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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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大結局
“我有想過你會在成親當天逃跑或是讓我大大的丟臉，卻未曾料到你會約我在這種地方見面，還帶著我送你的鳳冠霞帔，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嫁給我了嗎？”雖然調侃的語氣不假，但朱子宇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達不到心裏。
他才不會相信大妞把自己約到這個鬼地方，還帶著自己送的鳳冠霞帔會有什麽好事，可是他不能不來，大妞在信裏說得很清楚，後果自負。朱子宇其實心裏明白，大妞不恨自己卻也不至於嫁給他，可是他心裏就一直有道邁不出去的坎：若論先來後到，自己才是最先和大妞相熟的，若論家業背景，冷軒也差自己不是一星半點兒，憑什麽他就落於人後，大妞只對冷軒傾心相許，自己就永遠是個朋友的身份？
這不公平！
他只想認認真真的愛一個人，保護一個人，為什麽別人不領情，他真的做錯了嗎？朱子宇的眼裏有片刻的迷茫，隨即又堅決的搖了搖頭，事在人為，他朱子宇不會比別人差。
大妞絲毫沒有別朱子宇的話影響到，右手輕輕撫上那鳳冠霞帔，真誠的讚嘆道：“真的好漂亮呢，要是我成親那天穿上一定會是最漂亮的新娘。”。
“這本就是為你準備的。”摸不準大妞到底要做什麽，朱子宇直覺的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導。再怎麽說成親都是大事，誰都希望自己的婚事能辦得熱熱鬧鬧、體體面面的。大妞說到底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不會對出嫁那天的裝束漠不關心，誰也不能免俗。
當然，前提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這一點，朱子宇或許是知道又或許刻意忘記了。
大妞點點頭，重覆道：“這本就是為我準備的。”大妞站起身子，套上了那套鳳冠霞帔。果然是人靠衣裝，硬是把大妞清秀的面貌襯托得美艷了三分，若是掛上幸福的笑容，也會讓人有驚為天人的感覺。
朱子宇已經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真心實意的讚嘆道：“這鳳冠霞帔果然很適合你。”他心裏也微微安心了，大妞願意穿上自己送的鳳冠霞帔，想必是真的已經想通了要嫁給自己吧。這就是庶妹說的‘為心愛的人穿上嫁衣’，大妞也是真心實意要嫁給自己了吧。
稍稍猶豫，朱子宇還是把冷軒已經失蹤的消息瞞了下來，戰場上失蹤十有八九就是死亡了，雖然他本意是想讓冷軒死在戰場上，但老天幫忙，他不出手冷軒也死了，也算是他命該絕。不過現下的大妞受不得刺激，還是等兩人成親有了孩子再說吧。
對朱子宇的讚美大妞並不接茬，問道：“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尖凸崖。”朱子宇雖然未曾到過，這個地方卻並不陌生，這是大妞的父親殞命的地方，他既然打算好好待大妞，那麽關於她和她的家人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尖凸崖？”大妞好奇的問道。事實上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百來米，要了自己生身父親的懸崖有個這麽駭人的名字。不過似乎再駭人的名字也擋不住對生的渴望，林得福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大妞點點頭，狀似無意的問道：“你說跳下去會立馬沒命嗎？”。
只一句，朱子宇腦子裏的弦立即繃緊了，他淡淡的說道：“會不會沒命我不知道，但某些人的家人會怎麽樣我就不敢保證了。”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不自覺的握緊了。
大妞，你又要逼我。為什麽老是要逼我傷害你？
“知道嗎？林小花要嫁人了，在知道是你害了她之後，她還是喜歡你，不怨你，甚至也寬恕了我。”大妞似乎沒有聽懂其中的威脅，漫無目的的東拉西扯：“她要嫁給一個遠房表哥做填房，去過苦日子，去當後娘，可她告訴我，她不後悔。”。
林小花？朱子宇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隱隱有點迷糊的印象，好像經常找大妞的麻煩，暗自撇撇嘴，不相幹的人的生死與是否幸福關他什麽事。
“可是我，穿著昂貴的鳳冠霞帔，在知道你為我做了那麽多後，還是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我是不是很不知好歹？”大妞的笑落在西斜的黃昏裏，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朱子宇重重點頭：“你不是不知好歹，簡直就是該死！”。
“是啊，我的確該死。”大妞點頭附議，往崖邊走去，朱子宇看著她的動作，忍住沒有沖過去，他怕自己一心軟就會答應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並不認為大妞會真的跳崖。
“朱子宇，我真的好累，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大妞站在崖邊，不註意間已經不小心踢掉了幾顆石子，她轉過頭看著朱子宇，認真的問道：“嗯，若是我死了，你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若你真的擔心你的家人就不會選擇跳崖自殺這麽愚蠢的辦法來威脅我了，你根本就是自私，你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置家人的性命於不顧。”朱子宇恨恨的說道。
大妞轉過頭，喃喃的重覆道:“是啊，我就是自私。”說罷便閉上雙眼，雙臂擡高做飛行狀，右腳擡離開地面，“所以我才是真的想死。”。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
朱子宇睜著發紅的雙眼，大吼：“黑影——”。
大妞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飛回了自己熟知的世界，那個溫暖的小窩和泥濘的街道，還有死敵可惡的臉，唔，現在看起來也挺順眼的嘛。這，是林宅，垂淚的張氏，憤怒握拳的大寶...大妞在古今兩個畫面裏進進出出，分不出哪個才是現實，迷茫時唱起了空城計的肚子卻把她拉回了現實。
大妞睜開眼睛，又閉上，再睜開，再閉上，長出一口氣——自己還是沒死成。只是短短的幾秒，那水草紋的紗帳已經告訴她，她沒死，還在這個叫林大妞的身體裏，糾結著和朱子宇的感情，一切還沒結束。
有些事，不死不休，真是很討厭的感覺。
又躺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口渴，她便起身打算給自己倒杯水。看擺設這裏應該是一家客棧，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手上臉上也有些擦傷，當相比性命而言，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在跳崖的那刻，她完全忘記了曾經發生過什麽，她心裏就一個念頭：死了，就解脫了。
但她明白，是朱子宇救了她，卻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麽傷他後他還要自己活著。男人不都是好面子嗎，或者又是想折磨我？
大妞撇撇嘴，在下定決心赴死又忽然完好活著之後，反倒多了些迷茫，因為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自己還會活著。老天爺，你真的在玩我啊。
發了會兒呆，大妞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下樓，死不了就先餵飽自己，或許接下來是一場硬仗。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她也不是非得要再作踐自己的生命，更何況她的家人也會傷心。店裏的掌櫃倒是很熱情的親自招呼了大妞，一些清淡的小菜粥品也很快端了上來，看來是隨時備著的。大妞一邊吃，一邊打聽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朱府啊，聽說把林家姑娘的親事給退了，求娶了張家的嫡次女，大家也猜估計是覺得林家不夠分量，壓不住場面...”
“那林家姑娘呢？”大妞拿調羹的手一頓，脫口而出。事情解決了？
“這女子被退了親，哪還有什麽臉面？還是被鎮上的第一大戶人家退的親，這以後還有誰敢上門求娶啊。聽說那林家姑娘躲在屋裏，尋死覓活的，想來也只有陪伴青燈古佛了餘生了。不過說實話，這大戶人家哪是那麽好攀的，什麽少奶奶，人家一搖頭，什麽都沒了。富貴浮雲，就是有人看不明白......”掌櫃的語氣裏有說不出的惋惜。
大妞點點頭，試探的問道：“掌櫃的，送我來這裏的人...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哦，有有有。”掌櫃的一拍腦門，轉身資櫃臺後拿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道：“年紀大了就是愛忘，這是送你來這裏的公子留給你的一封信。”。
大妞道謝，接過信回了房間。
信裏除了五張一千兩的銀票還有一頁信紙，大妞打開信紙一看，整個頁面就七個字：林大妞，我放過你。大妞認得，那是朱子宇的筆跡。真的放過了...
“朱子宇，謝謝你。”大妞心裏默默說了一句，起身便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外面新娘的花轎已經到了，屋裏的新郎卻還是沒有更衣的打算，下人心裏疑問卻也不敢催促。自半月前家主從外面回來，情緒就一直變換無常，一連處罰了好幾個平時重用的人。朱府裏經過幾次清洗，剩下的老人也不多了，但總有那麽一兩個私底下嘟囔幾句，揣測家主的情緒變化和林家小姐有關，但到底還是爛在了自個兒肚子裏，這年頭聰明的人不少，但槍打出頭鳥，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
“你在想林大妞？”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現在朱子宇的身後，冷冷的開口。
屋裏的人似乎對黑影的忽然出現習以為常，自然而然的答道：“爺不要的女人，誰會想那個賤人？！”語氣裏難掩的憤怒，少年人終究還是欠缺冷靜。
“上次的事情沒有辦到，我還欠你一個人情，需要我動林府的人嗎？”。
“殺雞焉用牛刀？爺自有主張。”
沈默了一會兒，黑影再次開口：“你真的已經放開了？”。
“你說呢？”朱子宇的嘴角勾起一抹陰笑，是的，我是放開你了，可是你的冷軒已經成了一堆白骨了，我要看你到時候怎麽的傷心欲絕。那時也是你承受我報覆的時候，大寶...倒是個可以培養的對手，呵，可不要太容易就被我玩死了。林府的人，一個個度偶跑不過，林大妞，你還是太過天真了......
他的心情陡然好了起來，起身對外面吩咐道：“伺候爺更衣。”。
五年後，邊關的一座名叫念君歸的客棧。
“老板娘，給我來兩斤烈酒和一斤熟牛肉，趕緊著上。”一個粗獷的大漢喊道。
“好呢。”櫃臺後一**打扮的女子爽快的應了一聲，赫然是消失五年的大妞。此時兩國的交戰已經結束了好幾年，鄰國的幾場大雨緩解了國內的旱情，國內主戰的聲音越來越小，加之戰線拉得太長太久，國內的物質需求飛漲，使這個剛新老交替不久的國家更加動蕩不安，在這種情況下，國內要求停戰的呼聲也越來越高，終於，兩國坐下來和平協商。
這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也是大妞知道的時間最短的兩國交戰，她的欣喜在一撥一撥人離開邊關卻唯獨不見冷軒後，慢慢的歸於沈靜。她一直堅信冷軒活著，這個信念又陪她走過了五年，那麽若還是不曾回來呢？大妞不知道答案，也有些許的迷茫，自己真的是一個人了嗎？
今早從榆柳鎮寄來的信上除了仍舊是家人平安，一切順利外，大寶告訴她，爺奶在相繼一個月內都去世了。大妞對著信紙沈默了半晌，最後把信燒了。為避人耳目，她改名叫冷芮，也只是和大寶暗地裏通幾封信，知道他們是否平安。然而今天的這封信，讓她明白生命的脆弱，娘也會老去，自己當初真的太過自私了。
“老板娘，廚房的菜不夠了。”一個聲音打斷了大妞的沈思。她往聲音的來源一看，是沈三，一個三年前來到客棧的文人小二。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大妞就知道這是個有故事的人，但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大妞也不是那好奇的貓，她認為這大少爺大概是來郊游散心的，故也沒放在心裏，誰知道他一待就是三年。
和三年前文弱的書生想比，現在的他結實了許多，也更加的內斂。嗯，邊關的冷風厚沙還很是磨練人的。
菜市場，沈三和大妞並排走著，大妞熟稔的和賣菜的小販打著招呼，沈三似乎發現了什麽，和大妞說了幾句，便往巷子裏走去。大妞正彎腰挑著菜，忽然腳邊多出一顆球形的東西來，她蹲下身子撿了起來，這個是邊關小孩子經常玩的玩具，不過手中這個編得很精致。
“嬸嬸，這個球是我的。”一個小孩子弱弱的聲音在大妞的耳邊響起。
大妞朝聲音的來源一看，笑道：“小dd，你怎麽一個人在大街上玩，很危險的，你家大人呢？”。
“他們在買東西，嬸嬸，能把球還給我嗎？”小男孩目光灼灼的盯著大妞手中的球，生怕大妞不還給他似的。
大妞臉上的笑容更深，把球遞過去，小男孩雙手接過捧在懷裏這才喜笑顏開的道謝：“謝謝嬸嬸。”。
“不客氣，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淘。”。
“嬸嬸在這裏陪小淘等小淘的爹娘好不好？”小小的人兒，大妞覺得心都軟了，若是當初懷上冷軒的孩子，大概也和眼前的孩子一起可愛吧。
“小淘，你又淘氣了。”一個闊別多年的聲音兀然響在大妞心頭，她如遭雷劈的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到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真的是冷軒，他還活著！大妞一時百感交集，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角，連他說了什麽都不知道。
“嬸嬸，這是小淘的爹爹。”還是小淘驚醒了大妞。
冷軒接著道謝：“有勞夫人了。”。
“沒、沒什麽，小淘很可愛。”大妞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打結了，她有點不相信的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冷軒搖搖頭。
“你是冷軒啊，冷軒，我是大妞，林大妞，記得麽？”她激動的拉著冷軒的手，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這位夫人請自重，我不是冷軒，你認錯人了。”冷軒重重的拿掉大妞的手，待看到大妞淚雨盈盈的樣子，語氣莫名一軟：“夫人，你如此心誠，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的那位朋友的。”。
“相公，你和這位夫人認識？”一個柔柔的女聲兀然傳了過來。
“娘。”小孩子高興的喚了一聲，一手捧著球一手握住了那婦人的手。冷軒也應聲溫柔的笑著看那婦人走近。大妞一看便知那婦人不是本國人，她的五官很立體，也很漂亮。大妞一邊仔細打量她，一邊看了看冷軒的表情，待那婦人走近，鬼使神差的，大妞搶先回答道：“是奴家認錯人了，尊夫和奴家的一位親人很像。”。
婦人了解的點點頭，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理由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眼眶含淚的女人肯定認識自己的相公。想到四年前的事，她心裏打了個寒顫，絕對不能發生那樣的事情，相公是她的，她和相公還有了孩子。對，孩子，婦人心裏有底氣了不少，可是一看自家相公偏向那婦人偶爾迷茫的神情，她忽然又不確定了，趕緊不動聲色的擋在相公面前，客套兩句，一家三口就離開了。
大妞一直望著他們遠去，或是視線太過灼熱，那婦人轉過頭看著大妞，笑著微微頷首，轉頭卻打定主意再也不踏進這個鎮上了。不過冷靜下來，她倒發覺大妞是婦人打扮，那麽應該不是相公曾經的相好，或者真是親戚？她搖搖頭，把這想法拋開，轉而逗弄起自己的兒子。自己和相公連兒子都有了，就算是有相好的那又怎樣？他們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今天這個插曲，嗯，陌生人罷了，再也不會有交集。
“那是你要等的人？”疑問卻肯定的語氣，夾雜著少許的怨氣和如釋重負。沈三突然中出現，順著大妞的視線，自然看得了離去的一家三口，也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大妞呆呆的點頭，那是自己要等的人，這麽多年，她一直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等著兩人的重逢，甚至想過無數種見面的情景，卻唯一沒有料到這種場景——你我都在，而你卻忘記了我。
他不記得自己了，大妞覆雜的一笑，去他嘛的失憶。
不過，他活著，真好。他成親生子了，自己傻等幾年，明明不該怪他的，可就是忍不住。大妞吸吸鼻子，深情的說道：“我x！”。
沈三沒有註意大妞說了什麽，剛剛信差送來了家裏的信件，家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不能再拖了。等稍微平覆下心情，沈三嘆了口氣：“跟我去江南吧。”。
大妞張口要拒絕，沈三卻搶先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不在乎。你想等的人已經看到了，不管在他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你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很幸福。”沈三瞅著冷軒一家三口的背影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覺得心有不甘，可是你忍心拆散那一家三口嗎？”。
大妞直覺的搖搖頭，反應過來又立馬的著點點頭，隨即又搖頭，搞得沈三都糊塗了。沈三雙手背在背後，目視著大妞的背影說道：“你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麽，我還能怎麽勸你？三天後的清晨我會離開這裏，若是你願意就在鎮口的白楊樹下等我。”。
心莫名一顫，一股比更撕心裂肺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木木 的回頭看著沈三，等他的一個解釋。“來這裏躲了三年，該想開的都想開了，是時候回去承擔責任了。這邊我唯一就放不下的就是你，有好幾次我就想把你打暈帶上船，不過現在...我尊重你的選擇。”。
“讓我來守護你，好不好？”大妞躺在這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裏滿是沈三深情的話語。自從那天說出那話，沈三就再也不曾出現在大妞面前，大妞也沒有刻意去找，事實上是去是留，她也拿不定主意，就算見面也會讓自己更尷尬為難而已。
黑夜裏的風攪動了屋檐下的風鈴，大妞披上衣服起身，靠在柱子上看著風鈴左右輕晃。這也是他送我的呢，大妞微微出了神。
三天後的清晨，沈三望了望視線所及的三兩只桃花，呼出一口白白的濁氣，道：“走。”便上了馬車。時間已經到了，大妞卻沒有出現，看來自己還是比不上她心目中的那個男子，罷罷罷，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他索性閉上眼睛，頭枕著雙臂，不再去想。
忽然馬車停了，他睜開眼睛正要問發生了什麽事，外頭已經傳來車夫的聲音：“客官，有位夫人想順路搭一段。”。
“不搭！”他一口回絕。
“看天色要下雨了，要不載她到最近的鎮上先避避雨吧。”善良的車夫說道：“不用多給錢。”。
“好吧。”沈三不耐煩的應了一句，空出位置，閉眼休憩。
一陣香風飄了進來，沈三動了動鼻子，好熟悉，可惜不會是她......
一陣風鈴碰撞的聲音......
沈三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背影，心裏一陣悸動：“你......”
大妞轉過身，笑著客氣道：“多謝公子義舉。”。
“呃...”沈三微微一楞，隨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沈三，敢問姑娘芳名？”。
“冷芮，呃，林大妞...不，吳芮。”她搖著頭一連說了好幾個名字，顯得有些緊張，忽然又微笑著偏頭看向沈三：“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樂意之至。”
馬車上的風鈴隨著馬車的不斷前進，發出悅耳的聲音，一輩子，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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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想過你會在成親當天逃跑或是讓我大大的丟臉，卻未曾料到你會約我在這種地方見面，還帶著我送你的鳳冠霞帔，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嫁給我了嗎？”雖然調侃的語氣不假，但朱子宇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達不到心裏。
他才不會相信大妞把自己約到這個鬼地方，還帶著自己送的鳳冠霞帔會有什麽好事，可是他不能不來，大妞在信裏說得很清楚，後果自負。朱子宇其實心裏明白，大妞不恨自己卻也不至於嫁給他，可是他心裏就一直有道邁不出去的坎：若論先來後到，自己才是最先和大妞相熟的，若論家業背景，冷軒也差自己不是一星半點兒，憑什麽他就落於人後，大妞只對冷軒傾心相許，自己就永遠是個朋友的身份？
這不公平！
他只想認認真真的愛一個人，保護一個人，為什麽別人不領情，他真的做錯了嗎？朱子宇的眼裏有片刻的迷茫，隨即又堅決的搖了搖頭，事在人為，他朱子宇不會比別人差。
大妞絲毫沒有別朱子宇的話影響到，右手輕輕撫上那鳳冠霞帔，真誠的讚嘆道：“真的好漂亮呢，要是我成親那天穿上一定會是最漂亮的新娘。”。
“這本就是為你準備的。”摸不準大妞到底要做什麽，朱子宇直覺的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導。再怎麽說成親都是大事，誰都希望自己的婚事能辦得熱熱鬧鬧、體體面面的。大妞說到底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不會對出嫁那天的裝束漠不關心，誰也不能免俗。
當然，前提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這一點，朱子宇或許是知道又或許刻意忘記了。
大妞點點頭，重覆道：“這本就是為我準備的。”大妞站起身子，套上了那套鳳冠霞帔。果然是人靠衣裝，硬是把大妞清秀的面貌襯托得美艷了三分，若是掛上幸福的笑容，也會讓人有驚為天人的感覺。
朱子宇已經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真心實意的讚嘆道：“這鳳冠霞帔果然很適合你。”他心裏也微微安心了，大妞願意穿上自己送的鳳冠霞帔，想必是真的已經想通了要嫁給自己吧。這就是庶妹說的‘為心愛的人穿上嫁衣’，大妞也是真心實意要嫁給自己了吧。
稍稍猶豫，朱子宇還是把冷軒已經失蹤的消息瞞了下來，戰場上失蹤十有八九就是死亡了，雖然他本意是想讓冷軒死在戰場上，但老天幫忙，他不出手冷軒也死了，也算是他命該絕。不過現下的大妞受不得刺激，還是等兩人成親有了孩子再說吧。
對朱子宇的讚美大妞並不接茬，問道：“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尖凸崖。”朱子宇雖然未曾到過，這個地方卻並不陌生，這是大妞的父親殞命的地方，他既然打算好好待大妞，那麽關於她和她的家人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尖凸崖？”大妞好奇的問道。事實上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百來米，要了自己生身父親的懸崖有個這麽駭人的名字。不過似乎再駭人的名字也擋不住對生的渴望，林得福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大妞點點頭，狀似無意的問道：“你說跳下去會立馬沒命嗎？”。
只一句，朱子宇腦子裏的弦立即繃緊了，他淡淡的說道：“會不會沒命我不知道，但某些人的家人會怎麽樣我就不敢保證了。”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不自覺的握緊了。
大妞，你又要逼我。為什麽老是要逼我傷害你？
“知道嗎？林小花要嫁人了，在知道是你害了她之後，她還是喜歡你，不怨你，甚至也寬恕了我。”大妞似乎沒有聽懂其中的威脅，漫無目的的東拉西扯：“她要嫁給一個遠房表哥做填房，去過苦日子，去當後娘，可她告訴我，她不後悔。”。
林小花？朱子宇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隱隱有點迷糊的印象，好像經常找大妞的麻煩，暗自撇撇嘴，不相幹的人的生死與是否幸福關他什麽事。
“可是我，穿著昂貴的鳳冠霞帔，在知道你為我做了那麽多後，還是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我是不是很不知好歹？”大妞的笑落在西斜的黃昏裏，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朱子宇重重點頭：“你不是不知好歹，簡直就是該死！”。
“是啊，我的確該死。”大妞點頭附議，往崖邊走去，朱子宇看著她的動作，忍住沒有沖過去，他怕自己一心軟就會答應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並不認為大妞會真的跳崖。
“朱子宇，我真的好累，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大妞站在崖邊，不註意間已經不小心踢掉了幾顆石子，她轉過頭看著朱子宇，認真的問道：“嗯，若是我死了，你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若你真的擔心你的家人就不會選擇跳崖自殺這麽愚蠢的辦法來威脅我了，你根本就是自私，你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置家人的性命於不顧。”朱子宇恨恨的說道。
大妞轉過頭，喃喃的重覆道:“是啊，我就是自私。”說罷便閉上雙眼，雙臂擡高做飛行狀，右腳擡離開地面，“所以我才是真的想死。”。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
朱子宇睜著發紅的雙眼，大吼：“黑影——”。
大妞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飛回了自己熟知的世界，那個溫暖的小窩和泥濘的街道，還有死敵可惡的臉，唔，現在看起來也挺順眼的嘛。這，是林宅，垂淚的張氏，憤怒握拳的大寶...大妞在古今兩個畫面裏進進出出，分不出哪個才是現實，迷茫時唱起了空城計的肚子卻把她拉回了現實。
大妞睜開眼睛，又閉上，再睜開，再閉上，長出一口氣——自己還是沒死成。只是短短的幾秒，那水草紋的紗帳已經告訴她，她沒死，還在這個叫林大妞的身體裏，糾結著和朱子宇的感情，一切還沒結束。
有些事，不死不休，真是很討厭的感覺。
又躺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口渴，她便起身打算給自己倒杯水。看擺設這裏應該是一家客棧，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手上臉上也有些擦傷，當相比性命而言，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在跳崖的那刻，她完全忘記了曾經發生過什麽，她心裏就一個念頭：死了，就解脫了。
但她明白，是朱子宇救了她，卻也不明白為什麽在這麽傷他後他還要自己活著。男人不都是好面子嗎，或者又是想折磨我？
大妞撇撇嘴，在下定決心赴死又忽然完好活著之後，反倒多了些迷茫，因為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自己還會活著。老天爺，你真的在玩我啊。
發了會兒呆，大妞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下樓，死不了就先餵飽自己，或許接下來是一場硬仗。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她也不是非得要再作踐自己的生命，更何況她的家人也會傷心。店裏的掌櫃倒是很熱情的親自招呼了大妞，一些清淡的小菜粥品也很快端了上來，看來是隨時備著的。大妞一邊吃，一邊打聽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朱府啊，聽說把林家姑娘的親事給退了，求娶了張家的嫡次女，大家也猜估計是覺得林家不夠分量，壓不住場面...”
“那林家姑娘呢？”大妞拿調羹的手一頓，脫口而出。事情解決了？
“這女子被退了親，哪還有什麽臉面？還是被鎮上的第一大戶人家退的親，這以後還有誰敢上門求娶啊。聽說那林家姑娘躲在屋裏，尋死覓活的，想來也只有陪伴青燈古佛了餘生了。不過說實話，這大戶人家哪是那麽好攀的，什麽少奶奶，人家一搖頭，什麽都沒了。富貴浮雲，就是有人看不明白......”掌櫃的語氣裏有說不出的惋惜。
大妞點點頭，試探的問道：“掌櫃的，送我來這裏的人...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哦，有有有。”掌櫃的一拍腦門，轉身資櫃臺後拿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道：“年紀大了就是愛忘，這是送你來這裏的公子留給你的一封信。”。
大妞道謝，接過信回了房間。
信裏除了五張一千兩的銀票還有一頁信紙，大妞打開信紙一看，整個頁面就七個字：林大妞，我放過你。大妞認得，那是朱子宇的筆跡。真的放過了...
“朱子宇，謝謝你。”大妞心裏默默說了一句，起身便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外面新娘的花轎已經到了，屋裏的新郎卻還是沒有更衣的打算，下人心裏疑問卻也不敢催促。自半月前家主從外面回來，情緒就一直變換無常，一連處罰了好幾個平時重用的人。朱府裏經過幾次清洗，剩下的老人也不多了，但總有那麽一兩個私底下嘟囔幾句，揣測家主的情緒變化和林家小姐有關，但到底還是爛在了自個兒肚子裏，這年頭聰明的人不少，但槍打出頭鳥，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
“你在想林大妞？”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現在朱子宇的身後，冷冷的開口。
屋裏的人似乎對黑影的忽然出現習以為常，自然而然的答道：“爺不要的女人，誰會想那個賤人？！”語氣裏難掩的憤怒，少年人終究還是欠缺冷靜。
“上次的事情沒有辦到，我還欠你一個人情，需要我動林府的人嗎？”。
“殺雞焉用牛刀？爺自有主張。”
沈默了一會兒，黑影再次開口：“你真的已經放開了？”。
“你說呢？”朱子宇的嘴角勾起一抹陰笑，是的，我是放開你了，可是你的冷軒已經成了一堆白骨了，我要看你到時候怎麽的傷心欲絕。那時也是你承受我報覆的時候，大寶...倒是個可以培養的對手，呵，可不要太容易就被我玩死了。林府的人，一個個度偶跑不過，林大妞，你還是太過天真了......
他的心情陡然好了起來，起身對外面吩咐道：“伺候爺更衣。”。
五年後，邊關的一座名叫念君歸的客棧。
“老板娘，給我來兩斤烈酒和一斤熟牛肉，趕緊著上。”一個粗獷的大漢喊道。
“好呢。”櫃臺後一**打扮的女子爽快的應了一聲，赫然是消失五年的大妞。此時兩國的交戰已經結束了好幾年，鄰國的幾場大雨緩解了國內的旱情，國內主戰的聲音越來越小，加之戰線拉得太長太久，國內的物質需求飛漲，使這個剛新老交替不久的國家更加動蕩不安，在這種情況下，國內要求停戰的呼聲也越來越高，終於，兩國坐下來和平協商。
這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也是大妞知道的時間最短的兩國交戰，她的欣喜在一撥一撥人離開邊關卻唯獨不見冷軒後，慢慢的歸於沈靜。她一直堅信冷軒活著，這個信念又陪她走過了五年，那麽若還是不曾回來呢？大妞不知道答案，也有些許的迷茫，自己真的是一個人了嗎？
今早從榆柳鎮寄來的信上除了仍舊是家人平安，一切順利外，大寶告訴她，爺奶在相繼一個月內都去世了。大妞對著信紙沈默了半晌，最後把信燒了。為避人耳目，她改名叫冷芮，也只是和大寶暗地裏通幾封信，知道他們是否平安。然而今天的這封信，讓她明白生命的脆弱，娘也會老去，自己當初真的太過自私了。
“老板娘，廚房的菜不夠了。”一個聲音打斷了大妞的沈思。她往聲音的來源一看，是沈三，一個三年前來到客棧的文人小二。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大妞就知道這是個有故事的人，但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大妞也不是那好奇的貓，她認為這大少爺大概是來郊游散心的，故也沒放在心裏，誰知道他一待就是三年。
和三年前文弱的書生想比，現在的他結實了許多，也更加的內斂。嗯，邊關的冷風厚沙還很是磨練人的。
菜市場，沈三和大妞並排走著，大妞熟稔的和賣菜的小販打著招呼，沈三似乎發現了什麽，和大妞說了幾句，便往巷子裏走去。大妞正彎腰挑著菜，忽然腳邊多出一顆球形的東西來，她蹲下身子撿了起來，這個是邊關小孩子經常玩的玩具，不過手中這個編得很精致。
“嬸嬸，這個球是我的。”一個小孩子弱弱的聲音在大妞的耳邊響起。
大妞朝聲音的來源一看，笑道：“小dd，你怎麽一個人在大街上玩，很危險的，你家大人呢？”。
“他們在買東西，嬸嬸，能把球還給我嗎？”小男孩目光灼灼的盯著大妞手中的球，生怕大妞不還給他似的。
大妞臉上的笑容更深，把球遞過去，小男孩雙手接過捧在懷裏這才喜笑顏開的道謝：“謝謝嬸嬸。”。
“不客氣，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淘。”。
“嬸嬸在這裏陪小淘等小淘的爹娘好不好？”小小的人兒，大妞覺得心都軟了，若是當初懷上冷軒的孩子，大概也和眼前的孩子一起可愛吧。
“小淘，你又淘氣了。”一個闊別多年的聲音兀然響在大妞心頭，她如遭雷劈的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到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真的是冷軒，他還活著！大妞一時百感交集，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角，連他說了什麽都不知道。
“嬸嬸，這是小淘的爹爹。”還是小淘驚醒了大妞。
冷軒接著道謝：“有勞夫人了。”。
“沒、沒什麽，小淘很可愛。”大妞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打結了，她有點不相信的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冷軒搖搖頭。
“你是冷軒啊，冷軒，我是大妞，林大妞，記得麽？”她激動的拉著冷軒的手，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這位夫人請自重，我不是冷軒，你認錯人了。”冷軒重重的拿掉大妞的手，待看到大妞淚雨盈盈的樣子，語氣莫名一軟：“夫人，你如此心誠，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的那位朋友的。”。
“相公，你和這位夫人認識？”一個柔柔的女聲兀然傳了過來。
“娘。”小孩子高興的喚了一聲，一手捧著球一手握住了那婦人的手。冷軒也應聲溫柔的笑著看那婦人走近。大妞一看便知那婦人不是本國人，她的五官很立體，也很漂亮。大妞一邊仔細打量她，一邊看了看冷軒的表情，待那婦人走近，鬼使神差的，大妞搶先回答道：“是奴家認錯人了，尊夫和奴家的一位親人很像。”。
婦人了解的點點頭，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理由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眼眶含淚的女人肯定認識自己的相公。想到四年前的事，她心裏打了個寒顫，絕對不能發生那樣的事情，相公是她的，她和相公還有了孩子。對，孩子，婦人心裏有底氣了不少，可是一看自家相公偏向那婦人偶爾迷茫的神情，她忽然又不確定了，趕緊不動聲色的擋在相公面前，客套兩句，一家三口就離開了。
大妞一直望著他們遠去，或是視線太過灼熱，那婦人轉過頭看著大妞，笑著微微頷首，轉頭卻打定主意再也不踏進這個鎮上了。不過冷靜下來，她倒發覺大妞是婦人打扮，那麽應該不是相公曾經的相好，或者真是親戚？她搖搖頭，把這想法拋開，轉而逗弄起自己的兒子。自己和相公連兒子都有了，就算是有相好的那又怎樣？他們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今天這個插曲，嗯，陌生人罷了，再也不會有交集。
“那是你要等的人？”疑問卻肯定的語氣，夾雜著少許的怨氣和如釋重負。沈三突然中出現，順著大妞的視線，自然看得了離去的一家三口，也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大妞呆呆的點頭，那是自己要等的人，這麽多年，她一直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等著兩人的重逢，甚至想過無數種見面的情景，卻唯一沒有料到這種場景——你我都在，而你卻忘記了我。
他不記得自己了，大妞覆雜的一笑，去他嘛的失憶。
不過，他活著，真好。他成親生子了，自己傻等幾年，明明不該怪他的，可就是忍不住。大妞吸吸鼻子，深情的說道：“我x！”。
沈三沒有註意大妞說了什麽，剛剛信差送來了家裏的信件，家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不能再拖了。等稍微平覆下心情，沈三嘆了口氣：“跟我去江南吧。”。
大妞張口要拒絕，沈三卻搶先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不在乎。你想等的人已經看到了，不管在他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你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很幸福。”沈三瞅著冷軒一家三口的背影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覺得心有不甘，可是你忍心拆散那一家三口嗎？”。
大妞直覺的搖搖頭，反應過來又立馬的著點點頭，隨即又搖頭，搞得沈三都糊塗了。沈三雙手背在背後，目視著大妞的背影說道：“你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麽，我還能怎麽勸你？三天後的清晨我會離開這裏，若是你願意就在鎮口的白楊樹下等我。”。
心莫名一顫，一股比更撕心裂肺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木木 的回頭看著沈三，等他的一個解釋。“來這裏躲了三年，該想開的都想開了，是時候回去承擔責任了。這邊我唯一就放不下的就是你，有好幾次我就想把你打暈帶上船，不過現在...我尊重你的選擇。”。
“讓我來守護你，好不好？”大妞躺在這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裏滿是沈三深情的話語。自從那天說出那話，沈三就再也不曾出現在大妞面前，大妞也沒有刻意去找，事實上是去是留，她也拿不定主意，就算見面也會讓自己更尷尬為難而已。
黑夜裏的風攪動了屋檐下的風鈴，大妞披上衣服起身，靠在柱子上看著風鈴左右輕晃。這也是他送我的呢，大妞微微出了神。
三天後的清晨，沈三望了望視線所及的三兩只桃花，呼出一口白白的濁氣，道：“走。”便上了馬車。時間已經到了，大妞卻沒有出現，看來自己還是比不上她心目中的那個男子，罷罷罷，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他索性閉上眼睛，頭枕著雙臂，不再去想。
忽然馬車停了，他睜開眼睛正要問發生了什麽事，外頭已經傳來車夫的聲音：“客官，有位夫人想順路搭一段。”。
“不搭！”他一口回絕。
“看天色要下雨了，要不載她到最近的鎮上先避避雨吧。”善良的車夫說道：“不用多給錢。”。
“好吧。”沈三不耐煩的應了一句，空出位置，閉眼休憩。
一陣香風飄了進來，沈三動了動鼻子，好熟悉，可惜不會是她......
一陣風鈴碰撞的聲音......
沈三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背影，心裏一陣悸動：“你......”
大妞轉過身，笑著客氣道：“多謝公子義舉。”。
“呃...”沈三微微一楞，隨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沈三，敢問姑娘芳名？”。
“冷芮，呃，林大妞...不，吳芮。”她搖著頭一連說了好幾個名字，顯得有些緊張，忽然又微笑著偏頭看向沈三：“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樂意之至。”
馬車上的風鈴隨著馬車的不斷前進，發出悅耳的聲音，一輩子，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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