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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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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除了宋政翻閱文件的聲音, 再無人說話,氣氛凝重。

宋柚翹著腿吃哈根達斯,沒吃一口,嘴角的疼便讓她想起半小時前的瘋狂。

才半年時間, 季時淮變化是不是太大了點?

宋柚正漫不經心胡思亂想, 宋政把文件扔桌上,撐著膝蓋面色覆雜, 黃予梅也湊在一邊看完文件, 心有餘悸地說:“季家到底是怎麽回事?會不會又有什麽陰謀?”

那個季家二公子登門拜訪, 禮貌確實禮貌, 就是不怎麽愛說話,原本以為是個兇神惡煞的人, 沒想到長得很正派,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政偷偷瞥了一眼宋柚。

宋柚抽紙巾擦嘴角溢出來的血,“行了爸,你這表情, 我還不明白嗎, 反正都低了頭, 再低一次頭有什麽關系。”

“你就是這樣想你爸的!”宋政被宋柚嘲諷的語氣刺激到, 激發出所剩不多的硬氣, “我還沒到賣女兒的地步, 這事我不同意!”

瞧著宋政氣勢洶洶的表演, 宋柚把合同抽過來, 嘆聲道:“行了,別演了, 這事有利無害,結婚還能離婚, 到時候祖上基業也回來了。”

“我不同意!”黃予梅難得一回嗆了宋政,“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指不定又想怎麽折磨柚柚呢,你自己把宋氏虧沒了,你自己想辦法弄回來,憑什麽讓柚柚做犧牲?這二十年你就不管我們母女,現在倒知道賣乖,宋政,你要是敢同意這事,我就跟你離婚。”

“你說你。”宋政梗紅脖子想解釋,奈何虧心事做太多,一時蒼白無力,只能任打任罵。

宋柚藏了宋政篡改地上建築和賄賂的證據,只拿了簽訂的那兩份合同,要是宋政知道自己的罪證在季家手上,只怕心臟病分分鐘發作,頭上懸刀,這日子不用過了。

“好了。”宋柚今天有點疲憊,慢悠悠把文件收包裏,黃予梅攔手要搶,宋柚被逼得退了好幾步,“別鬧了,文件我都簽了,撕了也沒用,有兩份呢,另一份在季時淮手裏,我知道你們擔心季時淮想害我,其實這不是很簡單嗎,他對我餘情未了,又不肯低頭,所以玩了這麽一出。”

被宋柚這麽一解釋,竟然合情合理,要不然季家兜一大圈子,最後為什麽又放過宋家?

宋柚盡攆好聽的話說,說著說著,自己都快被洗腦了,“季家之前那麽做,無非就是想要體/外膜肺氧合項目,現在項目已經在他們手上,他們也就不逼咱們了。”

黃予梅淚點低,又哭了,“媽媽不能讓你嫁給不喜歡的人。”

“誰說我不喜歡他。”宋柚坐下來抱住媽媽,給她擦眼淚,“要是不喜歡他,我怎麽可能會簽合同,這就是情侶之間的情趣,我跟他之前交往過,還是有情分的。”

黃予梅不信。

宋柚也不管他們信不信,站起身,拍板定案地宣布,“這事就這麽定了,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決定。”

宋柚走後,夫妻二人再次吵起來,自從家裏變故橫生,黃予梅膽子也大了不少,時常指著宋政鼻子數落,宋政理虧,只能板著一張臭臉承受。

宋柚躺在床上,吹著空調風,把結婚協議又拿出來看了一眼,合同條例清晰,一年內不能因各種理由提出離婚,否者合同作廢,每晚十二點之前準點回家,一周四次夫妻義務。

他怎麽不上天!

宋柚是在第三天下午接到季時淮的電話,彼時,她正在機構給孩子們上課,孩子們喧鬧不休,她趁著接電話空檔讓其他老師帶一下,順便松口氣。

一接通,那邊的口氣跟命令似的,絲毫不帶感情。

“晚上七點,我去接你。”

“有事?”宋柚同樣冷冰冰。

“帶你去我家吃頓飯。“

陽光晃了眼,宋柚靠在走廊邊,移到陰涼處,蹙眉一時沒吭聲。

哪知季時淮輕嘲地笑了,“你以前不是一直催著讓我帶你回家,現在得償所願,反倒不吭聲了。”

這人嘴越來越會給人不痛快了。

宋柚反譏:“讓你帶我回周家,又不是季家,你記性不太好。”

手機裏頓時沈靜。

季時淮冷淡地吐了兩個字,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準點。”

“嘁。”宋柚把手機塞兜裏,靠著墻,看著樓下碧草如茵的草地,“跟姐姐鬥,你還嫩著呢。”

晚上七點,季時淮準點來到青雲山接宋柚。

宋柚空蕩蕩兩只手坐進副駕駛,季時淮偏頭看了她一眼。

“怎麽?有問題?”

季時淮沒回應,開車往山下駛,車裏冷氣充足,窗戶又關得嚴嚴實實,逼仄的車廂,除了呼吸聲,再沒一丁點聲響。

兩人多少會有點尷尬。

宋柚到底是大了四歲,很會處理這種局面,拿出手機自顧自玩游戲,游戲音開到中等,車裏循環著游戲各種雜音,倒也顯得熱鬧,驅散了那種細細密密的不自在。

季時淮漫不經心扯了下嘴角。

宋柚一邊玩游戲,一邊用餘光瞥季時淮,這人現在一身行頭一次比一次精貴,幾百萬的手表戴在手腕上,更襯得那雙手金貴,這半年應該是瘦了一點,臉頰更顯深邃,五官鋒利,頭發也理的短,露出額頭,以前就覺得他五官有點德國血統,在這身高定服飾下,像個德國混血貴族。

一路無話到寧城西邊的稷山。

宋柚一下車,直接當場被資本家的財富給驚在原地,眼冒金星。

雄偉壯闊的莊園,一望無際的山脈,晚霞下金光耀眼的人工湖,花園更是大到離譜,最讓宋柚驚訝得是莊園竟然建有商場!

“商場裏的東西需要掏錢嗎?”宋柚呆呆地問。

瞧著她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季時淮有點想笑,“隨便逛,隨便帶走。”

宋柚提了好幾個品牌,商場裏全都有,這不就是吃飽喝足後,一個人打發時間的商場嗎?宋柚以前對金錢概念很模糊,覺得宋家就夠不錯了,沒想到是自己眼界太窄。

“過來提東西。”季時淮打開後備箱。

後備箱放了很多禮盒袋,宋柚幫著提了一些,疑惑問:“你自己回家吃飯,還帶這些?”

季時淮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替你買的。”

那眼神就像取笑她不懂禮數,他仁至義盡。

宋柚當然知道第一次去男方拜訪,需要帶禮物以表心意,但他們是各懷鬼胎的合約關系,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

她這點坦蕩的惡劣,從未變過。

坐進莊園的敞風小巴士,宋柚已經沒功夫搭理季時淮,忍不住四處看,無不感慨資本家的奢華。

註意到季時淮嘴角的笑,宋柚冷嗤道:“季時淮,你們有錢人是不是特別愛裝窮。”

“沒有。”季時淮笑意漸收。

宋柚心裏止不住冷嘲,這樣的身家,以前竟然還跟她賣窮,騙了她那麽多身衣服,最可笑的是,還編代碼兼職湊兩萬給她買一個手工大提琴,當時她竟然還可恥的感動了。

不舍得給你花錢的男人,還有臉說愛。

季時淮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宋柚心裏成了摳門的男人,一下車,瞧著她愛答不理的樣,也沒在意。

管家早早迎在門口,笑嘻嘻跟宋柚打招呼。

宋柚笑著點了下頭,跟在季時淮身後進屋,想象中的菲傭成群並沒出現,只有個穿暗色唐裝、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翹首以盼,看到他們的那一刻,臉上褶子裂開,笑容慈祥地展開雙臂:“淮淮你讓開,讓我看看孫媳婦。”

宋柚:“......。”

季時淮也不再板著一張冷臉,笑著讓開道,“奶奶,這是宋柚。”

宋柚剛波瀾不驚地喊了一聲奶奶,人已經被這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抱懷裏,老人家身上有一種很安定的沈香,粗糙大手拍了拍她脊背,“孫媳婦,歡迎收了我們家刺頭子。”

刺頭子?

季時淮輕咳一聲,無奈道:“奶奶,還沒結婚呢,她該害羞了。”

聽聽這語氣,好像他們是正兒八經相親相愛的情侶,演技簡直爐火純青。

宋柚心裏雖吐槽,但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奶奶沒有抵觸,被人這麽抱著還是有些不習慣,奶奶很快松了手。

“來了,就都坐下吧,春心,快點給小姑娘沖杯奶茶。”

又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宋柚轉頭一看,是位穿唐裝的老爺爺,和奶奶穿得是情侶裝,宋柚更多地打量這位老爺爺,如果沒認錯,這就是爺爺念叨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季書昊。

季書昊杵著一根拐杖,手裏還端著一盤剛切的水果,沒有權貴家高高在上的架勢。

從宋柚進季家開始,感受到的是與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氛圍,原本以為會有電視劇中落魄千金上高門大戶,被人鄙夷瞧不上的冷待,哪成想是如此平和。

季時淮把手上提的東西一一分配出去,“爺爺,這是柚柚給您買的齊白石印,跛翁虎尾,奶奶,柚柚知道您腿腳不好,又愛美,所以專門找意大利Berluti給您定制了一款高跟鞋,保準您穿一天腳不痛。”

季書昊欣喜地接過禮盒,迫不及待打開,一臉狂熱,跟如獲至寶似的,“有心了,這款石印我找了好久。”

季書昊常年練習書法,更是齊白石印章的狂熱收藏者,奈何齊白石粉絲太多,總是找不到賣家。

尹舒明也抱著禮盒,笑得像個十八歲少女,“那我可得天天穿,讓你爺爺說我一把年紀不配學小姑娘穿高跟鞋。”

宋柚一臉懵地看向季時淮,季時淮不鹹不淡回視一眼,這個曾經不懂情趣的男人,竟然這麽會來事。

兩份禮物深得老人家喜歡,對宋柚的喜愛幾乎溢於言表。

“柚柚,來來來,吃水果,跟奶奶爺爺聊聊天,我這個孫子啊,常年不在家,真是難為你收了他。”

宋柚被兩位老人家夾擊坐進沙發裏,不得不朝季時淮投射求助信號,哪知季時淮看好戲,還笑著說:“奶奶,那您和柚柚聊天,我先上去處理一點事。”

“行,去吧。”季書昊倒著茶發話,“工作要緊。”

無視宋柚的暗怒,季時淮拍拍屁股上樓了,獨留尷尬的宋柚發揮伶牙俐齒應付兩位馳騁商業留下威名的老人家玩耍。

大概女朋友上門安排觀賞男朋友小時候囧照,是個不變的定律,宋柚也沒能逃過,被熱情的尹舒明拉著吐槽季時淮調皮搗蛋穿開襠褲的時候。

“淮淮小時候可皮了,爬樹、捅馬蜂窩、那時我們一家住大院,鄰居家的窗戶月月被他砸壞,還有人家的花園,每次都要去采別人的花,別人還笑他是個偷花賊。”

宋柚聽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料到端方自持的季時淮小時候是個討厭鬼。

尹舒明又嘆一聲:“他采鄰居家的花,也是因為鄰居家的花開得好,他媽媽喜歡。”

宋柚這會才註意屋裏沒女主人,似乎料到她的疑惑,尹舒明握著宋柚的手,皺紋滿布的臉淡淡愁傷,“他媽媽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去世了。”

“是因為什麽?”宋柚好奇地問。

季書昊突然開口:“說這個做什麽,接著看照片。”

這話題便被季書昊給岔開了,尹舒明收起傷感,又開開心心翻季時淮小時候的照片。

季時淮小時候長得挺可愛,濃眉大眼,不是在抱球就是躺地上笑,那歡樂幾乎溢出薄薄相紙,和現在的沈默內斂截然不同,就好像如今的他經歷了一場人生變故。

後面又翻到季時淮讀初中的照片,少年單手拎著校服,甩肩上,頭微揚,痞裏痞氣,嘴角還往上勾,全是他和黑色機車的合照,妥妥不良少年。

這反差實在太大。

“這真的是季時淮?”宋柚有點顛覆三觀。

尹舒明想起季時淮的少年時期,不由頭疼,嘴裏的嫌棄一點沒遮掩,“可不就是個刺頭,打架逃課,頭疼死了,天天請家長,不僅如此,還有人經常把情書塞他書包,每次抖出一大沓,保姆洗衣服又不好決定,只能請示我,我沒少處理他情書,但是奈何他學習成績次次年級第一,競賽獎杯堆了一滿桌,家裏也就沒人管了。”

宋柚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個非常具象的季時淮,一個她從沒見過的鮮衣怒馬少年,她也想起了分手那夜,季時淮暴戾打架的兇樣。

宋柚第一次好奇季時淮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咦,怎麽沒照片了?”宋柚翻到後面,全是空的,好像季時淮的人生截然而止了。

季書昊推了兩杯茶過來,“喝杯水潤潤嗓子。”

季書昊人挺隨和,但一發話,身上那種威嚴展露無遺,奶奶便開始聊別的話題。

最後聊到宋柚的家世,宋柚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兩位老人家應該還不清楚季家吞了宋家的事,宋柚也很有分寸地沒聊。

不過宋柚專門提了一句宋千硯。

“宋千硯?”季書昊絲毫沒有嫌貧愛富,驚訝道:“我還真不知道你爺爺竟然是萬恒集團早期的包工頭,還自立門戶創辦了房地產企業,真是了不起,可惜了,要是你爺爺還在世,說不定我們一定聊得來。”

尹舒明笑著說:“看來咱們兩家真是有緣。”

宋柚:“......。”

爺爺,你看到沒!你的死對頭早就不記得你這號人物,人家還誇你有本事呢,你以前的怨恨可能只不過是在商場上幹不過季家的不甘心!爺爺,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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