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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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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年年◎

漆黑的河岸邊礁石嶙峋, 淺水中隱約可見藍色的小魚。

楚思安原本想等朝辭離開再走,可他見那姑娘轉入巨大礁石後便一直未出來,不免擔心, 遂上前查看。

巨大礁石將前方遮擋的嚴嚴實實,他眉心輕攏, 試探的問:“朝辭?”

礁石後絲毫動靜沒有發出,沈默的令人不安。

他略一思量, 上前查看。

·

不過被強吻,朝辭哭是不可能哭的,可這方才騙阿遠硬擠出來的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不知是什麽襲上心頭, 竟一時半會兒止不住, 眼睛被水霧泡的通紅,一副委屈無助的模樣,讓她看上去份外可憐。

暮遠便愈生氣,恨她不情願,恨她欺騙, 恨她不是只愛他一人……甚至可能連愛他都沒有……

他病態, 他不可控, 他將她禁錮在懷裏,不敢放她走……

楚思安又問了一聲, 朝辭分明慌亂,可唇舌被他堵住,除了那些暧昧叫人臉紅的軟音,多的根本無法發出, 那些軟音她也只得千辛萬苦的壓住。

手腕被拉高定在礁石上, 朝辭無法動彈, 忽而聽見腳步聲,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唇舌被他堵住,只得睜著眼瞧他。

青年被望的煩悶,伸手覆住。

世界陡然暗下來,只有他或輕或重的呼吸。

朝辭綿軟無力,腳步聲愈近,就在她混沌的時候,被青年一把撈進懷裏。

·

楚思安轉進礁石後,一時楞住。

巨石的陰影後,正是那令人討厭的,總是纏著朝辭的黑衣青年暮遠,而朝辭則躲在他身後,眼睛微紅,發絲淩亂。

楚思安輕易便察覺出這裏的暧昧氣息,惱怒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暮遠明明可以帶朝辭走,卻偏偏要留下來,自然是故意折磨楚思安,冷聲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兒,與你何幹?”

楚思安被他輕蔑的語氣激怒,身上魔氣湧現:“朝辭,同我走。”

朝辭在暮遠身後緩了片刻,情緒已經恢覆,她探出個腦袋,勸楚思安:“回去吧,我沒事兒,我同他鬧著玩兒。”

楚思安不聽勸:“你是不是害怕?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傷你。”

暮遠冷若霜雪,身後鴉雀飛快凝結。

朝辭橫豎勸不住,心煩意亂,幹脆自個兒從礁石後走出,踩著碎石往城中去。

兩人一怔,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霎時消散,一道想去追她,暮遠快他一步,楚思安被他鴉雀阻擋,只得悻悻站在原地。

·

朝辭剛走,暮遠就追上來,他魔氣侵蝕,渾渾噩噩,望過來的目光放肆又混亂。

朝辭尚未開口,他便將她打橫抱起,幾個起躍便回了客棧,進到房裏,二話不說將她丟進床榻,床榻綿軟,朝辭深陷其中。

暮遠跟上來將她摟進懷裏,朝辭疲憊,不想說話,幹脆閉上眼。

他方才胡來,她定是惱了,他一時想哄,一時又被魔氣燒的神志不清,腦海中的雜音將他淹沒,兩項拉扯,愈加難受。

眼睛忽而被柔軟的小手蓋住,世界安靜下來。

“睡吧,這次是我不好,下次不會騙你了。”

她的聲音溫柔清淺,很快消散在空中。

明明是他做了混賬的事兒……

她指尖溫熱,讓瀕臨崩潰的他冷靜下來。

“阿遠,別胡思亂想,睡吧。”

·

暮遠被鳥雀的脆鳴叫醒,他伸手按住太陽穴,疲憊與疼痛逐漸消散,他清醒過來,驀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兒,立刻轉頭去看身側的姑娘。

她窩在他懷裏,睡得正香,發絲淩亂的覆著白皙的臉頰,嘟起的紅唇有細微的傷口,脖頸間嫩、白的皮膚上印著深深淺淺的吻痕。

是他憤怒時不知輕重……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竟弄的如此收場,他伸出手,虛虛懸在她臉頰,卻始終不敢落下。

正忐忑,她慢悠悠睜眼,帶著晨困未消的惺忪。

他手指僵住,無措的望著她。

姑娘徹底清醒,擡眸回望,似是有話要說,他逃避似的想要轉身,卻被她握住手腕。

“阿遠,昨日是我不好,我明知你靈力耗費過巨會入魔,卻執意如此去做,是我沒思慮周全,不是你的錯,我同你道歉。”

姑娘坦坦蕩蕩,叫他愈加無措,只得低低叫她:“阿朝……”

“我去見楚思安,是因為他知道我的過去,我想弄明白,我明知你會傷心,應該同你說清楚。”

暮遠一顆混亂不安的心被她幾句話哄的軟綿綿濕漉漉,愧疚難安。

“阿朝,是我不好……”

朝辭搖頭:“你已經夠好了,阿遠這麽乖,說清楚的話定然不會阻我,是我錯了。”

暮遠一滯,那肯定不是,他不想她去見楚思安,若是告訴他,他肯定不同意,但眼下氣氛這般好,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胡亂“嗯”了一聲。

他的目光落在她青青紫紫的脖頸上,不安:“昨夜……很疼麽?”

朝辭想,疼其實還好,阿遠很克制,便道:“還好,很快就消了,莫擔心。”

朝辭看上去對昨夜的事兒完全不在意,理智又清醒。

暮遠起初松了一口氣,現在又有些難過,那畢竟是個吻……

如果真的將他放在心上,怎會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只是想起楚思安,就要發瘋了。

他想起她說的需要時間,他忽而很想知道,她心裏,對他到底有多少喜歡……

·

朝辭衣襟嚴實,領子豎高,將脖頸上的青紫掩住,她帶著暮遠再次去了面館,嬸嬸手腳麻利的給她下了兩碗面。

朝辭推給暮遠一碗,問嬸嬸:“您知道那位小白姑娘後來去了何處麽?”

嬸嬸道:“後來魔靈兩域交戰,這裏便不太平,金家和姜家的修士前來守城,城中一片混亂,小白興許是出城了,總之再也未曾出現過,金家在城外豎立防線,又捉了一批城中魔域混進來的探子,經過半年,城中才安寧下來。”

朝辭問:“魔域混進來的探子?”

嬸嬸嘆息:“是的,轟轟烈烈捉了近百人,那時候常有人失蹤,人人自危。”

她壓低聲音:“其實這小小的城池,哪來那麽多魔域探子?大多是不服金家姜家鎮壓的散修,還有些抵抗的普通百姓,這些人全被以通敵賣國罪名處死,城中議論之聲消弭,金家才徹底站穩腳跟。”

朝辭想起楚思安說他被困在越靈城,她將他送出城外,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與魔域探子扯上關系,她是否因此而消失。

朝辭問:“那近百人如何被處死?公開麽?”

嬸嬸遙指河岸:“我那時候連門都不敢出,聽說是被廢了修為,綁上巨石,沈入長明河中。”

沈入長明河中?一旁的暮遠神色凝重,耳邊忽而響起咕嚕嚕的水聲,眼前變得暗沈,整個人仿佛浸入水中。

周圍是壓抑至極的潮濕暗湧,他在水中拼命向下游去,朝那個不斷墜落的少女游去,她嗆了一口水,眼神渙散。

他費勁全力游到她身邊,將她抓進懷裏,解下她被綁縛的雙手與巨石,又帶著她一路向上,很快,兩個人便浮出水面,他抱著她往岸邊游去,好不容易雙雙上岸,他將她擱在柔軟的落葉上,撿了些樹枝生火。

她臉色蒼白,昏迷不醒,他探過她的鼻息,松了一口氣,從儲物袋中挑了些靈丹餵給她,又脫下她濕漉漉的外衫,擦幹凈她的手腳和臉頰,接著等待篝火將她慢慢烘幹。

他想她蘇醒一定會很餓,於是去河裏捉了幾條魚,清理好後串在樹枝上,架在篝火上翻烤。

月色迷蒙,林中濕寒。

唯這點火光散發著橘色的暖意,將兩人溫柔攏在其中。

細心照顧幾日後,她終於蘇醒,只是修為被廢加上溺水,整個人虛弱又混沌,問她什麽都恍惚。

城中的守衛不時搜山,他便將她藏在密林深處,偶爾進城去找些救治的靈物,順便打探消息,聽聞金家處決了數百名魔域探子,全都沈入長明河中,可他跳進長明河救她的時候,水中並無別人,只有她。

他想,以她的身手,若想走,金家應當抓不到她,可如今她墜入河中,那些人卻不見,他便想,她是不是又一腔孤勇沖進去救人,就如同當時對他那樣。

如今她整個人都變得緩慢木訥,失去了曾經的靈動。

他細心的照料她,將烤熟的魚肉撕成碎片,一點一點餵她,用巨大的葉片兜水,捧到她的唇邊。

她小小巧巧,沒什麽力氣,乖巧順從。

他就這般照顧了月餘,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她都不見絲毫好轉,她時睡時醒,有時混沌,甚至走出林外,他不想拘著她,又恐出意外,便日夜不眠守著她。

他希望她好起來,可狀況卻不太妙,他便想 ,若她不能好起來,他便一直守著她。

他與她隱居山林,不知年歲,偶爾聽的城外爆竹陣陣。

他將住處打理幹凈,纏繞藤蘿,給她種無數鮮花,學著煮濃湯與燉肉。

她什麽都好奇,卻又不見歡喜,總是平平淡淡,給什麽便要什麽,也從不與他說話。

他時常難過,不是難過她不在意自己,而是難過她再也不會好了,他總是為她感到可惜。

後來與她待了多少年,他混混沌沌記不清,像是一輩子 ,又像是只有一瞬間。

但他分明記得種下去的花開了一茬又一茬,數不清多少季。

·

“阿遠是想起什麽來了?”

姑娘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恍恍惚惚回神,對上姑娘靈動的雙眼。

她好了……

可他完全不記得,他守著她,又如何與她分開?過去的記憶如謎團,藏於一片深淵中。

他緩緩道:“我在這裏見過你。”

朝辭驚訝:“數十年前麽?如何?”

他將想起的事兒說了,但救她那部分輕描淡寫,只簡略說了大概。

朝辭聽完勉強理順,大抵是她從三聖城來到越靈城,結識楚思安,最後兩域交戰,她將楚思安送出越靈城,被金家捉住,沈入長明河,最後阿遠救了她。

阿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那後來呢?她又去了哪裏?

暮遠搖頭:“不記得。”

朝辭卻想,當時城中還有姜家,金家大張旗鼓的占據越靈城,那姜家在做什麽?陸成晏的密室中,姜家也在現場,阿遠出現在越靈城中,與姜家有沒有關系?

當時城中來的到底是姜家哪位?嬸嬸對這些不了解,也許楚思安知道,得再找他問問。

朝辭帶著暮遠離開面攤,同他道:“我要去找楚思安問件事兒。”

暮遠垂眸,不說話。

朝辭問:“不開心?”

他悶聲道:“沒有,走吧。”

朝辭:“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等我 。”

他不肯,牽住她的手,走在她前面,朝辭無奈,只得同他一道。

兩人很快到了河岸邊,朝辭一眼便瞧見那日的巨石,刻意繞開,往霧橋邊去,原本想借助楚思安留下的小藍魚給他留訊,卻發現那青年正坐在橋邊發楞。

黑色長衫被河風吹的獵獵作響,他望著湍急的河流,楞楞出神。

朝辭走上前,叫道:“楚思安。”

楚思安一怔,回過頭來,見是朝辭 ,眼眸一彎正要高興,卻忽而看見她身側站著的青年,神色一沈:“你來做什麽?”

暮遠悶悶:“我不打擾你們。”

楚思安怔住 ,半晌沒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

朝辭道:“楚思安,我想問你些事兒,我送你出城那時候,姜家來的是誰?”

楚思安道:“姜君嵐,姜家老三,那時他同金照峰交好,特意領兵相助,也是他,娶了那深海女妖,在海妖的庇護下,讓姜家聲名鵲起。”

朝辭記住這個名字,便同楚思安告辭。

楚思安不滿:“你來就為了同我說這些?就沒有別的要說?”

朝辭道:“有的。”

楚思安豎起耳朵。

朝辭道:“兩域和平,國泰民安,我們各自守著邊界,不要互相侵犯便好。”

楚思安:……

他咬牙道:“你嫁予我,便和平。”

朝辭道:“我不過一介平平無奇毫無地位的低階修士,如何與你相配?”

楚思安:“我說般配便般配。”

朝辭無奈:“別鬧。”

楚思安氣極:“我不比你身後的家夥好麽?脾氣差,小心眼,還傷害你。”

朝辭道:“他沒有。”

“怎麽沒有?我都瞧的一清二楚,再說,明明是我與你先……你同他在一起,不就是因為他像我麽?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是我?”

朝辭頭痛:“楚思安,巧合而已。”

巧合?怎麽能是巧合?楚思安望向暮遠,同樣的黑色衣衫,同樣的魔氣,同樣的年歲,甚至連眼睛的形狀都有些想象……

這要說巧合,不是太牽強了?

她明明醉眼朦朧的看著他,看了他許久,說【我喜歡你這樣的】……

他忽而楞住,腦中閃電般的劃過某種猜想,臉色霎時發白,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難道那夜……她其實是將他錯認成了暮遠?

他才是那個替身?

他喉頭一堵,整個人如墜冰窖。

再擡眼看去,才覺一切都不對。

那站在姑娘身旁的黑衣青年一臉挫敗,瞥了一眼姑娘,想發脾氣又忍住,委屈巴巴的道:“是,我是替身,行了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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