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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走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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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山是個十分適宜居住的群山地帶, 但是最近卻隨著冬季的來臨反覆出現惡劣的天候。

在雨霧交加的日子中,所有的人和山都被籠罩在寂靜中,一大群鳥雀在山巒上方盤旋飛翔, 即使在遠方的平原處也可以聽見。

雖然秋天也已經過去,但是這個冬天卻繼承了秋天的肅殺氣,整個白鶴山暗潮洶湧。

司吉月每天晚上依舊會去子世界練劍, 裴倨倒是一如他所說的,沒再出現過。

司吉月不了解他在忙什麽,但是比賽的時候總能看到裴倨按時出現,於是也就稍稍放心下來。

在接下來的幾場比賽裏,裴倨都憑借碾壓性的實力取得了勝利, 隨著經歷的比賽場次的增多, 有關於他的或真或假的流言也在不斷增加。

大部分人看到裴倨能隨意地使用各種靈力屬相的不同元素時都會大吃一驚。

他身邊散修跟他的配合極為默契,總是能從卷軸中召喚出不同的武器,然後交給裴倨。

裴倨很快變成了大部分參賽修士最不想碰到的對手, 不僅招式捉摸不定,難以估測,而且幾場比賽下來,就連他所使用的武器也沒有重覆過。

這一對組合, 配合得天衣無縫,成為了許多參賽者的噩夢。

裴倨小組行雲流水般的連續勝利,給場上的選手和看臺上的觀眾帶來了沒有時間喘息的壓迫感。

也正是因為他在賽場上怪物般的實力和恐怖的統治力,被同屆不少修士戲稱為“暴君”。

雖然聽起來有點畢恭畢敬的意思, 但這個稱呼難免帶點嘲諷和自嘲,不少修士對於裴倨的看法十分覆雜, 一方面推崇他純粹的強大,另一方面, 仰慕裏也帶著點嫉妒。

私下裏提起他,大家也不會直呼他的名字,而是玩笑似的稱呼一聲“暴君”。

當衛承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告訴司吉月的時候,她沒怎麽放在心上。司吉月心裏再清楚不過,裴倨得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很正常的事,他所擁有的勝利和強大都是在一次次輪回中被錘練出來的東西。

人被打碎之後,要麽完全破碎,要麽就更加堅固,裴倨的強大說白了就是經歷過一次次擊碎重鑄後,才終於得到的堅韌。

她正想著,忽然就跟裴倨對上了視線,司吉月下意識想要伸出手打招呼,但是很快又想起那天晚上裴倨對自己說的話,要裝作不認識。

於是她猶豫片刻,烏黑的眼睛眨了眨,停滯在空中的手裝作梳理頭發的樣子摸了摸腦袋。

裴倨沈默地仰頭看著她,嘴角彎起的幅度微不可見。他仍然要繼續面對自己早已厭倦的,寒冷空虛的大海,而現在,裴倨只想再多看她一眼。

他至今仍然記得,自己剛開始面對夢裏殘酷的未來時,最先感受到的那股冰冷的恐懼。情感和力量漸失,人也變得絕望麻木,裴倨很快對自己的懦弱感到憤怒,可憤怒也是毫無用處的東西。

他痛恨命運,痛恨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更痛恨自己無力改變一切的自己。再後來,裴倨擁有無窮無盡的時間,這讓他有機會去見世界上各色各樣的人,他由此見識過世界上每一種不同的人生,榮華富貴的,平步青雲的,孤獨失意的,跌宕的,平庸的,庸碌、奢華、慘淡、淒苦、漂泊顛簸……

裴倨孤身一人反覆走過寂靜的昏暗路途,而且還要一直走下去,面對一成不變的命運,裴倨原有的謹慎和目的都漸漸遲鈍了,因為長時間處於一種無人對談的寂靜裏,他時常會覺得人生仿佛也是在一場沒有邊際的夢中行走,漫無目的。每當這時候,他莫名想:“小月兒這時候不知道在做什麽?”

然後心裏就會一點點平靜下來。

裴倨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記不住大部分人的臉,他幾乎對一切都看淡、釋然了,也知道生死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然而,然而……

裴倨的目光在人群中追尋司吉月歡笑的臉龐。

他還是要繼續在這條深不見底的路上繼續走下去,用人生去填命運的海。

***

自從單安平的師弟在格鬥場上意外離世以後,單安平就時常進行獨自修煉,霍玉宸也整日不見身影,少了話多的單安平,三個人顯得寂寥不少。

衛承興最近整天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司吉月問他發生什麽事了,衛承興不肯說,只是告訴司吉月不用擔心,跟他們這些參賽的修士沒有關系。

桓葉異常敏銳,問:“跟白鶴山,有關系?”

衛承興先是否認,但是在兩人的逼問下,還是把自己從師父那裏聽到的消息透露出來:“白鶴山這幾天一直在死人,但是都是高階修士,幾位掌門認為是魔教幹的。你們不覺得最近白鶴山的排查變嚴了嗎,就是為了查出臥底,增加了巡邏的修士。”

司吉月忽然想,他們找的人不會是裴倨吧……?

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裴倨只是去四大陸,怎麽會連夜殺人呢?而且就算他進階再快,也不可能打贏這麽多高階修士而且毫發無傷。

司吉月問:“不是掌門都在嗎?還有幾位仙尊,這麽久還沒有抓到人?”

衛承興搖搖頭,說:“還沒抓到犯人,每個死者死前都沒出現什麽異常……現在白鶴山懷疑是內部有人幫著兇手作案。”

“內奸?”桓葉突然冒出一個詞。

“那被殺害的修士有什麽共同點嗎?”司吉月也認真思考起來。

“共同點…大概就是他們都是白鶴山本宗的修士?”衛承興回答道,“現在還沒有其他門派的人死亡,所以為了避免大家慌亂,還沒有把相關的消息公布。”

“那你怎麽,知道?”桓葉歪了下腦袋,不解地問道。

衛承興英俊的臉上一副神神秘秘的神色,得意地嘿嘿笑了兩聲後回答:“我們蓮華門可是仙域最大的暗殺部門,有什麽內幕是我們不知道的?”

司吉月和桓葉都很不相信地看著他,衛承興跟兩人對視片刻後敗下陣來,摸摸鼻子說:“……我偷聽的。”

“果然。”桓葉了然地點了點頭。

三個人也沒辦法再練習什麽招數,安靜一會兒後一致決定去看看單安平。雖然他說過不用擔心自己,但是三人還是不太放心。

司吉月蹲在最下面,往上依次探出桓葉和衛承興的腦袋,三個人躲在樹後面悄悄看單安平。

單安平正揮舞著金剛杵,一遍遍練習光明寺基礎的功法,身上的汗水浸濕衣裳,看上去簡直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這是金剛杵嗎?怎麽沒見小和尚用過?”司吉月擡起頭,小聲向兩人問道。

單安平很快轉過頭來,“——誰?!”

見到是他們三個之後,他兇巴巴皺起的眉頭緩和下來,不好意思地對他們笑了下,為自己剛剛的態度說了聲“抱歉”。

司吉月對嘲笑自己的衛承興翻了個白眼,接著就向單安平走過去,認真端詳他片刻後問道:“你最近怎麽了?”

衛承興在後邊攔都沒來得及攔住,嘆口氣,捂著臉無奈地跟過去。桓葉見躲下去也沒用了,幹脆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單安平看著他們,怔了怔,然後才回答了司吉月的問題。

衛承興從乾坤袋裏拿出幾個凳子,示意他們一起坐下嘮。

桓葉安靜地坐在一邊捏東西,司吉月發揮自己話嘮的天賦,坐下跟單安平聊起來。

單安平起初還在沈默,後來就直接自暴自棄地說起了自己的事。

單安平和師弟都是自小在光明寺修行的孩子,但是兩人的遭遇卻完全不同,單安平從小被師父帶在身邊,悉心教導著長大,師弟則跟其他外門弟子沒有什麽區別,像根野草一樣在外生長。

“我師弟在我見過的所有人裏,是最開朗的人,不管面對什麽事,他都會全力以赴,”單安平想起師弟大笑著向自己伸出手的樣子,眼眶一酸,“他才十五歲,怎麽會……怎麽會死了呢?”

司吉月手裏拿著根小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低頭盯著地面,“……小和尚,你之前說你跟師兄師姐關系不好,為什麽?”

單安平忍住鼻頭的酸意,一邊回想,一邊猶豫著解釋說:“好像是因為摘星閣預言說我是金剛手菩薩的分神轉世,所以師父放在我身上的註意力多一些,師兄和師姐……也不是關系不好,是大家都會主動遠離我。”

“師父說,讓我好好修行,戒怒戒嗔,不可殺生,這樣才能修得個功德圓滿……”單安平說著說著,頭也漸漸低下去,夾在內心的憤怒和師父規訓之間,陷入一種迷惘、進退兩難的處境。

桓葉在地上捏了五個並列的小人,從司吉月捏到霍玉宸,她擡頭看了看,又默默在單安平的那個小人臉上又加了一滴眼淚。

衛承興早已死死皺起鋒利的眉頭,把暗器掏出來磨了磨,同仇敵愾地說:“單兄,你別難受,臨走之前我肯定替你刀了那個混蛋!”

司吉月把小樹枝一扔,腳稍微一擡,揚起泥沙蓋住自己剛剛寫下來的字,她用力地拍了拍單安平的肩膀,推著他往回走,“現在好受些了嗎,回去好好睡一覺……”

面對太深刻的痛苦,刮骨療傷未嘗不是一種治療良方。

桓葉把小人都收起來,和衛承興一起跟在兩人身後離開。

晚間風起,吹開表面的一層浮沙,司吉月寫下來的那個字也暴露出來,是一個反覆描摹過,入地三分的——“殺”。

***

第五場比賽很快到來,司吉月提前一天和另外十二支隊伍的隊長一起參加抽簽。

令牌被裁判交給她之後,司吉月立馬反過來看了一眼,這一次她運氣不錯,抽到了想要的對手,不是“裴倨”,而是“李強亭”。

那個殺了單安平師弟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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