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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下雨 想成為你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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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或者說, 逃避不是最優解。

尤語寧覺得,自己也許應該正面處理這件事。

哪怕可能短時間內依然處理不好,依然會被任蓮煩, 但至少, 不要再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

去找沈一然說要休之前說好的一周假期時,他很開心:“最近看你加班不少, 沒怎麽休息,趁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之前說好的那個很不錯的劇本, 等會兒讓人給到你,正好也看看。”

尤語寧謝過他,回到工位上收拾了下東西, 就等拿到劇本下班。

聞珩下周一出差回來,她想趁著這兩天把任蓮這邊的事情解決好。

得知她不離職了,橘子和草莓都很替她開心, 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

策劃拿了新的劇本過來給她, 比之前態度好很多, 有點捧著她的意思。

至於甜燭, 最近剛把《他夏》重新錄完,網上反響雖然不像之前一片罵聲,但也很一般。

不過應該是找了營銷,把重點落到了她很敬業這一點上。

這件事算是潦草狼藉地收了場,她也休了幾天假。

尤語寧從策劃手裏接過劇本一看,居然是一部在各個平臺都出圈的大爆文改編的。

跟之前《他夏》的女暗戀男相反, 這本《十年冬》是一本男暗戀女的小說。

男主優秀又專一,深情到狗都害怕,一度被網友評為“絕不可能存在於真實世界的紙片人”之一。

小說裏, 女主並不知道男主喜歡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在第十年的冬季,男主以一種強勢到讓人無法忽略的勢頭降臨在她的世界,自此,她永遠記得他。

即便不是經常看小說的人,尤語寧也早早聽說過這部小說的名氣。

近幾年,廣播劇越發流行起來,大火的小說基本上都會被改編成廣播劇播出。

過去那些時候,尤語寧也曾想過,這樣出圈的小說,大概是不會輪到她來錄制的。只是沒想到,去年還在因為劇本被截胡而難過的她,如今居然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這劇本。

人生如戲。

尤語寧大致翻了翻劇本,笑著接了,對策劃道了謝。

策劃似乎也並沒有因為先前把她的劇本給了甜燭而對她有任何的羞愧或者不自在的表現,只是鼓勵她:“好好幹,足夠強大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原本屬於你的東西。”

甜燭不在,不然聽見這話怕是要臉紅。

這世界本就弱肉強食,也有許多各種各樣的潛規則,早早就遭受社會毒打這麽些年,尤語寧不至於還單純去求一個公平。

雖然難過無法避免,但也不至於太遷怒記恨誰。更何況,還得繼續混下去,保持一定程度上虛偽的表面和平也是生存的必修課。

雖然策劃算不上絕對意義上公平公正的好人,但尤語寧也從他的話裏也悟出一點東西——

想要的東西,需要勇氣。

休假正式開始。

尤語寧回到家裏,主動給任蓮打去了三個月以來的第一通電話。

任蓮無疑是激動的,激動地對她進行道德上的批判,人格上的譴責。

如果不是隔著電話,尤語寧毫不懷疑任蓮會直接上手。

這並不是任蓮第一次這樣批判譴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責,只是這一次,她格外激動。

高三畢業,尤語寧收拾東西偷偷離開,到了地方後才給她打電話,任蓮也是這樣口不擇言情緒激動地對她進行言語上的輸出。

那時候,她還尚且年幼,剛過十六歲,心軟又脆弱,被任蓮那樣一說,差點一時內疚心軟就告訴她自己去了什麽地方,讀了什麽大學。

只是過往那些痛苦喚醒了她,讓她在內疚心軟的邊緣清醒,管住了嘴,才得以大學四年清清靜靜讀完,順利畢業。

過去種種,與今時今日比起來,好像都算不得什麽了。

尤語寧很平靜地聽著任蓮像唱獨角戲似的說完話,才開口說出三個月以來的跟她的第一句話:“今天是不是去找聞珩了?”

“什麽橫啊豎的!那姓聞的是個大少爺沒錯吧?他跟你談戀愛,給沒給你花錢?什麽時候談的?怪不得去年一次就轉了一萬塊給我,是不是他給你的?”

不用任蓮再回答是不是,尤語寧從她的話裏已經明白,她確實知道了聞珩的存在,而且,今天那個所謂的自稱丈母娘的人,就是她。

從那些視頻在網上流傳的那一刻起,尤語寧就設想過有這樣的一天。

但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崩潰。

現在她已經不奢求任蓮的愛了,只希望任蓮不要再打擾她,不要再介入她的生活。

“你不用妄想從他那裏得到些什麽,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至於你說的那一萬塊錢,是我自己賺的,省下來的,給了你,我後來過得也有些拮據。”

“你在這兒騙誰呢!”

“你有什麽不相信的呢?這是第一次嗎?從前,你騙我說你生病,需要很多很多錢。那時候我剛工作不久,養活自己都不是很容易,但我還是把幾乎所有的錢都給了你。而你呢,拿著那些錢,轉頭就給你兒子買了昂貴的手辦。”

“那些沒有錢的日子我是怎麽熬過來的,你不會知道,我在醫院打點滴,沒有人照顧,想著死了一了百了的時候,多麽絕望,你也不會知道。”

“當然,你從來不會關心我的死活,只關心我有沒有錢給你,所以,你可能也不想知道。”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只剩一口氣,你是會擔心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還是會問我銀行卡密碼,在我身上撈最後一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是你媽!”任蓮氣急敗壞地狡辯,“你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親爹不要你的時候,是我把你養大,給你交學費,讓你能夠繼續讀書!你孝順我給我錢,那都是你應該的!”

“所以呢?我只是你的賺錢機器嗎?”

這話一出,電話兩端陷入短暫沈默。

好像是很漫長的一瞬,尤語寧恍惚間以為,這句話觸動了任蓮的心。

在這幾秒裏,她甚至動搖了曾做下的要與任蓮恩斷義絕的決定。

只是任蓮在讓她失望這件事上,從來不會讓她失望。

“什麽機器不機器的?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自私?以前你小,不能自己活下去,難道不是我賺錢把你養大的?現在我賺不了什麽錢了,你就翻臉不認人,扯什麽賺錢機器?”

“怪不得人家都說負心最是讀書人!當初你大姨二姨三姨你五舅六舅小舅都說你一個女生,不要你讀那麽多書,早早出去打工賺錢,早點嫁人,難道我沒讓你讀?你小時候上那些興趣班,不是我送你去的?刮風下雨,我哪天沒去接你?”

“我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任蓮好像是真氣壞了,語氣恨不得當面對尤語寧進行棍棒教育。

她說的那些都不假。

任家這邊是個大家族,到了任蓮這一輩,七個孩子,條件艱苦,能夠養活大就不錯了,至於什麽好的教育,那是想都別想。

也因此,姐弟幾個都沒讀過什麽書,沒有文化。

這裏面也就任蓮讀的書稍稍多一點,還是因為她那會兒成績很好才勉強多讀了幾年書,但後來條件實在太差,她只能輟學。

也是因為她多讀了幾年書,知道讀書的好,對讀書也還有些渴望,所以尤語寧小時候才得以有上興趣班的機會。

尤語寧的三個姨三個舅舅都是沒什麽文化的,也不愛讀書,一直宣揚讀書無用論,尤其是女生。

即便後來九年義務教育普及,他們也覺得女生讀個初中能認得些字就夠了。

在他們眼裏,女生應該早早出去工廠打工,賺幾年錢,好好匯報一下娘家,再找個家境不錯的男人,趁著年輕有資本早早嫁人,生幾個孩子,相夫教子。

這樣,才是他們眼裏圓滿完美的一生。

但那時候任蓮還有些讀書人的清高,不願認同他們的這種思想,即便生的是個女兒,也一心要讓她多讀書,多學些東西。

只是後來,慢慢地,也就變了。

尤語寧那時候想,也許因為自己是個女生才會這樣,如果自己是個男生,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似乎面對任蓮,她總是先天就理虧。

任蓮給予她生命,撫養她成人,即便沒有那麽愛,好像也占了理。

生養之恩,應該怎麽還,才能還盡了呢?

尤語寧不知道。

面對任蓮這些指責,這些曾經真實發生過存在過的事實,那些她無法抹滅的愛,她說不出話。

恨只恨,曾經擁有。

卻不能,天長地久。

見她沈默不語,任蓮的內心得到極大滿足。

她總是這樣,只要尤語寧被她說得沈默,她就懂了,懂得尤語寧又開始內疚了。

“寧寧。”任蓮試圖打感情牌,“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麽可能不愛你呢?但是你弟弟還小,我的心思肯定要更多的分給他一些,你總不能跟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計較吧?”

十幾歲。

小孩子。

尤語寧剎那間想起來,讀初中時的某個夜晚。

那晚下著大雨,她沒有帶傘,按照往常的慣例,任蓮是會去接她的。

可是那一晚,她等到所有同學都被接走,也沒有等到任蓮來接她。

後來她冒著大雨自己走回家,一路摔了不知道幾次,又怕黑,渾身都被大雨淋濕。

到家卻發現,尤啟年和任蓮都在陪尤語嘉。

她問為什麽沒人去接她,任蓮當時怎麽回答的?

“你都十幾歲了,是個大人了,還不能自己回家?你弟弟還小,需要人照顧,又下著雨,我們走了他怎麽辦?”

是啊,所以尤語嘉需要兩個人照顧,而她,一個都不需要。

即便她曾經在路上遭遇變態,差點被拉進小巷子失去清白。即便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不敢一個人走下著雨的夜路。

那又怎麽樣呢,她已經是十幾歲的大人了,要自己懂事,自己照顧好自己。

只是如今,尤語嘉也到了她當時的年紀,任蓮卻說,他還是個小孩子。

尤語寧徹徹底底地明白。

只有被愛的人,才有資格做小孩。

這通電話最終還是沒能起到尤語寧想要的作用,最後甚至也不是她因為失望而主動掛斷。

電話那邊的尤語嘉好像在翻什麽東西,任蓮在喊:“小心那箱子砸到你!”

又急匆匆地怪罪了她一句:“你放那麽高幹什麽!”

話落便顧不上再跟她說些別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尤語寧沒心情去想任蓮最後說的那句什麽箱子放那麽高,甚至也沒胃口吃飯。

她麻木得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在一眾手機app裏來回滑動,不知怎的就點開了《遂心》這個好久不玩的游戲。

太久沒有上線,游戲又需要更新。

尤語寧看著更新進度發呆,直到更新完成,登錄動畫傳來歡快的音樂聲,她才回神進了游戲頁面。

照常領了些郵件裏的東西,又開始清除活動頁面的小紅點。

意外發現,親密關系那裏有個紅點提醒,她點開看,系統提示她和AI YOU的親密度已經超過一百,可以建立親密關系。

她這才想起,上次登錄好像送了AI YOU一個玫瑰花的親密道具,而剛剛郵箱裏好像也領了他回贈的玫瑰。

而且,還是一朵很特別的銀白色玫瑰,似乎領到的那一瞬間,還彈出了“+52”的一條提示。

尤語寧只當他是禮尚往來,沒有太多想。

點開好友列表,發現AI YOU在線,下一秒,屏幕上彈出來他的游戲邀請。

尤語寧猶豫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此時心情不好,需要人陪,她接受了他的游戲邀請。

進入游戲後,她這個不怎麽玩游戲的菜鳥還是選擇了跟隨AI YOU,當他的掛件躺贏。

她沒有先說話,是AI YOU主動發來了第一條消息:【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尤語寧回他:【不好。】

也許,只有面對網絡上的陌生人,才敢這樣直白地說,自己過得一點也不好。

而在屏幕的另一邊。

酒過三巡,桌上的合作夥伴都有了些醉意,只有聞珩還清醒著。

他甚至還有閑心掏出手機玩一把游戲。

居居是陪著聞珩一起出差的,她酒量不錯,但聞珩也沒怎麽讓她喝酒陪客,所以這會兒她是桌上唯二比較清醒的人之一。

見聞珩開始玩游戲,沒什麽興致再聊工作上的事情,她就很識時務地替聞珩招呼幾個合作夥伴下場休息。

“王總張總李總,今天真是十分愉快,能跟……”

將幾位總都安排下去休息,居居累得伸了個懶腰,往椅子上一癱,湊近了看聞珩的手機屏幕。

“哦!原來老板在帶妹啊?”居居笑得暧昧,“讓我猜猜,是個什麽樣的妹呢?”

聞珩擡起左手按住她的頭頂把她的腦袋轉了個方向,頭也沒擡:“你可以下班了。”

“哦。”居居撇撇嘴,“那我就先走了,老板你自己玩夠了記得回酒店房間休息啊。”

聞珩這把一心二用的游戲玩得有失水準。

全因為屏幕那端的人說,她過得不好。

這晚,尤語寧對著一個“陌生人”傾訴,說她是不被人愛的,說她覺得好累,壓力很大。

最後的最後,她說:【對不起,把你當垃圾桶了。】

AI YOU一如既往高冷又溫柔:【沒事,會有人愛你的。】

然後,游戲結束,尤語寧收到他發來的親密關系申請——

【玩家AI YOU想成為你的戀人】

尤語寧嚇得立即下線,裝做什麽也沒看見。

另一邊。

剛回到酒店準備葛優癱的居居接到來自自家老板的電話——

“所有行程,全部提前,項目進度加快,明天回南華。”

什麽?

居居只想仰天長嚎。

還有接近兩天半的行程,現在告訴她要縮短成一天?!

不如殺了她。

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居居只能認命地一個彈跳起身,去洗了把冷水臉,點了夜宵,打開電腦開始加班。

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情,聞珩又撥通了另一通電話。

“嗯,我明日下午親自來采。”

安排好所有事情,他才陷進沙發裏點開了微信。

沒有想要的未讀信息。

她不開心,寧願跟一個“陌生人”說,也不願意和他吐露半個字。

尤語寧是在半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忽然想起聞珩的字跡為什麽她會覺得熟悉的。

因為任蓮那一番類似於PUA的話,她一整晚腦子裏都在不停地回想。

她想起任蓮掛電話的契機——

尤語嘉好像在拿個什麽箱子。

那箱子放得很高。

好像,還是她放的。

她放的箱子,還放得很高。

尤語寧一想,應該只有高三畢業後,離家之前,她親手放到房間裏衣櫃頂上的那個紙箱了。

那個紙箱裏放了一些她想留著但又帶不走的東西,說重要也不是很重要,無非就是一些對於她來說很有紀念意義對別人而言像垃圾一樣的東西。

比如任蓮買給她的第一個文具盒,後來壞了她也沒舍得扔。

比如第一雙白色舞鞋,她保存得很好,沒有壞,但是已經不合腳了。

還有很多其他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以及,那些年她收到的情書。

也不是想留住什麽,只是好像,她留住那些,就能證明,自己的青春,也並非沒有美好。

尤語寧睡不著,就想起那厚厚一疊的情書。

後來上了大學,她再也沒有收到過這樣的東西。

好像一切事情,都被按了快進鍵,沒有人會再有耐心,亦或者那樣純粹的感情,好好坐下來給她寫一封情真意切的情書。

他們直白,喜歡她的話張口就來,讓人疑心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後的冒險,並不是真心。

尤語寧回想起那些情書的內容,不可避免,意料之中,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些出自同一人、筆走龍蛇的字、無落款不具名的信。

她想起那些不具名的信上的內容,仿佛還一字一句,歷歷在目。

也包括,高三畢業之際,收到的,來自於那個神秘人的最後一封不具名的信。

那封信最簡單,不知一開始寫了什麽,後來塗改液遮住,又將新的字覆蓋在上面。

只有四個大字——

【前程似錦】

前程似錦。

尤語寧在一剎那間,想起上個月去歸魚工作室等聞珩下班的那天。

居居拿著一個女生的離職申請給她看,右下角的“同意離職”下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同樣的四個大字——

【前程似錦】

恍惚間,不同的兩處,同樣的四個大字,似乎慢慢地重合起來。

尤語寧以為是自己失眠產生了精神混亂,導致她有了這樣的錯覺,竟會覺得,聞珩就是那些不具名的信背後的寫作之人。

這一整晚,她滿腦子都在糾結這件事,像是睡著過,又像是一夜無眠。

好像隱約有零散破碎的夢境,夢境裏都有聞珩,又像是,她主觀意識上,胡亂的猜測。

這樣混亂的意識持續到早上起床。

周六了,她休假的第一天。

本應該是美好愉悅放松的一天,她卻覺得整個人精神都要被抽離。

渾渾噩噩,不像個完整的人。

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她將那本小冊拿出來,翻到最後一頁,對著聞珩寫下的那句話反覆觀看。

明明他寫的是:【有點屁用】。

尤語寧看著看著,總覺得他寫的是【前程似錦】。

然後,她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回去老城區任蓮的家,找到那些不具名的情書,比對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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