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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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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誰?”

徐晗玉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她打開桌上的短木匣,從裏面拿出一卷折疊的圖紙。謝斐早就註意到這個木匣了,他原以為這是她悉心準備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你以為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是嗎?”徐晗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沒有想錯,這確實是我送你的大禮——江茺十二州的軍事邊防圖。”

謝斐捏緊拳頭,她怎麽會有這個,“你是謝騰的人?”

徐晗玉笑笑,並不回答。

“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吧,不要強撐了,睡一覺吧,明日醒來,你大哥想來已經帶著你爹的親信把這裏包圍了。到時候人贓俱獲,偷盜邊防圖這樣的大罪,足夠你流放個十年八年的,你爹又不喜歡你,指不定把你打發到哪個煙瘴之地,說不定莫名其妙就死了。”

謝斐怒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他心思飛快轉著,“不,你不是謝騰的人,你慫恿他用邊防圖陷害我,你的目標不在我,而是邊防圖!”

他仔細看著徐晗玉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對了,“你是怎麽說服那個蠢貨的?若只是為了陷害我偷盜邊防圖勾結敵國,他不敢如此鋌而走險,你肯定給了他什麽作為誘餌,是什麽?”

徐晗玉收起笑意,“少岐真的很聰明,你再猜下去,我都不想放過你性命了。”

“你不會殺我,你布了這麽大一個局,就是想讓我兄弟相殘,讓謝家內亂,你是北燕的人?”

謝斐的目光在徐晗玉身上梭巡,突然瞥到她腰間的玉佩。

“清國寺,你今日突然要去清國寺,還拿著我的玉佩,”謝斐目眥俱裂,“你若是傷我母親一根毫毛,我必定將你碎屍萬段!”

徐晗玉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微微嘆口氣,“你放心,我沒有傷乾元公主一分一毫,我只是問她拿了一樣東西,如你所想,你那個蠢大哥不見誘餌是不會出手的。”

什麽東西?謝斐很想再問個明白,可惜他眼皮越來越重,渾身的力氣漸漸流失殆盡,他伸出手,妄圖抓住什麽,可最後一眼,只有那個女人端坐月下的冰冷模樣。

到頭來,他還是什麽都沒有抓住。

徐晗玉看著謝斐不甘、怨恨卻漸漸無力倒下,她輕輕用手捂住心臟。

我為你報仇了呀九歌,可為什麽……你的心突然這麽疼。

徐晗玉很順利便出了謝府,“你家郎君喝醉了,我已經把他扶進屋裏休息了。你們今晚就別去打擾他,他酒勁大得很,小心被他責罵。”

白谷不疑有他,自然是應了,“曉得了,杜女郎,多虧有你今夜陪著,往年郎君生辰,他都一個人喝悶酒,其實我知道他心裏難過,你來給他過生,他不知道多高興,一大早就給我們發了賞錢。”

白谷將徐晗玉送出府,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他平日裏本就話多,杜女郎一般都會和他閑聊幾句,可今日不知怎的,杜女郎一句話也沒有回。

八成是他家那個閻王主子得罪杜女郎了,白谷有心替主子說話,“女郎,我家郎君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他心裏絕對有你,若是嘴上說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好,我知道了。”徐晗玉上了馬車,又撩開簾子叫住白谷,“若他醒來發了火,你多勸勸……算了,”她自嘲一笑,低聲呢喃,“你哪裏勸的住他,今夜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徐晗玉最後看了一眼謝府,放下簾子,馬車疾速往前,漸漸沒了蹤影。

翌日

一艘商船悄無聲息地行駛在川江上,商船速度很快,貨艙裏卻空空如也。

徐晗玉坐在案桌前,憑著記憶,將昨日那幅江茺十二州的邊防圖細細描摹出來,右手邊放著一個打開的正方形木盒,裏面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璧,閃爍著細膩光澤。

菡萏看著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緊繃了幾個月的心弦總算松了下來,語氣輕松,“女郎真是好謀劃,咱們這一趟不僅找回了傳國玉璽,還得了南楚十二州的邊防圖,想來皇上定然會好好嘉賞太子,滿朝文武誰還敢再說太子殿下一個不字?四皇子也再撼動不了東宮的位置啦。”

菡萏越說越激動,“說起來這傳國玉璽竟然一直在乾元公主手中,那謝虢這麽多年居然都沒發現,謝斐也是個傻的,身懷如此珍寶,卻一無所知。”

徐晗玉將手中的筆放下,“謝斐一無所知不難理解,但謝虢絕不可能毫不知情,說到底,不過是個死物罷了,只有庸人才會費盡心思搶奪,有些人根本不屑一顧。”

“死物?這怎麽能是個死物呢,自從百年前咱們大燕丟了傳國玉璽,諸侯國一直不服,紛紛起兵作亂,咱們大燕才從正統淪落到如今偏安江北一隅,如今找回傳國玉璽,覆興大燕不是指日可待嗎?”

徐晗玉輕輕吹幹紙上的墨跡,“這是太子給你說的吧。”

菡萏面色一紅,輕輕覷徐晗玉的面色,見她未惱,“婢子身份卑微,幸得遇到太子殿下和女郎提攜,一定肝腦塗地,悉心服侍,絕對不敢生二心。”

徐晗玉根本不在乎她心裏的主子是誰,她將摹好的軍防圖連同傳國玉璽和氏璧一同放入防水的油紙袋中。

菡萏不以為然,“女郎何必如此小心,那百日醉藥效最是厲害,謝斐只怕現在還在塌上呼呼大睡呢。”

徐晗玉當然知道百日醉的效力,只是不知為何,她心裏總有根弦還在繃著。

“府裏的人都遣散了嗎?”

“都遣散了,給夠了銀兩,囑咐他們有多遠走多遠,只有廚房的薛婆子,死活不願意走,倒是個忠心的,可惜了。”

“沒有什麽可惜的,她留下來不是為了忠心,而是覺得我攀上了謝府的高枝,她也想跟著飛黃騰達而已,隨她去吧,都是她的命。”

菡萏咋舌,她竟沒看出來薛婆子的這種心思,不由又暗暗欽佩起女郎,明明和那個薛婆子也沒說過幾句話,卻能將她心思洞察如此,這等眼力和心機,日後太子殿下身旁的位置舍她還能有誰?

甚至哪怕太子不是太子了,女郎依然能做成皇後吧。

“什麽聲音?”徐晗玉側臉望向窗外。

菡萏有些疑惑,她什麽也沒聽到。

“女郎不好了,”虎伯沈著一張臉走進來,“有追兵過來了,照這個速度,不到半個時辰,便能追上我們。”

徐虎一身武力驚人,內功深厚,他說追兵要來了,自然不會有假。

菡萏驚的一屁股跌坐在塌上,“怎麽可能,謝家郎君不是中了迷藥嗎,怎麽會這麽快就醒過來,難道是謝騰反應過來了嗎?”

徐晗玉拿著西洋千裏眼快步走到甲板上,遠方黑沈沈的幾艘軍艇,迎風飄著一個“謝”字,是謝家的水師。

隔得有些遠了,便是千裏眼也有些看不清,但是最靠前的那艘船上當先站著的玄衣男子,徐晗玉絕不會認錯,正是謝斐無疑!

他竟然這麽快便追來了。

慌亂不過一瞬,徐晗玉轉眼便鎮定下來,“虎伯,將小船放下來,我們三人先走,船上其他人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

徐虎是跟過淳熙帝的老人了,這點事情還不足以讓他驚慌失措,立刻便按照徐晗玉的指令進行安排。

三人上了小船,直往岸邊劃去,川江水窄,兩岸相隔並不遠。

“女郎,我們走了,那船上的人怎麽辦?”菡萏有些擔心。

“他們是太子的死士,太子都不心疼,你心疼什麽。”徐晗玉冷嘲一聲。

菡萏便閉了嘴不再多話,只幫著虎伯一起劃船。

劃出大概幾百餘米,只聽一聲巨大的轟鳴,方才他們所乘的商船突然燃起火來,頃刻間十數名身著女子服飾之人從船上跳進水裏。

那些衣服同徐晗玉平時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船已經燒毀,那些死士扮作女郎模樣潛入水中,怎麽也夠追兵搜尋半日了。”虎伯舒了一口氣。

徐晗玉不敢大意,趁著商船濃煙漫天,三人又棄了小船,潛入水中,游到岸邊。

上了岸,沿著江岸行走不多久,便與密林中接應的人碰上頭,三人騎上快馬,不作任何停留即刻往泉州趕去。

幾日前,女郎突然讓太子派人在沿江兩岸每隔五裏便安置三匹快馬作接應,沒想到是應在這裏。

菡萏思緒飄忽了一瞬,趕緊搖搖頭,現在不是感嘆女郎謀算的時候。

她咬緊後槽牙,努力甩鞭跟上,雖然她自幼便在繡衣門長大,騎術並不差,但此刻也得打起萬分精神,方不被甩下,她知道若自己拖了後腿,女郎是絕計不會管她的。

三人跑到深夜,途中換了三次馬,總算到了泉州邊境。

“太子帶了人就在泉州接應,進了泉州就是北燕。”菡萏將水囊打開遞給徐晗玉,“女郎稍作歇息,想來我們已經安全了。”

徐晗玉仰頭一口便喝光了水囊裏大半的水,菡萏說的沒錯,按道理她們如此快馬加鞭,謝斐的人便是緊趕在後,也要落後幾十裏,何況,謝斐沒有事先安排馬匹,在接下來的半日絕無可能追上,而半日之後,他們進入泉州,便是進入了北燕的範圍,謝斐也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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