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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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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美正從自行車上往下搬東西, 看到那人目不轉睛看著他,忍不住一楞,隨即笑著打招呼:“同志你好,你是來吃飯嗎?”

林向美穿著一身寬寬松松的深色碎花棉襖棉褲, 腳上穿著一雙臃腫的手工布棉鞋, 頭上圍了個已經抽絲的頭巾, 不知是凍的, 還是騎車累的, 臉頰通紅。

兩只纖瘦的手從棉手套裏拿出來,正費力地把一筐菜從自行車後架上搬下來。

整個人看上去土裏土氣,又無比辛苦。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杜長遠腦中閃現出那個踩著細跟高跟鞋, 穿著漂亮裙子,妝容永遠精致的身影。

強烈的對比,巨大的反差,杜長遠又心酸又心疼,神情有些激動, 忙偏過頭去。

見那人面色不大對勁兒,林向美把筐放在地上,忍不住問:“同志, 你這是有事兒啊。”

“沒事, 就是來吃個飯。”聽著飯店裏面傳出來的聊天聲,杜長遠壓抑心中的激動,盡量面不改色:“你是這飯店的經理, 林向美?”

“啊, 我是。”林向美答。好奇這人來吃個飯, 怎麽還打聽起她的名字。

雖然這個人有點怪怪的, 但來者是客,林向美把筐拎到門口:“那什麽,你要吃飯的話,可以先進去點菜,但是這菜都剛買回來,得等上一陣子才能好。”

門再次打開,老六和譚小玲走了出來。老六伸手接過林向美手裏的筐往裏走:“林經理你先進屋,剩下的我來搬。”

譚小玲走到林向美身邊,幫她把搭在自行車橫梁上的蛇皮袋子往下拿,小聲說:“向美,前頭你剛走,這人就來了,一進來就打聽有沒有個叫林向美的,我說這是我們經理啊,然後他就一直在這等著了。這人誰啊?穿得跟電影裏演的是的。”

“找我的?”林向美小聲說,不免有些驚訝。一邊跟譚小玲擡著蛇皮袋子往裏走,一邊看了一眼杜長遠:“同志,有什麽事進屋說吧。”

杜長遠上前兩步,伸手接過兩人手中的袋子:“我來吧。”

“玲姐,你去把車上剩下的幾個袋子提進來,再幫我鎖一下車。”林向美交代譚小玲,隨後跟在杜長遠的身後進了飯店。

“東西放哪兒?”杜長遠拎著蛇皮袋子問。

“放這就行。”林向美引著他到了廚房門口,指了指地上。

等杜長遠把袋子靠墻放好,林向美把他讓到一張桌子邊坐了,給他倒了杯熱水,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問:“同志,你貴姓?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兒?”

杜長遠兩只手握著搪瓷茶缸子,看了一眼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老六和譚小玲,壓低聲音問:“這裏地方小人多,不大方便。能不能耽誤你一點兒時間,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說?”

什麽事兒啊,這麽神神秘秘的。再說誰知道你是什麽人啊,誰敢隨隨便便跟你走啊。

林向美秀眉微蹙:“同志,我這上著班呢,請假扣工資的。”

杜長遠語氣溫和地打著商量,語氣裏帶著一絲讓人不忍心拒絕的請求:“就一個小時,也不用走遠了,就到馬路對面,路邊就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向美也不好再拒絕,更何況她也好奇這人到底是誰,找她有什麽事?

“行,你等我幾分鐘,我安排一下工作。”林向美說,起身到廚房,簡單安排了一下接下來的工作,又交代說自己出去一下很快回來,隨後走出來,對著杜長遠點點頭。

杜長遠把手裏的茶缸子放在桌上,起身跟在林向美身後出了門。

兩人走到飯店的馬路對面,前一天林向光蹲著的那個背風角落,林向美看著杜長遠,目光探究:“行了,說吧,你是誰,找我到底什麽事?”

杜長遠靜靜看了一會兒林向美,聲音有些動容,飽含了萬千情緒:“小美,我是林向晨,你哥!”

她哥?林向晨?在戰場上死去的大哥林向晨?看著那張陌生的臉,林向美架起胳膊嗤笑出聲:“不可能!”

杜長遠突然伸手揪住她的耳朵,輕輕扭了一下:“不是大哥林向晨,是你親哥林向晨。爸媽在你七歲的時候離婚,你最愛的小熊哪怕毛都掉光了顏色都洗掉了,你也不舍得扔……”

耳朵上那再熟悉不過的一揪一扭,還有那一件件只有她上輩子的親哥林向晨才知道的生活細節,都讓林向美頭皮發麻,心緊緊揪在一起。

激動萬分,難以置信,林向美兩只手十指交叉攥成拳頭抱在胸口,仰頭看著杜長遠,聲音情不自禁地有些顫抖:“你真的是我哥林向晨?”

杜長遠斬釘截鐵:“是,騙你就是小王八。”這是她小時候,他哄她喜歡說的話。

林向美腦袋嗡嗡直響,可還是竭力保持冷靜:“那你說說我們現在待的地方,是怎麽回事?”

“我們小美還是那麽聰明謹慎。”杜長遠目光讚賞,接著說:“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寫這本書的人是林愛琴……”

杜長遠事無巨細把這本書的來歷,以及兩個人看過這本書之後說過的話,還有他是如何把這本書清理掉,林向美又如何找到林愛琴狠狠甩了她幾巴掌,所有兩個人知道的細節都說了出來。

林向美聽著聽著,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飯店的門發出響聲,譚小玲拎著筐出來倒煤灰渣。

杜長遠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譚小玲好奇的目光,他不悅蹙眉,挪了挪腳步,把眼淚直流的林向美擋住。

杜長遠沒有再說話,靜靜看著林向美小聲哭,一直等到譚小玲拎著空筐回了飯店,這才伸手幫林向美擦眼淚:“小美,哭什麽,哥哥來了不是好事嗎?”

林向美抓住杜長遠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紅著眼睛哽咽著問:“哥,你在原來那,是不是死了?”

她是死了之後來的,林愛琴也是。所以,大哥應該也是死了,才會來到這。

“……”杜長遠握住林向美的手,笑著:“能和我們小美生活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哥哥在原來世界果真是死了。可哥哥到這裏來找她了。

林向美又傷心又高興,悲喜交加。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哥哥說,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先說什麽。

看她神情激動的樣子,杜長遠想安慰幾句,可又聽到飯店門響。杜長遠回頭一看,又是那個女服務員,這回是出來丟垃圾,眼神還是往這邊掃。

杜長遠冷了臉:“你請個假吧,跟我回賓館。”

林向美也註意到了,忍不住嘆氣:“這個玲姐,人挺好,就是太八卦了,什麽都想打聽。”

“能請假嗎?我有些東西給你,還有些話和你說,我在雙山待不久,明天就得走。”杜長遠說。

她最最親愛的親哥來了,就算天王老子今天來飯店吃飯,她這個假也得請。

林向美拿頭巾擦了擦臉,又拍了拍,沖杜長遠笑了笑:“還能看出我哭了不?”

杜長遠仔細看了看:“還好。”

林向美:“哥,那你就在這等我,我去打個招呼就出來。”說完腳步匆匆就往飯店走。

“小美。”杜長遠喊住她,三兩步走過去,壓低聲音說:“別人問你我是誰,你隨便編個借口糊弄過去,多的別說。我現在這身份,咱倆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林向美打量了一眼杜長遠的穿著打扮,這才想起來問:“哥,你現在叫什麽名?”

杜長遠的表情有些微妙:“……杜長遠。”

“啥?杜長遠?”林向美眼睛亮亮的,神情既興奮,又有一股幸災樂禍,“京城杜家那個杜長遠?”

杜長遠點頭。

林向美突然之間拍著巴掌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毫無形象的傻樂,一邊說:“這是什麽緣分啊!我可真想看看當林愛琴知道你成了杜長遠之後的精彩表情。”

見林向美剛哭得那麽傷心,這會兒又笑得這麽放肆,杜長遠有些無奈,伸手想在她腦袋上揉兩下,可中途又把手收了回來,忍住了。

只是滿眼寵溺地看著林向美一邊跺著大棉鞋,一邊哈哈哈大笑。

一想到林愛琴一臉吃鱉,恨不得撞墻而死的德行,林向美就覺得心中痛快,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住,對著杜長遠揮了下手,轉身跑回飯店。

“向美,你咋地了,哭了?”林向美一進門,譚小玲就一臉八卦地湊上來打探,可當她看到林向美臉上由內而外散發的笑意,又糊塗了。

不對啊,剛才她出去兩趟,明明看到向美在抹眼淚啊,那個男的還給她擦臉了呢。

知道譚小玲就愛八卦,壞心倒是沒有,林向美雖然心裏不大舒服,可也不想跟她計較,主要是現在她心情實在明媚,沒時間搭理她。

“玲姐,我有事休個假,今天你就辛苦頂一下。”林向美交代,也不管譚小玲一肚子問題想問的八卦眼神,走進廚房又跟郭師傅和老六說了一聲,就直接出門了。

雙山縣的四家國營飯店,所有員工每個月有兩天休息,但不固定哪天休,有事的時候就休。兩天休完,再請假就要扣工資。

林向美平時沒什麽事,加上她現在還是掛牌經理,每天事情也多,她的假就一直攢著,今天算是頭一次休假。

雖然知道少了她不在店裏,剩下的三人估計會有些手忙腳亂,但是她顧不上那麽多了,什麽人都沒有他親哥重要。

“哥,走吧,去哪?”林向美腳步輕快地走到杜長遠面前,仰頭看著他,笑燦爛。

杜長遠想了想說:“賓館人多眼雜,雙山這種小縣城你認識我我認識你,大家都是熟人,藏不住什麽秘密。你住的地方方便嗎?”

“方便啊!”林向美點頭:“走,回家。”

杜長遠指了指遠處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坐車去。車上司機叫雲叔,你打個招呼就行,多的別說。”

林向美點頭:“明白。”

轎車緩緩開過來,停在了兩人面前。雲叔按下車窗,看了一眼林向美,才對杜長遠笑著說:“長遠。”

杜長遠拉開後排座車門,看著林向美先上了車,自己也坐了上去:“雲叔,這位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我們現在去她家。”

“雲叔好。”林向美禮貌地跟雲叔揮揮手,順便指路:“順著這條路開過兩個路口,左轉。”

雲叔回頭,熱情地跟林向美打了招呼,隨後按著她指的路開了過去。

車子繞了幾個路口,停在了林向美的小院門口,幾人下車。林向美掏出鑰匙打開大門的鎖,又小跑著把屋門打開。

杜長遠打開後備箱,和雲叔一起從裏面拿出好多東西,吃的用的一大堆。兩人進進出出好幾趟,往屋裏搬東西。

自家親哥哥送的東西,林向美收的理所當然,天經地義,本不想虛情假意地客套。

可礙於雲叔在,林向美只好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手足無措地跟著兩人跑前跑後,嘴裏念念叨叨:“哎呦,杜大哥,您看您來就來,這咋還帶這麽多東西呢,這怎麽好意思。”

東西搬完,杜長遠笑著對雲叔說:“雲叔,我待會兒還要跟林同志去看看她弟弟妹妹,你就先回賓館,晚上你吃了飯再來這裏接我。”

“好的,長遠。”雲叔笑著說,又跟林向美打了聲招呼,轉身往外走。

林向美客客氣氣地把人送到大門口,看著雲叔上了車開走,她還不停地揮手:“雲叔慢走啊!”

杜長遠擡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行了,人都走了,別裝了。”

林向美嘿嘿傻笑兩聲,關好大門,跟杜長遠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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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門一關,兄妹兩人對視一眼,林向美“嗷”一聲就蹦到了杜長遠身上,摟著他的脖子:“哥,我的親哥哎!我以為我這輩子也見不著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杜長遠把腦袋往後抻,一臉嫌棄地把林向美從他身上摘下來:“行了啊,多大的人了,沒點兒穩重樣。”

“嘿嘿嘿!”在帶大自己的親哥面前,林向美變成了個小弱智,不停地嘿嘿嘿傻笑。

“你們在這住了多久了,還習慣嗎?你搬出來,是那個叫沈衛山的幫的忙?你、我們那幾個弟弟妹妹還聽話嗎?……”杜長遠挨個屋打量,一邊看一邊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早上燒的火早就熄了,屋裏頭冷颼颼的,林向美跑去廚房燒柴點火:“哥,你能不能一個一個問,那麽多問題,你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杜長遠見以前嬌生慣養的林向美異常熟練地添柴點火,有些心疼,還覺得有些新奇,也拎了個小板凳,準備坐在林向美身邊陪她燒火。

可他穿著一身快到腳踝的長款呢子大衣,他這麽一坐下去,大衣就拖了地。

杜長遠看了看有無數細小坑窪的水泥地,目露嫌棄,把小板凳放在地上,就那麽站著。

林向美一看他那個表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拍了拍手上粘的灰站起來,走到杜長遠身後,三兩下就把杜長遠的呢子大衣給扒了下去:“林總,醒醒,這裏是七十年代,放下你那矜貴的大少爺架子吧啊!”

上輩子,雖然父母不和,家庭不幸,可他們爸媽雙方在經濟都還算是富裕的,金錢上從來沒有苛待過他們。兩人從小就沒缺過錢。

後來兄妹倆自己做生意,又沒少賺,經濟上一直都是富足,所以她哥在生活上,那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公子。

嘖嘖,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大家都是頭一回穿書,憑啥她哥就能穿成個富家公子啊。

林向美把杜長遠的大衣送回屋裏,回到廚房,見杜長遠還是手腳無處安放的在那傻站著。

“矯情啥呢!”林向美上前,一把把他按坐在小板凳上,拿起爐鉤子在竈膛裏捅了捅,讓爐火燒得更旺:“這就是你妹我現在過的日子,這裏和榆樹村比起來,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你就知足吧。”

說起榆樹村,林向美轉頭看向杜長遠:“哥,你咋找到這的?”

杜長遠解開西裝的扣子,坐得舒服點,接過林向美手裏的爐鉤子學著她的樣子在竈膛裏一頓攪和,攪得呼呼往出冒灰。

“您可老實坐著吧。”林向美一把搶回來,“你快說咋找到我的。”

杜長遠把昨天去榆樹村和龍灣鎮的經過講了,又說:“沒找到林向光,我就來雙山了。聽說你找了工作,我猜有可能是在國營飯店,就挨家問,昨天問了三家,今天是最後一家,沒想到你真在這。我讓雲叔去買東西,我留下來等。”

林向美歪著腦袋好奇問:“那你怎麽一上來就跟我說實話,你不怕我是原來的林向美?你就不怕嚇著人家?”

杜長遠擡手在林向美腦袋上揉了揉:“大鬧分家,還和老林家那些人斷絕關系,你覺得這是那可憐姑娘能幹出來的事兒?”

“嘿嘿嘿!”林向美傻笑出聲,對杜長遠伸了伸大拇指:“知我者,非我親哥莫屬也!”

杜長遠笑著問:“對了,我昨天在龍灣中學外面,看到一個和我以前長得很像的孩子,拎著棍子一陣瞎跑,我繞了幾圈也沒追上他,那是向光吧?”

說起林向光,林向美拉著杜長遠,絮絮叨叨地把昨天那驚心動魄的一天跟他講了。

杜長遠當時也看了那本書,對林向光在書裏的悲慘結局清清楚楚,聽完林向美的話,沈了臉色:“這孩子這脾氣,以後得壓著點。”

林向美點頭。兄妹二人坐在竈臺旁邊,一邊烤火,一邊把兩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情況都講了講,算是對彼此的狀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杜長遠所在的杜家,是個資本雄厚的實業之家,曾在國家陷入戰亂的年代捐錢捐物沒少出力。但在這個有錢就是罪的時代,未來很快就會被卷入一場劫難之中。

大起大落又大起,直到動蕩年代結束,國家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之後,杜家才重振旗鼓,再次走向輝煌。

杜長遠穿來的時候不好,即將面臨那場劫難。

兩人都知道書裏的劇情,也都清楚這個時代的特殊性,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心照不宣。

杜長遠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厚重的信封遞給林向美:“這是兩千塊錢,你藏好,留作不時之需。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張揚。”

“知道,要低調。”林向美接過,擔憂地問:“那你怎麽辦?不能先逃離嗎?”

杜長遠搖頭:“既然我成了杜家唯一的兒子,現在,還有以後,會享受這個身份帶來的優渥生活,那就該承擔起這個身份帶來的責任。”

“哥,可是我擔心你。”林向美抓住杜長遠的手。

杜長遠攥了攥林向美的手:“別擔心,不過一兩年的苦日子而已,很快過去。”

大環境使然,有些事情不是他們憑借比別人先知道一些東西就能夠改變的了的,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林向美無奈嘆了口氣。

沈默了一會兒,林向美又問:“哥,你在原來那裏,是怎麽死的?”

杜長遠的手指一頓,笑了笑:“不重要了。”

估計不愉快吧,見他不願說,林向美也沒有追著問。

只是心疼地看著杜長遠,把腦袋靠在他胳膊上:“是,不重要了,反正我們都來了,等過幾年,咱們就搬到一個地方住。”

杜長遠點頭,伸手攬過林向美的肩膀拍了拍:“好,那件事過了,我就搬到安吉來,到時候我幫你帶幾個孩子,你考個安吉的大學。”

林向美點頭,她是有重新參加高考的打算,不光是為了學歷,更為再體驗一把大學生活。

當時做學生的時候,一心想著早點兒畢業,好一門心思賺錢。

可當真的離開校園,走向社會,才發現,學生時代是人生最值得懷念的美好階段。

“小美,你說那個沈衛山就是這裏的人,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杜長遠問。

林向美:“說是我大哥救了他的命。”林向美又在心中補充了一句,估計那男人八成看上她了。

杜長遠想了想:“這個年代的人重情重義,也有可能。我從這具昏迷數月的身體裏醒過來,之後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又覆健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對杜家也有所了解。”

杜長遠蹙了蹙眉:“據我所知,杜家和安吉這個沈家,彼此認識。多年前還有些過節,所以,咱們倆的事既然不能如實告訴沈衛山,還是別讓他知道我們見面的事,免得節外生枝。”

“行。”林向美點頭:“他一般晚上才回來,你吃了晚飯走來得及的。”

兄妹二人許久不見,雙方身上又發生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

時間過得飛快,直到兩個人都餓了,才發現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林向美煮了大米飯,按照兩個人以前的口味,炒了一個辣味十足的酸辣土豆絲,還炒了個開胃的酸辣大白菜。

兄妹二人坐在炕桌前,就著一點葷腥沒有的兩盤素菜,把小半鍋飯吃了個精光。

吃完林向美支使杜長遠去洗碗,杜長遠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自己洗去。”

林向美嘿嘿傻笑,端著碗到廚房洗洗涮涮。

再次確認這是她親哥沒錯了。她哥就是這個德行,從小到大,你讓他做飯拖地洗衣服都行,就是最討厭洗碗。他們家的碗,要是保姆阿姨不來,就一直是她洗的。

午飯吃得晚,又吃得多,兩個人一直都沒餓。

一直到六點多,雲叔在院外敲響了大門,和杜長遠坐在炕上聊得起勁兒的林向美才想起來該做晚飯了。

杜長遠攔住她,下地穿鞋,穿好大衣:“這個點了,你要接孩子了,我不在這吃。”

林向美眼巴巴地問:“哥,你這次不見見望星和甜甜嗎?他們超萌超可愛的,可懂事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見林向美兩眼放光跟他炫耀弟弟妹妹,杜長遠想起她以前但凡得到點好東西都到他面前獻寶的樣子,忍不住笑:“這次就不見了,免得你得跟孩子們解釋一堆。下次,等這事兒過去,下次我來再見。現在這個時候,別跟任何人說你認識我。”

林向美有些失望,但也理解:“那行吧,你要是回去,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給我來個信兒。”

杜長遠伸手把依依不舍地林向美摟進懷裏,重重抱了抱:“小美,你好好的!我會盡快過來找你。”

“哥,你也要好好的。”林向美回抱著杜長遠,吸了吸鼻子。

生死相隔一回,剛見面,又要分開。下次再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只希望一切早點過去。

杜長遠松開林向美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雖然知道那個林愛琴也和咱們一樣,但只要她不來惹你,你先不用管她,剩下的等我來了再說。”

林向美點頭:“知道,我這忙著上班賺錢帶孩子,沒空搭理她。”

想到這一分開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見,杜長遠跟個老媽子似的又交代:“還有那個沈衛山,要是有可能,還是保持一定距離,他們家那種背景,關系比較覆雜。”

“放心,我心裏有數。”林向美說。

兩人說著話,走到了遠門外。

“我走--------------?璍了,你、好好的。”杜長遠擡手快速在林向美頭上摸了下。

林向美心中不舍,眼眶發酸,想喊句哥,可又怕雲叔聽見。

正猶豫,身後傳來車聲,二人齊齊轉頭看去,就見一輛吉普車徑直開了過來,停在了杜長遠的轎車後面。

“沈衛山?”看到車裏那張熟悉的臉,杜長遠低聲問。

林向美點頭小聲說:“是他,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

二人說話間,吉普車的車門打開,沈衛山穿著一身綠色薄款呢子大衣下了車,面無表情朝二人走來。

杜長遠和沈衛山對視一眼,感受到他目光中的不善,不再逗留,沖林向美點了點頭算是告別,拉開車門,上車走了。

林向美目送車子開遠,開出巷子,這才轉身看向已經到她身後的沈衛山,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著問:“沈衛山,你回來了?”

沈衛山低頭看著林向美,眸色深沈,辨不清情緒。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擡腳往裏走,聲音冷冷的:“進屋。”

林向美想到那一屋子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東西,忙跑前兩步,伸手攔住沈衛山:“那個,沈衛山,你先幫我去接望星和甜甜好嗎?”

沈衛山掃了她一眼,伸手穿過她的腰間把她夾起來就往裏走,進了屋把她往地上一放:“說吧,你怎麽認識杜長遠?”

果然像哥哥說的,沈家和杜家是舊識,還是關系不怎麽好的舊識。

她哪想到沈衛山突然提前回來,兩個人撞到了,她這謊話都還沒來得及編呢。

“說話!”見林向美遲疑,沈衛山面色不渝,口氣不大好。

那命令小兵一樣的霸道口氣,讓林向美很不爽。

她伸手推了一把沈衛山,揚著下巴,破罐子破摔:“我就認識了,怎麽了!幹嘛非要跟你匯報。”

林向美說完轉身就走,準備出門去顧嬸家接孩子,順便想想待會兒怎麽把沈衛山糊弄過去。

可她剛轉過身還沒等走一步,胳膊就被沈衛山的大手握住,隨後用力一扯,她就重重撞進了沈衛山的懷裏。

這個男人野蠻又粗魯,林向美忍不住炸毛:“沈衛山,你有病吧,嗚嗚……”

林向美還沒罵完,下巴被沈衛山捏住擡起來,一張溫熱的嘴唇貼了上來。這個吻,強勢,霸道,讓她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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