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

褚黎很快就反應過來聲音是從女鬼身上傳出來的。

她桃花眼一瞇，看向女鬼的眼中泛上一絲探尋，眼疾手快地甩出九螭想要禁錮女鬼的腰身。

卻見女鬼突然消散開來和陰氣化成一團，鞭子破開陰氣卻沒抓到女鬼，緊接著她的身形在金光邊沿顯現出來。

女鬼雙手插入金光和地面的交界處，手臂用勁，黑筋凸起，直接在結界底邊掀起了一道縫，隨後逃也似的沒到墻中消失了。

褚黎擡頭看著結界。

“不是我放水，力量在幫她。”結界輕飄飄的飛下來，優雅地整理裙擺：“他們都知道我最討厭別人掀我的裙子了。”

結界從看見女鬼時就感受到了她身上一絲熟悉的氣息，當女鬼掀開她布下結界範圍時迸發出的氣息，讓她更加確定了女鬼身上有力量箋。

褚黎也聽見了力量剛剛的說話聲，她把奶娃娃召出來，把九螭上粘下來的皮肉清洗了一番後又把奶娃娃塞回去：“下次給你買條安全褲。”

結界不是很想穿，但又怕走光，蹙著眉同意了。

她看著女鬼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不是自詡懲惡揚善的俠客嗎？怎麽會——”

為鬼作倀。

褚黎把九螭纏回腰間，並不在意：“反正都會抓回來。”

她手指撫摸著腰間，後悔昨天晚上怎麽沒把它帶上，不然就可以直接把那個吸血的神經病抽飛了。

結界頷首，毫不懷疑話中的真實性，回去前留下了一句：“現在欠我一條裙子和一條安全褲。”

褚黎：“……嗯。”

這邊女鬼在力量箋的幫助下狼狽地逃離了宿舍，但她不能走遠，只得蹲在湖邊的圍欄前，心疼地看著胳膊上深可見骨的鞭痕，眼淚和白嫩嫩肉嘟嘟的蛆蟲一起往地上掉。

“我說了，她不是好惹的。”一個頭戴鬥笠，蓑衣客裝扮似的少年抱著臂在她身邊顯現。

少年倚在欄桿旁，眼尾瞥到蛄蛹到腳底的白嫩嫩，不動聲色地向邊上移了一步。

“我沒想到她突然醒了。”女鬼抽噎著說道，又吹了吹胳膊上的傷口。

“……我的。”少年罕見地臉色微僵，不自然道：“以前她都睡得很香，一覺到天亮。”

“哦。”女鬼冷漠臉，有點難受：“沒把爸爸拿回來。”

“你們可以試著相信她。”少年看著舔舐傷口的女鬼，說道：“消除惡氣後你們就可以轉世投胎。”

“惡氣？我沒作惡！該祛除惡氣的不是我！是那些人渣！”女鬼厲聲道，隨後看著黑夜中平靜的湖面，聲音縹緲幾不可聞：“我只是想和爸爸一起過生日……我只是想上學……我一定要找到他們！我要報仇！”

她原本可以像普通女孩子一樣念書，工作，找到心儀的人，如今卻只能偷偷地享受早讀的時光，每至夜深，想到自己的遭遇還是忍不住哭聲。

她一定要報仇！

“你可以相信她。”

“她打我。”女鬼周身的鬼氣湧動起來，冷聲道：“我不信她。”

“她以為你是賊。”力量說。

“她抓了我爸爸！還把他塞到珍珠裏！”女鬼道，她眼圈紅紅地看著胳膊上的傷口，“那條鞭子什麽來路，為什麽可以在我身上留下傷口。”

她是靈體，尋常的武器並不能傷到她，一般的法器也只能一時地傷到她，傷口並不會留在身上太久。

可胳膊上這道傷口不一樣，除去剛挨上那一下時猶如擊打到靈魂上的劇烈疼痛之外，如今還在犯著抽疼，皮肉被撕裂開也沒有要愈合的跡象。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覺醒的時間比較晚，那時九螭已經在她手上了。”少年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聞言有些不確定道，“聽說是用龍骨做的。”

女鬼瞪大眼睛，隨後笑起來：“怎麽可能，龍是傳說裏才有的。”

少年目光淡然地看著她：“鬼不也是？”

“……”女鬼反駁不出，但也不信那條鞭子是龍骨做的。

“桀桀桀桀桀……”一陣縹緲的詭笑聲傳來。

一鬼一箋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裏突兀地出現了一個佝僂怪人，他頭上戴著骷髏冠，胳膊上和脖子上系著彩帶，束著綠色的短裙，左手拿著一個鮮血淋漓的碗，右手持著一個骷髏杖，看上去奇特又詭異。

他一腿拖著另一腿，每走一步，腳尖就會在地上劃拉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但他速度並不慢，很快佝僂怪人就拖拉著走近。

力量上前一步把女鬼護在了身後，他看著面前佝僂怪，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只道：“你有什麽事兒？”

佝僂怪人聞言，微微擡起頭看他一眼，“我不是來找你的。”

他的視線越過力量，看向被他保護在身後的女鬼，嘶啞著聲音開口：“池願，十八歲，經濟管理學院準大一新生。本可以度過一段美好的校園時光，卻在花季成為這片土壤肥沃的養料。”

池願有些恍惚，好像已經很久沒人叫過她的名字了，如今她也不是十八歲，距離那個看不見黎明的十八歲生日已經過去了一年。

她看著佝僂怪人，目露警惕，“你是什麽人？”

佝僂怪人沒有回答，只是道：“鄙人奉吾主之命前來給池願姑娘遞個消息。”

池願：“什麽消息？”

佝僂怪人答：“自然是有罪之人前來贖罪。”

池願沒立刻明白，轉而想到什麽，面色痛苦，周身陰氣湧動，臉上、身上也出現了被鋒利金屬劃破的陳舊傷痕。

那是被人虐待致死的傷痕。

那些人回來了，池願露出一抹狠厲的笑：“你看，都省得我讓人找他們了。”

力量擡手，白皙穿過湧動的陰氣輕輕放到池願瘦削顫抖的肩膀上，是無聲的安撫。

池願逐漸冷靜下來，陳舊的傷痕逐漸褪去，露出原本就不算光滑的皮膚。

佝僂怪人蹣跚著，碗中浮起一個翠綠色的一指長玻璃瓶，他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是一點兒心意，若是遇到緊急情況可以服下，屆時姑娘所願自會達成。”

池願遲疑著上前接過，佝僂怪人身形一散就消失了。

她低頭，熒綠色的液體在她手心裏發光，在黑夜裏如同伸著長信的毒蛇，如同她心中瘋長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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