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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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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山七峰之中, 玉衡峰主掌典籍。

無論是絳山劍訣、道法心法,還是史書野談、卷宗筆記, 都歸玉衡峰管。

玉衡峰調派了幾十名長老弟子,在存放典籍的藏書閣中尋找有關狐貍拜月玉牌的線索。

明霜前去玉衡峰藏書閣時,在離藏書閣還有十丈遠近的地方就被攔住了。

六名弟子守在路中央,見她過來,出言阻攔道:“此處乃門中重地,若無長老批示, 不得近前。”

明霜袖子一抖,手中多了塊赤色令牌,上方篆刻著‘天樞’二字。她舉起令牌, 為首的那名弟子一怔:“天樞峰明師姐?”

“是我。”明霜道。

一名弟子接過她的令牌, 驗看之後遞了張通行符過來,六名弟子側身讓開,為首那名弟子還欠了欠身,提醒道:“師姐切勿亂走,樓外設有防禦陣法, 一旦觸動威力巨大。”

明霜點頭。

她順著藏書閣前這條路一路走去,路上沒有再碰到其他弟子阻攔。直到走到藏書閣樓前時, 手中的通行符突然一燙, 緊接--------------/依一y?華/著火苗騰起,頃刻間化為灰燼。

明霜一步踏入了面前的大門。

藏書閣占地廣闊,共有七層, 每一層都存放著無數書卷。數十名弟子盤膝坐在藏書閣大廳的地面上, 雙手掐訣橫於膝上, 無數閃爍著金光的字在空中縱橫飛舞, 從他們眼前極其迅速地掠過。

一名長老正負手立在弟子們身後, 監督他們查閱典籍,見明霜進來,便迎上來,引明霜到角落裏:“明師侄怎麽來了。”

明霜問:“還是沒有查到嗎?”

何長老微微搖頭。

這名何長老在藏書閣管理典籍多年,他在藏書閣待的時間說不定比玉衡峰主接任玉衡峰的時間都長,他說沒有查到,那麽十有八九就是這裏真的沒有。

何長老道:“狐貍拜月是狐族王室特有的花紋,狐王也會賜下給寵信的大臣,用來彰顯身份,但形態固定,不能輕易修改,相近的圖案倒是有,都已經描摹下來,整理成冊送到掌門真人那裏去了,但要說一模一樣的,那還真是沒有。”

絳山掌門懷虛近年來已經不大管事,門中事務由掌門首徒慕徽打理。何長老說‘送到掌門真人那裏去’,是為了表示對懷虛真人的恭敬。

呈過去的圖冊明霜也看過了,她道:“那些圖案無甚特別意義,至少不像是能貴重到讓妖族九公主親自跑一趟的。”

狐貍拜月的圖案確實有,但姿態雕刻各有不同,和玉牌上完全一樣的圖案至今還沒找到。

何長老苦笑道:“我已經又調集了弟子過來,再重新篩查一遍,或許能有發現。”

明霜點頭,心中卻不大看好。

玉衡峰做事仔細,一遍沒找到,多半是真的沒有。如果玉衡峰全無線索,就只能寄希望於天璣峰在京城能得到什麽消息了。

正在她短暫沈吟之時,藏書閣門口又走進來一位弟子,朝何長老欠身道:“何師叔,已經送到黎峰主那裏……”

他話沒說完,被何長老狠狠瞪了一眼,連忙將話吞回肚子裏,但是最重要的‘黎峰主’三字已經出口,無論如何吞不回去了。

何長老笑容有點僵硬:“黎師兄對此事也很是關心,派弟子來問過,那份圖冊我就給黎師兄也送了一份,師侄可別見怪。”

明霜不愛交際,卻也不是全然不會交際,扯了扯嘴角,假笑道:“師叔是長輩,何必如此客氣。”

她的笑容也許不夠真誠,因為何長老的尷尬似乎並沒有緩解太多。

明霜和何長老這種奇怪的態度,實際上還是與絳山內部的爭鬥有關。

絳山七峰分別以北鬥七星為名,上應天時。其中,天樞峰為掌門所居主峰,天璇主管靈石、丹藥等物資、天璣主掌各派之間的往來和消息搜集、天權主掌刑獄審判、玉衡主掌典籍、開陽負責任務分配,搖光峰則主掌殺伐,冰原中的魔獸和魔修就屬他們殺的最多。

但這七峰並非完全同心同德。

絳山有三位大乘境大能,這三位大乘境強者,正是絳山如今能立於天下三宗之首的底氣。絳山掌門懷虛真人修為最高,其餘的兩位大乘境強者,分別是天權峰峰主淮君真人,與搖光峰峰主黎秋翎。

這兩位真人,是慕徽繼任掌門之位的最大阻礙。

淮君真人態度尚不明確,但搖光峰峰主黎秋翎,顯然對掌門之位有些想法。她是上代掌門關門弟子,也是懷虛真人的小師妹,慕徽與明霜的小師叔,輩分高、殺性強,還有大乘境修為在身,絕不是好應付的。

天璇、天璣兩峰一向和天樞峰親近,開陽峰則旗幟鮮明地與搖光峰站在一起。天權峰峰主淮君真人態度不明,玉衡峰誰都不想得罪,站在中間左搖右擺。

明霜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玉衡峰。

她心裏不僅掛懷著掌門之位的角逐,狐貍拜月的意喻,還有另一個人的安危掛在心裏,攪得她不能放心去閉關。

當晚,天璣峰不負明霜所望,深夜傳回來了消息。

慕徽拿到消息,第一時間來找明霜分享。

他一貫含情的桃花眼裏沒了笑意,神色細看時有些不易察覺的沈重。當然,他會選擇深夜來敲明霜的門,本身就是反常之舉。

“一模一樣的圖案找到了。”慕徽道。

他手中拿著一張灑金箋,上面是一幅狐貍拜月的圖案。無論哪一處細枝末節,都與明府中那本冊子上的玉牌,以及皎皎那塊玉牌上的圖案完全一致。

“是什麽意思?”明霜掩上門。

慕徽低聲道:“現在的妖王娶了六位王後,這件事你知道吧。”

明霜當然知道。

現在在任的這位妖王是狐族,他固然是個手腕過人的君王,卻也有狐族特有的本性,貪花好色,妃妾無數。王後更是前前後後娶了六位,有生之年說不定還能再換兩位。

“妖王的第五位王後是他的表妹,十年之前因為企圖幹涉妖王擇選繼承人,被妖王殺了,連帶第五位王後的娘家也被誅滅。”慕徽沈沈道。

明霜蹙眉:“王後的娘家……”

“沒錯。”慕徽點頭道,“王後的娘家,同樣也是妖王的母族。”

妖王的母族勢力龐大,第五位王後兼具強勢的家族背景,高貴的血統,手下的勢力自然也不少。

慕徽道:“妖王手中,有一支由數位大妖統領的精兵強將,一直藏在暗處,為了控制他們,妖王取了這些大妖的先天精血封存,輔以咒法,一旦誰存心反叛,便可瞬間殺死他們。”

明霜突然想到了什麽,她的面色慢慢變得極其肅然。

“這些大妖的先天精血被封存在一塊以玄桑冷玉制成的玉牌之中,上面刻著狐貍拜月的花紋,卻與王室通常所用的花紋有所區別。”

慕徽輕聲念道:“玄桑冷玉名為玉,實際上觸手生溫,非金非玉,其上月懸西方,狐首朝西而拜,四周有四個小的花紋,將狐貍簇在正中,象征著四名被妖王控制的大妖。”

他看著明霜,神情凝重:“十年前,第五位王後死在妖王手下,死後被抽筋扒皮,屍骨無存,對外說法是王後意圖幹涉儲位,罪大當誅,實際上有個說法,王後偷走了那塊控制四位大妖的玉牌,寧死不肯松口,妖王動用大刑逼問不出,索性殺了她,將所有與王後有關的妖都誅滅殆盡,將此事徹底掩埋。”

明霜問:“這個說法可信嗎?”

慕徽道:“消息來源於上陽宗,他們的刑獄裏,關押著很多大妖。”

明霜蹙眉:“這樣要緊的東西,普天之下應該只有一塊,為什麽明府有一塊丟失的玉牌,皎皎又有一塊?”

慕徽道:“明府那塊應該是假的,已經查到了明府丟失的那塊玉牌來源,是京城一家淘換古董的老店青玉坊,他們出手的那塊玉牌是獨山玉,並非什麽稀罕品種,因此青玉坊十分確定——明府那塊應該是有妖蓄意偽造的,九公主是中了別人的算計,被引到京城去了,這其中應該是妖族儲位的爭鬥。”

明霜下意識道:“那皎皎這塊難道是?”

她話沒說完,但慕徽明白她的意思,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道:“皎皎這塊應該是真的。”

雖然心裏有所準備,明霜還是怔了一怔,她轉身進了內室,將皎皎那塊玉牌拿了出來。

和灑金箋上的圖案完全一致。

她再開口時,聲音不覆往日的清潤,反而有些沈重的意味。

“那它為什麽會掛在皎皎的脖子上?”

慕徽道:“第五位王後曾經生過一個公主,自幼體弱,王後失勢後,繈褓裏的公主沒人照顧,夭折了,這在妖族並不是什麽秘密。”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中,師兄妹二人彼此對望,神色都很凝重。

沈默片刻,明霜輕輕道:“我記得,妖王是純正的白狐,王後既然是他的表妹,那麽……”

慕徽接口道:“王後也是白狐。”

皎皎也是只白狐。

她和明霜一樣,是懷虛真人外出雲游時撿回來的。

明霜輕聲道:“皎皎就是十年前被抱回來的。”

慕徽道:“師父曾經提過,他是在沁水畔的山野裏撿到的皎皎。”

沁水離妖族並不算近,但也不算太遠。

為什麽皎皎脖子裏會有一塊狐貍拜月的玉牌?

為什麽一只雪白的、毛還沒長齊的小狐貍,會孤零零一只狐貍被丟在距離妖族上百裏的沁水畔?

妖王是白狐,王後是白狐,他們生下的幼崽一定也是白狐。

妖族傳聞中,王後生下的那個公主還在繈褓裏就夭折了,但萬一這個傳言並不屬實呢?

王後偷走玉牌,寧死不肯松口,那塊玉牌究竟被她藏在了何處?

如果她的女兒根本沒死,那麽王後會不會將玉牌留給了女兒,給她當做來日東山再起的資本?

窗外的月色分外皎潔,灑在殿外的庭院裏,像是滿地細碎的銀屑。

半晌,明霜伸手,將玉牌收進了懷裏。

她的聲音也像窗外的月色一樣清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各大宗門派人前往京城,是為了查妖族殺害修行者,混入聆泉秘境一事,要借此和妖族做交易。查玉牌只是順勢為之,是為了弄明白妖族為什麽潛入京城。

在上陽宗給出線索之後,各宗門只會將其看做妖族內鬥的手段。既然玉牌查實為假,又已經被妖族九公主取走,這條線就變得不再重要,不會有人費心追究此事。

絳山內知道皎皎是只狐妖的人並不少,但天底下狐妖眾多,白狐雖然血統純正,卻也算不得稀少。絳山弟子主要對付的是魔族,對妖族惡感並不算強,皎皎又是從小在絳山長大的,不會有人無端找這個麻煩。

說到底,有價值的是那塊玉牌,不是一只白狐貍。

而今,除了明霜和慕徽之外,沒有人知道天樞峰上還有一塊真正的玄桑冷玉牌。

只要他們緘口不言,此事就不會再牽涉到皎皎身上。

慕徽點頭。

明霜問:“你拿著還是我拿著?”

“都可以。”慕徽思索片刻,伸手取來裝進了自己懷中,“我來吧。”

他按了按眉心,道:“對了,你記得提醒皎皎,讓她以後都別提這塊牌子。”

“好。”

明霜應下,突然想起前幾日慕徽開過的玩笑,道:“你這算不算一語成讖。”

慕徽一楞,想起自己曾經說九公主可能是去殺姐妹的,禁不住笑了一聲:“沒想到應在這裏了。”

他笑的並不快活,反而有點無可奈何。

明霜留意到慕徽眼下明顯的青黑,道:“你要不要睡一會?”

她的左右側殿一向空著,慕徽只要願意,明霜立刻就能給他拖出一張床來。

說完最要緊的事,慕徽顯然放松了些,擺手道:“有水嗎?”

他知道明霜一向不大註意這些小事,殿裏有水就不錯了,好茶就別想了。

明霜想了想,轉頭回了內殿,再出來的時候拎了把茶壺,儼然是煮好的溫熱茶水。

慕徽十分驚奇地看她一眼,在茶幾上找到自己用慣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才道:“還有一件事。”

“什麽?”明霜問。

慕徽意味深長道:“聽說上陽宗的少宗主雲嵐也進了秘境,在秘境裏遇險了,你知道嗎?”

明霜心想我當然知道。

她不欲隱瞞,道:“我知道。”

“哦。”慕徽眨眼道,“雲嵐現在已經好轉了,預計很快就會恢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明霜感覺心頭壓著的一塊石頭被挪開了,她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氣,旋即感覺不對,猛地擡首看向慕徽。

“你猜我怎麽知道的?”慕徽問。

不待明霜開口,他便道:“上陽宗派駐京城的那位岳長老說的,言明要轉告明霜仙子——阿霜,雲嵐出事的消息此前我都不知道,岳長老為什麽要突然向你匯報?”

“因為我和雲嵐在秘境裏一直在一起。”明霜道,“和我分開之後,他才出事了。”

慕徽:“……”

“出了什麽事?”慕徽還是先表示了一下對雲嵐的關懷。

明霜道:“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突發事件。”

慕徽:“……為什麽?”

明霜道:“我和雲嵐一直到離開秘境的時候才分開,但是出秘境的時候,雲嵐已經被上陽宗帶走了,甚至緊急到沒有時間和我打個招呼,說明他的情況非常危險,上陽宗的少宗主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仔細都不為過,上陽宗卻沒人來找我盤問線索,說明他們一定很確定這件事和我沒有關系,或者。”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才道:“或者,和‘人’沒關系。”

慕徽沈默片刻,感覺很有道理。

“這麽重要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問明霜,“如果上陽宗懷疑雲嵐遇險和‘人’有關,找上門來我還不知情,這就很被動了。”

明霜想了想:“因為我覺得這件事對你不算太重要,沒必要打擾你。”

慕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正要說話,明霜補充道:“我有辦法解決問題——畢竟你已經很累了。”

慕徽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全部卡住了。

半晌,他伸手摸了摸明霜的頭發,看著自己帶大的師妹,溫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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