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略帶惆悵的一句話, 讓花滿樓浮想聯翩，總覺得這裏有很多的事兒，卻不知道該不該問。可他不問，春雨就不說了嗎？不, 當然是要說的, 她這關系譜雖然還沒出來, 可既然給了她這武功，那必定會有所聯系, 所以這會兒開始鋪墊正合適。只要和花滿樓說的時候註意一下, 不至於立馬傳出去，給自己惹來麻煩就成了。

當然她這會兒是不會知道, 這消息給了花滿樓之後會帶來什麽樣的驚喜的, 這個咱們先賣個關子啊, 後頭再說。

只說這會兒春雨眼角掃到花滿樓那欲言欲止的模樣，看著他體貼的想要咽下問題的表情, 心下第一次對花滿樓那體貼的性子有些著急了。

你倒是問啊, 我這可就等著你問呢, 你不問我怎麽說呢？

“廢棄的……是不是可惜了些？那地方聽著陸小鳳說十分的隱秘, 即使是有蒙人入侵的緣故，也並非不可緩轉，少林武當等大派不也一樣延續至今？”

“延續至今？呵呵，不過是留下一部分罷了，若非如此，如今這本該執江湖牛耳的兩派又如何會日漸雕零。”

嗯，還有這說法？花滿樓眉頭一挑，細細的思索了一番，倒是也認可了幾分。他家的實力註定了不缺古籍珍本, 更不缺江湖各類消息，自然也知道如今看著不算出色的大派早年間是何等的威勢。往日只覺得是後人不濟，可若是照著春雨這麽說……倒是他們自己謀算的結果了，只不知為何到了如今天下太平，依然沒有回來。

“想來你這會兒心裏疑惑頗多吧，可惜了，我知道的也有限的很，這樣吧，我將我知道的告訴你，你呢也幫我個幫，幫著尋尋其他我不知道的，讓我這……好歹也鬧個明白。”

春雨知道，平白的告訴別人自己的根底這本身不是什麽常見的事兒，即使關系再好，也是一樣。不然你看那霍休可曾告訴陸小鳳他以前的身份？君子之交淡如水，這話在江湖中其實比文人用的更多。

倒是如今這樣，她有所求的情況下，說出自己的所知，這才符合正常的情況，還表達除了她對於花滿樓的信任。

“你說，若是我能幫忙的，自然是要幫的。”

“說來，這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兒了，我也是聽長輩們陸陸續續的說起的……”

春雨大致的給花滿樓說了些天龍八部的事兒，當然，這故事的豬腳當然是圍繞著逍遙派來的，並按照人頭來說，這故事越發的簡練了些。什麽無崖子被徒弟背叛，然後藏身旗鼓山啊，什麽李秋水曾為西夏王妃啊，什麽虛竹子曾是和尚啦等等。因為本身那故事中，逍遙派的事兒說的就不算完整，她這斷章也罷，含糊也罷，那是說的半點不留痕跡，將自己所知不多的人設契合的完美無缺不說，連著人物關系都沒半點違和之處，聽得花滿樓咋舌之餘，半點懷疑都挑不出來。

既然什麽都紋絲合縫，那說明什麽？說明春雨告訴他的基本都是真的呀。哎呀，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的門派？他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人家藏得太好，還是他們太孤陋寡聞？

初出江湖沒多久的花滿樓自信心都被快被擊碎了。好扮相才算是恢覆了過來，可即使這樣，往日的從容也去了三分。

“真是再想不到，一二百年前的江湖竟是如此。”

是啊，誰能想到呢，江湖的故事，居然也這樣的波瀾起伏。可這世上啊，只要有人，那就永遠不會少了紛爭波折。利欲熏心之下，什麽可能不會發生呢？即使是最崇尚逍遙的門派，一樣也會被塵埃沾染。

“花滿樓，我告訴你的這些，請你暫時不要往外說可以嗎？”

說完了才提不要說出去的要求，是不是春雨犯傻？不，這樣才顯得她有多信任花滿樓，對於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來說，先小人後君子的做派是不合適的。

“當然可以，這本事你的私事，公布公開都該有你做主。說來你能告訴我，讓我大長見識已經是我沾了便宜，拿你家的事兒做炫耀見識的談資，豈不是得寸進尺，不知輕重？花某再不是這樣的人。”

對，就是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春雨才會如此坦誠啊，若是換成陸小鳳？呵呵，那她可沒這個信心嘍。

“陸小鳳也不說。”

“哈哈，好，不說，只是若是日後他知道了，你怕是要吃他的絮叨。”

“那也怪不得我，誰讓他朋友太多，嘴巴太碎呢。”

這個理由真是讓人不得不點頭，朋友多的人，傷不起啊。

去了這麽一個鋪墊的事兒，又得了花滿樓承若幫著尋找線索消息，春雨心下一松，那大戰後的疲憊一下子重新湧了上來，手臂的酸軟提醒她，再不好好休息，明兒怕是要起不來了。

花滿樓的體貼總是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體現，這裏春雨剛想著怎麽說要休息的話，那裏花滿樓就已經站起了身，一邊朝著外頭走，一邊說道：

“累了一天了，這會兒總算是能歇著了。對了，馬叔，那些傷患可安置好了？”

“好了，好了，七少爺，都已經躺下睡了。”

“那就好，今兒你沒出去，這會兒正好幫著守個夜，若是有人半夜發熱，你趕緊的來喊我。”

看看，不僅僅是將春雨沒說出口的尷尬給解了，連著後續的疏漏也一並給補上了，這樣的體貼人啊，這是讓人不得不喜歡。

嗯？喜歡？春雨心下微微一楞，隨即又坦然起來。

是啊，喜歡，雖然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可不得不說，她對花滿樓和對陸小鳳是不一樣的。對其他人更是差距明顯。

對鐵手，她覺得他厚重沈穩，是個能信任的幫手，可這樣的信任卻是有距離的，即使戰鬥的時候她依然信得過，依然可以交托後背，可舊例就在那裏。

對西門吹雪也是信任的，只是這樣的信任卻帶著幾分冷清，好像即使前一刻在怎麽相互配合默契，下一刻也會隔著幾步遠一樣。

對姬冰雁的信任也有，因為交情在這裏，托付點事兒不用擔心對方欺騙。可同樣的，卻也不會太過交心，即使住的最近，覺得性子也雷同，可卻像是兩條平行線，難以融合。

至於陸小鳳就不用說了，這人信得過也信不過，因為他的心裏，永遠有比你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兒，所以保持一定的距離對誰都好。

唯有花滿樓，信任，親近的讓她沒有負擔，沒有隔閡。這樣的朋友不喜歡還能喜歡誰？

“花滿樓，你真是個讓人喜歡的人。”

嗯？這麽直白？花滿樓跨出去的腳都哆嗦了一下你看到沒有？老馬老臉都繃不住了你看到沒有？

“哈哈哈，你真是有趣。”

合著是調笑啊！行吧，這也成啊，好歹看著比前頭更近了點。他回去可以交差啦。

老馬樂了，意猶未盡的樂呵。轉頭去看那些傷患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花滿樓，明日再見。”

春雨放了個大雷，自己施施然的去睡覺了，只留下哭笑不得的花滿樓一步步的往回走著。

這一夜小鏡湖綠洲很安靜，安靜的好像不曾有過戰事搏殺一般，可在別處，這樣的血色卻染滿了皚皚白雪。

“怎麽樣，數清楚了沒有，一共多少？”

一處沙丘頂上，三個裹著黑色大氅的老人正聚在一處說著話。不遠處還有幾個黑衣人，正翻動著屍體，邊上零星的馬匹嘶吼著。

“足足三十人。按照送來的信看，往這邊來的應該都在這裏了，就是有逃走的，也不過是零星的數，這樣的一點子人，在這沙漠裏激不起半點風浪。”

“這就好。NND，這些人怎麽想的？想沖擊關隘也該往東去，怎麽反而到咱們這裏來了？”

其中一個高個將不知道從哪兒撿的皮子往地上一丟，盤腿就做了上去，順手拿了腰間的酒葫蘆，往嘴裏灌了一口，呼出好大一團的白霧。

“誰知道呢。”

“你們說，他們會不會其實也打著咱們的主意？前陣子咱們的動靜可不小。”

嗯？還有這個可能？他們不是來清理一下殘餘嘛，怎麽聽著事兒有點要變大的意思？

喝著酒的那個酒葫蘆都差點掉地上，一把拉下大氅上的帽子，露出雜著白發的腦袋，一臉驚異的問。

“你的意思，他們以為咱們有意擴大地盤，所以賊不走開，也想摟草打兔子，給我們一下？不會吧？他們一挑二？沒這麽想不開吧。”

“呵呵，在他們眼裏，咱們只是一股江湖勢力，還一挑二？人家可沒將咱們放在眼裏。”

說這話的顯然智商最高，是三人中的智囊，那指點江山的味道濃的，一個山頭都快容不下了。

“不管怎麽說，這事兒咱們都要小心為上。讓人去探探，要是真有動靜……那就讓他們也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天山這一塊，可容不得他們插手。”

“這麽說，教主讓咱們出來，是不是也是這麽猜的？哎呦，那我當時說什麽，這不幹咱們的事兒什麽的，是不是……讓人看笑話了？”

呵呵，就你這腦子，不鬧笑話，人家也知道你腦子簡單。

“行了，收拾收拾，一會兒繼續往東。”

“往東？咱們去小鏡湖？那地方……教主可不讓插手。”

“什麽插手，咱們去休息不成啊！好歹那裏有屋子，有火炕，有熱乎飯，有澡堂。這一身血漬呼啦的，你不難受？”

“對對對，小子們，趕緊的收拾了走人。”

這幾個人是誰？聽著聲就該知道了，是西方魔教的人，而他們出來果然也像是春雨他們心裏想的那樣，並不單純是為了什麽熱血報國之類的理由。

而這三個……唉，都提示到這裏了，還能不知道是歲寒三友？

春雨的小酒肆啊，又要風起雲動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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