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憐花他們帶回了東去道路不通之後, 她整日介嘆氣的時間比以往最起碼多了一倍。怎麽說呢，總說俠以武犯禁，說武林人士破壞力太強, 有礙正常社會秩序，這話即使放到春雨家這小小的酒肆，其實也一樣是適用的。

看看這些人，湊一起不過是三五日的功夫，鬧騰起來, 比往日這綠洲客滿的時候都厲害。有時候春雨看著外頭那越發寒冷的天氣都忍不住嘆氣, 總覺得這些人精力充沛的有些太嚇人，這可是入冬了, 好好的在屋子裏幹點文靜的事兒不行嗎？動不動今兒比個武, 明兒賽個腳程的，偶爾釣個魚都能拿出來比, 實在是咋呼的她腦袋疼。

是，她心下也明白, 武人好鬥嘛，再加上大半都是年輕男子，還都是近些年江湖上難得一見的聰明人, 本事人, 整日被人看好吹捧之下, 自傲些難免，遇上了差不離水平的, 有心掂量對方, 相互比較個高低什麽的挺正常。好勝心什麽的，就是她也一樣是不少的對吧。

可你們這一日日的不停歇，時間長了這要真鬥出火氣來, 鬥出仇怨來，那吃虧的是誰？別人不知道，她肯定最倒黴是一定的。誰讓這地盤上到處都是她的家當呢！

不過世上的事兒有痹自然有利，雖然旁的比試不得春雨的心，可在相互鬥智商的事兒上她還是感覺挺不錯的。因為他們能比的就一個呀，對，就是那個什麽滅門案子。好歹讓她也能多知道點情況，聽聽是不是繡花大盜開始了。

“聽說去查那幾個被刺瞎護衛的事兒有了消息？”

陸小鳳坐在酒肆大堂，本是和春雨說著閑話，一打眼看到王憐花帶人過來，那是立馬拋開了春雨，顛顛的就湊到了王憐花的身邊，沒等人坐到凳子上，就急吼吼的問出了問題。可見急切。

王憐花和陸小鳳也算是熟悉，見著他這樣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知道你急著知道，所以你看，我見著人回來都沒帶回去問，直接就過來尋你了，咱們一起聽？”

一起聽？這句話……行吧，那就一起。

“那什麽元芳，元芳，趕緊的，幫忙喊人，告訴他們，去打探的人回來了。”

難得這麽多高智商的人湊到一起，又有現成的案子在側，那這樣的事兒是陸小鳳能自己專美的？哪怕一個個的不是為了想當什麽官、當偵探呢，光是暗地裏比比腦子，秀秀智商，順帶消磨消磨時間，也不會想錯過的。

陸小鳳情商高的很，又有王憐花這樣明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所以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酒肆大堂人又滿了，連著春家那些個已經披上捕快名頭的也一個都沒落下。

“問了好幾個，都說黑夜裏只見人影閃過，隨即就感覺頭暈腦脹，再然後沒了知覺，等著醒來，已經瞎了。”

打探的人說的間接明了，可這內容卻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人影閃過？那就是來人武功高超，最起碼輕功高超。頭暈腦脹？沒知覺？那就是下了藥。可既然下了藥了，連著人都暈死過去了，為啥不殺呢？就像是先頭春雨問的那樣，這種情況下弄死可比弄瞎容易多了。

你看啊，人都倒下了，你能保證一個個臉都朝上？若是沒朝上，那要翻過來再戳瞎眼睛，這多不多餘？

為啥一定要這麽麻煩呢？這兇手是有什麽目的？還是想遮掩什麽？

高智商的人湊一起，本就容易想多，偏偏還遇上了這樣奇奇怪怪的操作，不弄出三五種可能春雨覺得都對不住這些腦子。

“有一種可能。七童，你可還記得鐵鞋大盜的事兒？我記得自從有了鐵鞋大盜的傳聞，江湖上一下子就多出了好些雷同的案子來，你說這回是不是也是這樣？他們這不嫌麻煩的刺瞎人……”

響鼓不用重錘，更不用說這裏全是有腦子的了，一下就明白了陸小鳳說的意思，元芳這個平日就有些最快跳脫的立馬就拍著手叫嚷道：

“他們想混淆視聽，將鍋甩出去？可若是如此，難不成中原已經有了刺瞎人眼的大案？”

石錘了，這必定是繡花大盜的劇情了，而且必定是有個了不得的，動靜很不小的案子，若非如此，這偏遠小地方的人如何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春雨這裏心下嘀咕，其他嘴上也叨叨上了。

“咱們在西域這邊鬧了這麽長時間，對著中原的事兒是疏忽了，七童，你家消息最快，趕緊問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

什麽事兒？自然是大事兒？而且還是一個月內接二連三出的大事兒。

“一個月，才一個月，就坐下了六七十件大案，而且這上頭說還只是一個人。一個繡花的男人，你們說，這怎麽可能？”

花滿樓家的信鴿很靠譜，花家的消息更靠譜，原本應該是金九齡邀請，苦瓜大師出面，請了陸小鳳和花滿樓吃素齋後一點點擠出來的消息這一刻陸小鳳等人還沒出西北呢，就已經全到了他們手裏。

王憐花是第一個接過來的，可就因為第一個接過來，沒半點緩沖，這消息那真是直接鎮了他一臉，差點沒坐穩。陸小鳳聽到這些，搶一般的奪過了那張信鴿帶來的紙條，細看了下頭的說明，這一看一樣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指著上頭的消息邊讀給邊上的人聽，邊點評到：

“真是奇怪了，鎮遠鏢局的八十萬兩鏢銀，鎮東保的一批紅貨，金沙河的九萬兩金葉子這些倒是沒說的，實打實的金銀，稍稍熔煉就能了無痕跡，確實容易讓人盯上。可華玉軒珍藏的，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字畫？這些東西就是得了，好像也不好出手吧？誰會盯上這些？”

陸小鳳這個問題問的好啊，可惜現場都是剛聽說，又能給出什麽想法，這會兒消化消息還來不及呢。

“真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即使聽著好像都是東南面的，可往來奔波難道不需要時間？什麽人能掐算的這麽準，半點不遺漏？”

看，聰明人多的好處來了吧，這問題問的很關鍵啊，不是那消息靈通的，能一下將這麽多家湊起來？能每次都正好卡在無人經過的時候？

“武功高，輕功好，暗器精準，懂得易容遮掩，消息靈通，這樣的人江湖上絕對不是無名之輩。”

花滿樓一言就說到了關竅上，其他人都在點頭，並順著這思路給出自己的想法。

“而且對東南地形熟悉，甚至在那邊有隱秘的藏身之地。”

白飛飛也參與進來了，她家那幽靈宮至今沒人知道在哪兒，可見在躲藏上絕對是大行家。先想到這個不稀奇。

“想要消息靈通，那不是手下人手眾多，就是有專門獲取消息的地方。”

這是熊貓兒，他出身丐幫，對丐幫的消息往來自然有自己的見解。

“也有可能是各處有置辦店鋪商隊，這樣的人消息也不會差了，而且因為遮掩的好，獲取各家隱秘財產上更有利些，像是那華玉軒，有多少古籍珍本不是一個圈子裏的想知道可不容易。”

王家生意做得不錯，他家的消息也多是從各個鋪子中流轉，對這個也十分在行。

“若是如此，那只怕明面上不顯，暗地裏也必定是個豪富的。只是若這麽去想……這人怕是已經布局良久，並已經從各個角度獲取了這些人的信任。如此才能在最短時間裏坐下如此之多的案子。”

只是沈浪，他能隱忍多年才提報仇，又有常年研究柴玉關的經驗在，對這個也十分的敏感。

“或許我們可以這麽查，將那邊產業大的，武功高的，人脈廣的都列出來，一一篩選？”

這是姬冰雁，他本早就回去了，只是聽著這裏人多，覺得一個人在家過冬無趣又來湊了個熱鬧，誰知一下子又被拉近了這麽一個案子裏，這讓本就不愛沾染是非的他十分的無語。可無語歸無語，既然大家都說了看法，他自然也不想落後了對吧。

他不想落後？春雨才不想落後呢，她等著給點劇透的機會可是等了很久了，好容易湊出這麽一個場面，不說點啥豈不是對不住她那熟知劇情的優勢？

“還有一種可能，他有官府的消息，比如六扇門。若是如此，那即使在東南沒有產業，一樣也能做到盡在掌握。另外必定有其他人配合。畢竟一個月六七十個案子，也就是說平均一日兩個，這樣的速度，別說堵人了，就是收拾善後，藏匿那些金銀也不夠時間。你們只要想這八十萬兩銀子……那可不是一個人就能扛著走的。”

一個人？扛著走？眾人下意識的順著這個想了一下那場面，一下子全哆嗦了，八十萬兩啊，這金銀再不占地方，光是這分量也能壓死人了，這分量誰敢說自己扛得起來？就是弄個車推也不成呀。什麽？銀票？親，若是銀票，那人家還用的上雇傭鎮遠鏢局？自己就帶著走了好不。所以這麽一算……

“確實，絕對有同夥兒，而且人數也絕對不少。”

“我算了一下，即使用車也要四十輛才能運走，這麽大規模的動靜，能讓所有人都沒察覺，這同夥必定勢力不凡。”

若是金九齡在這裏，怕是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後頭他還怎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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