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宮殿遙遙可見, 在距宮殿還有稍許距離時，忽有十幾道身影從宮殿方向朝澶江跑來。

身影著紅色鎧甲，是同澶江一族的虎鷹, 它們身後領著一些妖兵，到澶江面前後, 對澶江道：“少君！”

“恭迎少君回府！”

澶江道：“……我父君呢？”這次來迎接它的人挺多。

領頭的那位虎鷹將領虎身，人立, 身後兩翼收攏。

它道：“大君在府中，少君此番回府, 大君定十分開心。”所以才會令它們都來迎接。

說著它視線註意到澶江頭頂有一人，將頭垂下去，能在少君頭頂的人，自不敢多瞧。

澶江道：“好——”

它接著對棉茵道：“阿茵, 我們到啦。”

在虎鷹將領的迎接下, 他們很快到了妖帝的宮殿。

金碧輝煌，所鋪所立皆為金, 但並不庸俗，就如澶江給人的感覺般：金，貴。

狐貍“嘖嘖”兩聲, 要說這般奢侈, 他們確實比不上。

但他們那裏好東西也挺多。

澶江領著眾人直接到妖帝的殿宇去。

越近殿宇，棉茵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氣息沒有威壓，仿佛只是讓人感知。

他們進入了妖帝辦政大殿前的院子。

澶江走進院子便道：“爹！”

沒有人回應，澶江立時跑入殿中, 殿中也無人, 不過平日總是顯淩亂的案上, 此時那些文書被整理的整整齊齊。

他嘀咕一句：“人呢。”

想了想, 澶江視線瞧見院旁的另一個月洞門，他道：“父君應該在‘雲樹殿’。”

說著就領著棉茵一行往月洞門而去。

穿過月洞門，走過一條道，那裏有個開闊的廣場，左面是一間屋宇，右面為林木圍成的園子。

廣場前方，有棵樹，那樹——

與棉茵腦海中的樹形狀相差無幾，但她知曉，不是那棵樹。

樹下有一道身影，白虎身，肩旁兩翼，在棉茵一行到院中後，它轉過頭來，視線直直投向棉茵。

這身影，與棉茵之前夢中的身影，重合。

它們一樣，眼神、姿勢、身軀，那種感覺，一模一樣。

棉茵不由走上前去，其餘人未近前。

她到那只虎鷹面前，虎鷹瞧著她，本是威嚴的臉上，眼神漸漸透出一種真，眼圓圓。

在棉茵到它面前後，它忽然將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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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子擡起。

棉茵下意識握住它的爪，她道：“右手。”

說完棉茵就楞了，仿佛她曾做過許多次，無比熟練。

而她面前的虎鷹，腦袋已楞楞的看著她，棉茵總覺著它金色的瞳孔裏有一種委屈。

握著虎鷹的爪子，棉茵想到了一個畫面，那畫面也是不受控蹦到她的腦海中。

“雲朵”飛揚的樹下，一個女人百無聊賴，看著她面前乖乖的中等體型虎鷹，她道：“左手——”說完，那只虎鷹便將左爪子伸到女人手中。

女人換了只手，又道：“右手！”

虎鷹又換一只爪子，它以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它面前的人。

與她玩著，玩著玩著不時打個哈欠。

之後，畫面一轉，是女人帶虎鷹還有其他家夥，到了一處洞府，洞府門上寫著“澶淵府”。

女人道：“這‘澶’字還挺好看的，虎鷹乖乖要不就這個姓？”

虎鷹在一旁，覺著這字有點難，但挺好看的，它道：“好……”

棉茵看著面前的虎鷹，虎鷹看著她，她們這般手牽著爪子，仿佛過了很久。

虎鷹道：“阿陰——”

它道：“去神祠地吧。”

——那裏還有很多，在等著你。

嬌喬將轎簾掀開，又掩上。

金鈴在院外半空中看著。

神祠地方向，神祠內，有一種情緒在壓抑著。

祠內的英靈從之前的震動，到現下完全安靜。

祠內有幾個身影，其中一道穿繁覆紫黑衣的人道：“怎還未至？”

赤發人道：“莫急。”但他的視線也一直投向門處。

另一位白袍人道：“快了，老十就是這麽沒有時間觀念。”

其餘兩人道：“就是，就是。”

他們在祠中踱步，走著走著又整理儀容。

尤其是紫黑衣的人，不時幻化出一面鏡子在跟前照照。

這時陣門處響動，偌大的神祠內，在門口下方的白玉階梯上，虛空扭動，內裏現出一行人的身影，最前的是棉茵與虎鷹妖帝。

神祠很大，白玉階梯延展似無盡，邊緣是白霧，上方為一個高大建築，圓頂，紅、金二色。

挑檐上有飛鳥展翅，金色虛影，似鳳。

棉茵往上方走。

其餘人在她之後。

神祠內，屋中的三人，他們感應到外間的人，立時就想出去，走了兩步，又緩住，三人對視一眼。

決定按捺。

棉茵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棉茵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後，外間還見不到其他人，而本是決定按捺的幾人，其中一道卻在見著人影的第一眼後，就悠忽化為一團帶紫光的毛團子迅疾沖進了棉茵懷裏，然後道：“阿陰，阿陰。”

屋內二人：“……”

而屋外，人群中，見到一團微紫的身影躥到棉茵身前後，成金的眉毛挑起，眼睜大，他指著棉茵懷中的人，一時沒說出話。

而在棉茵懷中的綿團子，扒在棉茵手臂被間，瞧見人群中的成金，它眸中一瞬威嚴，成金想說的話閉嘴。

他爹，好可惡，好心機。

屋內二人則眼凜一下，想將棉茵懷中的那毛團子給揪下來，扔地上，最好再踩兩腳。

澶江眼睜大，瞧向棉茵懷中的綿團子，又瞧向成金，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逕陽則見怪不怪。

在棉茵進入門中後，門處忽然扒出另一個綿團子，粉白色的，耳朵很長，她二色瞳孔的眼盯著棉茵懷中的團子，齜牙，狠狠的，威懾。

不過棉茵看不見。

棉茵懷中，那只微紫團子，將頭縮了一下。

棉茵看著懷中的紫團子，她也有種熟悉之感，她看了幾眼，與懷中團子的視線對上，自然喚出一句：“成湮。”

懷中團子依戀的狐貍叫一聲，眼眸中幾乎淚光閃閃，多久沒聽見了，這樣喚它的人，用這種語氣，這種聲音喚它。

它嗷嗚一聲，道：“阿陰。”然後兩只爪子抱著棉茵的脖頸，開始嗚嗚的哭。

無比委屈，討巧、可憐、心碎，又開心。

眾人：“——”

成金則一邊有點感動，一邊又心頭道：“丟臉丟臉，他爹真給他丟臉。”

屋內的人圍上前去，一個個克制，但大都淚光閃閃。

金鈴站在外，他同嬌喬一般立在門邊，腳上的鈴鐺晃動，只有一個鈴鐺發出聲響，還有一個一直未響。

在棉茵進屋後，神祠內的氣息便變了。

有驚天的妖韻在神祠內及外爆發。

祠堂內上方“浮”著許多牌子，上鐫刻獸形，其上有字，是種族及名姓。

此時一個個牌子都震顫起來，發出呼呼的聲音，輕靈的。

然後有獸形從牌子上跑出，它們游魚一樣，圍繞在棉茵身邊，棉茵瞧見許多身形，有人身，有獸形，他們朝棉茵或貼伏或奔跑過來，到她面前後都乖巧無比，對她無比依戀，又仿佛極為不舍，又似為她感到歡喜。

他們叫她“阿陰”、“陰陰”，有些又似在喚自己的名字，“螽螽”、“軨軨”“從從”“岐”、“靈緹犬”、“大風”……

棉茵見到了一位白衣白發的人，在他的“英靈”光團中，身後有背景，似是一個戰場。

他從光幕團中的遠處朝她走來，一襲白衣，空靈飄渺，他往近前後，其餘“英靈”都自覺退開，他到棉茵身前後，手輕撫棉茵的臉，然後道：“又見到您了。”

他道：“娘娘。”說著，英靈的額抵向棉茵的額。

棉茵忽然感到一陣難過，很難過。

她腦海中現出一個畫面，天，無邊無際的天，然後大片的仙兵，黑壓壓的鬼軍，人界的修士，以及一個女人身後，威武聽話的一群妖獸。

後，一朵極大的黑蓮，壓在眾仙兵頭頂、被自己的“心上之人”吞掉的無數仙兵、人界被紅霧籠罩彌漫的城、血傀出其不意的暗中殺戮。

女人身後的妖獸是對抗的主力，它們巨大獸身幻化，獸族符文閃耀，各獸祖領著其族妖獸及所臣服之獸奮勇搏殺，它們只聽一個人的命令，為她守護，為她而戰。

之後，許多身軀消散，許多身體流血墜落，妖府破裂，妖丹碎滅——

鬼族不戰，但妖族也損失慘重。

棉茵面前這人，為百獸神譜榜上第二，他是除大哥“虺”以外的最強者，他總在其餘大妖的前頭，抵禦強鬼。

黑蓮被毀，他受重傷，擊殺黑蓮鬼主，又除去許多虛鬼，之後，在戰場中隕逝，就在，畫面中，那個身著鎧甲的女人面前。

他死去後，女人有短時的怔楞，然後十分傷心，再望下方場景，沈寂。

棉茵思緒回籠，她望著面前人，感受到他殘留英靈的一丁點溫度，她道：“阿垠。”

那人答：“嗯。”

他道：“無法再跟在娘娘身邊了，阿陰莫要想我。”

他的身影緩緩變化為一個獸形的模樣，身上沒有毛，只有白色的皮，眼瞳漆黑，如一只豹貓，身影雖小小，但瞧起來十分有勢，它道：“阿陰，歡迎您回來。”

“還有不要嫌我醜……”

說完，身影便緩緩消失，棉茵根本抓不住。

這是執念，一點英靈殘留的執念。

此時，執念已消，因為再見到她。

棉茵道：“阿垠很好看。”

其餘執念，有些也散去。

阿垠不屬於毛絨絨，所以它總覺著自己不好看，實則它真身給人一種冷漠強大之感，人身也很俊美。

且它性情十分溫柔。

這些，棉茵腦海中已有這一部分認知，這是屬於“她”的記憶。

雖還是斷斷續續的，但大概她已又明白了一些。

眾人沈默一瞬，虎鷹妖帝道：“阿陰，去神像那處吧。”

“那裏，你能拿回所有的記憶。”

如今，是時候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都好可愛【挨挨蹭蹭】

……老二，惋惜【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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