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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 阻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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楷璇回H大的時候,言必行正和藍琪在一間空教室聯機打游戲。方雨晴晚上還有直播任務,已經回了經紀公司給她租的房子。

楷璇在氣氛詭異的教室裏用手機碼了半小時平權公共主頁的日志,言必行和藍琪才從游戲裏脫出身來。

言必行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你跟我說穆丹青是你表弟?”

楷璇一看這陣勢就知道發小藍琪已經叛友投敵了。她深吸了口氣,整理了自己下午在梁雨那已經透支的脾氣:“我真把他當弟弟。我當時怕你誤會,說他是表弟。”

“你曾經跟他一起過夜?還是在咱倆沒分手的情況下?”

楷璇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繼續扯謊,但總覺得一句謊話要一百個謊話來圓。其實說一句穆丹青是早上來找她的應該也不會被查出來,要平時的話她可能順口就扯了,但今天她格外心累:“是,兩張床,什麽都沒發生。他是個gay,我向你保證就算我想發生什麽都不可能。”

牧歌和楷璇分手後喜歡過一個gay,純零。用牧歌的話說,“那天我倆開了個大床房,躺到床上我對他使盡渾身解數他都硬不起來。”牧歌床上的技術楷璇是知道的。她都辦不了一個gay,楷璇覺得一般女生真沒法跟gay發生什麽。

可惜直男不懂什麽叫美色於前坐懷不亂。言必行的火氣一點都沒消:“所以你是想跟他發生什麽咯?”

楷璇耐著性子回答:“真沒有。我真把他當我親弟弟。和藍琪一樣親。我跟藍琪也一起住過啊。”

藍琪被火燎到了一樣嗖地跳起來,迅速試圖把自己摘出去,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不不不不是一間房啊。那天晚上我睡臥室你睡客廳來著。”

言必行簡直火冒三丈:“所以你是跟隨便哪個男生都能一起住嗎?還可以接吻?”

楷璇看話不投機,只能說道:“今天你先冷靜一下。這件事等你冷靜了再談。”邊說邊打算離開教室。

言必行攔住他,眼睛裏隱隱有了淚光:“楷璇,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在乎這些事。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考慮?要是我和女生開房,還是和我接過吻的女生,回頭跟你說什麽都沒發生,你信嗎?”

楷璇實在是理解不了這段對話:“我信啊。難道男女共處一室就一定要發生什麽嗎?我是人,不是禽獸。我對著我喜歡的人才能發情。我喜歡你言必行才和你在一起。既然喜歡你,我就不會同時喜歡別人。我要真的能對著別人發情我早跟你分手了。”

言必行覺得楷璇就是在擡杠。面對杠精,他已經被氣到不知道該說什麽,但還抓著她的肩膀不準她走。

楷璇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咱們是男女朋友,我現在也知道了你不喜歡我和其他雄性人類一起睡覺,那在咱們關系存續期間,我就不會再這樣做了。這麽說你滿意了嗎?”

言必行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諾,楷璇也已經在發火的邊緣。言必行見好就收:“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嗎?”

楷璇搖搖頭:“你倆繼續玩,我先走了。”

這件事之後言必行和楷璇恢覆了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只是穆丹青這三個字成了倆人之間的禁忌。

期中考試完,言必行叫楷璇去他家吃飯。因為倆人關系又好了起來,楷璇就沒找什麽理由刻意拒絕。

一進言必行家門,楷璇就聞到飯香。

言建國在廚房一言不發地看著鍋,韓英圍著條圍裙,已經在客廳等著了。

楷璇特意給言建國帶了一桶上好的鐵觀音,韓英笑著接到手裏,拉著楷璇的手說:“都是一家人,以後來吃飯不用這麽客氣。”

楷璇對上次韓英的態度記憶猶新,此時受寵若驚:“禮多人不怪嘛。阿姨做飯辛苦了,要不要我到廚房去幫忙?”

韓英還記得楷璇是個做飯能炸廚房的人才,連忙擺手:“都做好了,就等上桌了。你先坐下等。”

說話間言建國已經關了火,端著兩個盤子出了廚房。他冷冷看了楷璇一眼,連句客氣話都沒說,徑自坐下了。

韓英主動出來緩和氣氛:“你叔叔他就那樣,不說話。你上次來也見過的。”

但是上次來的時候還沒讓言建國撞到楷璇和穆丹青一起出旅館啊。

楷璇有點尷尬地笑著解釋:“上個暑假我和我弟弟在美院門口碰到叔叔,我打招呼叔叔也沒理我,我想著可能是誤會了。”

韓英笑道:“哪能啊。他就不愛理人。街上碰到我都不一定說話。吃菜吃菜。”

言必行和韓英兩個人都很殷勤,主動給楷璇碗裏夾了小山一樣一碗菜。楷璇簡直覺得韓英跟上次不是一個人。她有點不自在地說:“阿姨不用幫我夾菜。我自己能行。”

韓英笑道:“你來我們家,就是小公主。現在都是獨生子女,我就這一個兒子,他喜歡的人我自然是當親閨女疼的。”

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讓楷璇心生疑竇。

一頓氣氛古怪的飯吃完,楷璇給藍琪發短信:“你是不是把我家的情況賣給言必行了?”

言必行和藍琪玩游戲久了偶爾也說點跟楷璇有關系的私事兒。有一次無意間提過他媽不太喜歡楷璇,藍琪幾乎馬上就明白這是為什麽。楷璇的日子過得太低調了。後來他就“無意間”告訴了言必行楷璇她爸叫謝振雲,可以百度到的那位。

藍琪回覆得很快:“實話有社麽不能說?你就是喜歡人為地給自己的生活增加難度。現在言哥家人還為難你嗎?這不是皆大歡喜?”

楷璇心裏默默感嘆:果然。B市人看A市人,大概像是中國人看非洲某個酋長國。全方位多角度地覺得窮、看不起。但是楷璇她爸是A市市委書記,楷璇在韓英眼裏大概相當於某個非洲酋長的獨生女兒了。“看不起”這種情緒可能沒消失,但是承認你家比平民百姓有錢一萬倍是肯定的。

說白了韓英對楷璇的喜惡,完全是取決於楷璇家有多少錢。

楷璇覺得這事兒簡直不能更搞笑了。我一個活生生的大姑娘,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211、985名校在讀,文能耽美引迷妹,武能胡同打劫匪。這種條件,得到我男朋友的親媽的首肯,不是因為我的才華和本事,而是因為我爸是市委書記?

不過這種想法也就是想想就過去了。畢竟將來日子是和言必行過,不是和韓英過。楷璇沒打算真的人為地增加游戲難度,給自己找不痛快。

學期過了大半,有一天周日早上楷璇接到穆丹青的電話。穆丹青聲音沙啞:“璇姐,我好像生病了,你能不能給我看看?”

楷璇莫名其妙:“什麽鬼啊?生病了去找大夫啊。你璇姐又不是包治百病的神棍。”

穆丹青吞吞吐吐地說:“第一次那個啥……好像有點撕裂……當時流了血……今天有點發燒。吳哥今天實在是有大活,花臂,重要客戶,早約好的,走不開。我不好意思自己去醫院。你不是原來學過醫麽?”

楷璇是有點擔心,皺著眉頭:“我那兩年學的是什麽三腳貓啊?肛腸前列腺我都沒仔細學過。你還是直接去醫院吧。”

穆丹青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已經到你們學校了。你好歹幫我看一下,我也好知道該去藥店買藥還是該直接去醫院掛號。”

楷璇茫然地環顧了一下三個舍友正在各幹各的活的女生宿舍:“您那什麽部位?我上哪給你看啊?女生宿舍嗎?”

穆丹青咬咬牙:“男廁所啥的吧。今天周日,教學樓裏男廁所應該不那麽忙。”

楷璇想了想,作為非考試周,幾棟主教學樓頂樓周末還是挺空的。於是她捏著鼻子答應了穆丹青的請求:“第三實驗樓西門門口見。”

見到穆丹青的時候,他的狀況看上去是不太好。已經是初夏的六月,穆丹青還套著挺厚的一件長袖,走路有點瘸,兩頰有病態的嫣紅。

楷璇去扶了他,又有點後悔去頂樓這個打算。教學樓裏有電梯,但只有重要領導蒞臨的時候才會開。平時爬六樓都只能靠腿。看穆丹青這個樣子,他走路應該挺疼的。

一樓比樓上人稍多,但看著也不那麽多。至少楷璇扶著穆丹青進樓裏這一兩分鐘,樓道裏一個人都沒有。

楷璇思考了一下穆丹青的傷勢和自己的清名哪個比較重要,馬上覺得自己的清名不重要。一個破壞軍婚被政委帶著人捉奸的人,哪有什麽清名可言?她推著穆丹青走到一樓男廁所門口:“你先進去看一眼裏面有人沒。我可不想把無辜群眾嚇到陽痿。”

穆丹青推門進去,很快就說:“空的。進來吧。”

男廁所都是小便池,隔間只有一個。楷璇和穆丹青倆人擠進隔間,穆丹青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要不我還是去醫院吧。”

楷璇簡直被穆丹青氣笑了:“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去了醫院你不好意思的話怎麽辦?再回來?”

穆丹青紅著臉護著褲腰不說話,活生生像被侵犯了的小媳婦。

楷璇可沒那麽好的耐性,不容拒絕地說道:“自覺地把褲子脫了。難道還要我幫你?”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進了男廁所。隔間裏穆丹青和楷璇都被嚇了一跳,噤了聲。

來人一通放水之後洗了手,之後廁所門一聲輕響。

楷璇推了一把穆丹青:“開門出去看一眼人走沒。”

穆丹青從隔間出來,廁所裏空空蕩蕩。

有了這個教訓,穆丹青不敢再繼續磨嘰——畢竟廁所再來幾次人,他可能心臟病就要發作了。他麻溜地主動脫了褲子,楷璇努力捏著鼻子站得遠一點,微微屈膝低頭,草草掃了一眼,看上去只是紅腫得厲害。

楷璇有點嫌棄地說:“行了,穿上吧。我也沒興趣欣賞你的美臀。昨晚流了多少血?”

穆丹青心臟已經不好了。他無視了楷璇的問題,一秒鐘穿好褲子,又偵查了一遍廁所沒人,然後出去偵查了樓道沒人,才放心讓楷璇走出廁所。

楷璇攙著穆丹青走在樓道裏,穆丹青才接上楷璇的問話:“大概在床單上蹭了巴掌大一片吧。”

楷璇點評:“挺多的。你原來不是約過麽,沒聽說這麽慘烈。你還是緊張?”

穆丹青摸摸自己的光頭:“是。錄像的事兒我跟吳哥說過了,他也沒急著非得和我怎麽樣。是我自己著急。吳哥對我這麽好,我不想弄得人家覺得這輩子都得柏拉圖了。其實昨天也不是早早計劃好的。就是看了個電影,氣氛到了。”

楷璇瞇起眼睛:“沒提前準備……這麽慘……別告訴我沒有潤滑,搞不好還沒戴套?”

穆丹青嗅到了楷璇發火的前兆,連忙解釋:“有的有的。就是後面我太緊張,套子弄破了。”

楷璇臉色微變:“他有給你看過體檢報告健康證明之類的東西嗎?”

穆丹青做了個求饒的姿勢:“璇姐你不用這麽緊張吧。他又不亂搞,我看那個做什麽?”

楷璇臉色徹底變了,擲地有聲的甩出三個字:“去醫院。”

穆丹青摸摸頭,對楷璇憑空生出來的火氣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真的嚴重到要去醫院的程度了嗎?”

楷璇掛傳染病科的號的時候,穆丹青還是懵的。只聽到楷璇跟窗口的小護士說:“艾滋病阻斷。”

穆丹青抓住楷璇的胳膊,有點央求的意思:“不至於吧?吳銘和我在一起多久你也看到了。他不亂玩,沒病。”

有很長一段時間,楷璇都覺得穆丹青已經不是那個能激發自己保護欲的孩子了。但是今天穆丹青來找她看這種難以啟齒的傷口的時候,楷璇又一次在穆丹青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楷璇深吸一口氣:“這跟他有沒有病沒有本質聯系。HIV阻斷七十二小時內有效,越快越好,你別跟我廢話。”

穆丹青還是很猶豫:“別一驚一乍的。gay圈不是每個人都有艾滋。”

楷璇冷冷地白了穆丹青一眼,那個眼神幾乎讓穆丹青打了個哆嗦:“你這不是勇敢,不是信任吳銘,甚至也不是僥幸,你這就是無知,是蠢。”

穆丹青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被一通莫名其妙的臭罵,罵得低著頭話也不敢說。

楷璇陰森森地說:“大多數畏懼不是因為膽小,而是因為經歷過。你不知道為了一次僥幸你可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知道。”

高中時候那個像天神一樣永遠強大正確可以隨時救穆丹青於水火的楷璇好像回來了。穆丹青雖然不情願,但是完全本能地服從了楷璇,乖乖去傳染病科抽了血。楷璇自己去前臺交了五千塊錢,開了一個療程的阻斷藥物。

出了醫院,楷璇在醫院門口買了瓶礦泉水,現場監督穆丹青喝下第一粒藥,然後第二次拉著穆丹青進了醫院。

穆丹青已經懵了:“不是這又是哪出?”

楷璇撇撇嘴:“現在才輪到肛腸科。和有可能沾有病毒的□□接觸過的傷口得好好清洗,還需要消炎。”

等穆丹青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不只覺得後面的傷處不太好,簡直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楷璇仔細叮囑他:“阻斷藥物二十八天一療程,每天一粒。可能會有發燒頭暈之類的副作用。不管多難受,決不能停藥。如果你未來有繼續高危性行為的打算,還是請吳哥開一份健康證明出來比較好。你自己也應該開一份給他看。尊重是相互的。一般這種證明會包括HIV、乙肝和一些常見的性病。這不是相互信任與否的問題,這是進了gay圈就不得不做的事情。每個人都有過去,年少輕狂都可以原諒,但不能把傷害帶給自己喜歡的人。”

穆丹青覺得此時的楷璇像個在訓病人的醫生。這種篤定的態度竟然讓他生出幾分難以名狀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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