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畫好的一幅山水畫，即將凝固的濃墨跡瞬間融化。 站在畫卷之中的欣賞者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揚起的沙已經被風卷上天際。

被石小川彈中印堂的刀客只是一仰頭，整個人倒飛而出。而那名完成斬殺動作的刀客更沒二話，壓在刀鐔的左手猛然間發力推動鋒刃斬向自己的脖子。

這一切來的太快，以至於讓站在對面的石小川還在奇怪這位自殺者為何非要自裁。此時發現情況出乎意料，再想出手救援已然來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趕到的禿鷲用中指和食指鉗住自殺者的長刀。兩指上下一錯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只見那柄百煉精鋼被人硬生生掰斷。

斷刀並未因此停住，其勢未消仍朝前滑行。鋒刃劃過自殺者的喉結，這才靜止不動。持刀的手剛微微一抖，驚魂未定的左手已經捂在脖子上。

石小川看得真切，暗呼僥幸的同時也是心驚不已。他能追上禿鷲的動作，卻無法如此輕描淡寫地將誰手裏的長刀掰斷。而且刀鋒斷裂的長度剛剛好，幾乎是貼著喉結外延劃過去的。

說一千道一萬，襲擊車隊的那幫人身份還有待商榷。人家禿鷲現在仍是泥鰍頂頭上司家的總管，不管你服不服氣，事實畢竟在那擺著。

石小川即沒有證據又沒有指鹿為馬的本事，再說現在也不是公開撕破臉面的時候。只要沒到刺刀見紅的地步，雙方終歸是同事。打架鬥毆當是切磋武藝，鼻青臉腫不會傷人性命。可要是直接出手殺人，性質可就變了。

還沒有心理準備和泥鰍一起跑路的石小川趕緊拱手給那位手持斷刀的刀客道歉，嚴重表示自己剛才純屬無意為之。

聽到有人誠心道歉，禿鷲重重哼了一聲。“算了！雖然只是一場比賽，畢竟還有刀劍無眼之說！這一篇就此揭過去，你們誰也不準記仇！”

“是！”

石小川跟著幾位刀客一起喊完，仍感覺心神不寧。所謂的比賽純屬扯淡，狠辣的招式明明是想將自己大卸八塊！

“大管家！哥幾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小弟希望下次見面時把酒言歡，而不再拔刀...那個那個比武。就此告辭！”石小川說完，抱拳給對面已經收攏的隊形招呼一下，然後轉身匆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幾位站在禿鷲身後的刀客註視著離去的背影，低聲表示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禿鷲面無表情地看看身後左右，冷笑道：“不服！？你們誰認為自己能留住他，現在就可以追上去再試試！”

正所謂，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幾位刀客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便知這個問題好象沒必要再試。聽明白大管家的口氣，紛紛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還是剛才的那句老話，畢竟打架不是殺人，根本無法放開手腳大幹一場。這也就導致高手很少會出手，因為他們從不打算在街頭耍猴給誰看。現在不但是石小川糾結於此，禿鷲其實也在糾結這件事情。

匆匆駕車離開的石小川把帳篷一應等物全都丟給了禿鷲團隊，因為這只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二選一的選擇題。一是選擇把這些東西打掃幹凈並事後交還給泥鰍，二是幹脆丟在原地不管。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禿鷲絕不會選擇第二項。

回憶剛才的點點滴滴，石小川只有咧嘴的份。他不知是什麽原因導致奇跡出現，卻也證明這是真實存在的經歷。本想趕到下一個村鎮給李澤打電話問個究竟，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傳承，有時並不需要言傳身教。

李澤當初帶石小川進入家族聖域之地時，並沒有只字片語說明這一點。在她看來，石小川應該懂行，卻不知道這位冒失者什麽都不懂。

造化弄人，也許是天意使然！李澤因為擔心石小川的安危，這才偷偷違反清規戒律將石小川帶入聖域之地。也正是她的這一決定，這才將內息原本一直無法升級的石小川引入四段息序列並且達到精純末期。這人心情只要一激動，立馬進入五段息的初級階段。

想要將內息升至四段息，通過後天的努力偶爾也可以晉級。但已屬鳳毛麟角，而且這些人大多都是白發蒼蒼的老者。

當年紀輕輕的石小川面臨生死存亡之際，瞬間被激發出來的潛能創造出五段息的境界。象這種情況，沒有明白人的指點和守護是難以想象的。

這是令禿鷲躊躇不定的另一個原因，畢竟有些東西就算讓你練上一輩子也練不明白。不怕誰天賦異稟，就怕懂點撥的。

只要這人先天沒有問題，後天勤奮也說得過去，再加上中間有一雙手願意替你將兩者聯系到一起，提升內息修為便指日可待。而這雙手只是一個比喻，比喻家族裏的直系長輩替晚輩點破的一層窗戶紙。

看似薄薄的一張紙，便是一門之隔的兩個世界。替你點破這層紙，你就算是正式入門了。沒有點破這層紙，你輩子都在門外徘徊。

由於傳承過程中的狹隘思想，規定非家族直系不能授之。由此可知禿鷲憂心的並不是石小川本人，而是這個年輕人身後的那個家族。

石小川並不知道這些，因為當時還沒人告訴他這些。獨自駕車是一路狂奔，不時看看後視鏡唯恐裏面出現尾隨而至的機動車。結果還是比較樂觀的，這條於六十年代修建在荒漠裏的公路上並沒有可疑目標。

追兵並未出現，啟明星卻出現了。當第一縷光被引領出來，塗滿黑色的大地突然全都亮了起來。良好的視線隨著高度盡情展現出來，遠處山下的一座村鎮就坐落在這條公路的兩側。

石小川把車停在山頂路邊，然後下車使勁伸個懶腰。站在山坡上打量著山下的這座村鎮，上下眼皮直打架。精神緊張地熬了幾乎一個通宵，說不犯困純屬扯淡。好歹發現這處可供休息的地方，其所具有的誘惑力簡直令人無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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