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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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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見朝澈端著清淡的粥走進屋來。她說:“唔,我熬粥不小心多熬了一點,阿曄,你嘗嘗。”她坐在他身邊,眼睛亮亮的望著他,他依言嘗了一口。她便迫不及待的問,“好喝麽?”

“好喝。”

他輕輕

的一聲念便把自己驚醒。陸雲站在他身邊,手裏捧著一碗白粥,她笑嘻嘻的道:“好喝便行,我可熬了許久呢。”

不是朝澈。

那個像太陽一樣容不得半分欺辱的驕傲女子已用一種決絕得近乎殘忍的方式退出了他的生命,徹徹底底,幹脆得可怕。

“阿曄。”陸雲忽然略帶了些嬌羞道,“上次我爹問……問我你有沒有與我提過成親的打算。”

楚曄眼中神色稍稍涼了下來:“雲兒,另覓良人吧。”

陸雲捧粥的手一抖:“你……什麽意思?”

“楚曄心中有人,裝滿了,盛不下了。”

陸雲抑制住顫抖,冷冷笑道:“何人?朝陽公主麽?那不過是個死人!”

楚曄冷冷凝了陸雲一眼:“別讓我說第二次。”

“好,皇上,你很好!”陸雲冷冷一笑,負氣而去。

楚曄最近總是失神。早朝之時,他會看見朝澈筆挺的站在承天殿門口,客氣而疏遠的微笑著,說“願社稷長安,家國常在。”眨眼間便被撕做了支離破碎的身體,渾身是血的躺在青雲長道的白色磚塊上,血四處流淌,觸目驚心。

批閱奏折之時,他會看見朝澈冰冷的質問他:“這搶來的皇位,你坐得可還舒服?”夜半人靜之時,他或感覺朝澈躺在他身旁,像是過了一場激烈的□,慵懶的縮在他懷裏說“以後咱們第一個孩子一定要是男孩,哥哥好疼妹妹,做姐姐太累。”或感覺朝澈陰冷的站在他床榻邊,一言不發的望著他,然後慢慢落下血淚來。

他偶爾也會夢見昔日母親含淚喊冤,也會夢見父親掉落在地的頭顱。

所有的記憶就像無數的針,日日夜夜在他血液裏紮下然後翻攪。

楚曄眼下青影日益沈重,再也掩飾不住。

後位懸空,朝堂之上的爭鬥愈演愈烈,楚曄覺得,自己不能再耽於往昔,太醫為他診脈之後道他是心病。有宦官進讒言說是宮中怨氣過重,應請法師來驅除邪靈。

楚曄望著坤容殿的方向,準了這個提議。

法師入宮的那日鵝毛大雪紛紛而下,楚曄獨坐寢殿之中,大門之外,法師們呢喃的聲音緩緩傳入門內,他扶頭笑了笑只覺自己真是荒唐。

忽然,一陣銀鈴之聲驀地傳入他的耳朵,楚曄一挑眉望向憑空出現的白衣

女子。她輕聲道:“我叫白鬼,來取走你心中的妖魔之物。不過今日我是被門外的道士召喚而來,你若不願讓我拿走,我可以離開。”

楚曄不甚在意的笑道:“若你有這本事,便拿走試試。”

她摸出袖中的毛筆,在空中勾勒了幾筆,空中恍然出現了朝澈的身影。楚曄渾身一僵,望著那道影子恍然失神,白鬼冷漠的將朝澈收入囊中,輕聲道:“你的鬼,我收走了。”

“站住!”

他慌亂起身,白鬼的身影如來時那般倏地消失在了空中。

門外道士們做法的聲音一頓,宦官輕輕敲了敲門,小心的問道:“皇上?”

楚曄腦中微微有些抽痛,他揉了揉眉心,背後仿似有個女子關心的幫他揉了揉額頭,道:“你怎麽比我那皇弟還要疲累?你歇歇,我去給你熬粥。”言罷,她拉開寢殿的門,緩步走了出去。

“朝澈……”

太監推開殿門不安的望著皇帝:“皇上,可還要讓法師們繼續?”

幻影般的女子會回過頭看他,外面白茫茫的光亮之中,他竟看不清她的模樣了。他瞇起眼欲要將她看個仔細,哪想卻恍然發現自己怎麽也憶不起她的面容。

末章

朝澈似乎真的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不管是清醒時還是夢中,都不見了她的音容。

楚曄卻比之前更容易失神,眼中的感情越來越少,心緒沈澱下來之後,空洞與木然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浮現。

又是一年立春,楚曄走過承天殿下的青雲長道,清晨時分,天邊朝霞燦爛,楚曄擡頭仰望八十一級階梯上的承天殿,晃眼間仿似有個身著一襲紅色宮衣的女子站在臺階之上,神色傲慢的打量著他。

楚曄一怔。

耳邊恍似有人在大叫道:“有刺客!護駕!”許多人一擁而上要將他拽走,楚曄奮力推開四周的人,只是定定的望著那女子,一步一步往長階那方走去。

四周的聲音仿似都變得極遠,他越來越清楚的看見了女子的面容。像初升的朝陽一般,驕傲不減的臉,她勾唇笑了笑:“你便是才回京城承襲了王位的晉王楚曄?”

他抿唇微笑,一如三年前他們的初遇,只不過那時他心底壓抑的是血恨,而現在眉眼之中藏的皆是細碎而溫暖的光。

哀傷得使人聲音顫

抖:“朝陽公主,久仰大名。”

一把利刃穿胸而過,塞北大將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皇上,莫怪微臣狠心,自來狡兔死走狗烹,你既不肯立雲兒為後,讓臣不得不胡亂猜測……”

楚曄像沒感覺到疼痛一樣,他笑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漫天日光仿似傾瀉而下,浸染了他眼前的一切,唯有那個女子的身影格外的清晰。

他又向前踏了兩步,力氣隨著血液流逝掉,他腿一軟,摔倒在地。他仰起頭努力的想要再看一眼朝澈的模樣,而她只是遙遙的望著他而後一拂廣袖,轉身離去。

染了血的手指觸摸到了最底層的階梯之上,僵冷在那裏,以一個求而不得的姿勢完結了生命。

若是有人記得,楚曄死去的這個地方正好在當時朝澈屍首的身旁,他手放的那個位置也恰恰是當初朝澈手最後觸碰的位置。

夕陽西下,春燕雙飛而過,不知多年前曾有一對麗人在此立過無人知曉的誓言。

“我只嫁一生一人。”

“我許你這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是這樣的BE╮(╯▽╰)╭,我想知道有木有妹紙哭了啊……我好想知道的……滿足我吧!

☆、鬼兄(上)

【1】

下班的時候胡露在公司樓下瞅見一個美麗纖細的少年。

他一身古裝打扮,身披白色絨毛大麾,穿著鮮紅的衣裳,腳踏青花布履,一頭長至腰間的青絲,頭頂兩個小小的耳朵,還戴了一副紅色美瞳,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打量。

胡露想,這是哪個劇組落下的演員?大熱天的穿這麽多,討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第二天上班,胡露看見那少年還站在那處,一動不動的望著對面大樓墻上的大屏幕。下班的時候胡露少年還站在那兒,她聽說,這孩子從今早到現在就沒挪過地方。

經過一天的暴曬,他的臉頰火灼一般的紅,像是被曬傷了皮膚。美麗的面龐一直仰望著對面的屏幕,表情卻有些茫然失落,看起來很是可憐。

他在到底看什麽……

胡露正猜測著,忽見一個小姑娘捧了杯涼茶過去。姑娘嬌滴滴的說:“你要不要到陰涼的地方……”

“離我遠點!愚蠢的人類!”

他一開口,極度的不滿和不耐便沖了出來,像是隱忍了許久終於被人點燃了一樣。四周圍觀的人都被這句突如其來的怒喝嚇得一抖,小姑娘也怔住了。

見面前的人沒走,少年毫不客氣的一把搶過姑娘手中的涼茶,“咕嚕咕嚕”兩口喝幹了,又把空杯子蠻橫的賽到姑娘手裏,他傲慢的揚起下巴,被曬得通紅的臉擺出不屑的表情:“給你個伺候的機會,退下吧!

“嘖嘖……”胡露暗自咋舌,將同情收了回去。

周五傍晚的時候下了場暴雨,路上行人腳步匆匆,沒有人再停下腳步來關心少年一眼。

胡露加了晚班,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看見一身華麗的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雨裏,路燈襯得他面色青白,嘴唇發紫。胡露盯了那個帶著莫名沮喪的孤單身影許久。她一聲輕嘆,心軟的從包裏摸出了兩把傘,撐出太陽傘給自己打著,又撐起雨傘,走到少年身邊。

耷拉著腦袋的少年聽見有腳步聲走近,他猛的擡頭,眼中帶著輕視與敵意。

胡露一言不發的將傘放到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又默默走開。

“哼。”少年一聲冷哼,“我會用你們這些弱小人類的東西麽。”

走了幾步的胡露聽得他這聲嫌棄,心想著自己應該回去把傘撿回來,她可沒大方得隨便把自己

的東西扔給一個根本就不需要的人。哪想她一扭頭,正好瞅見少年彎腰撿起傘遮住雨後長舒口氣的表情。

少年看見胡露回頭,眼中還帶著好笑的神色,頓時微微紅了耳根,惱羞成怒道:“我大發慈悲的用了你乞求我用的東西,還不謝恩!”

胡露低聲嘟囔:“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她也懶得和一個半大的孩子計較,轉身往公交車站走去。

下了車步行回家,胡露聽見身後有個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她心裏害怕幾乎是小跑著趕到了自家樓下,明亮的燈光給了她一點勇氣,她猛的轉過身去,卻沒看見一人。

胡露心頭一舒,隨即又高高的提了起來,方才明明是有腳步聲的,如果沒有人,那是……

忽然一個有些喘氣的聲音在她身旁問道:“你終於肯停下了麽?”

“啊!”胡露扔了傘捂著耳朵驚聲尖叫,“你別殺我!我……我我我心地善良,福澤深厚,上頭有人,殺了我會遭天譴、譴的!”

“啊,是嗎,那我試試天譴是怎麽個譴法。”

胡露訝異的瞪大了眼,可她一瞅見這個藐視天道的“鬼”的模樣,頓時抽了嘴角。她咬了咬牙,忍下被戲耍之後的怒火,恨恨道:“你跟著我幹什麽?”

來者正是胡露公司樓下的紅衣少年,他揚了揚下巴道:“我從不欠人情,還你的傘。”

胡露怔楞了一會兒:“你……一直從公司追著公交車來的?”從公司到她家好歹也有六站路的距離。

少年怒道:“那方盒子是個什麽玩意兒,跑得倒快,追得大爺想卸了它。你這丫頭一路還沒命的跑,累得爺更想卸了你。”

胡露默了默,心想這小子拍古裝戲拍瘋了吧,她撇了撇嘴道:“傘你拿去用吧,不用還我了。”她頓了頓有些遲疑道,“你這個年紀……不管和家裏有什麽矛盾,還是應該回家去解決。”

“家人都死了。”少年毫不在意道,“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找哥哥。”

胡露沒想到看起來如此桀驁不馴的少年竟然有個淒涼的家世。她還在楞神,少年將傘往前一推遞給胡露:“拿去,我不愛欠別人東西。”

明明有人送給他傘他那麽高興的……胡露撇了撇嘴,接過傘,轉身上樓。

少年默默的蹲□子,坐在臺階上,神色有些茫然的望著茫茫雨幕。胡露在

樓道轉彎處情不自禁的回了個頭,看見了他濕噠噠的背影,頭頂上那兩個道具小耳朵喪氣的耷拉著,看起來無比可憐。胡露微微一心軟,鬼使神差般開了口:“如果……你沒地方去,可以到……”

她話音未落,只見少年利落的起身,幾大步跨到她身邊,睜著亮錚錚的眼望她:“到你家去,帶路啊。”

胡露抽著臉幹笑:“呵呵,你還真是自覺吶。”

“嗯,我自然是聰明絕頂的。”

【2】

胡露泡了兩碗泡面放到桌上道:“將就著吃吧。”

少年夾起面條很是詫異的打量了一會兒:“這怎麽像條線蟲?”胡露一口面嗆了出來,頓時沒了食欲。少年遲疑著嘗了一口,突然,他眼睛一亮,二話沒說,兩三口便將泡面吃了個幹凈。

喝幹了湯,他捧著空碗,睜大眼望著胡露:“再來一碗。”

胡露無語的望著他:“你到底是有多餓?”她轉念一想,這孩子有三天沒有進食,還能活著追著公交車跑六站路,已經算是個奇跡了。少年臉頰微微一紅,倏爾又擺出傲慢的神色來:“哼,給你一個伺候我的機會,還不快去。”

“你這小鬼就不會好好說話麽。”胡露嘟囔了兩句,仍是心善的給他又泡了碗面。少年捧著第二碗面幸福得咧嘴笑了,連帶著頭上的耳朵也高興的動了動。

等等……耳朵動了?

胡露眨巴著眼,忍不住好奇,一爪子掐上了少年頭頂的耳朵,這一瞬,她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毛茸茸的,又軟又暖,居然是真的耳朵哎……但,如果這耳朵是真的……

胡露倒抽一口冷氣,少年含著面,嘟著嘴奇怪的擡頭望她,胡露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紅色的眼——這貨根本沒戴美瞳!

她心底發寒,連連倒退,最後腳一軟,徑直摔倒在地。她渾身都在抖:“你你,你是是……妖妖妖……”

少年想了想這兩天在對面大樓的大屏幕上看見的東西,接口道:“切克鬧。”

胡露兩眼一翻白,生生背過氣去,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

少年喝幹凈最後一口面湯,把躺在地上的胡露打量了一會兒,道:“看在你做的東西還不錯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的讓你伺候我一段時間吧。”他十分感慨的搖頭嘆息,“對愚蠢的人類如此仁慈,我真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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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露醒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大亮,而自己橫屍一般躺在地板上睡了一晚,腰和肩疼得像快斷了一般。胡露敲了敲腦袋,嚴重懷疑昨天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藥,居然會撞見妖怪。她扶額笑了笑,站起身來。

“醒了?很好。”

鮮衣少年坐在沙發上,霸氣的翹著二郎腿,驕傲的打量著她,一雙立在頭上的耳朵俏皮的抖了幾抖。胡露楞了楞,隨即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臉上,轉身便向臥室走去。她捂住眼睛呢喃:“胡露,你還沒睡醒的吧。”

“站住。”她腳步不停。少年又道,“我無意傷人,但偶爾殺一兩個沒什麽大不了。”

胡露身型一僵,捂著眼,不敢面對現實:“不……別說你是妖怪。”

“沒錯,我是妖。”

胡露無言的淚流滿面,她昨天是怎麽腦抽了,居然敢撿個陌生人回家,如今終是遭報應了。她轉過身來,沒出息的哭喪著臉:“我身體不好,沒精氣讓你吸,我家樓上是個健身教練……他體格不錯。”

“我說了,無意傷人。”少年站起身來,慢慢走近胡露,他揚著下巴,傲慢的說,“卑微的人類,做我的侍女吧。”

胡露默了許久:“啥?”

“昨日我已說過,我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兄長,但這裏的物什……咳嗯,有那麽一點點在我的意料之外。所以,我勉勉強強允許你做我的仆從,伺候我起居飲食,直到我找到兄長將其帶回為止。”

“我?”胡露無語凝咽,“為什麽是我?”

“你做的食物不錯。”

胡露一怔,大呼冤枉:“泡面誰做出來都是一個味道啊,我送你一箱,你去找別人吧!”

少年一挑眉:“你既知曉了我的秘密,又不願伺候我,那便伺候閻王去吧。”他眸中紅光一盛,指甲登時長長了寸餘。

胡露哭了:“不不,我願意伺候您的,心甘情願的,只是幸福來得太陡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少年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態度不錯,那咱們這便走吧。”

“走?去哪兒?”

“尋找我兄長。”

作者有話要說:我昨天居然忘了寫上半章這個東西了,然後,咳嗯,你們懂的,今天補齊了,抱頭逃走。

☆、鬼兄(中)

【3】

妖怪說,送他來這裏的巫師是把他送到了離他哥哥很近的地方,他出現在胡露她們公司樓下,證明他哥哥一定在那一帶活動,所以只要去那裏尋找應該很快便能有結果了。

可是!

“你不能這樣出去。”胡露攔住少年,少年不滿的望她,胡露解釋道,“你這身打扮,過於引人註目……”跟這樣的人出去會被笑死吧。

少年兀自琢磨了一下,道:“你說得沒錯,入鄉隨俗。”他頓了頓,又理直氣壯道,“侍女,伺候我更衣吧。”

“你不是不欠人情麽!”

“你是我的侍女,不再屬於人的範疇。能有機會伺候我,高興得顫抖了吧,弱小的人類。”

這家夥……胡露咬牙,恨得一陣心血滴,然而,看了看他鋒利的指甲和血紅的眼瞳,胡露終是按捺下焚心怒火,從衣櫃裏找出了一件短袖和一條牛仔褲。

“這是我表弟之前來玩之後,落在我這裏的衣裳,你應該能穿。”

“嘖,無能的侍女。”少年嫌棄的瞅了她一眼,像是無可奈何極了的模樣,搖頭嘆息的拿著衣裳,進了臥房。

胡露握拳,她真想把這小鬼那雙氣人的眼睛給生生摳出來。

少年更完衣,走出來時讓胡露眼前小小亮了一下。果然,一張禍水的臉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是殺人無形的利器。她清咳一聲,轉開視線:“你過來,我把你頭發給梳一梳,待會兒好給你戴個帽子擋住耳朵。”

少年這次倒是配合的坐下。胡露沒想到經過這麽多天的風吹日曬,這家夥的頭發居然還柔滑得能一梳到尾,果然……上天是不公平的!胡露一邊腹誹著,手上一邊動作,不料少年卻忽然一把抓住了胡露的手。看著他尖利的指甲,胡露嚇得直結巴:“做做做什麽?”

“唯有妻子才可把丈夫的頭發一梳到尾。”少年正色道,“此乃禁忌。註意點,侍女。”

他放開她,胡露長舒口氣,小聲抱怨:“要求還多……”

不過,也就忍這麽一會兒了。

帶著少年出門後,胡露一直在動著小心思,她想找個人多的地方把這家夥繞暈了丟掉。她回去將東西收收,這幾天隨便找個旅店將就著好了,他要找人,應該沒那麽多時間纏著她。

胡露認為自己的計劃很完美,把她自己都美

笑了。

而她沒想到的是,這家夥粘人的功夫出乎意料的厲害,有幾次在匆匆的人流中差點甩掉他時,又被拽住了頭發。胡露心焦得直撓頭,少年也有些不耐煩了。

“你怎麽像個孩子一樣,老是走丟。”

胡露心裏急得大罵:老娘要是能像個孩子一樣走丟了就該捂著臉偷笑了。尼瑪這不是走不丟麽!

少年不知胡露的心有千千結,他有點蠻橫的一把握住了胡露的手,溫熱的掌心燙得胡露一怔。胡露從來不會告訴別人今年二十五歲的她還是個處女,就像她永遠不會告訴別人,她的初戀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被男生這樣握住手的事情,好似自小學最後一次春游之後,就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胡露慢慢紅了臉頰。她……她居然被個少年給調……調戲到了。

“好好牽著。”少年不耐煩道,“再走丟我就揍你!”

一句話打破了胡露所有的遐想,她抽了抽嘴角,把這貨賣掉的心情越發強烈。第一個作戰失敗,她開始琢磨著另外的方法,分散他的註意力,然後……甩了他。

“那個,你要找你兄長,可是,你兄長是什麽模樣,總得告訴我吧。”

“低等的人類是看不見他的。”

“什麽?”

“我哥哥被九個道士打散了魂魄,魂散四方,我已將其餘魂魄凝聚了起來,唯剩這一魂流落異世,我只有找到了這一魂,將哥哥的魂魄修覆完整,他才能再入輪回,獲得新生。”

胡露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你要找的哥哥是一只鬼魂,鬼?”

“沒錯。”

胡露幾乎是撕破臉皮一樣立即抱住了身邊的一個路燈,她哭道:“不,你不能害我,找人是一回事,找鬼是一回事,我膽小,一嚇就沒了。”

少年被她突然的用力拉得一個踉蹌,他皺眉看她:“侍女,你好沒出息。”

“沒了命要出息幹嘛。”胡露哽咽,“還有,我叫胡露。”

少年亮了亮自己的指甲道:“葫蘆,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你耗,斷手還是斷你抱著的這家夥,選一個吧。”

胡露心道自己左右都是個死,登時也橫了心,她閉著眼道:“你斷吧,我死了就再也不用伺候你不用給你煮泡面了!”

聽見泡面二字,少年略有遲

疑,他煩躁的撓了撓頭:“好吧好吧,你把路帶我走熟之後我就自己來找。你每日伺候我梳洗進食便好。”聽得這個條件,胡露才稍稍放了手。

“真的?”

“我葉傾城從不食言。”

夏日的陽光傾瀉在少年絕色的臉上,胡露這才知道了這個妖怪的名字,葉傾城,果真是傾城之色。

不過……

“你怎麽取了個女人的名字?”

“葫蘆,你想死了麽?”

【4】

胡露賣掉葉傾城的計劃最終是失敗了。

躲不掉,她便只有來想想應對之計,好在葉傾城這個妖怪除了傲慢、自大、狂妄、自戀又脾氣暴躁之外,總的來說他還是不怎麽過分的,至少他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胡露。思及他不可能待在這裏多久且一天六包泡面就便足以餵養,胡露也就勉勉強強的忍受了下來。

“葫蘆,你今天太慢了。”葉傾城不滿的抱起手臂,“竟然敢讓主子等這麽久,真是大膽的侍女。”葉傾城每日都要到她公司附近來轉悠,傍晚時分便會順道來拖她回家,自然,是為了早點吃到他最愛的泡面。

胡露今天被客戶纏得頭痛,也懶得和他計較,有氣無力的說了聲走吧,便疲憊的走在了前面。

沒有接收到平時敢怒不敢言的反抗眼神,葉傾城覺得有點無趣,他看著前面揉著額頭不斷嘆息著的胡露,眉頭皺了皺,還沒說話,忽聽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哎,胡露,晚上要不去吃個飯?”

葉傾城眼神一冷,胡露渾身一僵,她慢慢轉過頭來,勉強笑道:“不用了。”

“別一開口就拒絕呀。”走過來的男人說著便要去拉胡露,葉傾城腳步一動,擋在胡露身前,毫不客氣道:“猥瑣的禿頂人類,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消失或是死在這裏。”

男人被這句話震住,呆呆的望著葉傾城,胡露的臉卻難看的抽了抽,她忙拽住葉傾城的手一個勁兒往後拖:“那啥,你看,我去不了,先走了啊!”言罷半是拖半是拽的把葉傾城拉走了。

徒留男人在那裏失神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一臉神傷。

回到家,葉傾城十分不滿的抱起了手臂,皺著眉打量她。胡露忙道:“我這不是擔心麽。”

葉傾城更不滿了:“我一根指頭就可以捏死那個腎

虛的男人。”

胡露扶額:“我就是擔心這個啊……”她嘆了口氣,看著葉傾城的臉稍稍有點小羞澀,“不過,還是謝謝你方才為我出頭。”

“你出去吃飯,誰給我煮泡面。竟敢不管主子的膳食……”葉傾城絮絮叨叨的抱怨著。

胡露黑了臉色提了兩包泡面進廚房,鍋碗瓢盆的聲音摔得老大。

與葉傾城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一個月,公司的人都說胡露的脾氣變好了,做事更有耐心了。胡露暗自抹了一把心酸的淚,她覺得,與葉傾城比起來,再難纏的客戶也是好對付的,再難聽的譏諷也是能忍受的。她因此也小漲了一點工資。

這周五下班,葉傾城竟然沒來公司接她。胡露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議和些許不習慣。她等了一個小時也沒見著葉傾城的身影,她想,或許那家夥已經找到了他哥哥然後回了自己的世界去了吧。

突如其來的自由並沒有讓胡露感到多高興,她反倒有些失神的坐車回家,心道那小鬼居然無禮到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好歹相處了一個月……

胡露推開門,被躺在玄關處的東西駭得倒抽一口冷氣。

“狗、狗……狗!”

一條巨大的白色犬類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的喘著。聽見胡露這聲驚呼,他似極度憤怒的睜開眼,惡狠狠道:“老子是狼!”說完又無力的耷拉下腦袋,頭上的耳朵憤怒的轉了轉:“葫蘆娃蠢斃了。”

“說、說話了!”胡露捂住心口連退三步。

白狼恨道:“我是葉傾城。”胡露凸著眼瞪他,他把前腿往臉上一搭,仿似無臉見人一般,“我傷風了……”

胡露沈默著瞪了他許久——

“噗!”

葉傾城發燒燒回了原型。胡露擰了條毛巾搭在他毛茸茸的腦門上,道:“你不是厲害的妖怪麽,也會生病?”

“生老病死乃天地大道,無物可幸免。”

“老天總是會懲治惡人的。”胡露惡劣的捏了捏他的耳朵,葉傾城十分不喜卻也沒法反抗,看著他任人宰割的模樣,胡露很是開心:“葉傾城啊葉傾城,你也有今天。”

“等我好了,你會為玩弄了我付出代價。”葉傾城如是說,胡露卻學著他平日傲慢的樣子道:“那我現在就把你殺了好了。”

葉傾城吃癟,恨恨的閉

上了眼。

這一睡便睡了整整兩天。葉傾城再醒的時候總算是變回了人形,他迷迷糊糊間聽見胡露在窗邊壓低嗓音打電話,沙啞的聲音難掩疲憊:“……要請兩天的假,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

自己的侍女這麽低聲下氣的去求別人,真讓他不爽。葉傾城眼睛腫成了一條縫,他很想說大爺還沒弱到讓你一個卑微的人類來救,但剛一張口便嗆咳出聲,那邊的胡露忙掛了電話,走到他身邊:“兩天了還燒得這麽厲害,又不敢帶你去醫院……”胡露一邊說著,一邊摸著他的額頭,微涼的手心讓葉傾城一聲輕吟,又不由自主的蹭了蹭,胡露沒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反而憂心道,“你要是燒死了還好,隨便挖坑就埋了,你要是燒傻了……我哪有錢養你一輩子。”

葉傾城聽得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現在若能活動一根指頭,若能動一根指頭,他定要把這蠢葫蘆捏死!

房間裏沈默了許久,胡露給他換了張毛巾在頭上搭著:“葉傾城,,你要是氣憤,就努力康覆起來吧,這樣我就不敢欺負你了。”

這一聲,即便傲慢入葉傾城,也聽懂了她的擔心。

她的擔心……

心間情不自禁的一暖,葉傾城嘴唇動了動,艱難的說:“病好了……就收拾你。”

“好。”

【5】

葉傾城的病終於有了起色,可沒給他收拾人的機會,胡露便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這日大雨傾盆,胡露早早便去了公司,葉傾城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泡面有新口味了,晚上給我帶點回來。”

“你病才好,我晚上回來給你熬粥,好好看家。”她一邊穿鞋一邊交待,話音還沒落,人便出了門去。

葉傾城恨恨的揉了揉鼻子:“都說了老子不是狗。”

這天,葉傾城等到晚上八點胡露也沒回來熬粥。

屋外電閃雷鳴,葉傾城心裏也宛若被雷劈了一般焦灼,莫名的焦灼。他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耳朵,他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個愚蠢的人類而已。但卻忍不住拿起傘跑到了樓下去。

他想去找又不敢走遠,只有跑到公交車站去來回張望。

一輛輛公交車在葉傾城眼前停下又開走,他的表情越發的不安甚至……無助。雷聲陣陣如同他心間不安的跳動。這個世界他不懂的太多,唯一熟悉的只

有葫蘆,纏著她,欺負她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依賴她?

久尋不到,葉傾城有些慌張,他決定回家看一看,若胡露還沒回去,他便到公司去找。

哪想他剛跑到樓下,卻見胡露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葉傾城心底一安,接著又燒起了一股邪火,他惡狠狠的瞪著胡露,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心裏的害怕惶然此時都化作了沖天怒火爆發出來:

“你都死哪兒去了!都這麽晚了,又下這麽大的雨,你不知道跟我知會一聲嗎!不知道我會擔……擔……”葉傾城咬牙,別扭的說不出那個詞。火發到一半,把自己吼了個面紅耳赤。

胡露被葉傾城吼得呆住,她的臉色有些不同尋常的蒼白,聲音也比往日弱了幾分:“擔心我?”她接過葉傾城的話,又被葉傾城快速打斷:“我會擔心你?愚蠢到不可思議的人類!我……”葉傾城頓了頓,“我只是想吃泡面了,愚蠢!新口味的泡面呢?”

胡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滿身泥濘,知道這個別扭的男人確實是著急的出門找她來了,胡露心間一暖,也好意的不戳破他,只挑眉道:“你就這麽愛吃泡面?”

葉傾城扭過頭,長發遮住了慢慢紅起來的耳朵:“對、對啊,愛吃。”

胡露嘆了口氣,轉身上樓:“傲嬌受。”

“什麽獸?都跟你說了老子是狼。”葉傾城跟在胡露身後,看著她微微挎下來的肩問:“今天你都幹嘛去了。”

胡露又是一聲深深嘆息:“今天……”她似想到了什麽,眸光陡然一亮,她猛的轉過身來,盯住葉傾城問,“你說,你來這裏是為了尋你哥哥對吧?你哥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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