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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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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寂靜。

澶江手握住槍身, 在他身後漫現出同樣數百根槍身,他直接道一句:“去。”

長槍以迅雷之勢破竹而去,一片金光閃耀, 很快空中出現破裂湮滅的血紅色。

除了澶江,棉茵身邊另兩只也在她的安排下, 對付其餘分裂的小血傀。

嚴平瞧著這一幕。

那幾位離去的弟子,跑了十幾個彈指後忽然有人反應過來, 他們身邊不是還有一只排名第十的純境妖獸成年體嗎——

於是幾息後,他們又折返了回來。

便見到澶江召喚長槍, 金光閃閃的長槍鋪天蓋地攻向血傀。

半刻鐘後,戰鬥結束。

血傀化為齏粉,嚴平被救了下來,但他已完全昏迷了過去, 身體失血過多, 五臟六腑都有損壞,必須要及時醫治。

棉茵只能暫且替嚴平治療皮外傷, 又以澶江的妖力為他保住心脈。

錄斯妖獸,棉茵為它簡單處理了外傷,拿了幾顆丹藥讓它服下。

錄斯瞧著嚴平, 那種表情, 棉茵無法明了到底是何情緒。

竟然遇見了兩只三字虛鬼血傀。

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們得快些找到秘境出口離開。

第二日,日中時,棉茵一行在一處小山上瞧見了一間房舍。

房舍建在幾丈高的懸崖上。

旁邊有個茅草亭子。

亭子內有兩個青年,一位女子在煮著茶吃。

在棉茵他們到來前, 三人在交談, 其中一人道:“前幾日, 混進來的深鬼有些不同尋常。”

另一人道:“又有不少幼體進來了, 真當咱們這,是養鬼場了?”

那女子道:“靈蠍亂流爆發前,某些地方靈力會極為匯聚,得益的小妖若是被那些深鬼吃掉,小鬼就會成長迅速。”

“而且它們學習能力很強,幼體奪舍,若不仔細探查,不易辨出,這些鬼再打些好算盤……”

“說不得就這麽碰巧,上頭讓我們弄了那不人不獸的,又吩咐將這群人給放出去……”

“而深鬼就這幾日以幼年體為遮掩,潛入了一些高階虛鬼,我總覺著那群玩意兒好像在打探什麽——”

三人說著,腳下各踩著幾張鬼皮,用來墊腳。

墊了會兒又覺硌得慌,一跺腳,那些鬼皮化為了灰燼。

棉茵他們到來時,雖瞧著這幾人不太尋常,但她沒想到他們竟真給他們指了條明路。

棉茵朝幾人道謝,然後順著他們指的路出了秘境。

待棉茵一行出去後,三人中其中一人道:“不知上頭為何會讓我們放過這些人,特意知會‘放’過。”所以他們三個老家夥才無事出來瞧瞧。

“不就是一些參加廝殺大會的人修,不過倒是有幾個好血脈的幼妖。”

“或許是因這樣吧……我們這一類血脈本來就少,如今大都隱匿起來,更是少了。”

那位女子道:“原因為何不知,但我只知方才那位姑娘,我瞧著親切,合我眼緣。”

另有聲音道:“我也是。”

“我也。”

棉茵一行是最先出秘境的,出之前,他們聯系了其餘分散在別處的人修。

出之後,廝殺大會已然結束。

因三世家嫡子及其純境妖獸以及南湖宗新現的純境妖獸與人修一同消失,本應在整個沃野大陸修真界掀起颶風,但殿閣主請示升仙閣後,升仙閣吩咐比試繼續。

這個消息不可傳出。

大會不受影響的舉辦了下來,除了與棉茵常有聯系的幾位聯系不上她狐疑詢問了宗門,得到回覆是掌門有所吩咐外,其餘未掀起波瀾。

大會結束後,與棉茵相熟的只有溫響師兄進了前六十,將好是最後一位。

其餘名次的人各獲得了應有的賞賜,比如六十到一百在升仙閣登閣時有加分優勢,還能獲得能迷倒白獸神譜上妖獸幼崽的“迷府丹”,這種丹藥在後續契獸中十分有幫助。

所有不能直升的人只能等之後努力,再搏升仙閣登閣了。

這將又會是一場比拼。

棉茵等人的遭遇被上報給了宗門,四大宗三世家極為關註,也需上報信息給升仙閣。

調查舉大力,依照眾人經歷的描述以及他們身上殘留的空間碎片氣息追根溯源,找到了那個界域。

若是他們並未有被救或許那場吞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界主逃遁且死於秘境之中,便留下了線索。

他們很快發現禍首是誰。

南湖宗,問鼎峰長老,號長歲——劉長庚。

一片嘩然。

幸虧三世家,及四純境妖獸無事,否則整個沃野都將震蕩。

南湖宗對於此事深表愧疚歉責,是他們未發現宗門中竟有長老誤入歧途,犯下如此大錯,對於此,南湖宗向三大世家都送了極重的賠禮。

三世家免於繼續追究。

對於那位神秘出現救他們的存在,三世家幾位嫡系都向家中長輩詢問。

但長輩所能表達的,也即往上輩分純境妖獸大尊所能表達的。

姚家,姚淩雲的父親對他道:“此事,其上的尊長並不多言。”

他又道:“不過,能處置你們所遇這類惡獸的,純境大尊們也不少。”

謝家,謝光寰同樣得到了這樣的答覆。

那群惡獸為一體,僅憑一人便將它們全皆輕松恫嚇,謝光寰是堅持未昏迷除了那南湖宗女修最久的,所以他知曉那人擁有怎樣令人心悸的實力,那種實力,是怎樣的純境大尊?

謝光寰撫著身上貔貅小獸,他實是很好奇。

而那女修……謝光寰對於所見的一幕緘默不語。

在知曉師尊失敗後,羅斕便迅速權衡了一切,他想不到師尊竟會……失敗。

他知曉他在籌謀一件大事,更知曉師尊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應不會出差錯,但,既已發生,那麽他便會陷入一個同樣危險的境地。

羅斕的身後,一條乳玉滅湮蛇,人臉表情無悲無喜,她打了個飽嗝,其下的蛇軀靜靜佇立。

在她面前有一條被斬斷了所有蠍子尾,那些被斬斷的具有頭骨的蠍尾在慢慢消散。

蠍尾的主人是個書生模樣,此時書生已經僵硬死去。

書生後方的墻壁上,一個透明的半人高的小人在瑟瑟發抖。

羅斕手中拿著一團具有畫面的霧氣,這是從透明半人高小人腦中截取的,師尊在最後關頭明知必死,給他傳了一道訊息,這訊息,羅斕看著另一只手中的玉簡,師尊是死不瞑目,而他傳遞出的訊息,那個女修,那個存在——

羅斕十分有興趣,而且,師尊言只要幫他做到那件事,那麽,與惡獸的聯結,方法便會交給他了。

羅斕身旁一只眼珠在以其自身能力消除身後倒地妖獸的惡獸禁術修煉痕跡,它處理完畢,那只惡幽也已經被乳玉滅湮蛇給吃了。

痕跡消除幹凈後,羅斕面上忽然變得悲傷。

而一個時辰後,宗門邢戒長老來到羅斕屋前,羅斕悲苦外迎。

不倦峰上,石臺山,羅漣瞧著問鼎峰方向,她面上有一抹狠意,但那人估計是不會有事。

她的父親還等著他們一道入升仙閣。

對羅斕的調查最終以訓戒結束。

劉長庚常年不在宗內,羅斕就是他姑且掩人耳目的一個工具,羅斕的一只妖獸被其暗中灌註惡獸禁術,恐是為了日後能更好的控制羅斕,而羅斕已經發現自己妖獸的一部分不對勁,在收到家族傳來的訊息後,羅斕立時找機會斬除了那只灌註了惡獸禁術的妖獸。

一方面他的師尊犯下如此大錯,一方面又親手不得不斬殺自己的契獸,所以羅斕在調查中時,面色一直悲苦。

所幸他的另一只妖獸未有異處,探查羅斕也確實不知其師尊在謀之事。

羅家的家主親自來到南湖宗,聽取調查結果,羅漣同行,宗門考量一二,羅斕確沒嫌疑,便將其放出邢戒堂。

只是叮囑不可重蹈其師尊覆轍。

羅家家主叮訓幾句,很快離去,羅漣看著羅斕,心內愉悅,她道:“你能這麽快出來,也是托了我的一部分福。”羅漣呵了一聲便離去。

宗門會考量羅家家主的身份,同樣也會考慮她羅漣受嶂莪仙子看重的身份。

羅斕沈默,他此時心情很不好。

他很少心情很不好。

乳玉滅湮蛇出現在他身後,他摸了摸蛇的身子。

嚴平在被送回宗門後,即使全力施救,他的生機也十分薄弱,之後漸有好轉,但長時間昏迷,在嚴平模模糊糊醒來一次後,他要求回嚴家。

醫者本想阻攔,但觀他身體,遂了他的意。

嚴平回到了不被待見的嚴家。

他是由南湖宗醫者護送回去,嚴家的人即使再不待見,也不會這時對他如何處置,只是將其置於他同樣不受善待的母親處。

他母親在嚴家等同一個下人,住的屋宇只是一間偏僻的小院。

每日小院中便是擺滿的主子們的衣物。

嚴平被送回去的時候,曾氏,站起身擦著手,十分不知所措。

好在醫者告訴她安心靜養,按時餵予治療丹藥,會漸漸好轉,曾氏才略略松了口氣。

醫者走後,錄斯站在門外,它身上也都是傷,但它不到嚴平的跟前去。

曾氏每日為嚴平換藥餵靈丹,給小斯上藥,她給小斯上藥時,十分輕柔,曾氏也是個十分溫柔的人,每每上完藥都要撫小斯的額頭。

在小斯傷將要痊愈的時候,曾氏撫著小斯的頭,她道:“小斯,樂兒苦了你了。”

嚴平早先的名字叫“嚴平樂”。

被送去仙門之前,他的樂字被嚴父去掉,讓他不要耽於享樂,務必早些開妖竅。

小斯身體一震,但什麽也未說,之後略略躲開了曾氏的觸碰。

曾氏心頭嘆。

這些天她發現嚴平與小斯身上有許多陳舊的傷痕,而醫者也告訴她嚴平與小斯長久疲勞,身體已經不堪重負,所以他此次受傷才會即使傷愈也得昏迷很長時間。

曾氏時常在嚴平床頭撫著他的手。

喚他樂兒樂兒,不要這麽辛苦。

讓他日後好好對小斯。

嚴平不知有沒有聽見。

三個月後,嚴平終於清醒的時間更長。

但他還無法起身。

他們的院子偏僻到周遭十分的安靜。

院子外是一片綠矛地,青蔥的綠矛,半人高,走在裏面如在一片搖動的海中。

嚴平的屋子,打開門在床頭便能看見那種綠矛。

綠矛在風中搖曳。

嚴平好像在綠矛中瞧見了兩個矮小的身影。

身影一起玩耍,一起勾肩搭背,小嚴平略高,他對另一位早早便能幻化人形的白嫩少年道:“你叫我兄長,我比你高——”

“你叫我我就帶你玩……”

白嫩的少年一開始不允,後來倒真叫他兄長,或者叫他小樂。

他們是朋友,孤獨中遇到的最契合,最喜歡的朋友。

他們年幼無知,但定下契約,說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嚴家是修真家族,結契符語家中小孩幼時便會,結契時他們感到了一種共同、一體、從此不再孤獨的感覺,但——

後來他的母親被極大的欺壓,嚴平與小斯被發現,嚴平需要去宗門,嚴平變了。

他丟棄了朋友,丟棄了當初結契時的約定。

嚴平眼角劃過一絲淚。

小斯那一日的眼神他清楚的記得,也記得來救他的人,她的身邊同她一心的妖獸。

在死之前,嚴平忽然想明白了什麽。

而錄斯,他一直站在門外,就靠著門邊,嚴平能見到他的一些衣角。

他咳嗽了一聲,外間人動了一下。

但未進屋。

嚴平想到聽見母親在他耳邊說的話,他們或以為他沒聽見,嚴平艱難起身,外間的人身子側了一下,沒了多餘的動作。

嚴平下床,躋上鞋子,他緩慢走到門邊,手扶著門框。

錄斯在外,嚴平道:“對不起。小斯對不起——”

他的聲音略有沙啞。

母親在他耳邊說的是,讓他好生對小斯,還告訴他,小斯那夜其實最後鼓足了身體的妖力,想救他,所以他妖府才會遭受撕裂。

這是醫者對他母親說的,就是因想一瞬達到最大的潛能,所以妖府才會撕裂。

嚴平鼻腔酸澀,他道:“小斯對不起,對不起……”

嚴平之後邊說邊哭,就好像回到了以往小孩的時候,他所說的也只有那句話。

小斯目中泛紅,他還是不動。

甚至想往外走,但在嚴平支撐不住倒下時,小斯的身影出現在了屋內,他扶住嚴平,一言不發的將他扶到床上。

嚴平手握住小斯的手臂,他坐在床上,眼淚鼻涕一把。

小斯抽手,轉身離開,過了一會兒扔了一塊帕子到嚴平臉上。

嚴平手撫著帕子,他深吸口氣,依舊只是喃喃,道:“對不起,小斯對不起……”

錄斯站在門邊,手抱胸看著外面,他眉間的戾氣少了許多,身體看著也平和放松了許多。

他看著自己靠在門邊的手,手心在身側舉起,那日嚴平要死的時候,他是想過讓他死的,等他去死,先死。

外間有聲音傳來,是一個女聲,有些氣喘籲籲。

那聲音道:“小斯,搭把手呀。”

小斯身影往外走去,曾氏背著一背簍綠矛,這些是要拿去餵族中的一些未開靈智的小妖的。

小斯應了聲“來了”便行到曾氏面前,替她接過背簍,他手輕松無比接過。

曾氏瞧小斯這次還應了話,她想撫撫小斯鬢角,又擔心自己手上綠矛的葉汁,她手在半空尷尬頓住,小斯這次未有避開,只是也不靠近,眼微覷了一眼鬢角上方的手。

曾氏心頭感到愧疚又略輕松,她手背挨了下小斯的鬢角,道:“勞煩小斯了,回去吧。”

三月後,嚴平回到了宗門,這次回去後,他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而且現下他從不命令他身邊妖獸,還總是詢問它怎樣,它想要如何,他身邊妖獸也沒了以往那種疲憊的戾氣,但身上的氣息卻給人感覺更有危險性比之前更強大。

一個月後,這只妖獸開了妖竅,實力突飛猛進。

而且它的妖竅一開,就仿如壓抑了許久的力量被突破,開妖竅的層次直比開了兩三年的還要厲害,更往展開境界的方向靠近。

嚴平在宗門眾人眼中,位置便不一樣了。

但這些對於嚴平來說已然不重要了。

嚴平在問鼎峰的兩個雙胞姐姐聽聞來瞧他,她們有兩只五階妖獸,雖比嚴平契約要晚,卻比其早開了妖竅,但與嚴平“切磋”時,錄斯卻險勝了。

兩位姐姐對他表情很覆雜。

之後離開,希望他不要太自大。

並且言他之後的登閣大會,可不要又沒半點長進。

嚴平怔住,表情卻很平靜。

登閣大會還有一年半,眾修都十分忙碌,棉茵作為準閣子,她不需準備什麽,但她也在潛心修煉以及繼續研究解契。

剩下的九個符文實在是高深,棉茵仍解不出一個。

疲倦了便會去後山秘密基地休息,這次她又瞧見了她的右鄰,她的右鄰依然待在那處,棉茵修煉以及研究解契時都是閉關狀態,所以前幾月她都未見過她的右鄰。

右鄰手中拿著一樣物什,身邊一個人形少年站著。

少年瞧見棉茵又在整治,香氣逸到他鼻間,他盯著,喉結動。

棉茵瞧見人形少年的臉,她想了想,朝他招招手,但估摸是不會來的,因她右鄰,但這次,棉茵招手被那方忽然擡頭的右鄰瞧見,棉茵打了個招呼,右鄰未應。

棉茵接著埋頭吃食,幾十個彈指後,卻有兩道身影到了棉茵一行跟前,那先的一道道:“棉同門,之前謝謝你——”

說著棉茵跟前出現許多閃耀靈光的靈石,還有一些稍算貴重的寶石,其他零零散散較於修行有益的東西,棉茵瞧向忽然到她面前的嚴平,而嚴平眼皮眨了眨,他未再說,他身後錄斯已踮起腳頭快抻到鍋上方。

嚴平道:“之前謝謝救命之恩,在下沒有什麽長物,只能暫時給這些暫且報答——”

棉茵瞧人幾眼,她道:“哦。”

說著撿了靈石和寶石,將其餘東西還了回去,說無用。

嚴平將剩下的收上,棉茵本以為他們就會離開,但兩道身影卻在他們側邊坐了下來。

錄斯坐著,還乖巧的盤了盤腿。

棉茵:——

她趕緊招呼,大家一起熱情用食。

自這次後,棉茵就發現,嚴平變了,他變得,以她馬首是瞻了。

不管她說什麽都是對的,她做什麽都是對的,他似乎——想做她小弟?

錄斯也叫澶江大哥,其餘的它倒不叫。

澶江的命兵有靈智,錄斯叫澶江大哥,縮成一支筆大小的命兵就會把半截腰身挺起來,微微搖晃,似乎喊的是它。

成金每每瞧見有靈智的命兵,就會拍拍自己的兩顆珠子。

然後眼神陰郁。

作者有話說:

下章入升仙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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