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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盡管淩曜短時間沒再解釋什麽, 但她隱約又有了同昨晚在旅館內一樣的緊張感。

他說的那個人, 是指的街對面那人嗎？

當時他說對方在問獵貨市價, 如今想來應該也是跟那些禁品有關, 原來他那時候就處於兩難，她還在街對面等著他。

淩曜腳步飛快, 蘇離的手被他握緊，另一只手還捏著熱餅袋子, 不得不加緊腳步跟上。

整條巷子就這麽長, 穿來穿去都是窄小的店鋪, 沒有轉口，只能不斷往前走。

待快要走完時，淩曜腳步一轉, 拉著蘇離進了左邊一家年貨批發超市。

超市內正在搞年末促銷, 人頭攢動。

兩人進去以後，皆默契地不做聲, 穿過熱鬧的人群, 直接往最裏面方向走。

到了一排貨架前，淩曜停下腳步, 透過架前的角度往門口方向瞄, 抿唇靜等。

蘇離也在一旁候著，屏息深吸, 輕聲問：“被發現會怎樣？”

“不是我怕被發現。”淩曜回頭嚴肅說, “是我怕他發現你和我在一起。”

蘇離問：“是昨天街對面那個人嗎？”

他點頭。

她想起一個被忽略的點, 又說：“昨天從面館出來, 這人還在街對面出現過，你知道嗎？”

淩曜自然知道：“他是在等我。”

“也是後來你必須要留下的原因？”

他回答：“是。”

蘇離不解：“可你們當時不是已經談過了嗎？”

雖然她並不明確他們在談什麽，可他臨時出去顯然像是特意去會面，才留下姜進跟她在店裏。

淩曜握緊她的手，說：“這個人非常謹慎，他目前還在對我觀察，昨天被你看見時他就多了心，才又另外約了時間。”

蘇離仍是不太明白：“那我們昨天在旅館，門外的那個人……”

淩曜知道她疑惑什麽，說：“門外的人就是他。”

“那他應該發現是我……”她當時只想著找著他，拼命地跟到房間門外，如今想來不禁懊惱，“我給你帶來影響了嗎？”

“沒有。”他拇指擦了擦她的手背，“我當時故意掛了你的電話，盡管你還是來了，但他並沒有發現，我早在樓上看到你，才及時把你拉了進去。”

原來如此，她想起後來的那一幕，難怪他會說那番話，甚至故意營造跟女人在忙活的場面。

但蘇離不解的是，她認為自己足夠普通，不過是陰差陽錯來了這個地方，就是與路人無差，無論如何也不該引人註目。

她想起他那時候的回頭，倒是顯得相當平靜，問他：“當時你是怎麽跟他介紹我的？”

他一邊註視門口，一邊挑起貨架上的食物：“我說你是山裏迷路的人，暫時跟著我們。”

蘇離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也幫忙拿東西，說:“那他不至於懷疑我，畢竟我當時的確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

但淩曜卻搖頭，停下來看她：“你不一樣，蘇離。”

蘇離被提了醒：“哪兒不一樣？”

“你父親是被志坤集團的人陷害，我知道這一年來你都在往各方面搜集證據，對方的人早就暗中盯著你，也給你下過不少絆子。而這個人是坤哥的直系手下，叫做文森，昨天一個照面，他興許就能想起來你是誰。”

蘇離有些迷惑：“他是金志坤的手下？”

“是。”

蘇離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緣於蘇林儉的筆記本上，列數過志坤集團的無數偷漏稅走私販毒等罪狀。自從父親出事情後，警檢方進駐志坤集團立案調查，他們才又做假賬開始黑洗白，手段技術高超，導致數月過去，現在任何一方都沒有可以繼續指控的新證據。

這麽一來，她不禁更加失落，對方似乎強大到讓她無以對抗的地步。

很快，她反應過來，問：“既然是金志坤的手下，你跟他接觸又多，應該抓到他很多把柄了。”

但淩曜回給她一個失望的消息。

“這是我們自己人知道的身份，文森這人在我面前隱瞞了，只把自己說成是偶爾幹一票的中間商，也從未在我面前提過坤哥。”

蘇離愈發覺得事情覆雜起來，問：“他是什麽意圖？”

淩曜拿完食物，開始往服裝區走，一邊說：“他們的人行事謹慎，懷疑下面的人有問題，才親自扮演來探底。”

蘇離跟著他穿過排排貨架，繼續追問：“他既然謹慎，怎麽會想不到你早就認出他呢？”

淩曜拿起架子上掛著的一條長款披肩，放在手裏看著說：“文森這人年輕時候老底子是個混混，從沒參與過志坤集團內部的事情，外人懷疑不到，也不會聯系過他跟金志坤的關系，因此那些外面擺不平的耍流氓招數全都讓他給攬了，其中包括你們事務所。”

蘇離聽他講破這些事，才忽然醒悟為何事務所近來總有人找麻煩，原以為是同行業務上的找茬，沒想到是有人暗中碰瓷。

她洩憤地吐出一口氣，老實坦白：“我之前真不知道有這號人。”

他揉揉她的頭，將披肩攤開包住她整個脖子跟半張臉，安慰說：“以後我都會跟你說。”

蘇離腦中不停轉動，仍有不少疑惑，將披肩從臉上拉下來，繼續問：“那早上跟你在山裏交貨的那個人呢？”

他轉身又去給她挑墨鏡，說：“他是我一開始進貨的上線，到現在成交過不少，後來通過介紹認識的文森，才又有進一步的合作。”

淩曜知道自己目前處於非常時期，一方面但凡文森不挑明，他就得繼續跟人晦暗不明地處著，另一方面有了升線的機會，卻註定會有更艱巨的挑戰。

所以，他才會在升線方面表現得欲拒還迎，好讓文森那些人覺得自己並不著急，但暗中又是唯利是圖的人。

蘇離聽他講完這些，仍在慢慢梳理消化著其中的關系層，殊不知自己已被他扮成一個新造型。

淩曜手上忙活完畢，拍拍她肩膀說：“這樣挺好。”

蘇離被帶到一面小鏡子前，打量裏面的自己，臉上架著一副棕色墨鏡，米灰色披肩又遮住了上半身，同時一直紮緊的長發被披散下來，看似一個文藝範十足的女青年游客。

她將墨鏡抵下來，擡眸問他：“待會兒我這樣出去？”

淩曜把手上的籃子遞給她，叮囑說：“我先出去，你留在這，等過十分鐘你把手上這些結完賬，出門往左找一家旅館，然後開個房間，在裏面待著，到時候我會聯系你。”

蘇離不明白：“他不是還沒見到你嗎？為什麽你要出去？”

淩曜說：“剛才小黑走在前面，他應該能猜到我在這兒。”

蘇離忽然想起來，四處張望，什麽也沒見到，問：“小黑呢？”

“應該還在外面巷子裏。”淩曜說，“它丟不了，我哨子一吹就能出現。”

蘇離拉住他，不想讓他走：“那你也沒必要冒這個險。”

兩人站在角落，淩曜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揉了幾下說：“現在不是冒險，但我也不能讓他懷疑我，迎面而上才是最好的選擇，並且……”

蘇離擔憂地看著他，心底堵得發慌。

“還有什麽？”她偎近他身前，想在分別前再多待一會兒。

“他應該有話要跟我說。”淩曜適時摟了她一下，“順便我也摸清他在這兒的目的，等他走了我再送你離開。”

“會有危險嗎？”她對一切未知，仍是不太放心。

淩曜算了下時間，不能再拖延，吻了下她的額頭，抽身說：“不會，我跟你保證。”

他神色嚴肅，信誓旦旦。

蘇離有一瞬信了，安心點了點頭。

淩曜走前往她手上塞了幾張錢，拿起一瓶水說：“記得我說的話，等我。”

說完他大步往門口方向走，出了超市往右一拐不見了。

外面依舊人來人往，平靜地像是沒事發生一樣，卻又仿佛正要發生什麽。

蘇離在超市裏又待了一點時間，算好差不多十分鐘了，才慢吞吞去收銀臺付賬。

淩曜拿的都是些水跟面包，蘇離自己又加了兩桶方便面，怕他長久不來自己先填點肚子。

等著付錢的時候，收銀處的小姑娘刷完面包，始終遲疑地盯著她，指著她臉上跟身上說：“這個披肩跟墨鏡是這裏的嗎？”

蘇離遲鈍了下，反應過來趕緊紛紛拿下放櫃臺，不好意思地說：“是的。”

小姑娘又繼續去刷。

提完一袋子走到超市門口，蘇離迫不及待地又將自己偽裝了起來。

雖然她不知道這樣偽裝有沒有用，但興許他們還在這條街上，也興許會無意間碰上，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隱瞞自己不添亂，哪怕碰上了也該裝作不認識。

重新走上巷子，蘇離戴著墨鏡還是忍不住朝前後望了一眼，沒發現淩曜的身影。

她暫時放松姿態，戴著墨鏡看前方街面招牌，果然不到十米就有一家旅館，於是快步走了上去。

但一進旅館，她又感覺哪兒不對勁。

果然前臺服務員一開口就跟她介紹這兒的足浴服務，問現在活動價需不需要來一份套餐，還能享受免住宿費用。

蘇離直接略過這套，說自己只要個房間。

前臺準備開房間，問她要身份證。

蘇離的身份證還留在山上民宿，於是捏緊了錢包問：“我可以加點錢不登記嗎？”

前臺微笑搖頭：“我們這兒需要身份證登記的。”

蘇離灰敗，準備轉身之前對方又說：“不過開足浴服務是不需要身份證登記哦。”

她一聽趕緊又說：“那給我來一套。”

對方微笑報價。

蘇離看看自己錢包，剛好掏空，心底一頓咒罵。

低頭時，她習慣性按了下手機，早已沒電，又問人借了充電線，拿了房卡上樓。

另一邊，淩曜早已走到剛才巷子的拐角處，正準備拿哨子召回小黑，肩膀上悄然落下一只手。

他回頭，看來人楞了楞，隨即笑起來，帶著一絲訝異：“你怎麽在這兒？”

文森淺淺一笑，拿下巴指著盡頭某處的小黑說：“就猜到你在這兒。”

“巧了。”淩曜往四周看看，對他說，“我剛拿完貨回來，去哪坐坐？”

文森點頭，手指某一處：“前面有一家茶館，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說。”

淩曜擡腳：“那走吧。”

兩人找了家茶館，臨近中午沒人喝茶，只有服務員在打掃衛生，氛圍很安靜。

進去以後上了二樓，皆自然而然地找了處角落靠窗位置，迎面而坐。

服務員很快送來兩杯茶，放下之後又走了，獨留安靜著還沒說話的倆人。

淩曜率先打破沈寂，說：“早上碰見我上線，他跟我說了件事情。”

“嗯？”文森似是意外，“什麽事情？”

淩曜壓低聲音說：“他說上頭想讓我升線，跟他平座。”

文森淡淡瞅他一眼，起先平靜稍顯沈默，等過了幾秒，突然間起身站到淩曜身後，狠狠按住他的肩膀說：“給我坐著別動，不然我收了你。”

淩曜整個背瞬間挺直，不敢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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