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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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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離破碎又重逢◎

什麽樣的過去, 會連自己都抗拒?

暮遠低垂著視線,輕聲道:“也許他們說的是真的。”

朝辭一時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問:“什麽?”

暮遠:“我入魔殺人。”

朝辭便道:“你聽花未名說的?他古裏古怪, 不可信。”

暮遠道:“我搜魂了。”

朝辭:“搜魂也只能搜到最淺顯的,不全面。”

暮遠恍惚間望向她:“你信我?”

朝辭毫不猶豫:“我不是一直都信你麽?”

暮遠心尖一軟, 姑娘溫和的看著他,像是說了再尋常不過的話。

她溫熱的小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擔憂道:“別胡思亂想,睡一會兒。”

他點頭:“好。”

困倦襲來,他很快沈沈睡去。

朝辭見暮遠已經睡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剛動, 他便有蘇醒的跡象,朝辭便從儲物袋裏,摸出那只醜兔子哄他,他沒察覺,抱著兔子喜滋滋蜷縮成一團, 睡夢中使勁貼貼。

睡顏很是討人喜歡。

朝辭在床沿前守了會兒, 見他無大礙, 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因著暮遠待她的態度,她一出門, 眾人都紛紛避開,絲毫不敢招惹。

朝辭想,花未名那裏應當問不出有用的線索了,從他那裏入手只是徒勞, 只能再去問問向晚。

她隨手拽住一個欲跑的童子, 問:“可知醫修在何處?”

童子驚慌指指東側便立即跑開, 朝辭順著他所指方向行去,臨近時瞧見一大片靈田,有不少弟子正在勞作。

朝辭瞧見不遠處的高大建築刻著丹房二字,便往內裏去,剛走沒幾步,迎面撞上一個姑娘,那姑娘急忙停下,歉疚道:“你沒事吧?”

朝辭同她一打照面,楞住:“阿尤?”

面前的小姑娘正是在神靈谷照顧她的阿尤,阿尤見是她,知道她身子骨弱,更擔憂,上下檢查:“你還好麽?”

朝辭笑:“沒事兒。”

阿尤松了一口氣,道:“我是今年神靈谷的進修生,你同暮遠離開沒多久,我便也啟程來到淩天學府,百草仙君與我家宗主乃舊識,便收了我,你來的正好,我正承了仙君的令,要去給你送藥。”

她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只白玉瓶,這就遞給朝辭。

朝辭接過,正好問她:“你知道向晚在何處麽?”

聽到向晚的名字,阿尤立刻道:“向晚師兄今日真是瘋癲,我們都快嚇死了,他回來就昏迷不醒,百草醫仙正在替他診治。”

昏睡不醒,便不好再打擾。

阿尤任務完成,同她道:“朝姑娘,我要去陵陽渡采藥,先告辭。”

朝辭點頭,阿尤轉身欲走,忽而又回頭,叮囑道:“朝姑娘莫一個人去陵陽渡,陵陽渡西郊不太平 ,鬧鬼。”

朝辭失笑:“你一個修士,還怕鬼麽 。”

阿尤小臉一白:“怕哦,那鬼怨氣重 ,修為高,不知不覺便會被抓走,得找幾個師兄陪我去。”

朝辭忽而一怔,想起他們來時便到的陵陽渡,那裏通陸路亦通水路,如果暮遠多年前離開淩天學府,八成要從淩雲渡走,興許那裏有什麽線索。

於是她攔住阿尤:“我同你一道去。”

阿尤一驚,臉色發白:“我怕照顧不好你,你要是有絲毫閃失,我們都完了。”

朝辭道:“放心,我儲物袋裏都是他給的寶貝。”

阿尤真怕,還想拒絕,朝辭卻已經牽著她的手往前去:“快走吧,再不走他要醒了。”

阿尤別無他法,趕緊拿出傳令牌,給幾位修為高的師兄傳訊。

·

兩人到淩天學府入口的時候,已有十幾位人高馬大,年輕英俊的男修在等了。

朝辭走過去,他們齊刷刷的行禮,年輕熱血:“朝姑娘好,我們誓死守護你的安全。”

朝辭:……

阿尤松了一口氣:“這下安全了。”

朝辭想起小醋壇子,再看看各個八塊腹肌的年輕男修,心道,那可不見得。

采藥的時辰到了,阿尤一拽她的手,將她拉進了傳送陣。

光芒閃動,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眾人便到了陵陽渡。

傍晚的陵陽渡格外熱鬧,行人絡繹不絕,海面灑落餘暉,波光粼粼,海鳥在上方鳴叫盤旋,幾艘大型客船停在渡口,正不斷的上下旅者。

阿尤帶著她去了渡口最大的雜貨鋪,鋪子挨著他們即將進入的矮山林,她買了些背籃、藥鋤之類的雜物。

雜貨鋪前擁擠不堪,大多是準備進入矮山林采集或狩獵的修士。

朝辭站在外圍,瞧見一個氣質偏冷的姑娘,穿著利落的青衣,安靜的候在人後,待前方的人買完,才走上前,詢問片刻,最後空手而出。

阿尤買完,帶著朝辭往渡口旁側的矮山林裏去。

愈走愈深,光線逐漸褪去,四周暗下來。

朝辭回眸,仍能瞧見陵陽渡那裏的萬家燈火,而林間卻陰冷黑暗。

阿尤凈往陰暗潮濕的地兒行去,她要尋的靈植便生長在此,很快,她便發現目標,這般采了兩三只,天色便徹底黑下來,林間更暗沈,近處也極難視物。

附近有不少一道進入山林的修士,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交談著接下來的計劃。

朝辭無所事事,四處打量,便瞧見方才那青衣姑娘正一個人在搜尋什麽,離她不遠。

她便走上前,同她搭話:“我叫朝辭,姑娘怎麽稱呼?”

青衣姑娘瞧見是個漂亮的妹妹,放下戒備,回道:“蘇致。”

朝辭便道:“蘇致,你一個人找什麽?”

蘇致拿著火折子照亮,邊找邊道:“我妹妹病了,按醫師開的方子尋些草藥,你呢,一個人來做什麽?”

朝辭道:“我不是一個人,我同師妹還有師兄一道來的。”

蘇致古怪的看著她:“那……他們呢?”

朝辭驀然回頭,發覺身後空無一人,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她眼皮一跳,再回頭,便對上蘇致驚恐的臉。

蘇致看著她,舉著火折子小心後退,滿是警惕:“你別靠過來,我聽說這個地兒近日鬧鬼,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單人入山,看著還體弱多病……”

朝辭輕聲道:“話是這麽說,你懷疑我也正常,但我有一個問題。”

蘇致握緊火折子,緊張的道:“什麽?”

朝辭指指她光禿禿的腳下:“那個……你影子呢?”

那姑娘一怔,低頭瞧自個兒腳下,比朝辭還驚恐:“臥槽,我影子呢?”

·

朝辭與蘇致兩人面對面坐在枯枝上,心情都很爆、炸。

四周靜謐無人,兩人像是被隔絕在一個獨立的空間,中間的泥土上插著一個火折子,四周樹影飄搖,朝辭的影子也被拉的很長,蘇致的身後卻什麽都沒有。

蘇致艱難的開口:“為什麽我沒有影子?”

朝辭沒想到自個兒身處眾多師兄的保護圈中,還能遇鬼,不過眼前的鬼稀裏糊塗,殺傷力不大的樣子,無奈道:“你仔細想想呢。”

蘇致朝火折子伸出手,手指輕易穿過火焰,她喃喃道:“沒感覺,難道……我是鬼?”

朝辭去抓她的手,也徑自穿過,她道:“看樣子是。”

蘇致頗受打擊:“那我死了?可我妹妹還在家等我送藥呢。”

朝辭對此一無所知,只能等她自己想起。

蘇致慌亂一瞬,很快鎮定下來,認同自己鬼身之後,便開始回憶先前的事兒。

朝辭暗暗驚奇,這姑娘心性之堅,倒是極為罕見,這麽短的時間內便能接受自己身死的事兒並且直接開始思考,她不由得有些欽佩。

蘇致道:“妹妹一直病重,我四處替妹妹籌錢,請了醫師來瞧,醫師便給開了方子,我湊不齊錢買藥,便上山尋藥……”

“可惜我運氣不好,始終找不齊藥材,缺的主藥材極其昂貴,需要一大筆錢,我別無他法,開始接各式各樣的活計。”

“有一日,我接了護送出城的活兒,由陵陽渡坐船離開,去往最近的大型城池,時途城。”

“押送完人質回來後我拿了賞錢,給妹妹配齊藥材,妹妹終於康覆,我很高興。”

她說完了,看向朝辭,眨眨眼:“沒有了,就是如此。”

朝辭道:“那你如何身死?是回來之後麽?”

蘇致揉揉腦袋,重新梳理自己的思緒:“妹妹恢覆之後,我很高興,隨後我便努力攢錢,一邊攢錢一邊打聽出海的方式,試圖找到他。”

“可惜後來我去了幾次時途城,也沒能找到他的消息,我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四處打聽他的消息,可他卻似從未活過一般,到處都消弭了痕跡。”

朝辭抓住關鍵,問:“【他】是誰?”

蘇致停下來,跟朝辭一樣迷茫:“他是誰?我提到他了?”

朝辭點頭:“你說你要找到他。”

蘇致困惑道:“記憶中只有我和妹妹,沒有別人。”

朝辭道:“我聽聞身死之人不散,凝聚成鬼,多是執念深重,你記憶中明明只有自己和妹妹,卻提到不斷的尋找他,可能他便是你不散的執念。”

蘇致問:“既然他是我的執念,我為何不記得他?”

朝辭搖頭:“我亦不知,得你自己想。”

蘇致再次陷入沈默與混亂中。

朝辭忽而道:“那你又為何出現在這裏?你徘徊不去的地方,可能跟你生前有關。”

蘇致道:“我不單在這兒,我一般在這裏搜尋藥材,搜尋完之後會回到陵陽渡,回家看望妹妹,然後再去陵陽渡,坐船去往時途城,再回來,最後我去……”

她頓了頓:“沒有了。”

朝辭聽了個真切,她最後去了一個地方,但她不記得了,最後那個地方可能很關鍵,她道:“你說的這個路線,不就是你找他的路線麽?所以,困住你的執念的確是他,你一直在按照生前的路線找他。”

蘇致恍然,做鬼總是執念,忙忙碌碌忘了目的,只剩感情,沒有朝辭提醒,她一絲兒也沒意

識到。

她同朝辭道:“原來如此,可我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認識他的呢?”

“我為了給妹妹看病籌錢,接了很多活計,那日,我接了一個護送出城的活兒……”

她一怔:“護送出城?我護送誰來著?”

她閉上眼,忽而想起一雙漆黑溫柔的眼睛,他們站在船舷上,有風從海上來。

那少年英氣挺拔,沈默寡言,手裏攥著一枚玉佩,翻來覆去的看。

她心事重重,叫他別看了,他擡眸瞧了她一眼,沒生氣,意外的好脾氣:“這是他送我的。”

她愈加煩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少年手指輕觸玉佩,低聲道:“我沒遇過太多人,他算是……待我最好的一個。”

她移開視線:“不見得。”

少年將玉佩收起,問:“你有話想同我說?”

這少年便是此行她要護送出城的人,同行護送的還有兩人,聞言朝她警告般瞪來。

她咬牙低頭,的確有,但不能說,發布任務的人叮囑過她,護送船上的人到時途城便可,不可生事,不可多言,報酬十分豐厚。她簽了契約,不能毀諾,她需要這筆錢買藥材,妹妹一天都等不起。

那少年似有隱疾,面色蒼白,她不忍心,但還是道:“沒有。”

那少年不再多言,安靜的坐在船舷邊,他偶爾看遠方,偶爾看玉佩。

她告訴自己,一切與她無關,她只要將人送到,拿完賞錢就好。

誰知船行一半,忽遇暴雨,船體動蕩,竟是海底有水妖化形,她持劍俯身於船舷,瞧見水底伸出無數慘白手臂,藤蔓一般抓著船底,拼命拉扯。

為保船身,她躍下水面,將靈力灌註在靈劍之上,朝那些手臂斬去,可那些手臂卻愈斬愈茂密,她只得潛入水中,尋找本體。

海下漆黑,靈力受限,她找到一團巨大的漆黑之物,是一只巨大的人身魚尾海妖,尖利的齒,青色的皮膚,猩紅的眼,在水中移速極快。

她艱難與之搏鬥,氣力逐漸耗損,慘白的手臂從腳下生長,陡然抱住了她的腳踝,海妖提著青銅色的長戟朝她刺來,避無可避,糟了。

耳邊忽聞游水聲,緊跟著一點寒芒在眼前炸開,只聽“砰”一聲悶響,原本要刺入胸口的長戟在她眼前斷裂,靈壓將她腳踝上的手指撕碎,她又重獲自由。

眼前一花,那少年已擋在她身前,正是他方才出手相救。

“小心。”他淡聲道。

她握緊靈劍,再次朝海妖沖去,兩人一同與海妖纏鬥,終於在半刻鐘後將海妖斬殺。

她筋疲力盡浮出水面,拽著繩索躍上甲板,回首看水裏的少年,他正在她身後警戒,防止那些手臂僵而不死。

她道:“上來吧。”

他提氣一躍,輕巧跳上甲板。

兩人濕漉漉又傷痕累累,癱坐在甲板之上,船家送來火盆和毛毯,兩人便圍著火盆,烘烤濕透的衣物。

面前的少年動用靈力,又被海水泡過,皮膚更加蒼白,薄瓷一般。

她將外衫脫了,裹著毛毯,火盆裏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她見那兩人站在船尾,壓低聲音問:“你有錢麽?”

少年摸摸儲物袋,搖頭:“沒有。”

她有些失望,將臉埋進毛毯裏,微微發抖,沒錢就不能冒險,她妹妹不能等。

少年問:“你是不是冷?”

她悶聲:“別管我。”

少年不再做聲。

火盆將天空燒成深藍色,明明微暖,她卻覺得寒冷。

就在她發抖的時候,那少年道:“如果你想同我說的話,會讓你為難,那便不要說了。”

“不過萍水相逢,我不值得。”

她捂住眼睛,難過的說不出話,他洞察細微,瞧出她的掙紮。

他方才救了她,她應該同他說出真相,可妹妹在等她,她籌不到錢妹妹會死,她不能冒險。

船於兩日後抵達陵陽渡,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他臨行時同她道:“別難過,我不過是個陌生人,不值得。”

她胸口發堵,看著他被同行之人帶下船,看著他消失在擁擠的長街,不知此生是否還能再相見。

·

蘇致捂住眼睛,神色痛苦。

朝辭問:“你到底想同他說什麽?”

蘇致望著眼前漸漸黯下去的火折子,同朝辭道:“我想同他說。”

“他珍惜的那塊玉佩,是個價目牌,那個給他玉佩的人,將他賣了。”

朝辭楞住:“什麽?”

蘇致道:“我也是聽發布任務的人說才知道,我護送的少年其實是個貨物,明碼標價被賣給了一個大人物,那個大人物做的可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事。”

“那少年不知道,心甘情願接受玉牌,等於簽訂了售賣契約。”

朝辭道:“所以你才……”

“嗯,我見他珍惜那玉牌,心裏堵的慌,可我因為契約不能言說,後來他救了我,我便更掙紮,可我還是沒能開口。”

“我拿了報酬治好妹妹的病,便立刻去時途城尋他,可始終沒有他的蹤跡,我想也許是在時途城中轉,但更多的線索我也沒有,只能一遍遍的找。”

蘇致一頓,忽而道:“我想起來了,我一直在淩天城尋找跟少年有關的人,最後我來到淩天學府仙山入口,終於被我打聽到,原來給他玉佩的那人在淩天學府,還是一位劍師。”

朝辭頭皮發麻,問:“是不是叫花未名?”

蘇致驚訝:“你怎麽知道?的確如此,可我打聽來的消息卻與親眼所見不同,都說花未名待那少年很好,我覺得事有蹊蹺,便跟蹤花未名,可沒想到被他發現,最終我不敵他,被他絞碎記憶殺了。”

難怪她的記憶斷斷續續,她最後去的地方正是淩天學府,死於花未名之手。

事情的來龍去脈終於搞清楚,信任的人是花未名,那少年一定是暮遠,他被花未名賣給了大人物,途經時途城。

花未名果然不像他所說的那般正義,背地裏還有如此交易,若不是蘇致,這些事兒斷然不能知曉。

朝辭看向蘇致:“所以你是因為暮遠化鬼。”

蘇致道:“自他下船後,我便日日難安,總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見到他,將這件事告訴他,沒想到這念想成了最後的執念。”

這事兒發生在數十年前,蘇致便被困在此間數十年,魂力恐怕即將耗盡。

朝辭於心不忍:“不過萍水相逢,你有難處,又何必如此自責……”

蘇致笑:“其實我也沒想到,竟不知不覺等了這般久。”

她輕描淡寫,其中苦楚驚險全都不說,她如此堅韌,又如此心軟。

她又道:“不過說起來,能看到我的人不多,能與我交談的更少,你能與我如此,定然陰氣重,曾經瀕死過?”

朝辭想起自個兒差點死在封印下,點頭。

蘇致道:“我時日無多,恐難再相遇,你若有機會遇到,便替我告知一聲。”

朝辭便道:“不若我將他找來,你自己說。”

就在她話音落下之時,漆黑的隔絕空間忽而動蕩起來。

兩人警惕的盯著前方的黑暗。

很快,那片黑暗便如霧般被人蕩開,有人一身黑衣緩緩走來。

面孔俊美,膚色蒼白,眸中戾氣橫生,最詭異的是,右手中還抓著一個棉布醜兔子。

蘇致驚道:“這什麽鬼?瞧上去道行很深。”

朝辭哭笑不得,在她耳邊輕聲道:“這不是鬼,這是你要等的人。”

蘇致一楞:“你怎麽知道?你認得他?”

朝辭點頭。

蘇致便又去看,左看右看都不像,同朝辭低語:“看上去很兇,不像。”

少年沈默溫柔,這青年卻戾氣深重。

青年緩緩走近,盯著朝辭,將手中的兔子伸到她臉上,眼神控訴。

朝辭接過兔子,哄他:“我擔心你,特意來這裏給你采藥。”

他看著她空空如也的手:“藥呢?”

朝辭攤手:“還沒采到。”

蘇致想,這滿口的胡話能信?誰知那青年默了默,安靜下來,溫聲:“你辛苦了。”

蘇致:……

那叫朝辭的姑娘伸手一拽,將青年拉在身邊坐下,他便聽話的坐在她身邊。

這裏如此詭異,他卻絲毫不問,坐在姑娘身邊,時不時悄悄看她的側臉。

眼眸漆黑,神色溫柔。

她一怔,青年的模樣忽而與多年前的少年重合。

的確是他……

她眼眶驀然一濕。

朝辭轉向她,示意她開口。

她抿唇不語。

個中細節她已全部告知朝辭姑娘,似乎不用再說一遍,那時他拿著玉佩下了船,自此走散在時途城,她也沒能為他做什麽。

困守數十年,不過是自己的遺憾與內疚。

消散之際還能見到他,已是很好。

於是她笑了笑:“我上山采藥時辰已久,妹妹還在等我,這就要回去了,告辭。”

朝辭伸手想攔,手指卻從她的衣擺穿過。

她轉身離去,很快沒入黑暗中。

在無人瞧見的夜色裏,那青衣姑娘的魂體很快支離破碎,化為煙塵。

每日皆是如此,子夜化為煙塵,次日又因執念重生,如今魂力耗盡,明日這世間便再也無她。

好在支離破碎,又重逢。

不過短暫交錯,他不用記得她。

她只希望從今往後,他所遇皆是良人,一片赤誠終不被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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