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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姑爺回來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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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痛呼的喘氣聲從話筒中傳來,混合著電流嘶嘶的聽不太明晰,但呼吸粗重,說話時嗓音還帶著哭腔,很明顯不太像是裝的。

楚卻澤雖然變態,但終究是個十六歲的未成年人,祁輕筠是絕對不可能放著受傷的對方,坐視不管的。

更重要的是,現在只有楚卻澤才知道祁有歲在哪裏,祁輕筠還需要對方身上擁有的信息,所以不得不救。

“走,去看看。”

祁輕筠面色沈凝,快速讓電話那邊的楚卻澤報了地址,隨後馬上拉著鐘雪盡趕了過去。

等祁輕筠趕到現場時,果然看見楚卻澤狼狽地跪坐在地,渾身傷的青紫,皮開肉綻,狼狽地伸出指尖捂住小腿上深可見骨的傷痕,腳踝處腫的老高,整張臉都哭濕了,握著早就停電的手機,像個淋濕找不到家的小奶狗似的,惶惶然不知該如何。

“你沒事吧?!”

祁輕筠面色沈凝,下頜線緊緊繃緊,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楚卻澤身上的傷口,也來不及問祁有歲去哪了,趕緊和鐘雪盡合力將對方扛到不遠處的大路邊上,打了一輛車往醫院趕。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楚卻澤終於成功接受了醫生的治療,索性除了看上去有些嚴重的皮外傷和輕微的腦震蕩之外,沒有內臟受損的情況出現。

祁輕筠順手將楚卻澤的醫藥費付了,簡單地和醫生交談過後,才來到病床邊上,在面色蒼白的楚卻澤身邊坐了下來,掀起眼皮,露出一雙清冷幹凈的眸子,低聲道:

“好點了嗎?”

“醫生說你受的傷不重,沒有傷到骨頭和內臟,算你命大。”

楚卻澤在心底將祁輕筠的話琢磨了一番,不由得有些惶恐,不知道祁輕筠的話裏到底是嘲諷還是關心,半晌只能小心翼翼用手指揪住了衣角,墨色的頭發軟趴趴地垂落在耳邊,像個無助的小貓崽:

“謝謝祁.....叔叔。”

“沒事。”祁輕筠換了一個姿勢坐著,和楚卻澤面對面平視,盡量按耐下心底的急躁,緩下語氣問:

“現在可以告訴我,有歲被誰帶走了嗎?”

楚卻澤聞言,先是反射性地看了一眼祁輕筠身後的鐘雪盡,見對方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有些害怕,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糾結了一會兒,才小小聲道:

“......是鐘家人。”

“........鐘家人?”祁輕筠懷疑自己聽錯了,一顆高高懸起的心被這一句話搞的七上八下的,忍不住皺起了眉,下意識追問道:

“哪個鐘家?”

“南港世家鐘家。”

楚卻澤不敢說太多,他以為鐘雪盡是和其他鐘家人串通好將祁有歲帶走的,因此對鐘雪盡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而且他總覺得鐘雪盡現在看自己的眼神可怕的很,生怕對方撲過來揍自己,下意識將後背靠在冰涼的墻上試圖尋找些許安全感,揪著衣角的指尖幾乎發白,手腕微顫,含糊道:

“......我看清了,是一輛黑色奔馳,車牌是連號8,我確定,就是鐘家人把有歲帶走的。”

在楚卻澤家沒有破產前,楚卻澤和祁有歲一直是發小,對於對方家裏的一些事和小細節也是了如指掌的,既然他說是鐘家人把祁有歲帶走的,那就不太可能是撒謊。

況且,祁輕筠也曾在校門口親眼看見一個連號8的奔馳栽祁有歲和鐘雪盡回家,應該可以基本確定,帶走祁有歲的,就是鐘家人。

思及此,祁輕筠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但心中仍舊疑惑,忍不住開始犯嘀咕起來。

如果是鐘家人,那麽他們根本沒必要將祁有歲強行帶走,這沒道理;況且祁有歲雖然任性,也也不是不明事理,不太可能直接和鐘家人起沖突,這完全不合常理。

難道祁有歲和帶走他的鐘家人之間突然爆發了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才會將場面弄的一發不可收拾的?

而且.........

祁輕筠現在最疑惑的,還是楚卻澤身上的傷,忍不住開了口:“你身上的傷是哪裏來的?”

他了解鐘家人,雖然個個冷血利益至上,但也不可能隨意傷及無辜,把無關的楚卻澤撞倒。

“.......是我自己不小心。”

楚卻澤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蒼白的臉上忍不住浮現些許紅暈,尷尬又羞恥地摳緊了腳趾:

“我遠遠地看見祁有歲和鐘家的管家吵了起來,有歲好像想直接離開,管家似乎有些生氣,在接了一個電話後,就讓保鏢上車強行拽著有歲離開了。”

“有歲好像不太想上車,一直在掙紮,掙紮間把包甩掉了,我本來不想現身,見此著急地想上去救他,卻被保鏢推開,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掉到馬路中間,然後就被逆行的車撞倒了。”

原來是這樣。

祁輕筠若有所思地擡起頭,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一直一言未發的鐘雪盡。

鐘雪盡聞言,臉色有些蒼白,透明的像紙一樣,一張臉被半拉床簾縫隙中透出的光線切割成明暗兩半,隱在陰影中的瞳仁黑沈,如同月下枯井,另一只則在光照下如同琥珀,清透明潤,整體顯示出極其強烈的矛盾感和割裂感。

正如他這個人一般。

楚卻澤到底是個孩子,見此打了一個哆嗦,額角的青絲狼狽地落下來一縷貼在眼皮上,一雙慘白的唇微微抖動,不敢說話,徹底熄了聲。

而在另一邊,祁輕筠既然知道祁有歲被鐘家人帶走了,心中就有了底。

祁有歲雖然姓祁,身上畢竟流著鐘家人的血脈,鐘知春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去威脅祁有歲的生命安全。

總而言之,祁有歲現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但.......

祁輕筠將視線落在一直沒有說話的鐘雪盡身上,心中疑竇叢生,忍不住擡起了腳步,就想拉對方離開。

然而,他剛剛走到門口,就被楚卻澤猶豫地叫住了:

“叔叔......”

總歸現在知道祁有歲沒有危險,且時間還算充裕,祁輕筠還有空好好盤算同為鐘家人的鐘雪盡,想了想,便轉過頭,淡然道:

“怎麽了?”

“.......今天,謝謝你。”

楚卻澤躲閃著鐘雪盡刀子般冰冷的視線,慢慢地垂下頭,得到祁輕筠“沒事”的回答後,指尖用力掐進掌心裏,用疼痛逼自己鼓起勇氣,小聲問道:

“......叔叔,我和有歲.......”

他快速看了一眼祁輕筠身後面如寒霜的鐘雪盡,只將視線落在祁輕筠的臉上,滿懷期待道:

“我和有歲,以後還有可能嗎?”

“........”

祁輕筠下意識頓住腳,擡起頭,在心中斟酌了半響,誠實道:

“我不知道。”

楚卻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聞言臉頰更加蒼白,半晌才勉強勾起唇笑了一下,盡量不讓自己的狼狽過多的暴露在別人的面前:

“那.......”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有歲。”

祁輕筠認真道:“我無權決定任何人的感情發展,即使是我兒子也一樣。”

“理智上,我當然希望你能離我兒子遠點,畢竟你曾經傷害過他。”

“但......”

祁輕筠伸出手,揉了揉鐘雪盡的腦袋,忽然想起了自己和鐘雪盡提分手的時候,也曾經把對方傷的遍體鱗傷過,眼神一暗,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但每個人的愛的表現形式都不一樣,有的人的愛情是克制和保護,有些人的愛情是占有和傷害,區別只在於,被愛的人會選擇哪一種去接受。”

“但對大部分人來說,被愛的人,只想被保護。”

“被傷害太多次,結局註定是悲劇。”

“我話說到這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祁輕筠將目光落在血色驟然褪去的楚卻澤身上,指尖微微摩挲著,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後走了個過去,彎下腰和臉龐瘦削的楚卻澤對視,湊到對方耳邊,壓低聲音道:

“小楚,你的未來還長,出國後,好好學習,好好反省,看在你尚未成年的份上,這一次就暫且放過你。”

他的聲音很低,深邃冷清的仿若來自幽谷,帶著令人膽寒的威脅:

“但如果你下一次再用同樣的方法傷害有歲,我保證,我會有千百種手段,讓你嘗到比他深刻百倍的痛苦。”

“.......”

楚卻澤打了個寒顫,對上祁輕筠笑瞇瞇的眼神,嚇得用力咬了咬唇,直到舌尖嘗到一股血腥味,才勉強從恐懼中找回一點理智,用力點了點頭,帶著哭腔堅定道:

“嗯!”

“......我以後,一定不會再傷害有歲了。”

“等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會保護他的。”

祁輕筠笑了一聲,饒有興味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醫藥費已經幫你付過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祁輕筠施施然直起身,指尖搭在一直僵硬地站在原地沒動的鐘雪盡的肩膀上,輕輕一使力,就將鐘雪盡攬進了自己懷裏,走出了病房門口。

鐘雪盡在聽說是鐘家人把祁有歲帶走之後,竟罕見地安靜了下來,黑潤地眼珠動了動,一聲不響地任由祁輕筠將自己帶到一處僻靜鮮少有人經過的走廊上,後背靠在冰涼的窗沿,一眨不眨地盯著將他壓在窗邊的祁輕筠。

祁輕筠抱臂看著他,微微瞇起了一雙狹長漂亮的丹鳳眼:“老實交代吧,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既然鐘雪盡也和祁有歲一起生活在鐘家,那麽鐘家人行動之前,鐘雪盡應該會聽到風聲才對。

鐘雪盡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祁輕筠,面上沒有多少表情,但細看就能看見他的睫毛一直在不安地輕顫,看樣子有些緊張,細長白皙的手指背在身後,像是挨訓的小學生般垂著眼尾,不敢看祁輕筠的眼睛。

祁輕筠和他一起生活多年,怎麽會不知道對方現在心理很慌,而且慌得一批,但和剛才祁有歲失蹤的慌張比起來,又好像不是一個量級的。

原來是在真的焦急,現在卻更多的是心虛和惶恐。

“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

祁輕筠輕“嘖”了一聲,心道明知鐘雪盡有病還逼他做什麽,五指插入發間,輕輕地扯了扯,借疼痛來緩解自己現在的煩躁:

“先去鐘家再說。”

說完,他轉身就想走。

一聽說祁輕筠想去鐘家,鐘雪盡頓時慌了,細長的指尖絞在一起,身體先於意識,猛地撲上去抱住了祁輕筠的後腰,將對方死死地攔在原地:

“.......”

“別去......別去鐘家........”鐘雪盡的聲音不大,像小貓崽似的弱聲弱氣,細聽還帶著微微的顫抖,似乎害怕到了極致,連帶著唇邊的血色都盡數褪去,白的如紙一般。

祁輕筠聞言腳步一頓,下意識使了點力氣想將鐘雪盡環在他腰間的手臂扯開,但沒想到驚懼交加之下的鐘雪盡似乎有些喪失了理智,祁輕筠越是掙紮,他抱得越是緊,祁輕筠甚至一時有些呼吸不上來。

祁輕筠的眼尾慢慢下壓,逐漸變的面無表情,回過身將鐘雪盡壓在墻上,指尖捏起鐘雪盡的下巴,猛地親了下去。

鐘雪盡一開始似乎還想掙紮,但祁輕筠的吻來的又兇又深入,將他的口腔攪的亂七八糟,酥麻入骨的快感瞬間從尾椎直往頭皮躥,惹得鐘雪盡很快就軟了身體,眼尾緋紅地趴在祁輕筠懷裏喘著氣。

祁輕筠穩穩地將鐘雪盡攬在懷裏,感受著腰間的桎梏逐漸消失,暗地裏松了一口氣,掌心慢慢順著鐘雪盡細膩溫軟的後背,偏頭在他如白玉般小巧的耳垂處親了一下,嗓音還帶著些許沙啞慵懶,蘇的人頭皮發麻:

“又怎麽了?”

“咱們不去鐘家好不好?”鐘雪盡嘴角微微向下,好像有些惴惴不安,擡起頭像個小狗崽似的不停地去親祁輕筠的嘴角,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轉移祁輕筠的註意力,小聲祈求道:

“阿筠,我們不去鐘家好不好?”

“兒子在鐘家,很安全的,我們不去好不好?”

祁輕筠盯著鐘雪盡的惶恐不安的臉,皺了皺眉,指尖捏起鐘雪盡的下巴,不讓他亂動,居高臨下道:

“為什麽不去鐘家?”

“.......鐘雪盡,你在瞞著我什麽?”

祁輕筠尊重鐘雪盡,不願意在對方生病的時候肆意去猜測對方心底的秘密,但不代表他可以任由他的兒子被人帶走而坐視不理。

鐘雪盡不說話了,低下頭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緒,將額頭抵在祁輕筠的脖頸上,呼吸聲隨著心跳聲一起一伏,一重一輕,攥著祁輕筠衣領的指骨幾乎泛白,肩膀微微瑟縮,看上去害怕到了極致:

“.........”

“......”祁輕筠見此,再也說不出一句重話,輕輕嘆了一聲,將鐘雪盡纖瘦溫熱的身軀緊摟懷裏,偏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好了好了,我什麽也不會再問,別委屈了,我好心疼,嗯?”

祁輕筠就是這樣,短短一句話就能帶給鐘雪盡無上的安全感和信任感,鐘雪盡將臉埋進他懷裏,仿若被一汪溫柔和暖的泉水環繞住周身,心中的不安盡數消散,用力地抱住了他,低聲帶著哽咽道:

“對不起.........”

對不起,我還不敢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訴你........

“音音,”祁輕筠指尖覆在鐘雪盡的後頸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著,像是在安撫,嗓音如夏日樹蔭底下的潺潺流水,清澈明凈,無聲滌蕩去人心底的雜念:

“你想讓我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我都可以不過問,但是......”

“但是現在,我們的兒子被人帶走了。”

祁輕筠垂下頭,掌心捧著鐘雪盡柔軟的臉蛋,輕輕地捏了捏,讓鐘雪盡那張漂亮的像是洋娃娃似的臉微微嘟起來,輕笑道:

“兒子需要我們,知道嗎?”

“可是他不會有危險的.......”鐘雪盡不明白,小聲囁喏道:“他在家好好的,為什麽非要去找他?”

“那是鐘家,不是我們家。”

祁輕筠特意咬重了幾個音節,嗓音很堅定,“那家裏沒有我,也沒有你,只有他,就不能算是家,知道嗎,音音?”

鐘雪盡倏然擡起頭,迎著祁輕筠溫柔的視線,眼淚不期然掉了下來,打濕了原本就慘白的臉蛋,眼睛都微微紅腫起來,又在祁輕筠的輕嘆聲裏,一點一點地被吻去眼角的眼淚:

“去找兒子,好不好?”

“放心,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我不會問的。”

在祁輕筠信誓旦旦的保證下,鐘雪盡內心的堅冰終於一點一點地軟化消融,猶豫片刻後,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見自家傻老婆終於松口,祁輕筠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掏出紙巾將鐘雪盡臉上的眼淚擦幹凈,隨後又捧著鐘雪盡的臉細細親了一遍,惹得鐘雪盡破涕為笑後,兩人才開始收拾儀容,朝鐘家趕去。

鐘家是南港的百年世家,鐘家老宅幾度搬遷修繕,終於在偏外城區坐落,占地面積有半個別墅區加起來那麽大,住宅外部設計古樸大氣,坐北朝南,氣勢恢宏,鐘雪盡到門前的時候,老宅的鐵門還緊緊的關閉著,看樣子是拒絕見客。

“這個時候,爸和大哥估計都還在公司。”

鐘雪盡低下頭,用瞳孔刷了一下門口的電子鎖,大門發出滴的一聲,自動開了。

“嗯,沒事,反正我也不是來找他們的。”

祁輕筠擡起頭,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綠化樹木和大門前的大噴泉,笑了一下:

“和我死之前一模一樣,沒怎麽變過。”

“大哥的葡萄園不知道還在不在?他當初可寶貝了,還說葡萄熟了,要釀酒給我喝呢?”祁輕筠想到往事,頗有些感念。

鐘宅曾歷經數度搬遷修繕,最後一次修繕是祁輕筠全力出資且參與設計的,隨後當做聘禮之一送給了老丈人鐘知春,可惜老丈人並不是很接受這份心意,平時也不大愛到這裏來。而鐘玉容則是個工作狂,平時吃住大部分都在公司,鐘雪盡婚後又跟著祁輕筠生活,所以偌大的鐘宅除了管家和仆人,一般都沒什麽人在。

“......”

鐘雪盡最不愛聽的就是祁輕筠提自己上輩子死了的事實,聽一次心理的難受就多一分,當下眼睛又紅了,眸低一片黑沈,固執道:

“你沒死......”

“好好好,我沒死。”

祁輕筠真的要服了這祖宗了,走上前將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鐘雪盡摟緊懷裏,一下一下順著對方的毛,好半晌才將對方渾身的戾氣化為溫順,“走走走,進去找兒子。”

鐘雪盡回來的事情沒有通知任何人,以至於他跨入住宅大門的時候,忙碌的管家和傭人見到他,一時間都驚愕地停下了動作:

“鐘少爺........”

“........”

因為管家年紀大了,鐘雪盡已經放棄矯正對方對自己的說法,只冷淡地點了點頭,直接發問道:

“祁有歲呢?”

“你是說小少爺嗎,他在樓上。”

“你找他做什麽?”

管家對祁有歲和鐘雪盡之間的關系還停留在彼此水火不容的印象裏,聞言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正想再多問兩句,就聽見鐘雪盡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溫柔男聲:

“我們是他的同學,特地來找他玩的。”

“......”

話音剛落,祁輕筠便上前兩步,將自己的臉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管家和眾多傭人面前,臉上的笑意還是如十幾年前一般溫柔和煦,讓人一瞬間如同春風拂面,舒服的精神一震:

“能麻煩管家你帶個路,讓我們去見他嗎?”

在祁輕筠出現的那一刻,管家渾身一顫,像是被雷劈了般,整個人呆楞在地,手中正在擦拭的花瓶猛地從掌心滑落,摔在地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碎裂聲,惹得其他在忙的傭人皺緊了眉,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朝他看去。

這不看不知道,不看嚇一跳,在視線落在祁輕筠身上的那一刻,幾乎是所有人都傻住了,他們像是傻了一般,呆呆地張著嘴站在原地,眼珠微凸,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青蛙,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眼皮子像是被粘在了眼球上,幾乎動了也不敢動,只知道死死地看著祁輕筠。

偌大的客廳內,竟然因為祁輕筠的一句話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祁輕筠,一些人表情震驚,而更多的人確實見了鬼般茫然無措,終於,一個膽大的傭人在眾人敬佩的視線裏勇敢站了出來,不可置信地顫聲道:

“姑爺,是你嗎?”

“.........”

聽到這麽久遠老套的稱呼,祁輕筠不由得恍惚了一陣,內心一時拿不準要不要應,餘光瞥了一眼鐘雪盡緊繃的下頜線,慢慢琢磨了一下,決定暫時不暴露身份,只模棱兩可道:

“我是來找祁有歲的。”

“........”

聽到這句話,凝固的空氣才仿若枯井被註入了活水,慢慢流轉起來。

在意識到這個人只是一個和祁輕筠長的很像的高中生之後,管家的心中一時間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可惜,花白的發絲輕輕顫動,慢慢地掃去地板上的花瓶碎瓷片,語氣不由得變的冷硬下來:

“小少爺他在學習,老家主說了,旁人不得打擾,你們回去吧。”

“學習?”祁輕筠眨了眨眼,眼睫毛如同狐貍腹部柔軟的毛般掀起又落下,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重要字眼:

“他會主動學習?”

“......”管家果然被問的身體一僵,幾乎有些心虛地飛速看了一眼二樓的某個房間,隨後又迅速撇開,厲聲道:

“我們鐘家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快離開吧。”

“.......巧了,他祁有歲的事情,我還就要管。”

祁輕筠慢慢向後退,在管家不動聲色地給其他人遞眼色讓他們趕自己出去的同時,如同兔子般靈活地躥過眾人包圍圈裏的縫隙,飛速向樓上跑去。

管家見此急了,大喊一聲:“抓住他!”

隨後,滿屋子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像訓練有素般,跟著祁輕筠飛奔上樓。

眼看著馬上就要被人逮住,祁輕筠絲毫不慌,快速來到剛才管家視線所及的一間房門,用力拍了拍,試探道:

“有歲,你在裏面嗎有歲!”

門裏面似乎有人在註意這邊的動靜,祁輕筠先是聽見祁有歲帶著哭腔喊了自己一聲爸,隨後迅速被人捂住了嘴,嗚嗚嗚地發不出任何聲音,心逐漸沈了下來。

難不成,鐘家人竟然有人敢虐待他兒子?

一想到這樣一個可能性,祁輕筠頓時怒從心頭起,眼底像淬了冰渣般凍人,面覆寒霜,後退幾步,一腳直接將門給踹飛了。

堪堪趕到二樓樓梯口的眾人看見這一幕,齊齊震驚,一時間竟然無一人敢上前:“........”

塵土飛揚,幾乎要迷了祁輕筠的眼,他咳嗽幾聲,定睛一看,只見祁有歲的手腳竟然被牢牢綁在椅子上,眼前放著一攤書,正沖自己嗷嗷哭,含糊不清道:

“爸,救我爸........”

祁輕筠見此心中像是被刀滾過般疼痛,一時間渾身殺氣四溢,一人一拳,將正欲上來攔住他的幾個中年男子狠狠錘倒,踉蹌著走到祁有歲身邊,彎下腰解開綁在祁有歲身上的布條,氣的手腕都在微微顫抖,十分用力才壓下心底的力氣,緩聲道:

“綁疼了沒有?”

在緊綁著手腳的布條被解下的那一刻,祁有歲一個猛紮子撲進了祁輕筠的懷裏,像個終於找到家的動物幼崽般小聲嚶嗚:

“嗚嗚嗚爸,你再不來我就要死了.......”

祁輕筠心疼地摸了摸他柔軟了頭發,將他以保護的姿態摟緊,安慰道:

“沒事的,爸爸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祁有歲聞言用力抽了抽鼻子,像是忽然被註入了無上勇氣般,憤怒地瞪大眼,伸出手指指著地板上幾個狼狽地爬起來、卻又一時間忌憚祁輕筠的武力值不敢上前的幾個中年男人,咬牙切齒道:

“就是他,就是他們綁的我!”

祁有歲躍躍欲試:“爸,快點幫我揍他們解氣!”

“.......”

祁輕筠手臂搭在祁有歲的肩膀上,聞言擡起眼,清冷的眼眸微微瞇起,無形中帶著攝人心魄的壓迫感,淡聲道:

“你們綁他做什麽,要錢還是要權?”

在祁輕筠看來,綁人無非就是想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其中最多的,就是要錢。

祁輕筠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正準備報警,然而,這幾個中年男子說出口的話卻讓祁輕筠大吃一驚:

“我們要他學習!”

祁輕筠:“.......”

祁輕筠楞了楞,遲鈍的轉了轉眼珠,向來冷淡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驚訝和迷惑交織的神情:

“......學習?”

“我們是家主請來的老師,專門來給小少爺補課的。”

其中一個還算斯文的中年男子呸呸呸吐掉嘴裏的血沫,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了血黴,不僅挨了祁有歲一記窩心腳不說,還被人揍了一拳,晦氣地拂了拂袖,冷冰冰道:

“你們要是再打擾我上課,我就要向家主請辭了。”

“唉,別呀。”

這可是鐘玉容好不容易請來的老師,管家有些急了,當下就走上前,趕緊賠笑道:

“幾位老師,小孩子不懂事,你們消消氣,待會等家主回來,我會親自再和他提提高薪資的事情。”

鐘家作為百年世家,又是首富,開出的薪資當然高的驚人,當下幾位老師聽見管家的話,心中再多的怒火也壓了下去,但還是有幾個人不依不饒,大罵祁有歲不尊師重道,目中無人,氣的祁有歲眼前一黑,憤憤地跺腳,就想和他們杠起來。

“.......有歲,你等下,”祁輕筠被這猝不及防的變化弄懵了,總覺得眼前的畫風不符合自己的預期,皺眉問道:

“有歲,他們綁你,真的是為了讓你學習?”

“.......是啊。”祁有歲和老師對吵的臉都氣紅了,嘰裏呱啦地將今天所有的遭遇說了出來:

“今天下午,我本來想去那邊的甜品店買點櫻花糕給鐘......給你,沒想到就被管家強行帶回來,還強硬地讓我學習,我不學,他們就綁著我讓我學.......”

“你要不一邊學習一邊打老師,也沒人會綁你。”

一位被打的眼角微腫的老師嘴角向下,讀書人的斯文已經被祁有歲搞的蕩然無存,憤憤道:

“只是叫你學個習,有這麽難嗎......”

“我不想你們教我.......”

祁有歲縮了縮脖子,似乎有些心虛,瞅了祁輕筠一眼,垂頭喪氣地踢了踢地板,小聲嘟囔道:“我只想我爸教我........”

祁輕筠此刻顯然也有些糟心,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祁有歲失去理智,從而鬧了那麽大一個烏龍,輕輕撇開視線,餘光落在了祁有歲剛剛坐過的書桌前,眸光一凝:

“........《周易》?”

祁輕筠啼笑皆非地用指尖拎起桌上一本厚厚的書,腰倚在桌沿邊,視線掃過在場的眾人,不輕不重道:

“他連高中政治都只能考個五六十分,你們指望他能讀懂周易?”

祁有歲聞言,有些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但又沒立場反駁,半晌又將頭低下去了,又羞恥又惱怒地摳了摳手指。

祁輕筠見無人回答,彎下腰,將祁有歲面前的書都翻了一遍,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幾乎能夾死蒼蠅。

這些書包羅萬象,涉及經濟、政治、哲學、心理等方方面面,但其中最多的還是有關家族文化治理的內容,看樣子是打算重點培養祁有歲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爸怎麽忽然開始讓有歲學這個了。”

祁輕筠皺了皺眉,心道祁有歲不是一向不受鐘知春喜歡麽,怎麽會開始讓祁有歲看這些書,而且其中蘊含的想要培養下一任繼承人的願望十分迫切,就好像希望能速成似的。

“........我不想學。”

祁有歲悄咪咪地湊過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祁輕筠的衣角,無能狂怒又委屈吧啦道:

“我看不懂。”

越看越暴躁,越看越想打人。

“......看不懂就不看了。”

祁輕筠摸了摸祁有歲的腦袋,心道孩子還這麽小,學這些為時尚早,擡起頭對管家開了口,不容置疑道:

“在沒考上大學前,讓他先讀完高中的必修課再說,沒必要這麽早學這個,人我就帶走了。”

“.......不行。”

管家皺了皺眉,立刻上前攔住了祁輕筠的動作,一板一眼道:

“小少爺心思單純,在學校容易被人欺負,長此以往,不利於他的成長,所以家主說了,從今天開始,小少爺就不需要去學校了,鐘家會聘請私人教師,讓他全心全意在家裏學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祁輕筠知道對方在指祁有歲被人誣陷作弊那件事,狠狠壓了壓眼尾,渾身冷氣嗖嗖直冒:

“他雖然是個孩子,但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況且,不讓他去學校呆在家裏學習,你們經過他的意見了嗎?”

“........我不去!”

被祁輕筠這麽一點醒,祁有歲頓時也清醒過來,左手挽著祁輕筠的胳膊右手牽著鐘雪盡的手腕,大聲宣布道:

“我不呆在家裏,我要去學校學習!”

“.........”

管家被祁輕筠身上熟悉的威懾力鎮住了,但鐘玉容又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看住祁有歲,不讓他亂跑,聞言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不行,家主有令,小少爺只能呆在家裏,哪裏也不能去。”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傭人就迅速圍了上來,像一堵結實的人墻般,讓祁有歲插翅也難逃。

“........”

祁輕筠見此,拳頭咯吱咯吱地動了動,忽然面無表情地擼起了袖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倏然轉頭正對祁有歲,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兒子,想吃葡萄嗎?”

祁有歲茫然地“啊”了一聲,“葡萄,什麽葡萄?”

“我只知道舅舅有一個葡萄園,可寶貝了,我進都不能進去,進去他就要揍我。”祁有歲似乎被勾起了什麽特殊的記憶點,歪頭想了想,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鐘玉容那張冰冷深邃的臉龐,冷不住打了寒顫。

“走,爸帶你去摘葡萄。”

祁輕筠轉過頭,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剛剛踹門的戾氣慢慢消失,又恢覆了那副令人如沐春風的笑臉:

“我不帶他走,但孩子學累了,我帶他出去玩總可以吧?”

“.........”管家看著祁輕筠那張如記憶裏與之前那如出一轍的臉,盯久了竟然有了一瞬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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