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以為, 她要等到確切的有關靈鷲宮的消息許是會要很久，畢竟如今的武林，對逍遙派似乎半點沒映象, 可見時間線上相隔的必定十分久遠。可老話說的好啊，只要做過, 那就必定留下痕跡。那不是，這頭春雨還不急不緩的等著陸小鳳那邊的消息, 看熱鬧一般的等著江湖人紛至沓來呢, 那邊仁義山莊就已經根據花滿樓的消息, 找到了有關靈鷲宮的線頭。

“真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島？”

冷二翻著剛搜集來的情報, 對比了一下冷血送回來的一些六扇門的消息, 幾番檢索之後, 確定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存在, 這讓整個仁義山莊知道花滿樓送來消息的人都震驚了。

真的，剛開始的時候對於花滿樓的消息他們是不信的。能在仁義山莊裏待著，幾乎隱姓埋名的人早些年哪個不是江湖豪客、知名大俠什麽的？就他們的消息渠道都沒聽說過這些個事兒，你說他們能信幾分？

若非是花家名聲實在是好，人孩子又是一片好心，冷家幾位爺又有六扇門的情報可以隨時支援。他們估計連著查證的事兒都不想做, 沒得白白浪費功夫，影響他們睡覺偷懶掙錢。可不想這個在他們眼裏, 初出江湖, 分辨能力差, 將旁人說的煞有其事的各種故事, 當成了真事兒的花家老七楞是給他們丟了個炸彈啊。

“你細細的說，這消息在哪一頁？何時？何地？洞主、島主又是何人？”

都是老江湖，不信的時候不會去細想, 如今既然尋到了線索，那他們自然知道這能在江湖中消失的這麽徹底，必定關有什麽驚天之謎。而揭開這個謎底……

江湖人許是這世上最具有冒險精神的，只要事關武學、事關財富，哪怕是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他們也絕對不會缺少探索和研究的耐心勇氣。

“喏，就是這裏，你看，某山澗險地百餘年前，曾為藥幫駐地，相傳傳承不下一二百年，後因傳承丟失而逐漸消亡；再有這邊，某島上有層巒疊嶂，深入其中能發現諸多斷壁殘垣，就殘存的石碑篆刻看，曾為一自稱為島主的水匪老巢，從篆刻的年份看，最早的能追溯到200年前；再有這邊……足足不下十處，更巧的是，你們看著一處處地方，看到沒，這裏……這裏……還有這裏，若是從西域過來，都不用進入中原，直接就能從茶馬古道的位置，穿插而過。”

“是了，是了，這就連上了，難怪咱們中原武林所知不多呢，人家從一開始，就沒往咱們這裏經過。聯系的還多是些藏匿在山水之間隱秘處的小門小戶，本就不容易被外頭的人傳開，再加上這一二百年間中原幾經戰事，人員更疊之下自然就又削弱了一層。到了如今，那邊傳承早就斷絕，這邊只有故紙堆幾許記錄，自然銷聲匿跡了。”

對，不是咱們消息不靈通，而是世情如此，這才機緣巧合之下誰都不知道。

“幾百年無聲無息的門派，猛地一下，這執掌他們的主子有了消息，怎麽聽怎麽覺得奇怪，那西域近來事情頗多，怕是有什麽不妥。咱們仁義山莊為江湖懲惡揚善多年，這樣的誰讓不能不重視。這樣，冷某一會兒就送去給大莊主，讓他安排再好好查查，總要做到心裏有數才是。”

什麽心裏有數，分明就是也多了點心思，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插一腳罷了，畢竟這仁義山莊的懸賞花紅可不是小數字。想要引得江湖中的好手效命，沒點動人心的好貨，那也是沒法子維持這麽多年的。在給仁義山莊找財源、稀罕物這個事兒上，冷家兄弟一向很積極。

手下都這麽積極，那“不敗神劍”李長青自然也不會落後，甚至因為這會兒正好在招待仁義山莊的大財主：朱富貴，索性一個推手，引著那家裏銀子堆成山的富豪提供了行動資金。這招商引資的手段，就是放到現代，那妥妥也是個借雞生蛋的能人。

江湖中什麽人都有，這邊仁義山莊剛放出一星半點的聲音，那邊往西域去的人就猛地增加了幾倍，甚至還有和六扇門關系不錯的，借著六扇門的渠道，弄到了已經發現的幾個地址的大致地圖，開始朝著這些地方的周圍開始掃地皮了，這效率之高，怕是引出這一切的春雨怎麽也想不到。

當然這會兒她忙的也沒工夫想這個，因為她這小酒肆這會兒生意又紅火起來了呀。這一波波的人哦，雖說比前些日子那什麽烏茲神兵出世的消息滿天飛的時候要少些，多數還是獨行俠，可這來的檔次卻相當的不錯。

“你說的，若是花某沒猜錯，必定是西南武家寨的武大寨主，他本是個武官出身，因官場不得意，就索性辭了官職，帶著家中幾個兄弟，在老家拉起了一個寨子，手下足有一二百人，各個都是好手。寨子靠著往西南大山裏的蠻子地盤走商，養活手下一眾護衛，也算是一方勢力。聽說因為為人公正，守得一方安寧，在當地還頗受尊崇。”

“大胡子？赤金手環？可是穿著青色袍子，織金玉帶，手掌比常人更寬厚？若是，那必定是西北甘家的裂虎手甘成。這是個愛喝酒，愛騎馬，朋友無數的江湖豪俠。武藝雖說算不得頂尖，在西北卻處處有人給臉面。”

。。。。。。

來的人多了，春雨不可能每一個都豎著耳朵晚上不睡覺的探查底細，可讓她放棄這個深入了解的機會，她有舍不得。所以嘍，為了能更快的融入江湖，自覺自己幫了大忙的春雨十分的不客氣，拉過了花滿樓就當起了自己的百曉生。

花滿樓也確實不負他世家出身的名頭，對這些個人不說了如指掌吧，可只要是看著不簡單的江湖人，他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即使大半都是些流於表面的江湖結論，可這對春雨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光聽名字就知道是連著配角都輪不上的人物，這樣的能知道個大概還不夠？她就是個開酒肆的，知道的多了也沒用是吧。

不過她這扯著花滿樓一頓的詢問，到底還是給自己帶來了一些事兒。對，就是花滿樓對於她對現今的江湖如此不熟悉的疑問。

或許是真的相處時間長了，少了顧忌，花滿樓遇上疑惑，也不在自己一個人琢磨，然後默默的做一些體貼的事兒。反而被春雨帶出了幾許爽利，直接開口詢問了起來。

“這又有什麽可奇怪的？我才幾歲？能知道多少？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線頭說起闊快活王，說起石觀音，甚至是說起江湖隱秘我知道的挺多，可到了這裏卻所知甚少，感覺不符合常理是不是？”

就知道找了你當參謀會有這問題，好在我早有準備，

“先頭我就說過，早年在家待著，家裏老人都不怎麽讓出門，江湖隱秘、各種傳說什麽的，都成了哄我乖乖聽話的段子，長年累月的聽下來，就是傻子，也能記得幾分，所以別人不知的我知道些，有什麽稀奇？至於如今的……我家多少年都沒再江湖行走了？老人又一個個的……如今剩下的，不是養老的，就是已經離了江湖安生過太平日子的……我才幾歲？又從未在江湖中走動過，從哪兒知道去？若非如今在這麽一個關鍵地方開了這麽一個酒館，我這會兒那就是一張白紙。怕是江湖在哪兒、怎麽才算是闖蕩江湖都未必弄得清楚。”

江湖在哪兒？這個話說的，江湖……

花滿樓聽著差點噴了茶，自覺和春雨說笑時間長了，自覺這矜持是愈發的維持艱難了。不過笑著笑著，神色慢慢的有些恍然起來。江湖這個詞其實很虛妄，因為他從沒有一個特定的環境和地方。與此同時，江湖也很殘酷，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時時刻刻都能嗅到血腥、看到刀光劍影。

他也曾向往江湖，向往快意恩仇，向往熱血激情，從家裏搬出來為的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行走江湖。可出來了這麽一遭他才發現，江湖……就像是這沙漠裏的風沙，看著壯麗恢弘，卻肅殺殘忍。往往一陣風，就能像是篩子一樣，濾去無數條人命。

這些急匆匆滿懷野望沖向西域的江湖人啊，等著回來時又能有幾個？而在他們這樣飛蛾撲火一般的行動中，自己又扮演了一個怎麽樣的角色？

陷入沈思的花滿樓不知不覺得情緒變得頹然不安了起來，人也垂下了頭，並不自覺的開始轉著手裏的茶盞，一下下的挪移聲，像是鉆進了心裏，磨得腸子都開始攪動了起來。

“怎麽了這是？”

春雨第一時間發現了花滿樓的不妥當，丟下正在巴拉的算盤，看了一眼正在大堂另一邊吃喝的客人，覺著算賬還有些時候，便索性走出了櫃臺，坐到了花滿樓的邊上。

“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

“你說，我們送去的消息……西域如今可不是什麽善地。”

明白了，這是心下不忍，覺得自己作孽了？呵呵，這人，善確實是善，可這善的卻有些矯情了。

“我只問你一句，陸小鳳和這些不認識的若是只能活一個，你選哪一個？”

只是一句，就將花滿樓剛才滿心的愧疚給擊潰了大半！這還用選？自然是陸小鳳。即使他心有不忍，覺得違背了自己與人為善的信念，可在選擇上卻絕對不會遲疑。

“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麽好難過的？這世上的事兒，是非正義很多時候都不過是選擇不同罷了。再說了，這些人……你看著可憐，可嘆，又怎知這些不是他們所求？又怎知他們這一去就真的一無所獲？西域如今是個什麽情況，又不是無人知曉，既然他們選擇了富貴險中求，那即使真出了事兒，和你又有什麽關系？”

這人，明明是拉來的當解說員的，怎麽反過來到是讓她充當了一次心理醫生？也不知道這開解有沒有診費可拿。哎，還是虧了呀。

“說來這次的事兒你只是送了個消息罷了，其他的可半點沒插手，具體如何都是仁義山莊那邊操持的，好些來人你也聽了，是六扇門那邊安排的，就是真傷亡巨大，那和你又有什麽關系？哦，難不成你將自己和快活王比了？將這次的事兒和他當年那大布局比了，沒這麽算的。”

說到這個，心理醫生當的，突然多了幾分叛逆心的春雨壓低了聲音，湊到花滿樓的耳邊，小聲說到：

“說起來當年快活王能用無敵寶鑒辦成那麽一件轟動武林的大事兒，那些死去的就真的半點錯處都沒有？若非是一個貪字左右了他們的判斷，光靠著快活王一個，哦，不是，還有他媳婦，夫妻兩個，就能騙了整個武林？人啊，有時候總要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價的。”

說完這一句，春雨一臉看透世情的擡了頭，並起身開始往櫃臺走去，邊走還邊琢磨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嘿，她是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還能這麽有哲理！果然，見多識廣這個詞是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02 23:13:08~2021-10-03 23:56: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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