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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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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時的秾醴霞暉灑下,大漠薄雪間流轉著璀璨華光,流沙若綺麗的綢緞,一路平鋪千萬裏。

獵獵紅纓,嘶鳴戰馬。

秦晚妝小小一只,扒在城垛前,瞧見下面被雪掩埋的殘血兵甲,眨了眨眼睛,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這個地方我曾到過的。”小姑娘仰著小腦袋。

太子把她圍在氅衣裏,偏著頭靜靜註視她,那雙漂亮的眸子裏似乎藏了終年不化的雪,清清冷冷的,卻又純粹幹凈。

霧氣慢慢蒸騰而上。

大漠流沙間,有將士跪地高呼太子千歲。

少年人憑樓遠眺,目光散淡,似乎並不在意,又好似習以為常,雄渾大漠裏,他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些綺麗的異色。

秦晚妝對上那雙漂亮的眸子,小手扯了扯太子的袖子,“神仙哥哥,你在想什麽呀?”

太子清潤的目光落在城垛上,輕輕笑著,蒼茫雪地黃沙間,他的眉眼被襯得愈發散淡,修長瘦白的手撫上城墻,攏了厚厚一層雪,雪水順手腕而下,打濕袖袍。

“我在想……”

他微微沈吟,仰頭看著天際緩緩升起的日頭。

“我要天下百姓無饑無寒。”

“我要萬裏河山盡歸我手。”

少年站在城樓上,玉冠颯颯映著瑰麗的霞光,他的目光落在沙雪混雜的戰場,清潤的眸子深處掩埋著熊熊燃燒的野望和不可一世的狷狂。

秦晚妝有些恍惚,此時的霧氣越來越大,漫延上城樓,秦晚妝覺得神仙哥哥整個人都籠在霧裏,觸不可及,比天邊的月亮還要遠,卻又熾熱如斯。

迷糊間,秦晚妝聽見水滴下來的聲音。

“嘀嗒——”

雨落瓦檐,空氣裏蔓延著清苦的氣息。

小貓兒斜斜歪歪地從床榻上爬起來,眼裏帶了點顯而易見的迷糊,夢裏的碎片支離破碎,秦晚妝只零星記得些邊角。

記憶停在夢境破碎的那一刻。

大漠雄渾,天涯日出,少年按劍過樓蘭。

秦晚妝眨了眨眼睛,此時怔怔楞楞的,茫然地扭了扭小腦袋。

熟悉的屋子,木窗邊栽著簇山茶小樹,山茶花悉數開了,灼灼艷艷,有雨滴打下來,山茶花就微微往木窗裏斜,小桌上已然落了不少細碎的花瓣。

呀,她醒過來了。

小貓兒晃晃悠悠從床上跳下來。

怎麽沒有人呀。

阿兄呢,林哥哥呢。

還有漂亮哥哥。

他們怎麽都不見了呀。

秦晚妝吧嗒吧嗒往門外跑,在回廊拐角處撞上端著藥碗的稻玉,秦晚妝仰著小腦袋,“稻玉姐姐,阿兄呢。”

稻玉的眼裏迸發出驚喜的光,“小姐,您醒了!”

秦晚妝很不以為意地拍拍她,頗有些驕傲,“我沒睡著呢,你們同我說什麽我都聽著呢。”

說著,拉著稻玉就想往外跑。

小貓兒在踏上安安穩穩睡了許多天,現下正活潑,蹦蹦跳跳的,渾然看不出這是個引得許多人焦心數月的小混蛋。

稻玉只好擱了藥碗,“小姐,外面天涼,先將衣裳穿好吧。”

秦晚妝大抵確實沒睡醒,在稻玉面前歪七扭八地轉了一圈,理直氣壯地反駁,“我穿得很好呀,我不冷呢。”

真是的,外面才不冷。

稻玉姐姐就會唬她。

小貓兒又往院外跑。

前院。

雨水順著枝葉滴下,廊下聚起朦朧的雨幕。

秦湫坐在首位,輕抿了口茶水,神色冷淡,“蒙王爺厚愛,晚生自知位卑,不敢高攀貴府。”

湘王撫掌而笑,“賢侄過謙了,眾人都道雲州秦氏商行遍及四海,就是京師那些官商巨賈也不敢在賢侄面前逞強稱能,本王敬佩賢侄,才特地備厚禮來此啊。”

他說著,輕嘆了口氣,“若犬子能有賢侄半分才華,本王百年後就算咽了氣也安心啊。”

江曲荊坐在下位,眉目溫順。

秦湫敷衍著笑了笑,神色有些薄涼,“世子少年英才,天下誰人不羨慕,王爺謙虛了。”

雨水嘩啦啦落下來,濺濕廊下的幾擡木箱。

湘王捋了捋胡子,眼裏閃過精光,“賢侄,你也知道今日雲州的風言風語,對兩個孩子實在不算太好,既然如此,何不順了流言,先把親事定下,也省得敗壞秦小姐清譽啊。”

秦湫又道,“秦家不敢高攀貴府。”

“秦家主。”江曲荊站起來,垂首而拜,“我與晚妝姑娘兩情相悅,望家主成全。”

秦湫輕笑一聲,茶盞放在桌案上,發出清脆的響音,秦湫攏了攏袖擺,瞧著有些漫不經心,眉目卻是冷的,“世子慎言,湫竟不知,我那呆呆傻傻的小妹妹竟能同世子爺兩情相悅。”

江曲荊擡頭,目光堅定,“晚妝姑娘天性純善,荊甚歡喜,此生定誠心誠意待晚妝姑娘好,荊之真心,日月可表。”

“萬望家主成全。”他又重覆。

江曲荊實能稱得上少年君子,生的也清俊文雅,此時眸光灼灼,似乎真的是個為了心上人願意獻出一切的癡情種。

秦湫卻厭煩極了。

這種千篇一律的真心,京師裏隨便拉出來一個名門貴公子都能裝出來,秦湫前十幾年見夠了這樣虛偽的臉色。

清瘦的指節捏上茶盞,秦湫眉間染了點戾氣,嗓音卻還是平緩的,“世子爺擡愛了,晚妝著實擔不起您的喜歡。”

“再者,她現下年紀尚小……”

湘王打斷,“賢侄,我等也是誠心求娶啊,還望賢侄多考慮考慮。”

他嘆了口氣,很為難的樣子,“秦小姐佳名在外,覬覦的人不少,延慶侯前些日子便在陛下面前提過。”

“本王也是沒法子,這才趕著來秦府提親,本王安能不知現下提親不妥,只是犬子實在喜歡,本王也只好舍了這張老臉來賢侄你這兒耍潑賴。”

“若是讓延慶侯那老匹夫娶了秦小姐……”

□□裸的威脅。

“咣當——”

茶盞重重摔在地上,裂成零零碎碎的殘片。

白瓷劃過手心,血腥氣四散,秦湫掩起手心的鮮血,嗓音溫和,“得罪,是晚生大意了。”

延慶侯算個什麽東西。

他眉眼帶了點冷戾。

延慶侯薛潘邑,年六十,半身入土的老廢物,仰著祖上的榮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進延慶侯府的女子流水一樣,沒一個能活著出來。

秦湫掀起眼皮子瞥了眼湘王。

他似乎對一切盡在掌握,又勸道:“賢侄,秦小姐現下什麽狀況你也清楚,她常年病弱,如今更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若是一直醒不過來,日後還能許給什麽人,哪家願意娶個病秧子回家做當家主母。”

“就算真的有人娶,又有誰會真心待她……”

嘖,一路貨色。

秦湫緊捏著拳,手上青筋凸起,鮮血順著手腕滴下,他卻渾然感覺不到痛一樣,遙遙看著門口的方向,輕輕笑了,“湘王有所不知,晚妝已然定親了。”

湘王面帶不悅,“賢侄年紀尚輕,可別挑到什麽兩面三刀的無恥之徒,有的人為了往上爬,什麽事都做得出,可別讓秦小姐成了他人挾制秦府的手段。”

秦湫輕諷一笑,“王爺說的是,有的人為了往上爬,什麽事都做得出。”

湘王和江曲荊臉色不大好看。

江曲荊垂首又拜,聲色誠懇,“秦家主,我與晚妝姑娘兩情相悅,您當真忍心讓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嗎?”

秦湫覺得這是句挺好笑的話,冷冷睨了他一眼,“世子爺高看晚妝了,她眼神不大好,歷來看不上如世子爺這般的蓋世之才。”

這本是句恭維的話,秦湫的強調卻很嘲諷。

西橋站在秦湫身後,憑自己多年跟在東家身邊的經驗,得出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晚妝聰慧,不大看得起你這樣的廢物。

江曲荊啞然,面色有些紅,“秦家主,晚妝姑娘並非您說得這般……”

江曲荊的話還沒說完,一只臟兮兮的小貓兒從門口竄進來。

秦晚妝見了阿兄,很高興,吧嗒吧嗒跑到秦湫身邊,乖乖站好了,張開小手,等著秦湫抱她。

秦湫眸中也沾上點驚喜,眉目舒展開,難得露出個真心的笑,他把臟兮兮的小東西抱起來,示意她看江曲荊,“往往喜歡這個哥哥嗎?”

秦晚妝縮在秦湫懷裏,阿兄懷裏清淡的冷松味兒讓她格外安心,小腦袋擱在秦湫肩頭蹭蹭,順著阿兄的目光去看,覺得阿兄很笨。

她先前不是說了嘛,她喜歡漂亮哥哥呀。

這個哥哥又沒有漂亮哥哥好看,她怎麽會喜歡呀。

秦晚妝搖搖小腦袋,“我當然不喜歡啦,阿兄你真笨。”

她擰著小眉頭,心裏卻在發愁。

完了呀,睡了一覺醒來,阿兄卻變傻了。

這個家沒了她可真不行。

秦晚妝想著想著,心裏還有點驕傲,仰著小臉兒想讓秦湫誇她,卻見秦湫微微展顏,卻依舊嘆著氣,同江曲荊說:“世子爺,我這小妹妹實在是個有眼無珠的。”

“她慣來傻氣,您切莫放在心上。”

江曲荊臉色略帶青白。

秦晚妝氣得想咬人了,小小的貝齒咬上阿兄的肩,秦湫渾不在意,任由她咬,還輕輕捏捏她的小耳垂,逗貓兒一樣。

秦晚妝哼唧哼唧的。

她才不傻呢。

哎呀,氣死啦。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

最近追劇太上頭了!

我竟然沒寫多少,氣呼呼!

啊啊啊我要咬電視了!

ps:最近新增又多了,小天使們記得照顧好自己呀,mua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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