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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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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必那麽誇張◎

11月的南塔市依舊屬於秋天。

一定要到南塔市的第一場雪落下, 這個城市才肯宣告秋天結束。

海A的研發有了新的進展,聽研究小組的人討論應該算比較順利。

秋眠去公司實驗室溜達了一圈,大家對K9實驗室讚不絕口, 好評頗多。

海鹽之旅有專業的研發團隊,實驗室裏也都是各大高校相關專業的高材生, 專業能力極強,可他們提起周引弦時仍舊心悅誠服地尊稱一聲“周神”。

秋眠一直覺得這稱呼有些中二。

可有時候又想, 這稱呼用來形容周引弦,倒也很貼切——

公司實驗室的人提起他來,總是驚嘆連連,仿佛他優秀得不像人類, 更像神祇。

脫了無菌服從實驗室出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秋眠拿起手機查看,意外發現是南塔大學附近的那家玉店。

對方表示很抱歉過了這麽久才聯系她,稱玉珠已經做好,問她是否有空過去驗收。

秋眠欣然應允。

到達玉店時時間還早, 店員從玻璃櫃裏取出個首飾盒子打開, 柔軟綢布上托著顆圓潤的玉珠, 印著金字:“引。”

秋眠拿在手心仔細查看,跟周引弦菩提手串上的玉珠有九成相似。

可也只有九成。

不是他的那一顆, 也做不到一模一樣。

但已經是目前她能做到最好的程度。

姑且一試。

秋眠付了尾款,取走玉珠,打車去南塔大學。

不知道周引弦是否在忙,此刻還在工作日的工作時間, 秋眠不敢隨意打擾。

其實等到回家再拿給他看也行, 可也許是恰好在這附近, 也許是懶得再回公司,她也沒多想,順著心意就來了這兒。

此刻才察覺出自己的沖動魯莽,可卻已經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總得做點什麽。

秋眠在南塔大學的校園裏隨意找了處長椅坐下,糾結了會兒,發消息給朱楨。

曲線救國,問他周引弦的消息。

朱楨發來一串地址:【生藥樓A-101,周神這會兒應該在這兒給本科生上課。】

秋眠道了謝,循著地址找過去。

南塔大學通常是兩節課連上同一科,此刻正好課間休息。

秋眠到了地方,沒看見周引弦人。

倒是偌大的階梯教室裏滿滿當當地坐著學生,沒什麽人離開,放在高中也難得一見。

秋眠在教室後門門口張望這會兒,漂亮的臉已經吸引了不少註意力。

有人好奇地問:“同學,你也是來蹭課的嗎?”

秋眠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後排的幾個女生,正笑著看她。

“噢,不是,我——”

“哎呀,不用害羞的,我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周老師的課很多人來旁聽的!”

“……”

好吧,似乎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秋眠點頭:“對,我來蹭課。”

“正好,我們旁邊剛來蹭課的同學有事走了,空了個座位,你來吧。”

“謝謝。”

秋眠順水推舟地進去坐下,上課鈴恰好敲響,剛剛還吵鬧的教室瞬間安靜。

周引弦準時出現在教室門口。

簡單的黑色沖鋒衣外套搭黑色束腳長褲,身高腿長,肩背挺直,幾許碎發墜落額前,整個人看上去冷酷不羈,像踩著點來上課的學生。

雖然,他確實也才二十四歲。

他並沒有因為年紀輕而刻意去扮成熟制造一些師長的壓迫感,就只是做自己,就足以讓人對他尊敬崇拜。

秋眠坐在教室後排,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偌大的教室,滿滿當當地坐著人。

她想,他應該不會發現自己。

卻在下一刻,聽見他開了口:“OK,上課之前,有個簡單的問題。”

說到這兒,他頓了下,擡眼掃向眾人。

“我們請位同學來回答。”

教室裏瞬間比之前更加安靜,仿佛落針可聞,人人大氣也不敢出。

他說,是個簡單的問題。

可是,對於他而言的簡單,卻不一定是真的簡單。

秋眠頭皮發麻地低著頭盯課桌,不敢擡頭,唯恐與周引弦不經意間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可千萬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否則萬一他突發奇想叫自己回答問題——

會尷尬得摳出一座城堡。

階梯教室地處生藥樓一樓,透明的大窗戶外是種著梧桐樹和臘梅的小花園。

今日陰天,此刻窗外起了風,梧桐葉被吹得沙沙作響,教室裏卻鴉雀無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課堂上老師的提問可算得上現當代的酷刑。

誰能不煎熬呢?

也不知過去多久。

安靜的教室裏重新響起周引弦的聲音,語調稀疏平常,聽不出任何故意的捉弄——

“既然沒有同學自告奮勇。”

“那就由我來做選擇。”

“教室左邊最後一排左二,那位白色毛衣的女同學,請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這瞬間,教室裏其餘眾人紛紛松了口氣,安靜的教室逐漸有了點兒人類的動靜。

秋眠心裏默默算著,教室左邊最後一排左二,白色毛衣,女同學——

悲哀地發現,是自己。

盡管還低著頭,卻似乎已經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註視。

秋眠不得不硬著頭皮站起來。

心虛擡頭,還想掙紮一下:“其實我……”

她長得漂亮,是那種難以形容的漂亮,漂亮到女生根本不會妒忌只會喜歡和羨慕的漂亮。

看她為難,哪怕是同性也不忍心。

旁邊坐著剛剛邀請她進來坐下的女生,見她如此,於心不忍,冒著會被提問的風險主動開口替她解釋:“老師,她不是我們班的同學,是來旁聽的。”

“是麽。”周引弦不以為意地挑挑眉頭,看著秋眠的眼神像信以為真,“那既然是來旁聽的同學,應該對我所講授的課程很感興趣。”

秋眠:“……”

她其實都不太清楚他講授的是什麽課程。

“不否認嗎,那我開始提問。”

“對於任何種類的多肽,肽鍵數等於氨基酸總數減去肽鏈數,是否正確?”

教室裏瞬時響起輕而嘈雜的討論聲。

這其實是一道高中生物知識的問題,確實簡單。

大家都沒想到,向來只出難題的周老師,竟真的問了道簡單的題。

難道是在照顧旁聽的同學?

像是觸發了某種深刻的記憶,根本不用細想,秋眠的答案已經脫口而出:“不對,環肽中的氨基酸數與肽鍵數相等。”

說完,自己一楞。

過去這麽多年,為什麽這道題的答案竟像刻入骨髓,只要輕輕觸碰開關,就能一字不漏地回答上來。

腦海裏某個角落,關於那段過往的碎片拼湊出簡短的片段——

【粥粥,快救救我!書上明明說肽鍵數等於氨基酸總數減去肽鏈數,為什麽我這題錯了啊?】

【註意審題,這題前面有個“對於任何種類的多肽”的前提,正確的答案環肽是除外的。】

【環肽為什麽除外呢?】

【環肽中的氨基酸數與肽鍵數相等。】

【啊,這樣嗎,我都不知道哎。】

【學習要用心,笨蛋。】

【知道啦知道啦,馬上就把“環肽中的氨基酸數與肽鍵數相等”這句話背一百遍!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忘,你隨時都可以提問我!】

……

“可以,回答正確。”

直到聽見周引弦的聲音,秋眠才恍然從回憶中脫身。

她茫茫然坐下,擡眼看向講臺上周引弦的身影。他的表情輕松中帶著點不太明顯的愉悅,唇角勾著若有似無的弧度。

秋眠有種他在笑的錯覺,可卻不太懂他是為了什麽笑。

是欣慰自己的合作夥伴不是片文化沙漠,還記得一些簡單的高中生物知識?

這節課周引弦講得挺仔細,本專業的同學就發現他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樣。

可秋眠在這之前不曾來上過他的課,也就不知道他與平日裏有什麽不同。

她只是看著他在講臺上游刃有餘,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心神就忍不住有些恍惚——

如果粥粥也去當了老師,應該也會像這般優秀耀眼。

那樣一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人,教她學習時溫柔細致有耐心,即便她有時問一些白癡的問題,也從來不怨。

她不曾看過他的照片,也未曾聽過他的聲音。

但在她心裏,他依舊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些外在的東西,於他而言只能是錦上添花的加分項。

已經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一經響起,生藥樓的樓道裏瞬時轟隆隆地傳來奔跑的腳步聲,滿是青春的躁動。

教室大門頂上的喇叭放起歌,是那首《秋天的童話。》

輕快的前奏層層遞進,磁性男聲唱到那句:“我在茫茫的人海中等待你出現。”

周引弦宣布下課。

教室裏的動靜多了點兒,大家開始收拾東西,交談的人聲逐漸豐富起來。

可與其他專業班級一下課人就跑光不同,很多同學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成群結隊地圍上去排著隊問周引弦一些不懂的問題。

秋眠坐在一開始的座位安安靜靜地等著,很禮貌地沒上前打擾。

前一晚加班熬了夜,此刻坐著等人才覺得有些犯困,不知不覺中趴在課桌上睡了過去。

問完題的同學們相繼離開,偌大的階梯教室變得空空蕩蕩。

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明亮的教室裏安靜得能聽見腳步聲的回音。

坐在窗邊的同學忘記關窗,秋夜涼風鉆進來,秋眠睡夢中冷醒。

迷糊困倦地睜開眼,模糊的光影裏,出現周引弦背光的臉。

像不清醒的午夜夢境,離奇的際遇。

他靠坐在左前方的課桌上,姿勢慵懶隨意,也不知在這兒坐著看了她多久。

“這位同學。”他喊,“我要鎖門了。”

尾音微微上揚,調子輕快,不似他平常的冷酷淡漠,寡言少語。

竟像是心情還不錯。

秋眠直起身,手背揉眼,開口時的嗓音帶著困倦朦朧的鼻音:“周老師,你忙完了嗎?”

“這個點兒,我應該是忙完了。”

秋眠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竟已夜幕降臨,冷白色的路燈亮了起來。

不知道具體時間是幾點,但一定有些晚。

轉瞬清醒,雙手捧著臉輕輕搓了搓。

“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是挺不小心的,等你半小時。”

“啊?”秋眠驚慌,“您怎麽沒叫我?”

“叫了,沒叫醒。”

“……”秋眠沒想到自己睡那麽死,“不好意思,可能我昨晚熬夜所以有點困。”

“還在等人?”

“噢,不是!”秋眠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低頭從包裏掏出那個裝著玉珠的首飾盒子放到課桌上,“這個給你。”

周引弦垂眸掃了眼,並沒伸手去拿,擡眼看她:“什麽東西?”

“之前拽斷了您的菩提手串,有顆玉珠找不到了,我試著找人做了一顆。”

秋眠打開首飾盒子遞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解釋:“實在找不到一樣的玉石料子了,只能找到這種比較接近的。”

那其實算得上是顆很漂亮的玉珠,在教室燈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可周引弦看見它的第一眼,便認得出這不是他的那一顆。

“這不是我的。”

“我知道,可是我實在……”

“我只要我的那一顆。”

秋眠洩氣地收回手:“我真的找不到了。”

“沒讓你賠。”

“可是我想賠。”

“沒攔著你想。”

“……那這顆玉珠怎麽辦啊?”

“送你了。”

“……”

周引弦擡了擡手腕看時間,起身叫秋眠:“該走了。”

“噢。”

秋眠拿上自己的包跟在他身後出了教室,等他鎖門。

“現在去哪兒?”

周引弦轉身,鑰匙在手心裏拋了下,語氣淡淡:“吃飯,一起?”

“那我請你!”

“請人吃飯這麽開心。”周引弦擡手輕輕抵住她額頭,將她突然湊近的腦袋往後推了推,“你瞧著不太聰明。”

秋眠這才發覺自己一時激動湊得太近,都快挨到他臉,頓覺羞赧,沒再應聲。

但開心是真的。

她從不喜歡虧欠別人,不然心裏總覺得面對面時缺少底氣。

周引弦拒絕她的玉珠補償,那她只能從其他方面想辦法,直到有一天不再有這樣虧欠他的感覺為止。

還是去的之前那家橘の湯。

上次周引弦提前買了單,這次秋眠便在點完單之後就搶先去結了帳。

收銀笑著替她結單,熱情提醒:“我們這裏可以送飲料,您看看喜歡什麽口味,待會兒給您送過去。”

秋眠選了青橘檸檬水,雖然已是深秋,但她仍舊習慣加一點冰。

店員很快送了兩杯青橘檸檬水進來,透明的玻璃杯外壁掛著細小的水珠,看得出加了冰塊。

周引弦提醒:“換不加冰的。”

“可是……”店員為難地看向秋眠,“是這位女士……”

“是我加的冰!”秋眠解釋了下,轉瞬反應過來,“周老師是不是要不加冰的?抱歉抱歉,是我考慮不周,麻煩換一杯不加冰的就好。”

沒想到是她主動要加冰。

周引弦拿過自己那杯加冰的青橘檸檬水,表示不用再換:“沒事。”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交流僅限於食物相關的寥寥幾句。

飯後倆人在大學城的夜市裏安靜地走了會兒,秋眠隨意找了個話題:“周老師現在要回家嗎?”

“你還有安排?”

“不是,就是想問問……”秋眠抿了下唇,“能不能蹭下車。”

周引弦轉頭看她,眉頭微挑:“你那位朋友今天不來接?”

“……”秋眠被噎了一下,“應該在外面跟哪個美女一起玩吧。”

他怎麽好記仇。

而且,每次都不會當時表現出來,總要等到後面,巧妙的時機,順便引出話題。

秋後算賬。

“所以退而求其次,找上我。”

“……”

“可以。”他說,“當做這頓飯的答謝。”

秋眠:“……?”

那豈不是又把這頓飯的情還了回來。

這樣得什麽時候才能還完對他的虧欠,現在說不坐他的車還來得及嗎?

周引弦開的還是之前那輛黑色賓利,秋眠主動坐到副駕駛。

關上車門的瞬間,腦海裏莫名想起他的前女友——

曾經,她也坐在這個位置嗎?

秋眠被自己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想法驚了一下,慌忙低頭系安全帶掩飾情緒。

自己坐他的副駕只是為了不拿他當司機,這是基本的禮貌。

她這樣想著,心裏怪異的感覺少了些。

賓利平穩地駛出南塔大學,穿進燈紅酒綠的街。這座城市夜晚的街景不斷倒退,逐漸變成虛幻的背景,直至消失在倒車鏡裏。

車裏太過安靜,秋眠詢問是否方便打開車載音樂聽聽歌。

周引弦沒拒絕:“隨意。”

得到他的允許,秋眠便探身打開他車載音樂的歌單,隨機播放了一首歌。

有些意外,他也聽孫燕姿。

是那首《我懷念的》。

南塔大學開回橙宜園其實不算近,不堵車也超過半小時。

秋眠挺好奇周引弦為什麽會租到那兒。

更確切地說,她很好奇他這樣的人,根本不缺錢,學校也捧著他,為什麽他還要自己到一個不算近的地方租房住。

可也僅僅只是好奇而已。

沿途路燈的燈光錯落著投進車內,閃爍又破碎,模糊的光暈催人犯困。

可在別人車上睡著不太禮貌,秋眠便試著找些話題閑聊。

“周老師今天在課堂上是故意提問我的嗎?”

“不知道那是你。”周引弦面不改色,看不出在撒謊,“低著頭看不清。”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

課間休息之前,他收到朱楨的微信消息,說秋眠來找。

而後,當她站在生藥樓A-101階梯教室後門門口張望著尋找他時,他便遠遠地一眼看見她。

秋眠對此毫不知情,信以為真,可卻又好奇:“那周老師為什麽會提問一道高中的生物題啊?”

周引弦從車內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很難理解?”

“是不太理解。”

“怕你答不上來,在課堂上哭,回頭傳出去,別人說我欺負旁聽生。”周引弦一本正經地做著解釋,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所以,隨便問了個簡單的。”

“……也不是很簡單。”

況且她都高中畢業這麽久了。

“是麽?”周引弦輕聲問,“可你的答案脫口而出。”

秋眠轉頭望向窗外,語氣有些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悵然:“只是很湊巧,這道題我背過很多遍,所以還記得。”

“很多遍?”

“一百遍。”

是真真切切的一百遍。

只是尋常時候不會記起,所以脫口而出那一瞬間,才反應過來,原來背過的一百遍,真的會刻骨入髓。

她看著窗外,所以也就沒註意,周引弦臉色微微一怔。

不知是不是喝了那杯加冰的青橘檸檬水的緣故,秋眠第二天來了例假小腹有點疼。

她體質其實還不錯,從第一次來例假到現在,一直很規律,日期沒怎麽變,幾乎都在每月初的5號左右。

今天是4號,不算預料之外。

只是這麽些年,她鮮少痛經,所以即便知道今天可能要來例假也沒太忌口。

況且,昨晚加的冰也不算很多。

已經是周五,熬到下午兩三點,這疼痛不僅沒緩解,反而愈發嚴重,秋眠只好請了假回家躺著。

她不怎麽吃止痛藥,怕會產生依賴性,平常不太嚴重都是自己忍著。

可今天卻不同以往,在床上躺了半小時,疼痛一陣一陣地加劇。

這疼痛已經超出從前能忍受的疼痛程度,實在再難忍受,秋眠只好妥協,蒼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摸出手機在外賣軟件上加購布洛芬。

商家和騎手接單都算迅速,可訂單顯示預計送達時間在半小時之後。

秋眠艱難地爬起來去給熱水袋充電,又接了一杯熱水喝下去。

似乎也沒什麽用。

仿佛隔靴止癢,心理安慰都不落一個。

離小區最近的藥店——

秋眠回想了下,走路過去,也就幾分鐘。

等待漫長又煎熬,她不再肯受這罪,忍著小腹疼痛起身出門買藥。

平常速度很快的電梯此刻也仿佛在跟她作對,左等右等不見來。

像是過了漫長的一世紀,她才終於坎坷地進了電梯到達一樓。

拖著病體殘軀從單元樓走到小區門口,額頭冒出冷汗。

偏在此刻,小腹疼痛再度加劇,站立都變成一件很困難的事。

秋眠在小區門口的綠化帶邊緣慢慢蹲下抱著雙腿,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大腦似乎已經開始發懵,她無法再去思考任何事。

她想起很多獨自熬過苦難的瞬間。

這麽多年,好像有很多人愛她,可在很多需要人陪的時刻,她都是一個人。

渾渾噩噩的這片刻,小區大門的攔車桿升起,進來一輛黑色賓利。

那車沒繼續往前開,駕駛座車窗降下來,周引弦探頭喊:“秋眠。”

秋眠應聲擡頭,暮色將近,周引弦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眼前。

“周老師……”

她忍著疼痛回應,聲音不自覺地顫抖。

周引弦將車開到一邊的臨時停車位停著,下車來到她跟前。

秋眠蹲著,平行的視線裏出現藥店特有的紙袋,它被勾在一只很漂亮的手裏。

“你這裏……”秋眠閉眼咬牙忍過又一.波洶湧的疼痛,像中毒的人看見解藥般努力盯著紙袋看,“有止痛藥嗎?”

“有。”

周引弦在她跟前半蹲下來,塞了個裝著熱水的保溫杯給她。

“吃一顆?”

詢問的語氣,取藥的動作卻很果斷,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藥已經放在她的手心。

秋眠也顧不得那是他的保溫杯,就著熱水吃下那顆止痛藥。

止痛藥並不能立即止痛。

可也許是心理作用,秋眠恍惚間覺得那疼痛好像緩解了一部分。

“謝謝。”她說,此時才有心思好奇,“周老師怎麽這會兒會回來?”

還如此湊巧,帶了熱水,買了止痛藥。

“實驗室輪休,提前下班。”周引弦收好水杯和藥袋,語氣隨意,“路過藥店,順便給家裏的藥箱補給一下。”

絕口不提,當年她一句例假在每個月月初的5號左右,他記到現在。

也不會講,昨晚看見她喝了那杯加冰的青橘檸檬水,今天他便一直關註著攝像頭的動靜。

更不會說,這一路超了多少車,才在此時趕回來。

他不曾透露只言片語,秋眠便對一切一無所知。

只是有些感嘆:“好巧啊。”

“嘖。”周引弦點點頭,“是挺巧的。”

“我還以為自己要曝屍荒野。”

“……倒也不必那麽誇張。”

周引弦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拉一下你?”

秋眠試著動了下,腿麻腳麻,小腹抽疼,整個腰部以下仿佛都正在遭受某種酷刑。

“我好像走不了。”

“所以——”

周引弦居高臨下地低頭俯視她。

深秋傍晚將盡的天光襯得他深邃的眉眼像一汪深海,隨時可以將人溺斃。

“需要我背你?”

作者有話說:

周引弦:是嗎?

沂沂來了,還是給大家發紅包呀

“對於任何種類的多肽……”這一系列問題的描述參考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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