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殘局

黎華坐在出租車中，看到若綺的來電。

拒接，拒接，一直拒接。

直到最後，他按了接聽鍵，聽到的卻不是若綺的聲音，而是巨大的撞擊聲。

這是第一次，他感覺到斷線的無力。

他下車跑到出事地點，若綺已經昏迷。

他將若綺從車子中抱出來，她身上的血跡沾染了他的外套，他慌忙叫了救護車。

他一直喊她的名字，卻得不到回應。

無助，失去聯系的無助，再一次占據了他。

他看著她被擡上救護車，陪她去醫院，一路握著她的手。

東方露白，清晨悄悄來臨。

立翔同若蕓隨後趕到急救室。

立翔：“怎麽回事，裏面是若綺嗎？”

黎華點頭。

立翔：“她開車那麽小心，怎麽會出車禍？”

黎華：“我們吵架了。”

立翔頓時發怒，向黎華走近，被若蕓攔住。

立翔站在原地：“你們怎麽吵我都不管，但為什麽不坐下來談談，為什麽要弄到這種境地？”

若蕓握住立翔的手：“不要說了，他比你還要難過。”

立翔看到黎華的表情，沈默下來。

一行人坐在急救室門前默默等待，直到手術中的燈滅掉。

護士將若綺推出來，送到病房安置好，她依然處在昏迷中。

歐凱文醫生跟過來，示意有話要同黎華講。

立翔與若蕓在病房照顧若綺，黎華跟了出去。

黎華：“她怎麽樣？”

凱文：“出血已經止住，生命體征比較正常，隨時可能醒過來。只是有一個問題比較麻煩……”

黎華：“什麽問題？”

凱文：“你們的孩子沒有保住。”

黎華一震：“孩子？”

凱文：“嗯，方小姐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你不知道嗎？”

黎華搖搖頭。

凱文嘆口氣：“這樣說來，可能方小姐自己也不知道。”

黎華：“能不能幫我個忙，不要告訴她這件事情，我怕她接受不了。”

凱文皺皺眉：“她遲早會發現的，況且患者是有知情權的，恐怕幫不了你。”

黎華點點頭：“那還是由我來告訴她吧。”

歐醫生離開，黎華透過玻璃門看到若綺昏迷不醒的樣子。

他要把這樣一個消息傳達給若綺，他如何開得了口。

他記得若綺有多喜歡小孩子，她每次在片場見到小孩都會開心地抱起來，逗他們笑。

有一次她甚至抱一個拍廣告的小孩到黎華面前，興奮地說這個小孩長得跟黎華小時候好像。

他只是淡淡地笑笑，因為他不喜歡小孩，也不想要小孩。起碼他是這樣認為的。

但如今，當他知道他在擁有之前便失去了那個可能的孩子之後，卻滿是心痛。

他感覺有些透不過氣，窗外的景致已經轉入夏季，象征著生命力的繁盛的綠卻與他無關。

他不知道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直到若蕓出來，告訴他若綺已經醒過來。

黎華走進病房，若綺一臉的病容，卻依舊努力向他微笑。

他連忙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若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現在能聽我解釋了嗎？”

黎華心中一酸。

若蕓同立翔離開房間，留他們能單獨在一起。

黎華：“在你說話之前，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黎華將凱文告訴他的，轉告給若綺。

若綺顯然很震驚。當她聽說小孩已經沒有之後，瞬間流下了眼淚。

若綺又在他面前哭了，黎華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

她那嚶嚶地哭泣，那帶著情緒的哭泣，那撕心裂肺的哭泣。

黎華都見過，但這次她是那麽地無助，連落淚都是無聲的。

他多麽希望若綺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微笑著度過，但又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走上了另一條錯誤的路。

黎華抓緊她的手：“我們還年輕，可以再有小孩，只要你願意。”

若綺沈默了好久：“我們是多麽糟糕的父母啊。”

她頓了一下：“因為我們吵架，所以才……”

黎華打斷她：“不要這樣說，我們還可以補救。”

若綺：“怎麽補救？黎華，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再折磨對方了。我好累，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黎華：“我們一定可以一起經歷這些，你看著我。”

若綺搖搖頭：“我現在一看到你，就會想起那些我們爭吵的日子，我們失去的……”

黎華打斷她，情緒有些激動：“讓我們重新開始，這次你之前想要的，公開戀情，結婚，小孩，只要你願意，只要能留下你，我都會給你。”

若綺看著他，看到黎華眼角的淚水。

她從未見到黎華哭過，但這一刻，她知道，他也知道，他要失去她了。

若綺：“之前有一個人對我說過，要到最後才會知道你遇到的那個人是不是正確的。但現在，我知道了，我們不是那一對。我一直都不願意相信，直到我們的爭吵和矛盾現在真正出現了一個犧牲品……黎華，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但卻再不能這樣對自己了。對不起，就讓我們，到此為止吧。”

黎華冷靜下來，沈默良久。

最後，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首飾盒，放入若綺手中，離開。

若綺緩緩打開，是一對水晶鞋的耳環。

她想起在紐約，黎華為她換鞋子的那一幕。

那一天的陽光很好，那一刻的心緒很純粹。

她緩緩將盒子合上，放到手邊的桌子上，將頭轉向窗外。

人們總說，望著一顆星星虔誠地祈禱，你的夢想便會實現。

而她，無論有沒有那雙水晶鞋，都無法踩上雲端，成為黎華的公主。

或許有的夢想，註定無法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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