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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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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

就像是妙絕弦音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都陷入空曠的寂靜裏。

秋眠克制著沒擡手去感受左邊胸口胸腔裏的跳動,那裏好像已經失控。

心跳的頻率錯亂,又急又快。

明明無聲, 卻又震耳欲聾。

怎麽會這樣呢。

秋眠沈默地保持著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黑暗總是能掩蓋很多東西, 比如此刻她有些茫然的表情。

她能感知到周引弦就在她身邊,距離很近, 自己一動就會碰到他。

可他一言不發,黑暗中,她無法去辨別,他是不是一直在盯著自己。

即便, 此刻他應該什麽都看不見。

那種好像被暗中註視的感覺, 叫秋眠頭皮發麻,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滿腦子驚慌錯亂的疑惑——

為什麽剛剛他要靠近自己念那句臺詞,為什麽念完那句詞之後他就不再說話?

此刻,他在看著自己嗎?

他心裏在想什麽呢?

秋眠找不到答案,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可這麽安靜下去不是辦法。

秋眠胸口起伏著, 偷偷呼氣, 調整呼吸, 在黑暗裏轉頭:“周老師——”

唇上好像碰到什麽柔軟溫熱的東西。

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秋眠嚇得腦袋往後仰了下, 躲開了。

“後面,還要聽嗎?”

仿佛並未感知到她的觸碰,周引弦語氣如常,輕描淡寫, 仿佛一切的腦補, 都是因為她的腦洞太大, 腦神經太過發達。

他們之間,剛剛,分明就是什麽異常都沒有。

可秋眠聽見他的聲音,仍舊心跳劇烈,慌慌張張地拒絕:“不用了,等來電了再繼續看吧。”

黑暗中忽地亮光一閃,周引弦按亮手機屏幕,一抹昏暗幽光照亮他低著頭的側臉。

他打開手機電筒燈,更明亮的光驅散了眼前黑暗,勾勒出光影裏更清晰的他的輪廓。

“有點暗。”

他將手機倒扣在茶幾上,手電筒的光往天花板的方向擴散,而他微微後靠,姿勢慵懶隨性地貼著沙發,語氣閑適。

“剛剛我都看不見你。”

“我也看不見你。”

秋眠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只能順著他的話,完全由他的思緒在引導。

“碰著你了麽。”他問。

秋眠一時沒懂:“什麽?”

“剛剛。”周引弦左胳膊肘撐在沙發上,單手支著額角,半側著身看她,“太暗了,看不見你在哪兒,你也沒點兒反應,怕你沒聽見,往你那邊湊了點兒。”

他說得很坦然,像是沒有半點兒除此以外的其他心思,只是怕她聽不見。

秋眠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說最後湊近她耳邊那一下。

“沒碰著……”秋眠盯著他支著額角的手,沒敢看他的眼睛,“我聽見了。”

他是沒碰著她,可是,她的嘴好像碰著他了。

只是他不提,她也就裝作沒發生過。

周引弦微側著頭看她,如此昏暗的一隅,眼眸裏卻仿佛跳動著微光:“你一直沒反應,我還以為——”

“什麽?”

“房間太暗,你害怕停電,嚇傻了。”

“我不怕的。”秋眠一直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問什麽答什麽,“只不過……”

“嗯?”周引弦尾音上揚,語氣裏帶著點兒莫名的繾綣意味,“不過什麽?”

“我好像……”秋眠視線落到他的臉,又移到他的薄唇,逃避似的最後只敢盯著他耳朵,“沒什麽,我好像有點困了。”

剛剛嘴唇不小心碰到的,到底是他的臉,還是他的……

“OK,早點休息。”

周引弦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低頭看她:“用不用拉你,腳麻麽?”

“沒關系。”秋眠扶著沙發勉強站起來,小腿有些發麻,因此沒再繼續往前走,“我就不送你了,晚安,周老師。”

“晚安。”

周引弦轉身離開,到了門前,側身回眸。

他手機還亮著燈,冷酷不羈的俊臉在明暗交錯中增添了一抹柔和。

“昨天忘了說。”

“也祝你平安。”

關門聲輕輕響起,如同他每次離開她家時一樣,關門的動作很溫柔。

秋眠回過神來,腿麻的感覺還未完全消失,整個人再難站立,直直地栽倒進沙發裏。

仿佛溺水許久終於上岸得救,放肆又暢快地大口呼吸起新鮮空氣。

然而腦子仍舊混沌,不停地重覆播放——

她突然像擁有了上帝視角,在那樣的昏暗裏,也能清晰無比地看見,周引弦朝著她的方向慢慢湊近。

性感薄唇一點點地縮短距離,仿佛下一刻就要貼上她的耳朵。

明明是貼在她耳邊說話,看上去卻像是在虔誠地親吻。

“啊……”

秋眠埋在沙發上低聲哀嚎。

甚至,腦袋剛好趴在了他剛剛靠過的地方,鼻尖似乎還縈繞著未完全散去的、熟悉的、他身上的、若有似無的、好聞的柑橘香。

為什麽,他明明只是怕她聽不見才湊近,如此正常的舉動,自己就……

就、就被撩撥得頭腦發昏。

瘋了。

秋眠失魂落魄地過了兩天,一次也沒再見到周引弦,終於才勉強從那個像夢境一樣離奇的聖誕夜裏脫身。

岑溪觀察了她整整兩天,再也沒能忍住,將她抓住盤問:“這兩天發生了什麽?”

秋眠端著水杯有些懵:“怎麽了?”

“你不對勁。”岑溪言簡意賅,“說吧,遇上什麽事兒了,姐姐幫你擺平。”

“……”秋眠指了指自己工位上的電腦,“有,工作好煩,你幫我擺平吧。”

“跟你說正經的呢,是不是遇上什麽困難了?”

“沒有啊。”

“那就是遇到感情問題了?”

“也沒有啊。”

“那你怎麽從早到晚都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像被人抓走吸了陽氣似的,魂兒都沒了。”

“……沒睡好。”

沒那麽誇張吧。

吸陽氣,那不是女妖精嗎?

“不信。”岑溪抄著雙手,審問的態度,看嫌疑犯的眼神,“肯定發生了什麽。”

“真沒有。”秋眠暫時不想再提那晚發生的事,一旦她繼續回憶,就會心煩意亂難以思考,“不聊這個,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

“可以啊,吃什麽?”

“大學城有家湯鍋特別好吃,我去過幾次,很喜歡,正好今天晚上也沒什麽事,帶你過去嘗嘗,我請客。”

“大學城?”岑溪捕捉到這個重點詞眼,瞇縫起眼睛瞧她,“你該不會是想去找周引弦吧?”

“想什麽呢。”秋眠笑著戳了下她胳膊,“就咱倆,這不天氣冷了,吃點湯鍋暖和嗎?”

“行吧。”岑溪伸懶腰打呵欠,“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關心你一下,你要沒事就最好了。”

“我知道啦。”秋眠挽著她胳膊跟她撒嬌,“岑岑這麽好,問什麽我都不會介意的,吃完飯請你去酒吧喝酒看帥哥?”

“好啊!還是你懂我。”

“那當然了。”

下午下班之前,秋眠提前收拾好了東西,跟岑溪踩著點下班就開溜,打了車直奔大學城。

橘の湯不僅受大學城附近大學學生的歡迎,也受周圍其他社會工作人士的喜歡。

倆人趕到時正是晚飯高峰期,取了號排隊等空位期間,去附近小吃街溜達了一圈。

岑溪就是南塔大學畢業的,對這一片很熟悉,即便周圍這幾年變了些模樣,她行走其間也來去自如。

秋眠跟著她溜達一圈回來,正好叫到她們的號。

倆人的座位在一樓,剛騰出來的,沿街臨窗。

此時店裏仍舊處於爆滿狀態,還有人在繼續排隊,一片熱鬧嘈雜。

岑溪四處打量著店內擺設,嘴裏念叨著:“我記得以前這兒是家烤肉店來著,味道還不錯,沒想到這會兒變成湯鍋店了。”

“我之前就是來大學城溜達的時候走了進來,意外發現味道很不錯。”

說到這兒,秋眠忽然想起來,她第一次走進這家湯鍋店,在門口遇見了周引弦。

她要進來,他要出去,卻又在她客套的邀請之下跟她一起吃了頓飯。

明明是人情世故的客套,他卻當了真,一點兒也沒客氣,她說請他,他就答應。

末尾又很大方體貼,付了那頓飯的飯錢。

秋眠想著想著想著彎起了唇角,這微笑被岑溪捕捉到,盯著她看了好半天。

“餵。”岑溪擡手在她眼前晃了下,“想什麽笑那麽開心。”

“嗯?”秋眠擡眼,抿了下唇,“我有笑嗎?”

“還沒有啊?你快照照鏡子,看你笑得這樣,就跟想到喜歡的男人似的。”

“……”

確實是想到了個男人。

但應該,還不是喜歡的男人。

秋眠坐直了身體,唇角弧度平下來。

湯底是店內的招牌湯底,除了配套送的菜,秋眠又點了一些倆人都喜歡吃的。

店員端著熬好的湯鍋進來,問她們要喝什麽飲料,有熱飲和冷飲可以選。

岑溪主動要了熱飲。

秋眠避不可免地又想起上回,前一天在這兒喝了加冰的青橘檸檬水,第二天就痛經痛到痛不欲生,還是周引弦恰巧出現,又恰巧有止痛藥,救了她一命。

不僅如此,那幾天他家的燃氣竈還恰巧壞了,讓她免費蹭了幾天的飯,連碗都沒洗過。

拋開他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來講,他真的是個完美無瑕的好男人。

雖然寡言少語,看起來冷漠又不近人情,事實上卻做得一手好菜,情緒穩定,人品不賴,長得還帥。

秋眠雙手撐在桌上捧著臉,不知不覺又開始滿腦子都是周引弦。

岑溪一看她這樣就忍不住去打斷她:“別發呆了眠眠,兩天了還沒好呢?”

“什麽?”秋眠捧著臉看她,模樣又懵又乖,“湯還沒好嗎?”

“我說你呢,你可是發了兩天呆了,怎麽這會兒出來吃個飯,等餐的間隙也在這兒發呆?受了什麽刺激,兩天了還沒好呢?”

“沒有吧。”秋眠否認,“我只是在想事情。”

“什麽事情?”

“一些高深的東西。”

“比如呢?”

“宇宙大爆炸。”

“?”

“小龍女為什麽十六年過去還沒老呢?”

“……?”

“世界上真有外星人嗎?”

“……”岑溪一臉嚴肅地掏手機,“你等等先,我找人幫你算一卦,我倒要看看你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被某些臟東西纏上了。”

秋眠一下樂出聲:“逗你玩的。”

岑溪看著她,一臉無奈:“你不要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就為所欲為好吧,欺負我顏控看見你這張臉就舍不得生你氣是吧?”

“是是是。”秋眠繼續笑,“岑岑最好了。”

倆人有說有笑地一邊吃飯一邊閑聊,沒多會兒,熱鬧裏有人喊:“秋眠?”

秋眠嘴角還帶著笑,聽見聲音擡頭一看,居然是林曦。

“好巧啊,你也來這兒吃飯?”林曦沖她笑了下,又對一旁正好奇打量她的岑溪笑了笑,“你好。”

熱情洋溢,甜美可人。

她長得好看,對於岑溪這樣的重度顏控來講,本應該難以抵擋,可岑溪只是禮貌地回笑了一下:“你好。”

秋眠看了眼林曦身後,沒有別人,出於禮節,回應她的招呼:“是啊,好巧,你一個人?”

“沒有,我媽媽在外面接電話,說外面冷,讓我先進來坐。”林曦說完,沖她揮揮手,“我先上樓啦。”

等林曦離開,岑溪才蹙著眉問秋眠:“她誰啊?我怎麽感覺看見她有點不舒服呢。”

“周老師的師妹,叫林曦。”秋眠說完笑著打趣,“怎麽不舒服?是以為我有了新朋友沒讓你知道,吃醋呢?”

“不是。”岑溪笑不起來,滿臉嚴肅,總覺得哪兒很不對勁,“她長得挺好看的,你也知道我這人有多顏控,對美女實在難以抗拒,可看她第一眼,我就不喜歡。”

秋眠咬唇,試探地問:“為什麽呢?是哪兒看著不順眼嗎?還是說……”

“你有沒有覺得,我跟她,晃眼一看,還有點兒像,仔細一看,又不那麽像了。”

“對!”岑溪一下反應過來了,“我就是好像看她有一絲絲的熟悉,又說不上來哪兒熟悉,但這一絲絲的熟悉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奇怪哎。”岑溪疑惑,“按理來說,我這麽喜歡你,怎麽可能會覺得這一絲絲熟悉不討喜呢?”

“是有點奇怪。”秋眠點頭,“不過如果有個人長得像你,我應該也不會喜歡她。”

“我知道了。”岑溪想明白,眉頭舒展,“因為我只想你是唯一的,別的人像你,我就覺得要來搶你點什麽東西。”

秋眠忍俊不禁:“我有什麽可搶的?”

“多了去了,萬一搶你男人呢?”

“咳咳……”秋眠差點嗆到,“那我得先有個男人才能被搶啊。”

“你剛剛說她就是周引弦那個師妹?很有可能是他前女友那個?”

“沒沒沒,前兩天我問了周老師,只是師妹,不是前女友。”

“那她就是要跟你搶周引弦。”

“……”

倆人正聊著,秋眠一擡眼,瞧見剛走進店門的女人。

那不是個普通的女人。

女人保養得很好,看不出實際年齡,穿著打扮低調中透露著奢侈,氣質出眾,一看就是世世代代的金錢堆積出來的高貴。

這樣的身份,居然出現在這樣沿街面向大學生和普通社會群眾的店面。

有點奇怪。

秋眠因此多看了兩眼。

那位貴太太顯然確實是不太常出入這樣熱鬧嘈雜的湯鍋店,進門後便開始上下左右地打量,眉心微微蹙著,看上去極度嚴苛又挑剔。

不過橘の湯雖然是開在大學城,屬於大眾都能消費得起的湯鍋店,店內裝潢卻很上檔次有品位,瞧著一點也不落俗。

店內雖然有些吵鬧,卻不會讓人覺得厭煩,滿是溫馨的人間煙火氣息。

因此,那貴太太蹙著的眉心漸漸舒展開,看起來應該是這店還算入了她的法眼。

秋眠一直盯著那貴太太看,岑溪跟她說話她也沒聽見。

“看什麽呢?”

岑溪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轉頭看。

明明店裏那麽多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但那貴太太氣質與眾不同,仿佛天生就是主角,岑溪一眼便註意到她。

店內或多或少的人都在偷偷打量,可就像是冥冥中註定,那貴太太視線一擡,在眾多打量的視線中,精準捕捉到秋眠那雙眼。

猝不及防間的一個對視,偷窺被抓包,秋眠難免心虛,下意識想別開眼。

可卻又在轉瞬,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坦然不懼地跟她對視。

就像剛剛岑溪說,看見林曦第一眼就莫名不喜歡,此刻,秋眠看見這位氣質出眾的貴太太,也莫名不想漏了怯。

雖然,偷看別人不見得是件禮貌的事情。

可看見氣質出眾的人,多看兩眼,也不至於涉及到道德層面的問題。

只是令秋眠沒想到的是,那位貴太太在看見她時,神色微怔。

而後,竟然先她一步別開臉,往樓梯的方向離開。

“我怎麽覺得……”岑溪撐著下巴,認真回想著,“她看起來也有點眼熟。”

作為一個重度顏控,岑溪對認臉這件事有著極強的記憶力。

還不等秋眠問她哪裏眼熟,她就已經記了起來:“周引弦那個師妹,我知道了,就是剛剛過去那個,她倆長得有點像。”

秋眠一楞,想起林曦剛剛說她媽媽在外面——

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也不太了解,但不難看出,林曦是個家境不錯的大小姐。

“她剛剛不是說她媽媽叫她先進來嗎?”岑溪還在分析,“這個應該就是她媽吧?”

秋眠點頭:“有可能。”

“哦豁。”岑溪嘆氣,“看來你這情敵家庭背景挺強大啊,她媽一看是厲害角色。”

秋眠:“……”

怎麽就,情敵了。

作者有話說:

眠眠:無中生情敵

沂沂來啦,今天也是雙更,這是第一更,馬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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