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雨 守好你的魚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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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年假結束, 社畜陸續回歸工作崗位。
開工第一天，尤語寧睡懶覺起得晚，沒來得及吃早飯, 到工作室才剛好卡上打卡點。
剛到座位上坐下, 就感覺氛圍不對勁，氣壓似乎有點低。
尤語寧往旁邊看了一眼, 甜燭的座位是空的，但電腦開著, 顯然是來了卻不在工位。
橘子坐在她旁邊給她發微信：【被老板叫去辦公室了哈哈哈！】
原來如此。
橘子又發來一條：【這次《他夏》播放量不僅不怎麽樣, 大家還邊聽邊吐槽，你聽沒聽？真的有點差勁。】
尤語寧自然是聽過。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橘子打電話跟她吐槽了一個小時, 掛了電話後她就去聽了下。
說實話有點低於她的預料。
怎麽說甜燭也是專業院校畢業的，雖然是靠禦姐音吸粉，但尤語寧覺得她其他的聲音也應該會很不錯。
只是沒想到, 那麽重要的一部廣播劇, 她那樣的發揮工作室居然也讓她過了。
可能是為了要證明自己, 卻又經驗不足, 有些用力過猛，最後就適得其反。
開工第一天都是些雜事，尤語寧一邊熟悉業務一邊摸魚。過了會兒聽見腳步聲響起，擡頭一看，甜燭回來了。
她的臉色很臭，看見她時就更臭。
尤語寧默默收回視線不看她。
反正被搶資源的是自己, 逆風翻盤也是靠自己努力，又沒做什麽虧心事。
甜燭一手好牌打得稀爛，那是她的事, 跟自己無關。
很快策劃叫《他夏》的項目組成員去會議室開會，應該是要商量解決方案。
人走了不少，低氣壓一瞬間消失了很多，橘子笑嘻嘻地湊近尤語寧：“寧寶，我就說嘛，旁門左道要不得，還是踏踏實實努力比較好，剛學會走就想飛，她以為她是紫微星呢？”
尤語寧看了眼周圍，輕聲提醒：“小聲點。”
“怕什麽，我又沒說錯，更何況別人也聽不見。”橘子不以為意，“雖然她在網絡上有不少粉絲吧，但是當初寧寶你不也是有很多粉絲？可是你還是從配角開始錄，慢慢靠自己實力走到現在，一步一步，努力又踏實。姐姐欣賞你，當然替你看不過她。”
橘子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愛憎分明，熱烈陽光，討厭不公。
尤語寧了解她，也羨慕和喜歡她這樣的個性，但還是怕她得罪人不好過，所以笑著岔開話題：“過年這些天都去哪兒玩了呀？”
橘子被她帶著走：“嗨呀別提了，我……”
《他夏》項目組的會議內容尤語寧不得而知，只知道會議結束後甜燭就進了錄音棚。
看起來，應該是打算重新錄制她的部分。
這麽大的工程……
尤語寧想想都覺得恐怖。
因為《故園》太成功，下午工作室召開的全體會議上老板特意點名表揚了項目組所有成員，尤其是作為主役的尤語寧和楓林。
這只是個短劇，當初項目組投入的各種資源都不是很多，人手自然也少，但在會議上大家的開心相比《他夏》項目組的低氣壓十分明顯。
橘子是《故園》項目組的，就差沒把“高興”兩個字寫臉上，惹得《他夏》項目組的人只能生悶氣。
會議結束散場，老板特意留下尤語寧談話。
無非就是知道她先前受了些委屈，覺得對不住她，安慰了幾句。
又誇她這次表現出色，希望她繼續努力，以後必定大有可為，前程似錦。
二月末的一天，尤語寧在網上刷到一條視頻。
下著雨的夜晚，繁華熱鬧的市中心，昏暗路燈下，郎才女貌的倆人在雨夜跳舞。
路人拍攝的視角，隔著樹影婆娑，有車身和路燈桿遮擋，但卻擋不住倆人的身形和臉。
視頻標題是：【浪漫的雨夜】
發布時間：2022-01-02
尤語寧記得，那是2022年的第一天，失約的她緊趕慢趕，趕在那一天結束前的最後一分鐘，邀請聞珩跳了一支華爾茲。
只是沒想到，竟然被路人拍了下來，還發到了網上。
發布人是個沒多少粉絲量的普通用戶，之前的幾條視頻點讚量寥寥無幾，這一條的點讚量卻達到了五十萬！
而這條視頻明明已經發布了一個多月，卻在這時候才在網上火起來讓她刷到。
就連發布人自己也在置頂評論裏說到：【餵怎麽突然火了？我只是隨手拍了覺得很浪漫就發上來了啊！如果視頻主角看見了覺得冒犯可以聯系我刪除！】
尤語寧起初沒想太多，也沒打算管，甚至覺得路人拍出來還挺有氛圍感。
轉念間想到，她表姐是喜歡刷短視頻的，如果讓她刷到……
雖然不至於因為這一條視頻就找到她在哪裏，但是如果讓她表姐的小富二代男朋友認出了聞珩，後果她不敢想。
尤語寧心中警鈴大作，立即私信發布人，請她立即刪除本條視頻。
發布人似乎是舍不得這條視頻帶來的流量，私信已讀不回。
尤語寧連連發了好幾條私信給她，她才不情不願地問她怎麽證明她就是視頻裏的人。
尤語寧怎麽解釋那人都一口咬定不信，她只好被迫發了照片過去，以此證明自己的身份。
發布人看見了她的照片，卻裝作沒看見，依舊已讀不回。
尤語寧被逼無奈，只好威脅她再不刪除這條視頻就要走法律程序。
對方大概看她長得溫溫柔柔，沒什麽攻擊性，沒當真，還是已讀不回。
尤語寧沒遇到過這種事，也不太會對付這種軟硬不吃的人。
好不容易下了班，在樓道裏碰上了聞珩，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跑過去拉住他：“聞珩！”
聞珩原本低著頭邊走邊跟跟周至誠交代一些事情，周至誠也聽得認真，不時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珩哥。”
猝不及防間被人拉住，聞珩轉過頭，看見尤語寧失了淡定的臉，默了下，示意周至誠：“行，你先走吧，其他的晚上再說。”
周至誠看了看尤語寧，應到：“好的珩哥。”
聞珩也沒急著問尤語寧什麽事，而是帶著她到那邊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問：“說吧，怎麽了？”
尤語寧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略去了害怕表姐看到這件事，只說不想讓自己的視頻在網絡上瘋狂流傳。
“火了又怎麽樣？”聞珩看上去不太在乎這件事的樣子，“跟我跳個舞，被人發到網上，很丟臉？”
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但尤語寧沒辦法說出自己真正害怕的事情。
“你能不能幫我？”尤語寧不打算再繼續解釋，“不幫的話我自己想辦法。”
聞珩不答反問：“你想什麽辦法？”
“……”尤語寧呼出一口氣，一臉正經嚴肅的表情，“告他。”
聞珩：“……”
“也不是不能幫。”聞珩眼尾上挑，“你想我怎麽幫？”
見他松口，尤語寧立即應到：“很簡單的，你就給她發私信，說你是視頻裏的男主角，叫她把視頻刪了就行。”
聞珩嗤笑：“你就這麽說的？”
尤語寧點點頭：“嗯。”
“那她聽了？”
“……沒有。”
“那不就得了？”
“不一樣的。”尤語寧說，“我是女生，她可能覺得我好欺負，你是男生，她會害怕你的。”
“哦……”聞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是叫我去嚇嚇她？”
“……差不多吧。”
“那你隨便找個男生賬號騙騙她不就行了。”
“不行，要發照片證明自己的身份。”
“……”聞珩皺眉，“你發照片給她了？”
“嗯，不然她不信我。”
“照片發了她就信？”
“嗯，信了。”
“然後呢，給你刪了？”
“……沒有。”
聞珩被她氣到閉眼揉太陽穴：“腦子都長哪兒去了，手機給我。”
想到手機裏有很多會暴露自己就是游魚睡著了的東西，尤語寧警惕又猶豫地沒有立即給聞珩自己的手機：“幹嘛？”
聞珩被她這警惕樣氣得不輕。
對別人倒是毫不設防，跟個傻白甜似的，照片說發就發，到他這兒，看個手機都小心得不行。
“我看看誰發的視頻。”聞珩斜眼瞧她，“3……2……1——”
“給你！”反應過來的尤語寧立即把手機解了鎖調到視頻頁面給他，“就是這個。”
尤語寧坐他旁邊，湊近了些，打算他如果要看別的東西就立馬把手機搶回來。
聞珩翹腿坐著，拿著她的手機將視頻看了一遍，點評到：“拍得挺好。”
“……”尤語寧扯了扯他的外套衣袖，“你快叫她刪了啊。”
“等會兒。”聞珩先下載保存了視頻，“我存個證。”
尤語寧不懂他說的存個證什麽意思，但看見他下一秒退出了那條視頻，返回了手機主頁面，立即緊張地伸手去蓋住手機屏幕：“你要幹嘛？”
聞珩側頭，對上她警惕的眼神，冷笑：“怎麽，手機裏有秘密？”
“當、當然啊，你手機裏沒有嗎？”
“行。”聞珩把手機還給她就要起身離開，“你自己弄。”
“別……”尤語寧一把抓住他胳膊，不讓他走，“你先說說你要幹嘛啊。”
聞珩垂眼，視線落在她抓著自己胳膊的雙手上，靜默幾秒，有妥協的態度在：“點開微信，加我好友，發我手機上。”
“！”
但是她的微信名字就是游魚睡著了啊！
“你不是說你的微信好友上限了嗎？”電光火石間，尤語寧想起他之前在酒吧裏拒絕別人加好友時的托辭，“那我怎麽加你好友啊？”
“哦。”聞珩不以為意的語氣，“騙人的。”
“……”居然有人能用這麽坦然的語氣說自己是騙人的，“那我的微信好友限制了。”
聞珩斜眼睨她：“？”
尤語寧裝得很像：“真的，要不你用自己的手機下載吧？”
“……”聞珩輕笑，“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
好像這態度是有點不夠端正。
但眼下本來就很亂，尤語寧也不想現在掉馬亂上加亂，好脾氣地跟他商量：“我用小號加你，可以嗎？”
聞珩沈默好一陣，得出個結論：“沒看出來，你還挺會養魚。”
“啊？”
“怕我跟你大號裏的魚撞上？”
尤語寧好像懂了，是說自己同時勾搭好幾個男生的意思？
“我沒有，我就是，就是……”
“行了。”聞珩打斷她的話，掏出自己的手機，“守好你的魚塘。”
“……”
尤語寧不知自己該怎麽解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的情緒在。
她並不想被他誤會成那樣的人。
聞珩用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那條視頻，沒再多說一句話，手指不停地在各個軟件上滑來滑去，又用了公共區域的電腦登錄了什麽東西。
一通尤語寧看不懂的操作下來，終於來到了她看得懂的操作。
聞珩點開那人的私信頁面，竟然直接敲出了那人的真實姓名以及公司名稱和地址，然後問她：【刪視頻還是收律師函，你選一個，我的律師24小時待命。】
尤語寧沒想到，跟她裝死的那人立即秒回：【你怎麽知道我的信息？你是誰？】
聞珩：【選哪個？】
那人不敢裝死，應該是嚇到了，立即回到：【我刪我刪！】
不過就幾秒時間，尤語寧點進那條視頻看，頁面顯示視頻已被刪除。
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怎麽做到的？”尤語寧驚訝地湊近看聞珩的手機屏幕，“你怎麽知道他的信息的啊？”
“很難？”聞珩不以為意，“也是，對你來說，確實挺難，笨蛋一個。”
“……”
笨蛋嗎？
尤語寧沒敢再問他什麽，又搜了搜還有沒有其他人盜用視頻傳播的。
萬幸搜出來都是熱度比較低的一些，不搜不會看見的那種。
聞珩瞥著她的動作，懶懶開口：“餓了。”
尤語寧收了手機：“我請你吃飯。”
尤語寧開的車，帶著聞珩去了她覺得還不錯的一家中餐館。
恰好是用餐高峰期，店裏幾乎座無虛席。
但他們運氣好，剛好有一桌人吃完了離開，空了座位出來，還是尤語寧比較喜歡的靠窗的座位。
尤語寧示意聞珩跟她走：“這家店是菲菲介紹給我的，後來工作室團建也來過，我覺得還不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這是一家裝潢比較覆古的中餐館，多用木質結構和配色，各種古典的裝飾燈營造出一種覆古典雅的氛圍感。
雖然座無虛席，卻又不會顯得雜亂，反而給人一種國泰民安、人間煙火的熱鬧和諧感。
聞珩不是第一次來，卻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哦，看起來不錯。”
尤語寧見他沒有嫌棄的意思，唇角彎了彎。
這已經是她進過的中餐館裏最好的了，如果聞珩不喜歡，她不知道自己該找哪一家才行，萬幸他覺得還不錯。
因為是為了感謝聞珩請他吃飯，尤語寧把菜單交給他讓他點菜。
聞珩隨便點了幾樣，菜單還給她：“夠了。”
尤語寧看了下他點的東西，覺得份量不算多，怕他不夠吃，又加了兩樣。
這會兒用餐高峰，菜上得慢，等菜的間隙尤語寧把自己的微信名字和微信號改了，朋友圈改成三天可見，頭像也從一條魚換成了水冰月。
然後從桌面把手機遞過去：“我剛剛刪了些躺列表的好友，現在可以加你的微信嗎？”
聞珩垂眸瞥了眼她手機界面顯示的加好友二維碼，撩起眼皮看她，語氣閑閑地：“我不是很想呢。”
尤語寧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麽。
像他這樣優秀的人，平常都是別人求著加他的微信，剛剛自己卻各種找借口拒絕了加他的微信，他生氣很正常。
她剛剛拒絕也是怕掉馬，內心是想加他好友的，想看看他的朋友圈，想了解他的日常，想離他更近一點。
剛剛得罪了他，眼下只能溫聲軟語地誘哄：“加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聞珩哂笑，手機往旁邊一丟，往後靠在椅子上，冷冷拒絕：“不加。”
“你絕對會感興趣的。”尤語寧保證到，“游魚的獨家錄音。”
“哦，照片還可以考慮考慮。”
“……”
尤語寧做出妥協：“先發音頻，以後有機會，游魚同意的話，再發照片，可以嗎？”
聞珩撩著眼皮看她，幾秒後笑了：“就這麽想加我？連朋友都能出賣了。”
“……”
尤語寧怕自己洩露出喜歡他的意思，只能補充到：“我就是好奇，你剛剛到底是怎麽知道那個人所有信息的，想跟你請教請教。”
“不承認啊？”聞珩挑眉，轉而看向窗外，“那算了。”
“……”
算了就算了。
再找別的機會吧。
那條視頻早在尤語寧看見之前就已經在網絡上走紅，因為浪漫的氛圍和郎才女貌的搭配實在完美養眼，加上發布人配的音樂很有感覺，所以很多人都有下載保存分享給好友。
此時坐在中餐館一角的兩個年輕女生就有下載保存，從尤語寧跟聞珩坐下就開始註意到他們。
倆人身形樣貌都實在太出彩，本就很吸引人目光。
兩個女生多看了兩眼，覺得有些眼熟。
其中一個短發女孩問：“你覺不覺得在哪裏見過？”
長發女生認真想了想，打開手機微信，點出那條視頻：“是不是我給你發的視頻這裏面的兩位主角？”
短發女生湊近看了看，又偷偷看已經開始用餐的尤語寧和聞珩，小聲驚訝：“還真是！”
“快快快！拍下來拍下來！”長發女生有些激動地打開了相機，“熱度都送到臉上了還不蹭也太傻了。”
她這相機打開得及時，恰好一只蟲子落到了尤語寧頭上，聞珩見了，指指自己頭上對應的位置：“有只蟲。”
“啊？”尤語寧如臨大敵，一動不敢動，“什麽蟲？”
聞珩抽了張紙，勾勾手：“頭過來點兒。”
尤語寧乖乖地往他面前湊：“會不會咬人？有毒嗎？你小心點。”
聞珩隔著紙將那只蟲抓住，團了下丟進垃圾桶：“普通的臭蟲。”
“臭蟲？”
那豈不是，頭發也變成臭臭的？
尤語寧頓時胃口全無，正想問聞珩能不能改天再吃，聞珩已經拿著手機起身：“走了。”
“不吃了嗎？”
聞珩瞥她：“還能吃得下？”
“……”
好像也是，聞珩這樣的大少爺，大概是受不了吃飯的時候冒出來一只臭蟲的，更何況，他還用手抓了。
尤語寧拿著包跟他一起離開，小聲商量：“吃飽了嗎？要不回去我再給你做點？”
角落裏的長發女生將這些全部拍了下來，有些羨慕地感嘆：“哇，這個帥哥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沒想到對他女朋友這麽溫柔哎。”
短發女生：“那也不一定吧，裝深情誰還不會啊？”
“好像也是。”長發女生點點頭，連飯也顧不上吃，低著頭編輯視頻，“我得配個超級有感覺的音樂才行，就靠這個蹭點流量漲粉。哎，早知道不選修這個新媒體運營課了，煩死，我上哪裏去湊十萬粉絲啊！”
“但是之前那個視頻不就已經刪了嗎，這個視頻還能不能發？”
“這你就不懂了吧？正是因為那條刪了，所以這一條後續才顯得珍貴。讓我想想，標題應該取個什麽樣的才吸引眼球……”
“你不怕別人找上門來？”
“找上來再說唄，叫我刪我再刪，反正不至於告我吧？實在不行大不了賠點兒錢，多大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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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座位上坐下, 就感覺氛圍不對勁，氣壓似乎有點低。
尤語寧往旁邊看了一眼, 甜燭的座位是空的，但電腦開著, 顯然是來了卻不在工位。
橘子坐在她旁邊給她發微信：【被老板叫去辦公室了哈哈哈！】
原來如此。
橘子又發來一條：【這次《他夏》播放量不僅不怎麽樣, 大家還邊聽邊吐槽，你聽沒聽？真的有點差勁。】
尤語寧自然是聽過。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橘子打電話跟她吐槽了一個小時, 掛了電話後她就去聽了下。
說實話有點低於她的預料。
怎麽說甜燭也是專業院校畢業的，雖然是靠禦姐音吸粉，但尤語寧覺得她其他的聲音也應該會很不錯。
只是沒想到, 那麽重要的一部廣播劇, 她那樣的發揮工作室居然也讓她過了。
可能是為了要證明自己, 卻又經驗不足, 有些用力過猛，最後就適得其反。
開工第一天都是些雜事，尤語寧一邊熟悉業務一邊摸魚。過了會兒聽見腳步聲響起，擡頭一看，甜燭回來了。
她的臉色很臭，看見她時就更臭。
尤語寧默默收回視線不看她。
反正被搶資源的是自己, 逆風翻盤也是靠自己努力，又沒做什麽虧心事。
甜燭一手好牌打得稀爛，那是她的事, 跟自己無關。
很快策劃叫《他夏》的項目組成員去會議室開會，應該是要商量解決方案。
人走了不少，低氣壓一瞬間消失了很多，橘子笑嘻嘻地湊近尤語寧：“寧寶，我就說嘛，旁門左道要不得，還是踏踏實實努力比較好，剛學會走就想飛，她以為她是紫微星呢？”
尤語寧看了眼周圍，輕聲提醒：“小聲點。”
“怕什麽，我又沒說錯，更何況別人也聽不見。”橘子不以為意，“雖然她在網絡上有不少粉絲吧，但是當初寧寶你不也是有很多粉絲？可是你還是從配角開始錄，慢慢靠自己實力走到現在，一步一步，努力又踏實。姐姐欣賞你，當然替你看不過她。”
橘子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愛憎分明，熱烈陽光，討厭不公。
尤語寧了解她，也羨慕和喜歡她這樣的個性，但還是怕她得罪人不好過，所以笑著岔開話題：“過年這些天都去哪兒玩了呀？”
橘子被她帶著走：“嗨呀別提了，我……”
《他夏》項目組的會議內容尤語寧不得而知，只知道會議結束後甜燭就進了錄音棚。
看起來，應該是打算重新錄制她的部分。
這麽大的工程……
尤語寧想想都覺得恐怖。
因為《故園》太成功，下午工作室召開的全體會議上老板特意點名表揚了項目組所有成員，尤其是作為主役的尤語寧和楓林。
這只是個短劇，當初項目組投入的各種資源都不是很多，人手自然也少，但在會議上大家的開心相比《他夏》項目組的低氣壓十分明顯。
橘子是《故園》項目組的，就差沒把“高興”兩個字寫臉上，惹得《他夏》項目組的人只能生悶氣。
會議結束散場，老板特意留下尤語寧談話。
無非就是知道她先前受了些委屈，覺得對不住她，安慰了幾句。
又誇她這次表現出色，希望她繼續努力，以後必定大有可為，前程似錦。
二月末的一天，尤語寧在網上刷到一條視頻。
下著雨的夜晚，繁華熱鬧的市中心，昏暗路燈下，郎才女貌的倆人在雨夜跳舞。
路人拍攝的視角，隔著樹影婆娑，有車身和路燈桿遮擋，但卻擋不住倆人的身形和臉。
視頻標題是：【浪漫的雨夜】
發布時間：2022-01-02
尤語寧記得，那是2022年的第一天，失約的她緊趕慢趕，趕在那一天結束前的最後一分鐘，邀請聞珩跳了一支華爾茲。
只是沒想到，竟然被路人拍了下來，還發到了網上。
發布人是個沒多少粉絲量的普通用戶，之前的幾條視頻點讚量寥寥無幾，這一條的點讚量卻達到了五十萬！
而這條視頻明明已經發布了一個多月，卻在這時候才在網上火起來讓她刷到。
就連發布人自己也在置頂評論裏說到：【餵怎麽突然火了？我只是隨手拍了覺得很浪漫就發上來了啊！如果視頻主角看見了覺得冒犯可以聯系我刪除！】
尤語寧起初沒想太多，也沒打算管，甚至覺得路人拍出來還挺有氛圍感。
轉念間想到，她表姐是喜歡刷短視頻的，如果讓她刷到……
雖然不至於因為這一條視頻就找到她在哪裏，但是如果讓她表姐的小富二代男朋友認出了聞珩，後果她不敢想。
尤語寧心中警鈴大作，立即私信發布人，請她立即刪除本條視頻。
發布人似乎是舍不得這條視頻帶來的流量，私信已讀不回。
尤語寧連連發了好幾條私信給她，她才不情不願地問她怎麽證明她就是視頻裏的人。
尤語寧怎麽解釋那人都一口咬定不信，她只好被迫發了照片過去，以此證明自己的身份。
發布人看見了她的照片，卻裝作沒看見，依舊已讀不回。
尤語寧被逼無奈，只好威脅她再不刪除這條視頻就要走法律程序。
對方大概看她長得溫溫柔柔，沒什麽攻擊性，沒當真，還是已讀不回。
尤語寧沒遇到過這種事，也不太會對付這種軟硬不吃的人。
好不容易下了班，在樓道裏碰上了聞珩，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跑過去拉住他：“聞珩！”
聞珩原本低著頭邊走邊跟跟周至誠交代一些事情，周至誠也聽得認真，不時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珩哥。”
猝不及防間被人拉住，聞珩轉過頭，看見尤語寧失了淡定的臉，默了下，示意周至誠：“行，你先走吧，其他的晚上再說。”
周至誠看了看尤語寧，應到：“好的珩哥。”
聞珩也沒急著問尤語寧什麽事，而是帶著她到那邊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問：“說吧，怎麽了？”
尤語寧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略去了害怕表姐看到這件事，只說不想讓自己的視頻在網絡上瘋狂流傳。
“火了又怎麽樣？”聞珩看上去不太在乎這件事的樣子，“跟我跳個舞，被人發到網上，很丟臉？”
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但尤語寧沒辦法說出自己真正害怕的事情。
“你能不能幫我？”尤語寧不打算再繼續解釋，“不幫的話我自己想辦法。”
聞珩不答反問：“你想什麽辦法？”
“……”尤語寧呼出一口氣，一臉正經嚴肅的表情，“告他。”
聞珩：“……”
“也不是不能幫。”聞珩眼尾上挑，“你想我怎麽幫？”
見他松口，尤語寧立即應到：“很簡單的，你就給她發私信，說你是視頻裏的男主角，叫她把視頻刪了就行。”
聞珩嗤笑：“你就這麽說的？”
尤語寧點點頭：“嗯。”
“那她聽了？”
“……沒有。”
“那不就得了？”
“不一樣的。”尤語寧說，“我是女生，她可能覺得我好欺負，你是男生，她會害怕你的。”
“哦……”聞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是叫我去嚇嚇她？”
“……差不多吧。”
“那你隨便找個男生賬號騙騙她不就行了。”
“不行，要發照片證明自己的身份。”
“……”聞珩皺眉，“你發照片給她了？”
“嗯，不然她不信我。”
“照片發了她就信？”
“嗯，信了。”
“然後呢，給你刪了？”
“……沒有。”
聞珩被她氣到閉眼揉太陽穴：“腦子都長哪兒去了，手機給我。”
想到手機裏有很多會暴露自己就是游魚睡著了的東西，尤語寧警惕又猶豫地沒有立即給聞珩自己的手機：“幹嘛？”
聞珩被她這警惕樣氣得不輕。
對別人倒是毫不設防，跟個傻白甜似的，照片說發就發，到他這兒，看個手機都小心得不行。
“我看看誰發的視頻。”聞珩斜眼瞧她，“3……2……1——”
“給你！”反應過來的尤語寧立即把手機解了鎖調到視頻頁面給他，“就是這個。”
尤語寧坐他旁邊，湊近了些，打算他如果要看別的東西就立馬把手機搶回來。
聞珩翹腿坐著，拿著她的手機將視頻看了一遍，點評到：“拍得挺好。”
“……”尤語寧扯了扯他的外套衣袖，“你快叫她刪了啊。”
“等會兒。”聞珩先下載保存了視頻，“我存個證。”
尤語寧不懂他說的存個證什麽意思，但看見他下一秒退出了那條視頻，返回了手機主頁面，立即緊張地伸手去蓋住手機屏幕：“你要幹嘛？”
聞珩側頭，對上她警惕的眼神，冷笑：“怎麽，手機裏有秘密？”
“當、當然啊，你手機裏沒有嗎？”
“行。”聞珩把手機還給她就要起身離開，“你自己弄。”
“別……”尤語寧一把抓住他胳膊，不讓他走，“你先說說你要幹嘛啊。”
聞珩垂眼，視線落在她抓著自己胳膊的雙手上，靜默幾秒，有妥協的態度在：“點開微信，加我好友，發我手機上。”
“！”
但是她的微信名字就是游魚睡著了啊！
“你不是說你的微信好友上限了嗎？”電光火石間，尤語寧想起他之前在酒吧裏拒絕別人加好友時的托辭，“那我怎麽加你好友啊？”
“哦。”聞珩不以為意的語氣，“騙人的。”
“……”居然有人能用這麽坦然的語氣說自己是騙人的，“那我的微信好友限制了。”
聞珩斜眼睨她：“？”
尤語寧裝得很像：“真的，要不你用自己的手機下載吧？”
“……”聞珩輕笑，“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
好像這態度是有點不夠端正。
但眼下本來就很亂，尤語寧也不想現在掉馬亂上加亂，好脾氣地跟他商量：“我用小號加你，可以嗎？”
聞珩沈默好一陣，得出個結論：“沒看出來，你還挺會養魚。”
“啊？”
“怕我跟你大號裏的魚撞上？”
尤語寧好像懂了，是說自己同時勾搭好幾個男生的意思？
“我沒有，我就是，就是……”
“行了。”聞珩打斷她的話，掏出自己的手機，“守好你的魚塘。”
“……”
尤語寧不知自己該怎麽解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的情緒在。
她並不想被他誤會成那樣的人。
聞珩用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那條視頻，沒再多說一句話，手指不停地在各個軟件上滑來滑去，又用了公共區域的電腦登錄了什麽東西。
一通尤語寧看不懂的操作下來，終於來到了她看得懂的操作。
聞珩點開那人的私信頁面，竟然直接敲出了那人的真實姓名以及公司名稱和地址，然後問她：【刪視頻還是收律師函，你選一個，我的律師24小時待命。】
尤語寧沒想到，跟她裝死的那人立即秒回：【你怎麽知道我的信息？你是誰？】
聞珩：【選哪個？】
那人不敢裝死，應該是嚇到了，立即回到：【我刪我刪！】
不過就幾秒時間，尤語寧點進那條視頻看，頁面顯示視頻已被刪除。
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怎麽做到的？”尤語寧驚訝地湊近看聞珩的手機屏幕，“你怎麽知道他的信息的啊？”
“很難？”聞珩不以為意，“也是，對你來說，確實挺難，笨蛋一個。”
“……”
笨蛋嗎？
尤語寧沒敢再問他什麽，又搜了搜還有沒有其他人盜用視頻傳播的。
萬幸搜出來都是熱度比較低的一些，不搜不會看見的那種。
聞珩瞥著她的動作，懶懶開口：“餓了。”
尤語寧收了手機：“我請你吃飯。”
尤語寧開的車，帶著聞珩去了她覺得還不錯的一家中餐館。
恰好是用餐高峰期，店裏幾乎座無虛席。
但他們運氣好，剛好有一桌人吃完了離開，空了座位出來，還是尤語寧比較喜歡的靠窗的座位。
尤語寧示意聞珩跟她走：“這家店是菲菲介紹給我的，後來工作室團建也來過，我覺得還不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這是一家裝潢比較覆古的中餐館，多用木質結構和配色，各種古典的裝飾燈營造出一種覆古典雅的氛圍感。
雖然座無虛席，卻又不會顯得雜亂，反而給人一種國泰民安、人間煙火的熱鬧和諧感。
聞珩不是第一次來，卻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哦，看起來不錯。”
尤語寧見他沒有嫌棄的意思，唇角彎了彎。
這已經是她進過的中餐館裏最好的了，如果聞珩不喜歡，她不知道自己該找哪一家才行，萬幸他覺得還不錯。
因為是為了感謝聞珩請他吃飯，尤語寧把菜單交給他讓他點菜。
聞珩隨便點了幾樣，菜單還給她：“夠了。”
尤語寧看了下他點的東西，覺得份量不算多，怕他不夠吃，又加了兩樣。
這會兒用餐高峰，菜上得慢，等菜的間隙尤語寧把自己的微信名字和微信號改了，朋友圈改成三天可見，頭像也從一條魚換成了水冰月。
然後從桌面把手機遞過去：“我剛剛刪了些躺列表的好友，現在可以加你的微信嗎？”
聞珩垂眸瞥了眼她手機界面顯示的加好友二維碼，撩起眼皮看她，語氣閑閑地：“我不是很想呢。”
尤語寧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麽。
像他這樣優秀的人，平常都是別人求著加他的微信，剛剛自己卻各種找借口拒絕了加他的微信，他生氣很正常。
她剛剛拒絕也是怕掉馬，內心是想加他好友的，想看看他的朋友圈，想了解他的日常，想離他更近一點。
剛剛得罪了他，眼下只能溫聲軟語地誘哄：“加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聞珩哂笑，手機往旁邊一丟，往後靠在椅子上，冷冷拒絕：“不加。”
“你絕對會感興趣的。”尤語寧保證到，“游魚的獨家錄音。”
“哦，照片還可以考慮考慮。”
“……”
尤語寧做出妥協：“先發音頻，以後有機會，游魚同意的話，再發照片，可以嗎？”
聞珩撩著眼皮看她，幾秒後笑了：“就這麽想加我？連朋友都能出賣了。”
“……”
尤語寧怕自己洩露出喜歡他的意思，只能補充到：“我就是好奇，你剛剛到底是怎麽知道那個人所有信息的，想跟你請教請教。”
“不承認啊？”聞珩挑眉，轉而看向窗外，“那算了。”
“……”
算了就算了。
再找別的機會吧。
那條視頻早在尤語寧看見之前就已經在網絡上走紅，因為浪漫的氛圍和郎才女貌的搭配實在完美養眼，加上發布人配的音樂很有感覺，所以很多人都有下載保存分享給好友。
此時坐在中餐館一角的兩個年輕女生就有下載保存，從尤語寧跟聞珩坐下就開始註意到他們。
倆人身形樣貌都實在太出彩，本就很吸引人目光。
兩個女生多看了兩眼，覺得有些眼熟。
其中一個短發女孩問：“你覺不覺得在哪裏見過？”
長發女生認真想了想，打開手機微信，點出那條視頻：“是不是我給你發的視頻這裏面的兩位主角？”
短發女生湊近看了看，又偷偷看已經開始用餐的尤語寧和聞珩，小聲驚訝：“還真是！”
“快快快！拍下來拍下來！”長發女生有些激動地打開了相機，“熱度都送到臉上了還不蹭也太傻了。”
她這相機打開得及時，恰好一只蟲子落到了尤語寧頭上，聞珩見了，指指自己頭上對應的位置：“有只蟲。”
“啊？”尤語寧如臨大敵，一動不敢動，“什麽蟲？”
聞珩抽了張紙，勾勾手：“頭過來點兒。”
尤語寧乖乖地往他面前湊：“會不會咬人？有毒嗎？你小心點。”
聞珩隔著紙將那只蟲抓住，團了下丟進垃圾桶：“普通的臭蟲。”
“臭蟲？”
那豈不是，頭發也變成臭臭的？
尤語寧頓時胃口全無，正想問聞珩能不能改天再吃，聞珩已經拿著手機起身：“走了。”
“不吃了嗎？”
聞珩瞥她：“還能吃得下？”
“……”
好像也是，聞珩這樣的大少爺，大概是受不了吃飯的時候冒出來一只臭蟲的，更何況，他還用手抓了。
尤語寧拿著包跟他一起離開，小聲商量：“吃飽了嗎？要不回去我再給你做點？”
角落裏的長發女生將這些全部拍了下來，有些羨慕地感嘆：“哇，這個帥哥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沒想到對他女朋友這麽溫柔哎。”
短發女生：“那也不一定吧，裝深情誰還不會啊？”
“好像也是。”長發女生點點頭，連飯也顧不上吃，低著頭編輯視頻，“我得配個超級有感覺的音樂才行，就靠這個蹭點流量漲粉。哎，早知道不選修這個新媒體運營課了，煩死，我上哪裏去湊十萬粉絲啊！”
“但是之前那個視頻不就已經刪了嗎，這個視頻還能不能發？”
“這你就不懂了吧？正是因為那條刪了，所以這一條後續才顯得珍貴。讓我想想，標題應該取個什麽樣的才吸引眼球……”
“你不怕別人找上門來？”
“找上來再說唄，叫我刪我再刪，反正不至於告我吧？實在不行大不了賠點兒錢，多大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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