”最殘酷的真相。

每一個讀者每一次閱讀，都會使這個世界的人物重覆一次他們所有的遭遇。就像斯內普說的那樣，“阿芙拉就在那兒”，他們每一個人都在那兒，對自己的命運茫然無知，一次次地重覆著

同樣的事。

當你翻閱到尖叫棚屋的那一頁，斯內普就經歷了一次死亡，每次重溫、每次回味，都讓他重新死去。

而當你讀到最後一頁，滿足地合上書本，這個世界就此陷入靜止，等待著你下一次的閱讀，或另一個讀者的眷顧。

在哈利和魔法界的幸存者們以為從此天下太平的“十九年後”，世界的歷史戛然而止，一切從頭開始，就像伏地魔所說的沙漏倒置。

這個世界的人們沒有未來，有的只是如無間地獄般不斷重覆的命運。

所以伏地魔“曾經很多次做過同一件事的感覺”，既不是錯覺、也不是妄想，而是如假包換的事實。只是你無從了解，到底他是如何產生了這種感覺。正常情況下，書中世界的劇情每次重新開始後，所有人的記憶都會回到最初，不會發現已經經歷了無數次同樣的人生。

就像你初到霍格沃茨在黑湖被水怪推倒，然後系統“回檔”之後的情形一樣，除你之外，任何人都沒有“已經從車站到黑湖走過一趟”的記憶。你之所以能保留記憶，是因為身為系統指定的、負有使命的玩家，“代碼@管理員5786”要借此提醒你，不要以為有了金手指就不會陣亡。否則，你肯定也會被洗去記憶，以為是第一次下車、第一次乘船，而對之前溺水被水怪吞食的痛苦經歷一無所知。

其實經過那次“回檔”和系統精靈不時提到的“世界重啟”，你早就應該對這個世界在“不斷循環”這個事實有所察覺。即使系統精靈有意在阻撓和隱瞞你，但經過這麽久都還邁不出最後一步，只能說明你潛意識中在回避這個殘酷的真相。

這個一成不變的世界，大概只有在木馬小姐侵入的時候才發生了一次改變。你不知道她最終追求的是什麽結果，也許有些在原著中不曾幸福過的人得到了幸福，也許有些本來要死的人活了下去，也許有些本來應該功成名就的人反而落魄潦倒。然而在世界管理中心的介入下，這一切都化為烏有。你被派來抹去她最後的“痕跡”，而在使命完成後，你又將如何呢？

下一個輪回中，將不會有你的存在，讀者們看到的將是完全原汁原味的劇情。

所以，果然被卸磨殺驢是你的宿命嗎？

“別瞎猜了，你這個被害妄想狂！”系統精靈不耐煩地跳出來試圖洗白，“你好歹也算替組織出力的，上面不會那麽做！”

“那會怎麽做？”你心如死灰，不抱任何期待地問。

“最多是洗掉你前世今生的記憶，重新安排個麻瓜身份，在遠離劇情的地方生活。會像你想的那樣永遠循環同樣

命運和人生的只有原著中出現過的人物，原著之外的幾十億人口的命運都是不受幹涉自行發展的。”

“但是命運一樣會在‘全書完’的時候結束，重新開始，沒有未來，對不對？”

系統精靈嘆了口氣：“即便如此，又怎麽樣呢？就算是你原來所在的主世界，也一樣會有毀滅的一天，那裏的人們甚至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毀滅就是永久結束了。”

“那也比沒完沒了地重覆沒有希望的人生要好！”在主世界有多少原著的讀者，這個世界就輪回了多少次。不，輪回的次數應該是讀者的數倍，你一想到那個龐大的數字就覺得心頭發緊。

“別自以為是！你不是也註意到了，他們都不會有這方面的記憶，那對他們來說，死一次和死一億次有什麽區別？”系統精靈突然激動起來，“不要覺得別人可憐，也不要想去拯救誰！你以為別人生活得水深火熱，沒準兒人家正自得其樂，要你來扮什麽聖母？”

你莫名其妙，感覺它說的和你挨不上邊兒，於是忽略它的後半段話，駁斥它明顯有破綻的前半段。“伏地魔已經開始意識到他的人生經歷在循環了，雖然他現在還不能確定那些記憶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他說教授‘果然’背叛了他，肯定是因為影影綽綽地有一些最後決戰時的印象，所以才想提前幹掉教授。之所以不想殺哈利而是灌血，估計也是因為受了殘存記憶的影響。現在伏地魔的記憶都已經開始影響到劇情了，你還跟我說什麽‘他們不會有這方面的記憶’，這種瞪眼瞎話虧你說得出來。”

系統精靈啞口無言，你乘勝追擊：“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異常。你說要是他們都發現自己是書中人了，還會按原來的劇情走下去嗎？到時候根本不需要誰拯救，說不定老鄧跟老V直接就握手言和了，打了好幾億次就算真是瘋子也打膩了啊。兩大BOSS一聯手，整合魔法界的精英力量，搞不好來個破碎虛空，直接殺上世界管理中心了，看你們這幫沒人性的妖孽怎麽死。你別拿抹殺那一套威脅我了啊，本大爺不怕了！看這情況系統肯定是控制不了局勢了，再換一百個玩家來也只能越補越漏。你有種現在就把我‘噗’掉，本大爺在陰曹地府等你們！”

你慷慨激昂地發表完演說，等著系統精靈的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系統精靈才有點委屈地說：“你發那麽大火幹嘛……抹殺什麽的都是世界管理中心定的規矩，人家只是個臨時工……”

“臨時你個此花開盡更無花！”

“別說什麽沒人性之類的風涼話，我早說過，這

事不僅關系到這個世界，還對主世界的穩定有影響。這是書中世界，歸根結底一切是為讀者服務的。你也是個讀者，也享受過這個過程，如果翻開書時斯內普不在那兒，你會怎麽想？也許你會希望斯內普活下來，得到幸福——但不會希望在‘原著’中看到這些。所以這個原著世界必須恢覆羅○最初設定的原狀，不能更改。”

你並不生氣或沮喪，反而覺得有些滑稽：“事到如今還說這話，你覺得可能嗎？”

系統精靈嘆了口氣：“不管可不可能，至少在目前還得把這條路走下去，否則只會加快世界的崩潰。”

“目前？”你抓住這個字眼。系統精靈總是在有意無意中表現出“它想幫你，和你在某種程度上意見一致”的態度，卻從來不肯說清楚，你很討厭這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好痛苦，辭不達意……來點輕松的吧

霍格沃茨叢林小劇場（3）：

哈利最近很煩惱。

他天天夢見自己變成奇怪的樣子，只用兩條後腿走路、鬃毛變得黑黑的、披著黑色的長芭蕉葉，更恐怖的是還沒有尾巴。

他還夢見另一個用後腿走路、披著好幾層長芭蕉葉的動物，身體很高很長，讓他聯想起“蛇”。他每晚都被那個動物嚇醒，因為那個動物很兇，總是沖著他喊一些聽不懂的話。

在連續一周被哈利半夜的嚎叫嚇醒以後，姨媽一家把他趕出了山洞，讓他遠遠的自己找地方睡。

哈利很憂傷，他打算去找鄧不利多問問，怎樣能不做惡夢。

鄧不利多是叢林裏最老、最聰明、體型也最大的動物。他的鼻子很長，耳朵也很大，還有一對長牙。哈利一直很羨慕他，如果哈利也有那樣長而靈活的鼻子，每天找食吃就會方便很多。

哈利動身往鄧不利多居住的湖畔出發，一邊走一邊在草叢裏搜尋鄧不利多愛吃的草莓。

一只比兔子還小的動物慌張地從草叢裏竄了出來，差點撞在哈利的腳爪上。哈利用爪子按住他，仔細看看。他長得很難看，皮毛是灰色的，還很臟。

“你一定是哈利，對吧？”他朝哈利討好地笑著：“我跟你的父母是好朋友！”

哈利很驚喜，正想問問他關於父母的事，從他竄出來的方向又沖出來一個黑色細長的身影。哈利一眼認出來，那是“蛇”。

“快放開我！”小動物大叫，“他要吃了我！”

哈利爪子一松，小動物飛快地逃走了，蛇一口咬在了哈利腳上。

哈利覺得頭暈暈的，好像被姨父罰一天不吃飯後的感覺。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聽見蛇在耳邊咒罵：

“我討厭不洗腳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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