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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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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的音樂震耳欲聾, 場館山呼海嘯。

黑暗的夾角處,孟清怔怔地望著葉疏桐,分辨不清他的意圖。

明明是玩笑般的話, 卻說得認真極了。

孟清輕聲問:“你是想親自己的好朋友?”

無數答案呼之欲出,但孟清非要親自確認不可。

“是啊, ”葉疏桐承認得理所當然,親昵地咬住他的耳垂,“因為我喜歡他。”

他說得輕輕松松, 好像千真萬確、天經地義。

被圈在懷中的身體一顫。

孟清看著他,纖長的睫毛微垂。

葉疏桐說, 喜歡他?

“……哪種喜歡?”孟清低低地問, “是對朋友嗎?”

他不想再誤會了。

酸澀的情緒幾乎壓制不住。

黑暗中,那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竟然讓孟清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葉疏桐的嗓音在噪雜的背景音下也無比清晰, 一聲極其失望的輕笑伴隨著自嘲,揪著孟清的心。

“原來你還想繼續和我當朋友?”

這時, 經過架子另一側的人撞倒了紙箱, 幾個在光線下走動的身影逐漸靠近,讓孟清下意識地想退避。

但是葉疏桐單手箍住他的腰, 始終沒有放開, 像是不肯相信。

“那你今天為什麽要來?”

有人聲在近處催促:“葉老師,時間快到了。”

短暫的紀錄片已經在尾聲了。

孟清凝視著葉疏桐,抓著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拉開。

葉疏桐未置一言, 眸底的情緒逐漸暗沈。隱隱的期待被失望碾碎,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漩渦。

但他的手從孟清身上脫離時,孟清卻並未放開。

忽然,一抹輕柔的夜風經過臉頰。

孟清仰起頭, 微微踮腳,飛快地親了他的唇角一下,然後立刻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孟清靠墻站在人群後方,耳尖微紅。

黑暗中,葉疏桐的背影呆立了好幾秒,然後才慢慢走了出來,嘴角的弧度漸揚。

任誰都看不出,表面風輕雲淡的葉疏桐此時腦子裏就跟煙花爆.炸一樣。

等等,孟清親他了。

是真的。

孟清……喜歡他?

該不會是做夢吧?

葉疏桐站在人群中央,視線一直朝著孟清的方向。

後臺的工作人員們紛紛圍上來,幫著葉疏桐換衣服、換造型。

“葉老師,穿這個。”有人遞了一件白色的襯衣。

葉疏桐當著孟清的方向脫下上半身的衣物,襯衣的袖子剛一穿進,就有工作人員來幫他系扣子。

因為還要整理袖口和褶皺,這樣做會更快。

一雙修長白凈的手率先碰到了襯衣最下方的扣子。

“我來吧。”清冷幹凈的嗓音響起。

孟清的手很快,做手術是,系扣子也是。

從下往上,輕巧整齊,直到最後一顆扣子系好。

與此同時,衣服也整理好了。

葉疏桐伸直的雙臂輕輕抱了抱他的肩,然後捏住靠近的手,表面笑著跟工作人員說:“麻煩,還有耳麥。”

下一首歌的前奏已經響起了。

一切就緒。

交扣的十指再次松開。

孟清一楞。

葉疏桐拿著吉他站上升降臺,回頭朝孟清眨了一下眼。

沸騰的人聲中,孟清袖口下的手指微動,還餘有未散的溫度。

“孟老師,跟我來。”小曲遞了一枚嶄新的口罩給孟清,然後領著他往內場走。

小曲忍不住抱怨:“孟老師,你沒來之前,我們老板就跟要破產了一樣。”

她擡頭看了眼大屏幕:“現在忽然就像個暴發戶了。”

原本預留給孟清的位置是第一排中央,但因為來得太晚已經被占據了。恰好左邊空出來了一個,反而不用在進場時受到太多關註。

直到孟清坐下來,舞臺上富有磁性的嗓音才開始緩緩流淌。

站在臺上的人仿佛有種魔力,能讓臺下的人忘記自己所處的時間與空間,將人帶到音樂的故事裏。

第一個音節剛出,孟清就辨認出來,這是他曾給孟清唱過的那首新歌,《Best Friend》。

……

To my best friend, who''''''''s never left me alone

by the sea, on the waves, I see your souls

……

舞臺上的青年穿著最簡單不過的白襯衣和牛仔褲,抱著吉他坐在高腳凳上,仿佛回到了那個充滿熱烈氣息的少年時代。

那樣動聽的嗓音飄蕩在場館中,隨著輕快的調子轉成溫柔而深情的模樣。

孟清望著臺上的人。

聚光燈下,那雙璀璨的眸子微微一擡,直勾勾地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是肆意的,毫無顧忌的凝望。

葉疏桐抱著吉他,調整了一下話筒的位置。

“這首歌是寫給一個人的,我想了很久,”葉疏桐望著無數搖曳的光海,找到了孟清的方向,低聲說,“他不僅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孟清的心一動,如同漂浮在無限的海浪之上。

這首新歌的後半部分歌詞,孟清是第一次聽見。

So we flee from the moon''''''''s light,

So we glide through the noal sea,

So we dare to love with all ht,

Throughtout endless days

To the end of the time

……

狂歡與尖叫充斥著耳膜,隨著歌聲起伏。

孟清坐在那裏,只看見了舞臺燈光下的葉疏桐。

有什麽隨著夜風和空氣朝他飄來,與靈魂深處的震顫形成了共鳴,然後爆發出了火光。

連心跳都會漏拍。

而這首歌在演唱會的末尾,又再次唱了一遍——變了調子和節奏,增加了一些容易讓觀眾跟隨的旋律。

因此副歌那幾句只要一出來,就會得到了觀眾席的和聲。

孟清不太會唱歌,但也忍不住跟著輕哼。

So we flee from the moonlights

We make a vow leams

Together we float on this sea of dreams

Where a love s, it never fades

……

“今天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晚上了,”經過了長達四個小時的演唱會,葉疏桐的嗓音已經漸有沙啞,“在一分鐘之後,我們就要啟程去新的願望和生活。現在你有十秒的時間,可以和你愛的人,或者是你的朋友,一起許一個願望——”

他朝著前方伸出手,引起了一片尖叫。現場的無數雙手也朝他伸去。

最終,他停在了孟清的方向,仿佛隔著虛空亦能握住。

孟清閉上眼睛,聽見了他的倒數。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驟然迸發的激烈音樂和禮花交織,白光閃爍,幾乎能照亮玻璃穹頂外的長夜。

無數聲“新年快樂”在富有節奏感的音樂中來回飄蕩,向臺上的人喊,也和身邊的人說。

孟清朝著葉疏桐的方向,無聲地說:“新年快樂。”

……

演唱會結束時,還有許多粉絲圍堵在出口處,拉著橫幅喊著聽不太清的字眼。

葉疏桐降下車窗,朝外面的粉絲笑著招手,順帶囑咐他們路上註意安全。

另有幾個情緒比較激動的,眼看著要沖上來之前被安保攔住了。

車窗關上之前,孟清聽見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喊:“葉疏桐!你演唱會表白是要退圈嗎!你是不是瘋了!”

葉疏桐懶得理會,扭頭往孟清身上一倒,累得一聲也不吭。

“老板,往哪兒去啊?”費崢問了一句。

葉疏桐說:“S區。”

孟清垂著眸,與躺在腿上的葉疏桐對上視線,又匆匆挪開。他腦子暈暈乎乎的,還沒從剛結束的這場盛大喧囂中脫離。

……更沒有想明白葉疏桐在臺上唱的那首歌。

他好像被一個巨大的驚喜砸中,卻遲遲不敢打開。

仿佛再看一眼,就會發現是自己的臆想。

但是葉疏桐拉起他的手,手指穿過指縫,穩穩的扣住。皮膚相貼時,體溫也會逐漸朝對方靠近。

小曲坐在副駕駛,一直在手機上回覆消息。

她點開了經紀人發來的鏈接,發現“葉疏桐疑似表白”詞條已經和“葉疏桐世界盡頭演唱會”一起榮登熱搜。

帖子花樣百出。

【啊是真的嗎?原話到底是怎麽說的?】

【大無語,我花錢就是來看這個的???我恨不得把熒光棒砸他身上,都在想什麽啊!】

【差不多得了,當時就在現場的姐妹別氣得心臟病都要犯了】

【那倒不至於,本人才從場館出來,我和我那個區的全都磕暈了,腦袋都是漿糊,只能高喊一聲好磕】

【拜托,好朋友、重要的人,這種說辭,也不是公開出櫃吧?磕兄弟情不是一樣的嗎?】

【所以那個Q君到場了嗎?】

【到了啊,第一排,有人拍到了[圖],戴著口罩也迷死我了】

【我們那個區也都在尖叫和磕糖,笑發財了,到底誰在跳腳啊,我以為這麽多年來女友/男友粉早就死絕了】

【有些人表面媽粉,實則女友粉,還有現場的男友粉氣得跺腳】

【我拜托有些人,葉疏桐不談戀愛的時候你們說他不行,現在又想說什麽。而且人家只說了喜歡的人,在沒在一起還不一定呢】

【反正我覺得挺好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哪種感情,有人給我寫歌我都很開心】

【尤其是那首歌真的好好聽嗚嗚嗚嗚,無限循環ing】

【你們覺不覺得,葉疏桐今晚唱歌有真正的靈魂了?就是那種,唱情歌不是飄的,而是特別豐富的情感層次】

……

小曲給最後一條點了個讚。

葉疏桐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拿得離耳朵稍遠了一些,然後對著孟清笑。

他朝電話那頭說:“……怕什麽,他們有他們的人生,我也有我的。”

他說著,拉著孟清的手放到唇邊,狀似不經意地輕輕吻了一下。

得到了意料之中微微顫動的反應。

葉疏桐掛掉電話,心滿意足地往孟清懷裏蹭。

孟清望著車窗外,耳朵根燙得厲害,由著他去了。

……直到回到家裏。

收拾完都已經將近淩晨三點了。

葉疏桐躺在床上,聽見孟清的腳步聲,剛要拉他,孟清卻走遠了幾步。

葉疏桐坐起身,一臉困倦的委屈。

孟清說:“你之前不是一直恐同嗎,為什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葉疏桐的眸色忽然清醒了不少:“什麽話?”

他一細想,忽地明白過來了:“我喜歡你?”

孟清坐在床尾,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手心腳心都是燙的。他緩了緩,認真地說:“葉疏桐,如果你只是覺得,我會因為一些事情不和你繼續當朋友,或者怕我不理你,才說這種話——那完全沒有必要,你可以收回你說的話。”

孟清的目光朝下,沒有直視葉疏桐。

這番話說出來並不是那麽輕松——

在今晚,他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沖昏頭腦之後,才漸漸找回了理智。

葉疏桐一個直男,真的能說彎就彎?

就算他真的之前是意識不到,那現在,就能順理成章做個同性戀嗎。

葉疏桐又不是他……

就算是親吻,也不能說明什麽。

良久,孟清對面只有沈默。

孟清補充道:

“我是說,你不用裝作自己是gay來挽留我,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以後也是。”

這話如一把鋒利的刀子,偏要謔拉一下劃開傷口,露出模糊的血肉。

孟清靜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向自己靠近。

“你不相信我?”葉疏桐壓低了嗓音,質問道。

逐漸顯露的壓迫感令孟清一怔。

葉疏桐說:“孟清同學,你搞清楚,我是想當你的男朋友。”

孟清霎時擡眸。

“今天晚上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如果你有誤解,那我再說一次。我在向你表達追求的意願——

因為我喜歡你。”

四目相對時,孟清慢慢地,失去了對視線的控制。他好像踩在懸空的浮雲上,只能看著葉疏桐的眼睛,才不至於跌落。

然而葉疏桐的氣息愈發貼近。一股力量不容置疑地將孟清撲在床上。

葉疏桐低頭親吻了他。

起初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吻,以一種近乎純潔的姿態碰觸。然後忽然有了溫柔的廝磨,誘哄般地撬開唇舌。

孟清的唇飽滿,覆著薄薄一層水光,那一顆唇珠好像天生適合被揉吮,促使著無師自通的動作。

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吻。

隨著交換的氣息深入,肆無忌憚地占有橫掃了柔軟的呼吸,體溫隨著情.欲漸高。

孟清幾乎要喘不過氣。

沒有掙紮,他在逐漸下陷,最終會溺死在溫柔的海洋中。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推開葉疏桐。

葉疏桐盯著他,露出了一絲篤定的笑容:“你也是喜歡的。”

至少,喜歡這個親吻。

孟清背過臉去,試圖讓呼吸平穩一些。可是發燙的臉頰和微顫的聲線出賣了他。

“追求別人的時候可以隨便親嗎?”孟清抑制著聲音。

葉疏桐忽然“啊”了一聲,像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

他從背後抱住孟清,乖巧地低聲說:“是我沒忍住……你如果不願意,就不親了。”

他在說話時,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好像孟清理所應當會答應他,就像孟清在後臺親他的時候一樣。

可是,很顯然,孟清有拒絕的權利。

孟清也有……選擇別人的權利。

想到這裏,葉疏桐的眼眸一暗,逐漸收緊了手臂。

然後神色自若地換了語氣:“你這樣真的很像一個渣男。”

孟清:“哪裏像了?”

葉疏桐說:“親過就跑,還不想負責。那天晚上可是我的初吻!今天還連著二吻、三吻!”

……就差掰著手指哭訴負心人了。

孟清頓了頓,忍住起伏的思緒:“那天先跑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葉疏桐想了想,主動承認:“是我——”

“所以我現在是在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孟清拍了拍他的小臂,讓他放開自己。

“過幾天再負責。先早點睡,明天還有事。”

葉疏桐被“過幾天”震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問:“什麽事?”

孟清背對著他,想了想,說:“去接那個小的。”

葉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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